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人在監獄的十年裏面, 抱着改過自新的态度,一直努力地配合獄警工作,已經得到了一次減刑的機會。現在他想要見你,他說只有得到你的原諒, 他才能真的感覺到心安。因為——”

浦田老師看着我的神色, 試探地繼續說下去:“他不是你爸的朋友嗎?”

「我從小也是被他看着長大的」。

浦田老師沒有說這句話, 但他的表情已經說完了一切。

話說,我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這句話了。

要是放在十年前的話,我覺得這句話能讓我當場發飙。可是放在今天這個時候,我只覺得原來時間真的能夠磨平很多事情。原本不能接受的聲音也變成如今像日常對話一樣稀疏平常。

我笑并不是因為我恨死他了, 而是覺得可笑至極。

可笑不在于他事到如今,還想要見我,計劃跟我說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來勸服我,或者說撫平我曾經有過的憎恨情緒, 做這種無用功。而是,事到如今了,他還能夠端着架子說,只有我去見他, 他才願意配合做犯罪心理調查的工作。

“第一點, 當時收到傷害的并不是我一個人。時至今日,他還只覺得對不起我, 那他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第二點, 我沒有進過監獄都知道。配合警校工作是可以獲得一定的福利的, 表現好的說不定還有減刑的機會。是什麽讓他還能這麽高高在上地挑三揀四?因為他以前也是刑警大前輩, 所以還可以這麽端着架子嗎?十年監獄還沒有讓他清醒嗎?你确定他真的悔過了?

“第三點, 是狗都知道扮柔弱博同情, 何況是個殺人犯。”

說到這裏,我對浦田老師說:“那個人是不是對來人說請讓他和我見面的時候,神情追悔痛苦,還掉眼淚?”

我這話剛落,浦田老師原本就被我的陳述弄得完全腦袋宕機,現在更是傻了眼:“……”

我朝天翻了一個白眼:“誰不會掉幾滴眼淚?眼淚能博取自由,這麽便宜的事情,誰都願意幹的好嗎?”

我又望着浦田老師,鄭重其事地說道:“我僅代表警校的立場,非個人角度闡明。這名罪犯城府極深,思想嚴重有問題,建議浦田老師還是不要輕易讓其他警校生見了吧,否則,連你都會覺得他可憐的話,其他人就更沒救了。”

最無聊的是,這人還想要套路我,讓我說“我恨他”或者“我不想見他”的話。這樣他就可以借題發揮,借機煽動其他大叔的想法。真是有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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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田老師估計是細思極恐,一路不知道追憶到哪裏去了,一直沒有說話。

我站着有些沒勁,打算回去。我剛想要說話,訓練場外跑出一名學生,就是我們班的。我叫不出名字的那種路人學生。他的腳步十分焦急,擡頭看到熟人就焦急地說:“出大事了,鬼塚教官被吊繩勾住了脖子,吊在半空上!”

“過去時間多久了?”

“我…我不知道,情況出得突然,大家……”

我看他這反應,估計全場的人都呆住了,只有他還反應稍微快一點知道出來找人。只是連話都說不清楚,真的讓人心焦如焚。

見他杵在原地,我都要怒了。

說不清楚就快找人啊!還有心思在慢慢和我解釋嗎?

我揮臂,他才立刻跑走了。我也趕快沖回訓練場。

我離開前,鬼塚大叔還在地上走着。怎麽我在外面和老師說幾句話,他就在半空吊着了?

上吊會造成很麻煩的事情。雖說人失去呼吸的兩三分鐘內,人的心肺功能還在工作,還是有挽救的機會,但失去呼吸的這段時間裏面,還是可能會造成腦窒息。

要知道,腦細胞損傷是無法修複的。

我可不想救下來的鬼塚大叔變成大白癡!

我手上沒有任何工具,但是我記得我和浦田老師聊天的時候,有修天花板的工作人員進出。

只要附近有工具箱,螺絲起子,工具刀,工具鋸子,繩子,只要有一樣——

在我沖進訓練場之際,剛巧聽到一句“嘭”的槍聲。

随着聲音爆起,我見到一副奇景——幾十個學生都圍着看一個被安全繩勾住脖子的教官,教官之下還有一名陷入昏迷的工作人員。為了不讓安全繩将人勒得過緊,諸伏景光和班長伊達航兩人疊梯子一樣地托着。槍聲之後,全班都見到繩斷人落,周圍還沒有一個人動的,就看着人壓在兩個警校生身上。

“你們傻了嗎?動起來啊!在等四個人肉餅躺在地上什麽時候會被煎熟嗎!”

