第45章 〔 護工 〕
桐華市精神病醫院自開院以來，從未收納過精神病犯罪者。
邱陽是這家醫院的第一位精神病犯罪者，同時也是最後一位精神病犯罪者。
押送邱陽的救護車，緩緩地停到了醫院的門口。醫院的門口，站了四名準備交接押送邱陽的醫生，以及圍觀湊熱鬧的小護士。
緊張的氣氛撲面而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見救護車的後車門被人用力推開，四名擡着擔架的醫生從救護車上跳了下來。
擔架上躺着一名臉色蒼白的青年，青年的身上捆着精神病人專用的約束帶。
青年的眼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沒有掙紮，沒有哭喊，就那麽靜靜的平躺在擔架上。
“長得蠻清秀的，怎麽就成了殺人犯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聽說兩年前的分屍案也是他做的。”
“哎，年紀輕輕的可惜了。”
“我看他挺瘦弱的，人的骨頭可是很硬的，他哪來的力氣将屍體剁成碎塊？”
周圍議論的聲音，一字不差的傳入了邱陽的耳朵裏。邱陽面無表情的望向了天空，随後像是認命般的閉上了眼睛。
他的前半生被養父控制，好不容易逃離了養父的魔掌。沒過多久，他就被另一個男人捕獲，如同金絲雀一樣，被男人關在精心為他打造的籠子裏。
林瀾，這個連名字都是假的男人，借用了不同的身份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對他下藥，強行和他發生了不該發生的關系。
他毫無保留的将男人對他做過的事情，全都告訴了鄧警官。然而鄧警官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甚至告訴他林先生早就死了，屍體就藏在咖啡廳的冷庫中。
鄧警官不信任他，他只好将林先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為他檢測身體的醫護人員。
結果那些醫生都認為他瘋了，然後非常明确的告訴他，那個将他囚禁起來的男人，只不過是他為了給自己的罪行開脫，而強行幻想出來的另一個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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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相信他說的話，因為在別人眼裏，他就是個神經病。
由于他的身份特殊，他被單獨關在了一間僅有三平方米的泡沫板房。泡沫板房裏沒有窗戶，唯一通風的地方，就是門上特意為了送飯開的小窗。
醫生怕他自殘，所以沒有解開他身上的約束帶。他現在想上廁所，也只能咬着牙齒隐忍尿意。
他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尊嚴，甚至失去了做人的資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渾身抽搐的尿在了褲子上。
好髒。
好惡心。
他側卧着身子，倒在了地上，雙眼失神的望着屋頂。
沒人和他說話，沒人在乎他的死活。
如果當初他聽從林先生的話，乖乖的坐上飛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他或許就不會被鄧警官抓住，更不會被關在精神病院裏。
他自嘲的笑了笑，平躺在地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他的胳膊傳來了陣陣的刺痛。他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渾身使不上力氣。酥麻的感覺席卷了他的全身，他被人注射了麻醉劑。
他咬破了舌尖，用疼痛來緩解精神上的麻 痹。他慌忙的睜開了眼睛，卻發現自己的身邊，跪坐着一個編着麻花辮的女人。
女人戴着口罩，穿着護工的衣服。他想要看清護工的相貌，卻發現自己的眼睛看什麽都是重影模糊的。
“你是誰？”
他望着護工的面容，有氣無力的喘息道。
護工沒有說話，而是解開了綁在他身上的約束帶，然後脫下了他濕漉漉的褲子。
“別這樣，不要看。”
他掙紮着想要蜷縮起自己的身體，來避開護工的視線。然而他的雙腿根本使不上力氣，只能任由護工将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脫了個精光。
他一絲不挂的躺在了地上，羞愧的閉上了眼睛。其實他能感受到護工在看他的身體，因為護工的眼神太過灼熱，灼熱到讓他根本無法忽視。
護工低聲輕笑，随後站起身子從保潔車上，端起一個裝滿水的臉盆，然後坐在了他的身邊，淡淡地笑着。
臉盆裏裝滿了熱水，護工從推車中取出一條毛巾，然後将毛巾浸濕在臉盆裏，準備為他擦拭身體。
“你要對我做什麽？別碰我！”
他掙紮着向前爬了幾步，然而沒爬多遠，他就被護工抓着腳踝拽了回來。
護工擰幹了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的肌膚。冰涼的手指劃過了他的腳踝，直至他的脖頸。濕熱的毛巾，不由得讓他全身繃緊，渾身不由得開始燥熱起來。
