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 番外 鄧懷明 〕
黎明十分，精神病醫院的大火漸漸地熄滅了。
天空霧霾霾的，沒一會兒就下起了大雨，像是在為爆炸中身亡的人，做着最後的離別。
一輛出租車急速駛來，然後又緩緩地停在了消防車的旁邊。
鄧懷明冒着大雨走下了出租車，他一夜沒睡，就是想要趕在天亮前，看那孩子最後一眼。他無數次的幻想着，邱陽從火災裏逃了出來，然而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當他看到消防隊員擡着擔架，從火災現場走出來的那一刻。他只覺天旋地轉，險些跪在了地上。
他發了瘋似的沖到了擔架前，雙手緊抓上面的白布，想要看看屍體的面容。
“先生，請你不要這樣！”
看着那燒成黑炭的手臂，鄧懷明瞪大了眼睛，顫顫巍巍地看着消防隊員道：
“你們在哪發現了這具屍體？”
“708號病房，這家醫院太缺德了，竟然裝了五十毫米的鋼板門，給救援帶來了極大的不便。這位病人也是可憐，臉被燒得面目全非，根本無法辨識身份。
我們在檢查病房的時候，發現了窗臺有打火機的殘骸，估計這場火災的原因，就是病人用打火機點燃了窗簾。”消防隊員惋惜道。
鄧懷明站在原地，呆呆地望向了廢墟殘骸。
邱陽死了，是他親手害死了邱陽！如果他當初選擇相信邱陽，那麽邱陽就不會偷走他的打火機，以最為痛苦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護工，對，一定是她害死了邱陽，那些人從一開始就想要殺人滅口！
鄧懷明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将這些犯人繩之以法，還邱陽一個公道。
焦屍被送到了法醫解剖室，在經過一些列的DNA比對後，法醫證實死者的身份就是邱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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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懷明曾經幻想過邱陽可以從大火着逃出來，但是這份屍檢報告卻響亮的打了他一個耳光。
毋庸置疑，邱陽死了。
這個孩子的父母死了，養父養母也死了。那些八竿子都打不到親戚，聽到這個消息後，沒有一個願意來參加邱陽的葬禮。
是啊，誰會去參加一個神經病的葬禮，跟何況這個神經病還是臭名昭著的連環殺人犯。
邱陽的屍體很快就被送到了火葬場進行火化。
沒有守靈，沒有送行，沒有整理遺容，就這麽燒成了一堆粉末，放進了骨灰壇子裏。
鄧懷明抱着邱陽的骨灰壇子，再一次的踏上了前往邱陽家鄉的高鐵。
送邱陽回家是他的職責，但是這趟回去他要去确認一件事，那就是邱陽的哥哥，是否還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陰雨綿綿，鄧懷明抱着邱陽的骨灰壇子，來到了青竹園的門口。
鄧懷明為邱陽辦理了入園手續，然後支付了六萬塊的入園費後，他找了墓園裏的工作人員，讓工作人員帶着鋤頭，來到了青竹園A區429號。
再一次來到邱陽父母的墳前，鄧懷明突然發現邱陽父母的墳墓好像翻新過。上面的字跡明顯被重新描了一遍。
鄧懷明警惕性極強，連忙詢問身邊的工作人員道：
“最近有人花錢翻新過這塊墓碑嗎？”
工作人員搖了搖頭道：
“不是花錢翻新的，我們墓園的領導為了沖業績，決定每年都翻新一個區域的墓碑。今年恰巧輪到了A區，等到明年就輪到B區了。”
“沖業績？”鄧懷明皺眉看向了工作人員道。
工作人員尴尬的笑了笑，像他們這種吃死人飯的，什麽事都能幹的出來。別說翻新墓區了，為了滿足客戶的需求，他們甚至可以在小河邊建迷你聯排別墅，來放死者的骨灰。
“抱歉，我說錯話了。對了，先生你是逝者的哥哥嗎？”工作人員莫名其妙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鄧懷明心中一驚，然後搖了搖頭道：
“我不是。”
“那你是他的親戚嗎？”
“也不是，我.....我應該算是他認識的人吧。”鄧懷明神色黯然道。
“這樣啊，姓邱的這家人還真可憐，一家四口全死了，來給他們辦理後事的還是個外人。”
工作人員感嘆這世道的凄涼，然後用鋤頭抛開了壓在墓上的青石板。鄧懷明伸頭一看，就見墓碑下買這三個骨灰壇子。