我當場暴怒。

所有人如夢初醒,趕緊動起身子搭把手,扶諸伏景光的,扶班長的,扶教官的,扶維修人員的,還有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地到處跑,反正就是不讓自己閑着。

事後,柳本和南川跟我報告,他們全班當時還在發懵,說被吓住也沒有那麽嚴重。結果猛然間聽到我的聲音,所有人吓得當場要減壽十年。

這個時候,我深深地覺得——影視劇裏面的那些針對日本警察的臺詞還真的是預言式。

瞧瞧這群人都在溫室裏面被養得一點敏銳度都沒有。

我等鬼塚大叔清醒之後,也要繼續罵他!

人家都有安全繩吊着了,你還怕對方自由落體,砸成肉餅嗎?

該敏銳的不敏銳,不該敏銳的卻沖動得就像過敏反應一樣,一被刺激就一發不可收拾。等他稍微好一點,我要給他歷年的小初高試題讓他練,免得他自己傻了也不知道!

還有——

我看向那五個第一時間就做出反應的人,下意識地抿了抿唇,“……”

花了一個小時,我總算忍住了對他們處理事故的方法的吐槽。

勸自己說他們已經做到他們最好的的程度了。

只要結果沒有太壞,就能忍。

訓練場結束之後,雖說我們還有一節大課,但是班級上的人心思完全不在課上。我也覺得腦袋轟隆隆響,心緒不寧。

這節課剛好是犯罪心理課。浦田老師課上課下還是不太一樣的。課上的時候他會非常注重表現一個老師的穩重感,減少不确定一般的猶豫。我覺得,他更适合做教學工作——紮實的專業知識,靈活的教學手段,明确的職業理念。可投入現實實踐之中,他的感性會騙自己的理性。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任何人都會發生。

我轉着手頭上的筆,陷入了沉思。

也許,我可以找機會和他提個建議?我真覺得他課教得不錯,連我都聽進去了。

他這次闡述接下來一個月裏面我們犯罪心理課的一個大作業。

在開始介紹作業前,浦田老師放一段影像。那是在美國成立調查支援科的約翰·道格拉斯将犯罪心理引入實踐時,與在押的監獄重犯訪談做記錄的長視頻。由于時間過長,我都懷疑老師是不是在水課程。

就在我看得快要睡着了,教室裏面的燈已經亮了。

他的聲音也從麥克風裏響了起來,“這次是兩人小組作業。組隊形式以抽簽的方式進行。從這周開始,每周四所有小組成員都會和警校安排的犯人進行二十分鐘的交流。四周之後,以研究對象為案例,做一份與課題相關的論文。”

這話一落,班級人就急了,“老師,一定得用抽簽方式才行嗎?”

不過就是抽簽組隊,有什麽好不安的。

我不懂啊我不懂。

浦田老師言辭鑿鑿,“以後你們做刑警的話,總是會和不同的人搭檔,要學會習慣和不同的人相處。”

底下學生哀聲一片。

我都不知道,他們才經過一個月就已經和某些學生就有這麽深的感情了。

這麽快,他們就都不願意分開的嗎?

我略略感覺到我自己的警校生活和他們的警校生活過得不一樣。

浦田老師也沒有在意學生的反應,沉默着等學生們安靜下來後,他才繼續說道:“我已經準備好簽紙。拿到同一個字母的兩人就代表是同一組。那麽誰先來取?”

這話落下來,臺下學生基本沒有動。這都是常規操作。不過一般只要數個兩三秒,就有幾個好學生舉手表示他們活躍的參與度。

比如伊達航。

比如降谷零。

不過浦田老師這次沒有等,而是直接讓坐在後排的人開始抽簽。我在所有人轉過頭的目光裏面,才注意到是在說我。

但後排有兩邊,也不一定是我先啊,為什麽所有人首先要看我?

我還在納悶。

浦田老師便說:“榎本君先抽吧。”

我聳聳肩,直接走了上去,随便抽了一張紙,正要走回自己的位置。浦田老師開口提醒道,要當場開簽紙,他好當場整理好學生的名單。我覺得這種事,交給班長做不就好了。

雖然心裏想一堆,但嘴巴懶得說。

我抽到了字母A。

重新走回位置的時候,我看到隔壁同學在互相加油打氣。我認為,全班再差也差不過柳本和南川,至于這麽擔心會和成績差的人組隊嗎?

