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的一周開始, 誰都知道我和諸伏景光形同陌路。
畢竟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變化過大。月前大家都習慣這個人坐在我的前後左右,還會給我帶東西,但是從早上跑操開始, 這個人似乎眼裏面就沒有出現過我這個人一樣。我其實并不是特別在意這件事, 但是周圍的人一直在提這件事,弄得我真的很關心似的。
諸伏景光雖然在班上并不是特別出彩出衆的一個人,但是他的溫和善良卻是有目共睹的。鑒于我平常表現惡劣,經常踩別人痛腳,大部分人自然是認為是我錯了。當然, 他們也不敢直面說我錯了, 就是轉了十幾個彎地跟我說要和諸伏景光好好聊一下。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認為我會趁機欺負諸伏景光, 還是抱着什麽心理或者動機,如此勇敢地跟我進行交流。
不過我看得出, 諸伏景光是人緣真的好,我是人緣真的差。
我應該慶幸一點,我和諸伏景光的值日區域不是同一塊地方, 所以不用在上課期間還要彼此打照面。
下課的時候, 班長伊達航來找我,他站在課桌前面,我以為他要收作業, 給他指了一條明路。
“我是來找你的。”
我剛才在睡覺, 所以現在才從臂彎裏面再擡高一厘米的高度, 吹着落在眼前的劉海,從縫隙中看清楚伊達航的全臉,懶洋洋地說道:“你說, 我聽。”
“周末的事情非常感謝你的幫忙。”
當天晚上該謝的都已經謝完了, 我只是負責煽動學生而已, 謝什麽。一聽就知道他是在沒話找話說,我不耐地說道:“如果只是說這種沒有意義的廢話的話,你跟柳本、南川或者櫻野聊就好了。”
伊達航這位硬漢臉上露出息事寧人的笑容。他并沒有在意我帶刺的話,而是讓前面的學生讓個位子,他可以坐在我的對面,說道:“我其實在想,我有什麽能夠幫助你緩解你和諸伏同學之間矛盾的嗎?”
我聽得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壓根就不想要理會他。見他還是一動不動,我才開口說道:“班長的心理學論文做完沒有?”
“開題之後還挺順利的。”
伊達航是年級第二名。
“我和松田連一個字都沒有寫,班長有沒有什麽建議?”既然有羊入虎口,我就不要讓他跑了。
伊達航想了想,說道:“認真學習,然後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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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以撤了。”我剛要趴下去。
伊達航就說道:“為什麽不問問年級第一的降谷零呢?你和他的關系不是還挺不錯的嗎?”
這個和稀泥的班長真的好會說話啊!
我才不會上他的當。你以為我不知道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是一組的嗎?!
見我不說話,他又追着問:“榎本同學,你和諸伏君怎麽了?”
“他沒有跟你說嗎?”我幹脆從桌子上爬起來,單手點着自己的手背,背靠着椅背,正視伊達航,道,“如果他沒有和你說,為什麽你會覺得我會和你講?”
我正打算要把伊達航趕走,諸伏景光的聲音就在幾步之外響了起來,他的聲音又冷又輕,“班長,是我單方面的問題,和榎本同學沒有關系。請不要繼續打擾榎本同學,他很忙。”因為正好被伊達航高大的身軀擋着視線,我根本就沒有看到對方的神情,反倒是他離開的背影是看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是我心态關系,還是怎麽了,我怎麽覺得諸伏景光字字帶刺,句句意有所指。
我略不爽。
見他從前門離開後,我才發現降谷零一直在觀察我的表情,“……”。
我可不想他過分解讀出任何東西,一和他有視線交錯,我就站起身,從後門離開了。
我離開後不久,就在走廊上遇到了松田陣平。最近這一個月他都坐在我旁邊,剛才都怪他下課出去了,所以才讓別人有機可乘,和我能單獨聊天。我從他面前走過去,松田陣平也面無表情地從我旁邊走過去。我當場眼皮一跳,把他的手臂抓住了,松田陣平被迫停住了腳步。
“做什麽?”松田陣平回頭看我。
我說道:“見面不用打招呼的嗎?”
松田陣平反問道:“我們什麽時候有這種規矩了?”
這人除了頂嘴、擡杠、找茬,他的嘴巴還有其他功能作用嗎?
我看着他說道:“現在有了。”
松田陣平輕啧一聲,插着口袋,跟我說了一句:“早上好。”說完之後,他擡步就要走。
我拉住他說道:“我都拉着你,你不會順便問一下我到底找你什麽事情嗎?”
“你的要求可以一口氣說清楚嗎?”松田陣平順便掰着我抓着他的手。
我不由分說地把他拉到走廊角落,就是樓梯轉角的地方,直視他道:“你這個時候就很安靜了,是吧?”
“什麽?”松田陣平邊說邊蹙起眉頭。
“周末的時候,你覺得我苗頭不對,還會過來問我跟諸伏怎麽樣了?怎麽今天一句話都不說了?”
