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從辦公室出來之後, 我當真大無語。
一回教室的時候,我就跟柳本和南川說,事不過三, 如果下次我再被叫去辦公室,他們兩個提頭來見。
南川舉起三個手指,不确定地問, 事不過三, 不是還有兩次機會嗎?
我對南川說,你頭都快不保了,還跟我牽扯子集和真子集,你要不要幹脆去教國中生代數?
柳本的意見立刻吞回肚子。
我對他們的态度是完全貫徹馬基雅維利主義,即冷漠冷淡,不近人情為第一要旨。我只需要他們知道聽話以及不反抗即可。
我還想說下去。
這個時候,諸伏景光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我這才注意到他坐在我前面。他回頭看我, 擔憂地問道, 榎本同學在辦公室被訓得很慘嗎?
鬼塚大叔怎麽可能把我訓得很慘?
我不是說他不願意,而是沒有這個能力。他不被我說得懷疑人生就好了。
“……”
我現在可是在控制未來的各種後果,才對柳本和南川發起會話,否則我才不理他們。偏偏諸伏景光問我問題。
如果我對諸伏景光說沒有,就是有借題發揮的嫌疑。
如果我說有,那就會有損我的威嚴。
我直接換了個話題,“你什麽時候也開始這麽關心我的事了?”我記得我帶的是不屑一顧,冷嘲熱諷的口吻, 暗示他不要多管閑事。
諸伏景光十分誠懇地說道:“我一直很關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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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我上課過程完全都在發呆。
下課結束之後, 我戳了戳諸伏景光的背。我盯着他的臉, 他粉飾太平一樣地彎了彎眉眼。
“你課前是在幫柳本和南川說話, 對吧?”
諸伏景光像是聽不清一樣地問道:“什麽?”
“你在裝傻,是吧?”
他當時插進對話的時機剛剛好,而且三言兩語就把話題重心偏移了。
人都是機靈的人,現在裝什麽傻。
諸伏景光眨了眨眼睛,還沒有說話之前又笑,笑得叫人沒有脾氣的那種。但是,如果我是一只貓,諸伏景光說的話就是在踩我的尾巴。
“真的沒有。”諸伏景光認真地說道,“我很關心你才說的。”
我怎麽就是不信呢?也許他每句話都是真的,但是他說話的時機就是讓我覺得很不對勁。
偵探雷達跟我說,諸伏景光大有問題。
我轉頭看向不說話的降谷零,指着諸伏景光說道:“你管一下你的朋友。”
降谷零沒想到我開口就是這句話似的,反問道:“管什麽?”
“你朋友已經和柳本、南川混在一起了,你不得說他嗎?”我很快學着他當初對我說的話,“「什麽樣的人就會和什麽樣的人在一起」。你就這麽看他自甘堕落嗎?”
降谷零在我學他說的話時,瞳光動了動,說道:“我上次說的是氣話。”
“……”
等等,最後一句他聽進去了嗎?
降谷零似乎找到突破口一樣,一字一句,一五一十地說起長篇大論來。
“抱歉,我那時候生你的氣,看到你和柳本、南川一起,才忍不住說了那樣的話。我知道你不是在刻意針對我後,就一直想找機會和你解釋。可你似乎并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反而叫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講比較好。”
“講了就覺得自己過于計較,明明你那麽豁達了。但不講,我又覺得難受。”
降谷零繼續說道:“我其實一直很抱歉,所以這些日子沒辦法和你用平常心相處。”
“………”
哈?
那種事情沒有所謂的好不好?
我被他說得現在全身雞皮疙瘩都要爬起來了。
我拍了拍自己的手臂的雞皮疙瘩,說道:“你好像答非所問,還一直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我說你要管管你朋友,你的回答呢?”
降谷零确實如釋重負了一般,表情比之前更輕松道:“Hiro做的事都有自己的想法。我相信他的選擇是正确的。”
“他加入了什麽粉絲互助會,你也不管嗎?”
對!我猜諸伏景光加入了粉絲互助大會了,所以如果所謂的粉絲受到我的迫害時,有人會幫忙轉移重心,互相保護,互相幫助。
仔細看啊,互助會裏面成員有柳本、南川和櫻野,這個互助會的性質就很有問題了。
我這話一落,降谷零往諸伏景光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覺得,應該不會出很大的問題。”
這話一落實我的想法後,我看向諸伏景光,越看越覺得這人有大病。
“你是收了他們什麽好處,才這麽想不開要參加互助大會的嗎?”為了防止他亂說話,我說道,“你小心發言,我現在手上全是雞皮疙瘩,覺得惡心死了。”
我現在都不敢念那個粉絲互助會的名字,玩一下就算了。一想到諸伏景光那麽認真的人也加入,感覺這個互助會都跟鬧真的似的。
諸伏景光沒想到我那麽大的反應,笑道:“你幫了我那麽多忙,我也想着如果能夠幫你就好了。”
“你不加入那個粉絲互助大會,就幫我大忙了。”
我不想跟他多說了,對諸伏景光再次強調:“不準加入。”
我再對降谷零批評道:“你看看你朋友都在做什麽,你怎麽能放心他随便加入一些莫名其妙的團?你還是不是他朋友了?”