我關注了一兩秒就不放在心上。不過在注意到五六個學生的反應之後,我大致知道他們為什麽會因為抽簽的事情這麽一驚一乍的了。

他們不想要和我一組。

而且,浦田老師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就有了接下來這麽一幕。

我見萩原研二站在前臺上舉着自己的簽紙,跟周圍的學生說道:“如果有拿到A的話,可以跟我換。”這句話的大前提是,他已經問過浦田老師了。雖說是自由抽簽組隊,但是如果雙方同意交換的,也可以。

我才不要和他同隊。

這麽積極和我組隊的,絕對是來者不善。

他這麽說了之後,已經抽完簽的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聲音也冒了出來,說道:“如果想和我換的也可以。”

“……”

這樣下去,我就會完蛋了啊!

在我忌憚又無語的情況下,周圍的學生們都朝着說出換簽紙的幾人投去崇拜感激的目光。

“哇,萩原、諸伏和降谷他們三個人也太好了吧?”

“又聰明又溫柔又體貼!”

“有他們在,太有安全感了吧,能和他們同班真的是幸運。”

……

你們怎麽不說其他班太幸運了,沒有我天天罵自己同班同學?

于是,我朝旁邊的學生看了一眼,把我的簽紙遞給他,就說一句話。

“你的簽紙跟我換。”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對他投去“敢拒絕我你就大膽試一試”的陰狠目光。我記得他的簽號還沒有配對的成員,但只要不是萩原研二、諸伏景光和降谷零,誰都行。

可惜,我的話說早了。

于是十分鐘後,所有學生們都抽完簽紙。

在浦田老師說不能再換號的前提下,學生根據抽簽號碼坐一起。

現下真的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我和松田陣平組一組。

我們之前發現同組的時候,他不願意過來,我不願意過去,好像誰先配合,誰就算輸一樣,就這麽四眼對峙着。直到全班都能從我們劍拔弩張的狀态裏面看出我們是同組後,幾個學生幫着把我們安排座位。

先說明一點,我對他并沒有任何惡感。我和他對峙,單純只是為了争個氣勢。這在争奪之後的小組活動的話語權有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總之,松田陣平知道我和同組之後,也跟着我一樣擺臭臉,抱着手臂,瞪着現在在講臺上笑着說“那麽從今天開始,犯罪心理課的學生就按小組形式坐一塊上課”這種風涼話的浦田老師。

一下課,萩原研二就朝我們的方向飛奔過來,沖着我和松田陣平笑。

“我下次上課順便帶一瓶可樂過來,擺在你們桌子旁邊,說不定能凍起來。”

我:“……”

松田陣平:“……”

“碳酸飲料被冷凍後會爆炸的好嗎?”

“你就不怕碳酸飲料凍完之後會爆炸,是吧?”

我和松田陣平剛說完,就發現兩個人說的話差不多,莫名感覺更加不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前的萩原研二就只知道幸災樂禍。

犯罪心理學下課之後就是晚餐時間。

生物鐘十分準時地提醒我該去覓食找飯吃了。

我懶得和他們掰扯,心道反正一周也就這麽幾節課。

事實上,我和松田陣平相性極差。我屬于得過且過,他是争強好勝。寫小組作業的時候,我們兩個誰也不肯讓步,不打起來絕對是不可能的。

我現在想想,就覺得讨厭。

早知道我還是拿A了。

因為不管是誰,都比松田陣平更知道怎麽讓着我。

我現在都覺得我和模範生降谷零賴皮一下,他都不會像開學前對我那麽多要求了。可松田陣平一看就是塊不知道變通的石頭。

我不懂,為什麽這個月才剛開始,我就遇到那麽多不順利的事情。

被各種各樣的人給纏上了。

聊了那個人的事情。

鬼塚大叔遇險。

讨厭的小組成員。

有預感接下來的一個月都不順利。

看起來得驅邪才是。

我吃過晚飯之後,在便利店買了零食——小包的水果糖、巧克力棒,小魚幹,還有一包限定的卡樂比芹菜口味薯片。最後那包薯片算是我的意外收獲。我是無意中在貨架上掃過發現的。

我從來沒吃過這種口味的薯片,因為我也不喜歡芹菜。

不過我突然想起芹菜是セロリ,零是ゼロ。

我就覺得好笑,想知道多難吃,所以買了。

付賬時,我還偷偷把兩瓶啤酒放在購物袋底層。

之前給過小費的便利店店員小山竹太跟我,驚訝地問,在警校可以喝啤酒嗎?

“不可以,所以別說出去。”

我用手在臉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

小山竹太也跟着我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連連點頭:“我不會說出去的。”

“不愧是我看好的店員。”

我給他點了一個贊。

可要是真被抓了也沒有辦法。老實說,我從國中開始就經常被叫去辦公室寫檢讨了。不過,一般警校宿舍晚上也沒有怎麽查學生有沒有帶煙酒進宿舍。

更何況他們都是和我老熟人了。

最多就是口頭警告。

晚上八點多,宿舍沒那麽多人走動,我就拎着購物袋跑到天臺去了。

天臺入口處不是就有個小平頂嗎?