骨灰壇子分別寫着邱陽父母的名字，還有一個較小的骨灰壇子，字跡模糊，已經無法辨別出上面寫的是什麽。
“我能打開這個骨灰壇子看看嗎？”鄧懷明深呼一口氣道。
工作人員怪異的看着鄧懷明道：
“先生，你就不怕打擾了逝者的安寧，遭報應？”
“如果要遭報應，我也認了，現在我只想求證一件事情。”
鄧懷明話音剛落，便蹲在了坑邊，伸手撿起了邱陽哥哥的骨灰壇子，然後沒有任何猶豫的打開了密封依舊的蓋子。
一陣微風吹來，骨灰壇子裏表面的粉末被吹到了草地上。
邱陽沒有騙人，他的哥哥早就死了。
那麽囚 禁邱陽的男人又是誰，為什麽要扮演成他哥哥的模樣接近邱陽？
鄧懷明面色凝重，然後将骨灰壇子放回來原處。他畢恭畢敬的将邱陽的骨灰壇子，放進了土坑裏，然後讓工作人員蓋上青石板。
在墓碑上刻下邱陽的名字，貼上了他的照片，再用金粉描字。
鄧懷明跪在邱陽的墓前，擺上水果和花束。他點燃了三根長香，拜了三拜後，便把長香插 進了香爐中。
他心中有千言萬語的話，想要說給邱陽聽。但是在看到邱陽的遺像後，那些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對不起，我應該選擇相信你。”
從那天以後，鄧懷明開始重新調查邱陽。漸漸地，他發現邱陽的過去，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
邱陽是重組家庭，他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哥哥。他哥哥從小身體就不好，三天兩頭的就會被送到醫院。
在邱陽兩歲的時候，他的哥哥不幸去世。由于那個年代醫院不會保留逝者的死亡報告，邱陽哥哥的死亡原因根本無法考究。
邱陽的哥哥死後不久，邱陽的母親就得了非常嚴重的精神分裂症。根據邱陽鄰居反應，沈韻蘭很不喜歡這個小兒子，經常要死要活地和她的老公吵架。
後來她的老公受不了她的神經質，于是狠心地将她送進了精神病醫院。
結果沒過多久，沈韻蘭就跳樓自殺了。
他的父親并不是服毒自殺，而是死于毒殺。沈韻蘭每天都會在飯菜裏下毒，因為在她眼裏，就是她的現任丈夫，害死了她的大兒子。
親人接二連三的死亡，對于邱陽來說是致命的打擊。他開始變得自閉，變得不愛說話，然後被親戚們踢來踢去，最後竟然被當做了商品 ，轉手賣給了人販子。
黑市裏，有人高價想要購買患有精神病的兒童，人販子便把邱陽轉手賣給了秦邗。
秦邗表面是邱陽的養父，暗地裏一直拿邱陽做人體試驗。甚至将實驗的經過，拍攝下來記錄在錄像帶中。
調查到這裏，鄧懷明突然覺得秦邗死有餘辜，但是他身為人民警察，必須強忍着心中的憤怒，将案子繼續調查下去。
鄧懷明特意去了邱陽的初中和高中，然後發現這個孩子曾經因為身體原因，休學了一年。
他本以為邱陽休學的這一年，是被秦邗關起來做實驗了。後來根據核對秦邗的實驗日志，他發現了在這同一時間段內，秦邗的實驗日志裏出現了斷層。
也就是說，在這一年裏，邱陽很有可能失蹤了。
邱陽是秦邗重要的實驗對象，對于邱陽的失蹤，秦邗出了高價，請了私家偵探進行調查。
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秦邗将這份調查報告，藏在了別墅的保險箱裏。
邱陽被一名陌生的男人綁架了，男人臉色纏着紗布看不出相貌。根據私家偵探的調查，邱陽是主動跟着男人走的。
私家偵探懷疑男人是芏霧組的老板，是秦邗惹不起的人物。秦邗曾經打算花錢将自己的養子買回來，但是卻被芏霧組的老板拒絕了。
就在秦邗打算放棄邱陽時，邱陽竟然安然無恙的又回來了。
邱陽失憶了，他不記得自己誰，不記得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秦邗的家門口。
調查報告到這裏就結束了，鄧懷明讓王陸去查芏霧老板。出乎意料的是，竟然什麽都查不到。
難道這份調查報告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那為什麽又要被秦邗放在了保險櫃裏。
不過憑着鄧懷明刑警的直覺，他現在可以肯定，邱陽口中的林先生就是芏霧組的老板。
現在距離真想只有一步之遙，鄧懷明的調查卻出現了瓶頸。
算算日子，今晚就是邱陽的頭七。鄧懷明買了一束菊花，然後開車來到了精神病醫院。
由于爆炸波及的面積太大，這家精神病醫院一夜之間全都搬空了。
如今的精神病院成了一堆廢墟，而罪魁禍首也死在了這場爆炸中。