松田陣平上下打量着我,雙手插着口袋問道:“怎麽?我問你也有意見,不問你也有意見?你這麽麻煩的嗎?我不想問就不問了,還有什麽為什麽。”
“……”
這家夥真的很讨厭。
我決定了——
“我決定了——今天下午課堂結束之後,你跟我出校門一趟。”
“我要寫作業。”松田陣平完全沒有配合的态度。
“回來再寫。”
“回來沒時間,我晚上要按時睡覺。”
“我要去警視廳一趟,之前周末我和目暮警官取得了聯系,我跟他要了一個鑒定報告。這和犯罪心理課的作業相關。這樣,你有沒有問題?”
“有,今天不是出校門的心情。”
我覺得他就是要來和我打架的。
※
下午我正打算出發,結果被鬼塚大叔安排了一個任務。周末雖然表面上是做了一件為民除害的好事,但是我做的事情違紀違規,還帶頭聚衆打架。我跟他解釋了我們在履行公民逮捕權而已,但是鬼塚大叔完全不聽,反正就是要罰我,告訴我一個月每天都要去幫忙遛狗。對象就是風紀教官的愛犬——英國邊牧,小名“胖胖”。它真的是精力旺盛,一天至少要遛兩個小時,否則它就會到處搞破壞。
今天是周一,所以風紀教官在它額前給它紮了一個小辮子。
我從風紀教官接過胖胖的遛狗繩時,我看到風紀教官手臂上的小鴨子,嘴角一抽,不想要說話,但是太過年輕的松田陣平開口道:“教官,你還養鴨子嗎?”
風紀教官笑道:“對,剛滿一歲,叫「肉肉」。你要抱一下嗎?”
我拽着松田陣平趕快走了,否則就要被迫聽他50多只寵物的故事了。
風紀教官姓牧濑,非常喜歡養寵物,但他養那麽多寵物大都不是自己主動選擇的。比如說,他有養蛇。蛇的食物之一是老鼠。為了節省養蛇的夥食費,他就自己養了一窩小白鼠。後來牧濑教官發現蛇是不吃活的老鼠的,所以他就這麽稀裏糊塗地開始養了一窩小白鼠。他還在野地訓練裏面撿到一只受傷的貓頭鷹,就帶着回去養了。
他每天下班之後就是照顧所有的動物,會一直忙到淩晨一點,然後才睡覺,第二天五點早起開始照顧動物。如此循環,過了十幾年。他的所有小動物都知道自己怎麽回自己的窩裏面睡覺,還知道怎麽清潔自己。可見牧濑教官花了多少心力在自己的寵物身上。
“牧濑教官這麽喜歡小動物嗎?”
“喜歡到他生日要是收到寵物飼料都會非常高興的程度。”
松田陣平露出一臉難以想象的的表情,說道:“這麽多寵物,他沒有想過要送出去嗎?”
“會想送出去的話,就不會養了。”
“那他會想吃嗎?我看他那只鴨子真的是養得又白又胖,名字聽起來就好像可以吃。”
我覺得他可以勇敢問一下。
“所以你讓鑒定科查什麽東西?跟我們周末去的犯人家裏有關嗎?”
“差不多。”我說着過程中,偷偷把遛狗繩遞到松田陣平的手上,松田陣平一碰到我的手指就直接縮開,“這樣吧,我負責帶它去警視廳的路,你負責帶它回警校的路。”
“明明就是你一個人的活,你非要把事情轉嫁給我是吧?”
總是要鬧得那麽難看。
我嘆了一口氣,對着天空的方向擡起頭,說道:“我還記得我們還在高玉湯澡堂的那天晚上,你和我擊掌為證,幾十名見證人都聽到你這麽和我說……”
我說到這裏瞟了松田陣平一眼,松田陣平接收到我的目光之後,“好,我負責回去的路,多的就沒有了。你就是想找人幫你的忙照顧而已吧?”
“話不能說,我還是很認真地用作業這個釣餌釣你的。”
松田陣平撇了撇,并不認同,看着名為“胖胖”的灰白相間的大毛狗小跑得十分灑脫,說道:“我發現,你和教官他們都相處得不錯,怎麽對我們這批同齡人就差別那麽大?連那麽好脾氣的諸伏都被你氣得一整天都不說話,你還有什麽不會的?Hagi還說你能說會道,我就看不出來。你是故意氣諸伏的嗎?你真的就覺得這樣很有趣嗎?”
這話落下來,我下意識地看着松田陣平,又看向遠處,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但還是開口道:“我有自己的私心。”
“你喜歡諸伏?”
“哈?”我一愣,“為什麽我會喜歡他?”
“明眼人都覺得你喜歡他,你不是經常罵人嗎?但大家發現你從來沒有罵過他,而且還處處讓着他。知道你和他吵架,怕你追不回他,都在給你想辦法讓你先低頭,這樣比較好挽回人。所有人都在幫你追回諸伏,你是不是稍微有點自覺……”
他這話還沒有落,我已經朝天翻了一個白眼,“你們有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