大概離地高個2.2米左右。

我蹬着牆面,轉眼就上屋頂。此刻,天氣開始入夏,晚上的風清爽又不會太大。開了一瓶啤酒放在腿邊後,我就着鹹香的小魚幹開始玩手機的将棋游戲。

我的手機挺老的了,從高中開始用到現在。有些手機軟件都因為手機版本太舊不能下載。不過我不怎麽愛玩手機,除了打電話發短信之外,就沒怎麽用,所以沒有怎麽在意。

中級将棋變得很難,我下了四十分鐘才結束。

我還輸了。

我不喜歡輸,一輸就非常容易不高興,而且很容易厭倦。

我随手退出将棋游戲,開始翻手機,看之前的聊天記錄。我平常雖然叭叭叭說一堆,但是在手機短信上面,說的話卻太少了,基本也沒有什麽對話。從底下翻到前面之後,我的新游戲就成了删沒有用的聊天記錄,清自己的內存。但我本來就沒有什麽聊天記錄。

随即,我又開了那包神奇的芹菜薯片。

啊,這聞到味道就沒興趣了。

丢在一邊後,我幹脆躺在平頂上睡覺。

這睡得本來還不錯的,結果被兩個人的對話聲給吵醒了。我檢查時間,才到晚上九點多而已。

我坐起身後發現,在天臺說話的是降谷零和松田陣平。

我懷疑我現在其實是在玩什麽RPG游戲,否則我怎麽每次晚上獨處,就會刷到他們兩個人的事件——打架和夜會(夜晚相會)。

不過我好像錯過一大半了。他們剛結束下午訓練場的話題,反正我是聽到他們說什麽鬼塚教官去交涉的話。

诶——話說,他們關系什麽時候那麽好的?

我抓出一顆水果糖,開始正大光明地偷聽。

他們現在一回頭就可以看到我坐在平頂,因為我的影子冒出來了,投在地上。等他們一回頭,就會被我吓到,想想那個畫面就很好笑。

都說男孩子的感情都是從打架裏面産生的,所以這兩個人是非常幼稚才會打架的意思嗎?

兩個人就在聊完今天的事之後,就是聊各自為什麽要當警察。

不過我還挺意外的。

松田陣平居然想當警視總監。我覺得以他這種死板硬直的性格能當上的話,一定是某個大親友幫他開了無數後門,走了無數關系,推他上去,他才能成。不然就是突然他走了運。

另外叫我驚訝的是,我以為降谷零可能會因為也要當警視總監,要來場兄弟們的競争時,降谷零說自己當警察是為了找一個女醫生。

看樣子降谷零也不怎麽正經嘛!

我忍不住吐槽起來。

“話說,你不是和榎本一組嗎?”

降谷零一句話就把我拉回完完全全的偷聽現場了。

我先前還有點正大光明,等着他們發現我之後,我就要大聲地嘲諷兩個人說話也不看周圍。現下,我确實想聽兩個人要怎麽讨論我的。

“那個壞脾氣的家夥。”松田陣平歪了歪頭,“聽說他作業全都是讓他的小弟幫忙寫的。我可不會給他這種機會。他要是不做,我寧願得零分也不會幫他做,絕對不姑息他。”

啧。

這個臭小子以為這麽做,我就會怕嗎?

降谷零比較圓融,好言相勸道:“我覺得還是得找準和他相處的辦法才好。你們不能持續一整個月都一句話都不說吧。”

“我知道和他同組之後,我就有心理準備了。”松田陣平冷靜地分析道,“他這種被人慣大的脾性,越是讓他,他越是會得寸進尺。他這人完全不講道理的。”

诶,松田陣平還是很了解我的嘛。

我聽得津津有味。

松田陣平繼續說道:“你想想看上次打架的時候,他對我說什麽。什麽叫扳手比我的腰都會扭?扳手自己會扭嗎?”

我:“……”

降谷:“…你對那句吐槽居然在意那麽久嗎?”

松田陣平的話語裏面充斥着堅定和不退縮,“他這人只會對自己的事上心而已。既然時間有30天,我就不信我找不出他的弱點,總會讓他乖乖聽話的。”

我原本對他未來30天的相處計劃挺感興趣的。結果,他是想要找出我的弱點。我覺得,他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就已經失敗者了。

我可是穿着戰靴的阿克琉斯!