鄧懷明嘆了一口氣，然後抱着花束走向了廢墟。他将花束放在廢墟上，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支畫筆道：
“我聽說你很喜歡畫畫，我也不知道有什麽好送你的，就帶了這支畫筆過來。”
晚風冰冷刺骨，鄧懷明眼眶有些濕潤。他發現自己就是個廢物，盡管他使出了全部的力氣，還是無法将真正的兇手繩之以法。
他想道歉，但是即使他說了一百次，一萬次，邱陽也聽不見了。
是他親手抓了邱陽，是他......間接害死了邱陽。
就在他出神的時候，他的身後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誰！”
鄧懷明心中一驚，回頭望去，就見一名穿着花裙子的長發女人，蹲在地上瑟瑟發抖。
女人的臉被大火燒得皮開肉綻，胳膊上還纏着厚厚的繃帶。
“你是那個照顧邱陽的護工？！”
女人傻傻地笑着，然後過了一會兒，突然跪在地上痛苦的哀嚎道：
“為什麽你不肯跟我走！是哥哥對不起你！都是哥哥的錯！陽陽原諒哥哥吧！”
女人的嘴裏，發出了男人的聲音。鄧懷明這才發現眼前的女人，其實是一個男人。
“你是邱陽口中的林先生嗎？”鄧懷明從腰間拔出手槍道。
男人咧嘴一笑，膿血順着他的下颚滴在了地上。他晃晃悠悠地走向了鄧懷明，然後做了一個比槍的動作道：
“林先生是誰？是我嗎？哈哈哈，你猜錯了，我是陽陽的哥哥，才不是林先生。”
“對邱陽*神催眠，指使他殺人的就是你吧。”鄧懷明道。
“你說的沒錯，就是我幹的。鄧警官 ，你開槍殺了我吧。”
男人面目猙獰的沖了過來，然後擡手想要搶走鄧懷明手中的手槍。
鄧懷明一腳踹在了男人的肚子上，憤怒徹底擊垮了他心中的最後一根稻草。
然而他想為邱陽報仇，卻不敢對着男人開槍。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倒在地上男人突然爬了起來，他迅速的奪走了鄧懷明的手槍，然後将手槍對準了鄧懷明的額頭。
“邱陽父母墳前的曼陀羅花是你送的嗎？”鄧懷明雙手舉起，冷冷地道。
“什麽花？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鄧警官，你不知道陽陽有多信任你，可惜你根本不信任他。沒關系，今晚是陽陽的頭七，哥哥這就去地獄找你。”
男人目光呆滞，嘴巴半張，看口形像是在說‘酒米’？
‘嘭——’
“住手！”
槍聲與鄧懷明的吼聲混合在了一起，鄧懷明瞪大了眼睛，眼睜睜地看着男人倒在了地上。
邱陽的哥哥已經死了，那麽眼前自殺身亡的男人又是誰？
男人的身份很快就被調查了出來，男人的真實名字叫做王順天，是東方國美藝術學院的校董，和邱陽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根據鄧懷明的調查，王順天癡戀邱陽母親多年，甚至不惜辦成了邱陽的哥哥，強行和邱陽發生了關系。
在對王天順屍檢的過程中，由于他的皮膚被大火燒得起了滿了膿包，所以法醫無法鑒定出原來的舊傷。
鄧懷明想不明白王天順，為什麽要在邱陽的頭七選擇自殺。難道是因為對邱陽心懷愧疚，所以才選擇了死亡？
正當鄧懷明決定繼續深入調查時，上層領導讓他盡快結案。因為已經有媒體開始造謠，說警方抓錯了兇手，将患有精神疾病的大學生，關進了精神病醫院。
又過了幾天，鄧懷明的信息被人肉了出來發在了網上。網上謾罵聲一片，說他是害死這名學生的罪魁禍首。
輿論壓力越來越大，鄧懷明最後被迫出來道歉，然後辭去了工作離開了這座城市。
時光飛逝，轉眼就到了冬至。
自從鄧懷明辭職以後，他的精神狀态越來越差，有時候甚至能夠看到邱陽就站在他的面前。
為了能夠再次見到邱陽，他決定每年冬至都來給邱陽掃墓。
這一天他穿了正裝，然後特意去花店買了一束黑色的曼陀羅花。
黑色曼陀羅花代表了不可預知的死亡和愛，同時也代表着對生的不歸路。
鄧懷明來到了邱陽的墓碑前，然後将曼陀羅花放在了青石板上。
“對不起，還有我愛你。”
作者有話說：
結局看不懂，可以微博私信。
第一、邱陽真的被大火燒死嗎？
第二、攻真的存在嗎？
第三，鄧懷明為什麽會愛上邱陽？
第四、王順天和邱陽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為什麽自稱為邱陽的哥哥？
第五、邱陽的父母墳墓最近被翻新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