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小蘭參加的鋼琴比賽在米花音樂學院交響樂廳。

每個小選手都會有免費獲贈的比賽觀摩票, 但供一位家長使用。

我和松田陣平趕到的時候,跟毛利大叔面面相觑——這張票算是什麽大烏龍?

穿得粉色薄紗裙的小蘭抓着毛利大叔的手,擔心地說道:“弘一哥哥專門跑一趟, 不能進去嗎?”我看她和平常不一樣, 又是卷了頭發, 還戴着個小小的塑料皇冠。她臉上不知道哪個化妝師給打扮的, 顴骨位置上還貼着雪光閃閃的亮片,還怪好看的。我腦袋裏面一直在想,這個該不該開口誇一下?

這個時候毛利大叔拍着頭, 打斷了我的思路, 說道:“我沒仔細檢查信封,看到有家長比賽觀摩票,就想着應該有兩張, 到現場才發現只有一張。”

我笑道:“這有什麽,我應該可以買票入場吧?你們先進去吧, 我看這裏面都沒有選手了,要是遲到了就不好了。”我趕着他們離開。

我回頭看松田陣平還站在原地,問道:“你還不走嗎?”

松田陣平抱着手臂說道:“為什麽我得走?”

“你不是司機嗎?”

“你是不是晚上要自己回去?”

“你想留下來就應該早點說。”我說道,“我可不會給你買票的。”

松田陣平并沒有接我任何一句話,反倒說道:“之前我聽諸伏和Hagi講還不大信,但現在看到才是真的, 你在某些長輩面前還挺愛裝乖的。”

“怎麽?我讓你雞皮疙瘩全身都起了嗎?”我嘲笑道。

松田陣平瞥了我一眼,說道:“沒有, 我覺得挺好的。”

這一句話讓我全身惡寒,“你純粹惡心我吧。”

我也懶得跟他多說, 走到看起來像是售票口的地方, 結果發現根本就沒有得賣。這下尴尬了, 好像進不去。見松田陣平也沒有主意,也不說話,我給他支了個招,說道:“我們蹲牆角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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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陣平嘴角抽一抽,說道:“就那音樂廳的隔音設備,你确定我們聽得到?而且,為什麽一定要蹲牆角?”

“當然是追求行為藝術的美感。你知道嗎?有些女生對有藝術細胞的人是沒有抵抗力的,你有沒有想過讓萩原他姐姐也領悟一下你蹲牆角的魅力?”

我發現每次提萩原他姐,松田陣平都容易惱羞成怒,而且除了喊我“榎本弘一!”,他基本就說不出話。每每這個時候,我就忍不住感到快樂。我還想着繼續怎麽逗他一下。這個時候,我身後冒出了一個清冷低沉的聲音,對方重複着我的名字“榎本”。

我聽着熟悉,就回過頭看,發現是一個身材颀長的年輕男子,大概是二十四、五歲之間,已經沒有小青年的稚澀,顯得從容又大方。他身後跟着一個穿着銀色長裙的秀美少女,手上還提着一個小提琴盒。

我下意識看向音樂廳旁邊的海報,上面着重強調了在鋼琴比賽結束的時候,特別邀請了兩名音樂家進行表演。上面的人正是這個男的和旁邊的女生——羽賀響輔和設樂蓮希。

“你好呀。”我看面前的人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于是幹脆把身體擺正,說道,“你找我有事。”

“榎本君,你的手給我。”

對方不僅說的話突然,連他的動作也很突然。他直接朝着我的方向伸出手。旁邊的高中生妹妹設樂蓮希連忙拉着他的手臂,驚訝道:“叔叔,你這樣太失禮了。”

羽賀響輔微微露出笑容,說道:“榎本君,看來你已經忘記我是誰了。面對你曾經的老師,這樣是不是太失禮了?”

不僅是設樂蓮希,連旁邊的松田陣平都跟着驚訝起來,“老師?”

松田陣平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給個什麽回複一樣。

我往旁邊一瞥,本來想裝作不認識,結果被抓住了。這個老師其實是他在占便宜,他才大我四歲,我四歲的時候學小提琴是在他們羽賀家的音樂教室裏面。因為我那些大叔很會搞各種關系,一來二往,我在的那個教室同一層樓裏面有一間是羽賀響輔個人單獨的訓練室。我年少的時候性格好動又愛顯擺,遇誰都喜歡搞一搞。

尤其是羽賀響輔。

知道羽賀響輔的時候,我六歲,他十歲。

羽賀響輔從小的時候就展露了極高的音樂天賦,很早就開始參加各種音樂比賽,我認識他那會,他剛在國際競賽裏面打敗了十五歲的國外天才小提琴手。我那會也叫不上他的名字。反正我就覺得他很顯擺。我就想弄弄他,不過大家都是小朋友,一來二往,我很快就和對方熟了。

羽賀響輔時不時會來教我小提琴的技巧,大家就說我是他的學生了。

神奇的是那麽多年不見,他記得我。

我都已經不記得他長什麽樣子了,只記得他的名字。

見我還沒有反應,羽賀響輔直接把我的手抓在手上,捏了捏我的手指指腹,聲音也跟着沉了幾分,道:“你現在都不學小提琴了?”