護工擦拭的格外認真，絲毫不嫌棄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尿 騷 味。
他顫栗着身體，羞愧的求護工停下來。明明被注射量麻醉劑，他的身體卻對護工起了不該有的反應。
濕噠噠的毛巾，蓋在了他的眼睛上。他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漸漸地，他感覺有什麽東西伸進了他的嘴巴裏，再然後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等邱陽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邱陽躺在病床上，茫然的看向了天花板。
這裏是哪？
嗯，他想起來了，他被關進了精神病院。有人趁他昏迷的時候，将他轉移到了新的病房。
他身上的約束帶早已不見，腳上卻多了一個裝有定位系統的金屬腳環。他赤腳走下了病床，然後扶晃晃悠悠的走向了窗戶。
就在他快要經過衣櫃的時候，他發現衣櫃的櫃面上，貼着一面大鏡子。
他停下了腳步，呆呆地看着鏡中，穿着病號服的另一個自己。
過了許久，他突然坐在地上放聲大哭，然後又像個傻子一樣咧着嘴大笑。
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再看看他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還真是莫大的諷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他平複了心情，然後像貓兒一樣爬向了鏡子。
“活得像個傻子，傻子分不清現實。”
他緩緩地擡起右手，然後将自己的手心貼在了鏡子上。
鏡中的自己，嘴角竟然勾着淺淺的笑。這個笑容像極了林先生，讓他不由得靠近了鏡子，然後輕輕地吻在了‘他’的唇瓣上。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喚醒邱陽的意識。他驚恐的看向了鏡子，然後連滾帶爬的靠在了牆壁上。
“708號病人，你該吃藥了。”
護士端着盤子推門走了進來，當她看見邱陽蹲在地上瑟瑟發抖時，立刻扯着嗓子對着走廊喊道：
“708號病人發病了，快過來打鎮定劑！”
“不要吃藥，不要打針！”
邱陽蜷縮着身子，雙手抱頭叫嚷個不停。然而他這樣的行為，只會讓別人以為他病的更嚴重了。
走廊裏，醫生們聽到了動靜跑了過來，其中兩名戴着口罩的醫生更是将他按在了地上，抓着他的手臂，在他的靜脈裏注射了一管鎮定劑。
“劉醫生，病人好像很抗拒吃藥。”護士道。
“他不肯吃，就掰開他的嘴，強行給他灌進去。以後監督他吃藥的工作，讓護工做。我看那個新來的護工不錯，你讓她試試。”劉醫生道。
“好的，明天我讓她過來試試。”護士暗自松了一口氣道。
邱陽畢竟是殺人犯，雖然臉蛋長得好看，但依舊擺脫不了他是個神經病的事實。萬一他哪天發病了，攻擊殺人怎麽辦？太危險了，這種活還是讓護工做吧。
醫生和護士的對話，邱陽一個字也沒有聽到。因為此時的他，早已疼的昏死過去。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了邱陽的病床上。淡淡的花香，随着微風飄向了病床。
邱陽吸了吸鼻子猛地睜開了眼睛，就見他的枕邊放了一束黑色的曼陀羅花。
“林先生，是你嗎？！”
邱陽看到曼陀羅花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林先生趁他睡覺的時候，來過他的病房。
為什麽他會覺得，曼陀羅花和林先生有關？
因為他忽然想起，林先生的四合院裏，也種着曼陀羅花。他當時選擇性的忽略了，因為那時的他，全身心都放在了林先生的身上。
這世上沒有那麽巧合的事，他枕邊的曼陀羅花，一定是林先生留下來的！
“林先生，你在哪？”
病房內無人應答，邱陽驚慌的看着四周，然後眼神一變，伸手将曼陀羅丢進了衣櫃中。
林先生來找他了，他不能讓別人發現林先生還活着。
不，這是他的幻覺，曼陀羅花不存在，真正的林先生已經死了。
真的是他的幻覺嗎？
還是說，他已經瘋了。
……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衣櫃裏的曼陀羅花越來越多，而邱陽的身體卻日漸消瘦，精神狀态也變得萎 靡不振。
每當他醒來的時候，他的枕邊都會多出一束曼陀羅花。
每當他吃藥的時候，他的病房裏就會散發出一股奇異的香氣。香氣總是熏的他昏昏欲睡，等他醒來的時候，他的皮膚上就會多出一道牙齒啃咬過的痕跡。
他受夠了這樣的日子，他不想再和林先生玩躲貓貓的游戲。
于是他開始四處躲藏，強忍着睡意，等待着林先生的到來。
今晚他躲在床底下等了很久，久到他的手臂開始發麻，眼神開始迷離。不知不覺中，他再一次被睡意打敗了，兩眼一閉昏睡了過去。
迷離之間，他仿佛看到了林先生将他抱在了懷裏，然後湊到了他的耳邊，舔了舔他的耳垂道：
‘陽陽別怕，哥哥明天就帶你離開醫院。晚安，我的小可愛。’
作者有話說：
四十六章是車！！！！！一萬字的車車！！！！腦子裏已經寫完了，就差動筆了！！！周末發出來！！！！求海星求評論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