我說完本來就要撤了,又想起他剛才能把自己的話當錯誤放在心裏好久。我又很生氣,想起認識那會,他就說自己會反思自己的錯誤時,這人真的是能為一件說不開的事而耿耿于懷很久。
“我統一批評,你們兩個都不聰明。”
不是關于智商方面的,而是為人處事方面不會為自己多考慮一點的那種不聰明。
我要是跟他們做朋友,我得累死。
每天都會焦慮——
有沒有人占他們便宜了?他們會不會被欺負了還笑着說算了?他們是不是又想一個人擔負所有的事情?
想想無間地獄都沒有他們這麽可怕的。
所幸,一上午都沒有發生其他事情,我漸漸就不把今天早上的糟心事放心上了。
下午槍擊訓練課計分,項目分別為标準定靶、指定定靶和移動靶。
标準定靶,也就是标準固定靶,就是傳統的越靠近靶心會得到越高分,共計50分。
指定定靶,就是由教官指定“目标”,越靠近目标圈,會得越高分,共計30分。
移動靶,這個就是人體板,天花板上有牽引線,可以控制前後,以及有限的左右。最難的地方是開槍時間是有規定的,必須在有限的時間裏面打中,共計20分。
一般來說能拿下标準定靶和指定定靶,移動靶就可以随便玩了。
我學號排得比較前,第一排倒數第二個就是我。
比起冷兵器來說,我其實還是很喜歡握槍的感覺,感覺視線之內都是自己的領域,就有種強烈的安全感。
固定靶拿下第一個滿分全分後,我基本放棄了第二個指定定靶項目,只拿了一分。最後的是移動靶。
其實我們警校練的移動靶還是比較基礎的,我比較想玩軍隊那種,能拿上狙擊槍,百千英尺之外,目力竭盡,卻能一槍擊中目标。
那可不比現在這種過家家玩具痛快得多?
完成第三個項目之後,鬼塚大叔的嘴角抿成一條線,我在全組裏面唯一一個拿到移動靶滿分的人,而綜合成績是全組最差。
“你這分數以後要怎麽去東京警視廳?”
警視廳會優先看學生警校成績擇優錄用。所以保持成績斐然是非常重要的。
“拜托,我來警校的最終目的是要在小小的町裏面崗亭裏面,和老大叔一起喝茶吃瓜,騎自行車放風。我不能阻礙有夢想有抱負的人成功。”
說着,我把槍支交了回去。
“…小弘啊……”
考完之後,我就坐在後排休息。雖然不能離開訓練場,但時間是比較自由的。所于是,我拿出在圖書室借的将棋雜志開始看。
實話說,上次贏了一次傳聞中的職業九段,哪怕就是對方其實并沒有把對服部大叔放在心上,所以走得比較簡單,但我贏了就是我贏了。
我覺得還挺有趣的。
最近晚上無聊的時候,就用手機下着玩。
入門級基本就是記棋局擺法。初級就開始往裏面套各種進攻與防禦,設置陷阱的方法,往往下一步的時候就得開始想接下來布局要長什麽樣子。
我本身有基礎,所以很快就到中級水平,之後就是高級和大師級。
我翻到的将棋雜志是最新版的,上面有很多棋局介紹,還有名人專訪。最有趣的當然就是雜志上面列的一道将棋問題。
我一遍思考着上面的問題,一邊在想有沒有其他辦法再贏羽田秀吉一次,從開局布局開始。我自然沒想過我要成為職業級,但是總有業餘可以贏過專業的方法。
正遙想天外,我的肩膀被教官點了點。
我忍不住擡頭,見到是犯罪心理課的蒲田老師,他指了一個往外走的動作。我就跟着走了出去。
“什麽事?”
蒲田老師也沒說廢話,面目嚴肅地說道:“接下來一個月會有個心理課的團隊作業——是每周抽一節課去監獄對小組指定的囚犯進行聊天對話,搜集原始數據,做一份對于犯罪心理相關論題的論文。想要問一下你的想法?”
這種事根本就和我沒什麽關系吧?
我剛想要吐槽,腦袋裏面剛巧閃過一張臉。于是,我收起表情,“是和那個人有關嗎?”
“你想去和10年前連累你父親摔下天臺的那人聊嗎?他那邊同意協助警校生做論文,但只想要和你進行面對面交流。”
對。當年我爸從天臺掉下去的時候,那人卻壓到路人。
結果,路人死了,他只廢了雙腿。
我嘴角忍不住泛起嘲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