“抱歉,我還是想不起你是誰。”

我面無表情地說抽出手。

羽賀響輔看了看我,又朝着旁邊的松田陣平投去視線,又微笑地對我們說道:“你當時年紀小,記不得也沒有關系。難得碰上了,如果不嫌棄的話,這是我侄女設樂蓮希與我的第一次合作演出。也是我從德國音樂學院畢業後第一次在日本的演出,請過來看看吧。我和蓮希兩人都應該有觀摩票”

高中女孩設樂蓮希明顯愣了一下,但她也沒有多說,直接說道:“我和主辦方現在說一下。”這句話意思是他們本身就沒有自帶觀摩票,但他們可以和主辦方直接聯系。

羽賀響輔又看向我問道:“怎麽樣?榎本。”

我很無所謂地聳聳肩,說道:“可以啊,不管是不是,有便宜為什麽不占。不過我真的不記得你是誰了。你不覺得吃虧,也無所謂。”

羽賀響輔笑了笑,朝着我欠了欠身,說道:“那我先失陪了。”他說完之後,和設樂蓮希一起從我們面前離開。

而主辦方很快就帶着一個溝通人把我們領到了音樂廳最前排最中央的位置。我們走下人群的時候,不少人也朝着我的方向看,我還聽到毛利大叔的聲音,“弘一!我在這裏!”他剛喊完,周圍的人又轉向他的方向,還立刻豎起手指讓他保持安靜。我看毛利大叔周圍已經坐着人了,于是我對溝通人說,我可以跟別人換座位嗎?

“如果他們不介意的話——”溝通人有點猶豫道。

鋼琴比賽的音樂廳平常不會坐那麽滿,之所以有那麽多人,我想是因為來捧羽賀響輔和設樂蓮希的場。果然我們一說要換,跟我們換座位的人毫不猶豫地同意了。毛利大叔在旁邊笑道:“小蘭知道我坐這一排,到時候她一定也會找到你的。她今天可高興了!”他剛說完,周圍一群人又都對他豎起食指“噓——”。毛利大叔立刻抿緊嘴巴。

哈哈哈哈。

我其實還挺喜歡毛利大叔這一點的。

鋼琴比賽很快就開始了。我左邊的毛利大叔歪倒在一邊沒聽一會兒,就開始打哈欠。而我右邊的松田陣平也是越聽整個人越靠着椅背,一只手撐着側臉,似乎沒有什麽耐心地聽着。我聽了一會兒,覺得小蘭說不定還真的能抱個獎回去。才剛靠坐在椅背上,松田陣平的聲音就從耳畔邊響起來。因為不想別人聽見,他用的是氣音。

“為什麽假裝不認識?你很讨厭他?”

松田陣平的判斷力确實不差,我也不拐彎抹角,說道:“又和他不熟了,以後也不是同一個領域的人,為什麽要表現得多熱情?我又不是那麽有表達欲的人。”

我正看着他的方向,松田陣平卻剛好轉過頭,我正好可以在他眼睛裏面看着我自己的倒影,裏面裝着熟悉的輪廓,在視線晦暗的音樂廳裏面看上去反倒像是存着光,有條線描着連我都覺得陌生的人形。

“你也覺得我很冷淡嗎?”

從諸伏景光到萩原研二,一個兩個跟我說我冷淡,但我覺得我本人其實還挺活潑的。

哪個冷淡的人會像我嘴巴那樣叭叭叭得說不停,還喜歡笑和惡作劇。

松田陣平看着我,又轉過視線說道:“你不一直都這麽沒心沒肺的嗎?”

我失笑道:“那我是不是得跟你說,對不起了?”

“我正等着呢。”

“少占我的便宜。”

我直接把他的腦袋推遠。

松田陣平好奇地問道:“你們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正要開口讓他不要多想,想多了也沒有意義。就在這時,毛利大叔拉住我的手臂,說道:“輪到小蘭了!快看!為什麽那個臭小子也在?”我朝着臺上看過去,小蘭正坐在鋼琴前面,而工藤新一卻在旁邊準備好小提琴。

我當時聽說工藤也要參加鋼琴比賽的時候,我就在想他應該沒有學鋼琴吧,腦袋裏面就是協奏。沒想到毛利大叔真的完全都不知道,而且還朝着小蘭他們的方向大喊:“加油!”他還拉着我一塊站起身,我拉着完全不願意跟着站起來的松田陣平一起喊加油!

小蘭害羞地揮了一下手。

工藤新一在臺上也看到我,臉上頓時也浮起笑容,也立刻和我招手。

“看來我們毛利小朋友有很熱情的親友團。我們要正式開始表演了,還請毛利小朋友的親友團能坐回原位,安靜地聆聽。”

重新坐下來的時候,我逗着表情不好的松田陣平說道:“給人加油的感覺是不是很棒?”

松田陣平踢了我一腿。

我正在笑,這個時候,我注意到廊道附近的主辦方成員面色有些古怪。他們交流後,有個人從原來的站位離開了。

“……”

先看完表演,之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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