他能找出我一個弱點。別說讓我聽他話了,讓我喊他爸爸,都是嘴巴一張一合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我第一次和他說話,也就是演習那天,我就知道這人有什麽弱點了。他早就失敗了。

降谷零聽他那麽說,說話方式都有點勸說的語氣了。

“…其實你沒必要這麽硬碰硬,和他正常相處……”

我不知道他怎麽斷句的,是剛好說完嗎?

可是,降谷零你做什麽懸崖勒馬,放馬讓他盡管往我這邊沖。我倒是想看他要怎麽找出我的弱點治我之前,被我弄得團團轉。

幸好松田陣平硬氣,不退縮。

我欣賞他。

兩個人還沒有繼續說下去,松田陣平的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松田陣平便出門接了個電話,他們兩個很快又結伴跟着離開了。

我聽着天臺門關緊後他們離開的腳步聲,數了三十秒之後,又抓着還沒有喝完的啤酒,一口悶,把現場痕跡收拾好,準備回房間。

我還是很期待松田陣平能不能跟我打一回合。

從平頂上跳下來之後,我腦袋裏面閃過降谷零之前勸松田陣平的聲音,總覺得他那句話裏面有一些不太對。當然,他們之間的對話并沒有問題。

我很快放棄了細想。

被夜風吹得有點久了,我都感覺自己手臂都是涼氣,現在是鑽進被窩裏面的最好時機。

我才打開門,就看到樓梯口的人影。他站在陰影裏面,身上的顏色,發色、膚色和衣服的顏色都被陰影吸透,只剩下深淺濃淡的區別。

他一站那裏,我就知道他當時為什麽說這句話。

“降谷同學,原來發現我了啊。”我兩手放在口袋裏面,塑料袋的挂帶就扣在手腕上。因為我的動作,塑料袋擦過衣服發出簌簌聲。

“餘光掃見你的影子了。”降谷零解釋道。

我笑了,“我就知道。那你怎麽不當面抓我出來?”

“是我們先走到你的地方,所以你聽到我們說話,也不是故意的。”降谷零正視我,“你怎麽一個人在上面?你天天來嗎?”

“偶爾給自己放放風。”

我直接踏下樓梯,降谷零也跟上我的腳步。

我笑道:“又是小樹林,又是天臺,你們兩要不要這麽踩着經典地點打卡呢?”

降谷零沒有回應我的調侃,而是問道:“話說你聽到松田的計劃之後,打算怎麽辦?”

“自然是舍命陪同學,到底誰讓誰乖乖聽話呢?我很期待。”

這話剛落,降谷零又嘆了一口氣。

我說。

“我說,你老是嘆氣不就像老頭子一樣了嗎?”我随手在購物袋裏面抓了抓,“伸出手。”

降谷零的手聽話地攤了出來,我在他手心上放了五顆糖。

“嗯?”

“送你們的。”

“我和Hiro?”

老實說,我真聽不慣他喊諸伏Hiro,就怪怪的。

“下午你和諸伏、萩原、松田、伊達他們不是救了鬼塚教官嗎?”

“所以這是表示我們做得好的獎勵嗎?”

我撇嘴,“你真的要我吐槽你們嗎?”

當時要是沒槍,他們的想要怎麽處理?周圍的環境,可利用的工具可不只是槍而已啊。

降谷零就很不解,“那為什麽還給我們?”

“這不是獎勵。”我瞥了一下牆角,不和他對視,“我和鬼塚教官關系還可以。見他大難不死,還沒有變傻,所以我替他給的謝禮。”

降谷零沉默了一小會,忍不出“噗嗤”笑開了,“我一定會好好傳達你…鬼塚教官的謝意的。”

我颔首,不置可否。

正打算下樓,又想起一件事,我把另一聽啤酒塞給他,“我不喜歡喝,給你。”

不過是一瓶啤酒,降谷零跟拿了燙手山芋似的,“诶——!你怎麽可以帶這個進警校?”

“又沒關系,我都已經喝了一瓶了,你怕什麽?”

“這是兩回事吧?我覺得不行。”

降谷零就是太走模範學生的範了,畏手畏腳的,完全不敢在宿舍裏面喝。所以,我陪他在天臺上喝完啤酒,才回宿舍。

這回去之前,我們還把購物袋的零食吃完了。

降谷零很神奇地說,那個芹菜口味的薯片挺好吃的。

我被他騙了。

那個才不好吃!

降谷零笑道:“你不喜歡芹菜吧。”

我支着下巴,嫌棄地說道:“我下次可以把芹菜都給你吃,我一點都不喜歡。”

下樓回去的時候,降谷零走在我後面,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如果警校畢業之後,可以再這麽一起喝酒,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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