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伊森·本堂在三年前潛入黑衣組織, 一直以來任務做得不溫不火。因此,他并沒有獲得任何組織代號,一直扮演着組織中基層人員的角色。他的目标很明确。他并不是來展示自己的能力多強, 吸引別人的目光,而是來給後續美國CIA成員進入黑衣組織時鋪好一條路。
因此,他只需要取信一個人即可。
組織內部他認識的有代號的人并不多。只要那個人與組織Boss能說得上話,就夠了。而那個人代號是琴酒。琴酒對他的工作能力很信任。有時候, 琴酒沒時間完成的任務, 或者一些任務的後續工作都會交給伊森·本堂來做。
像是前段日子, 琴酒的車子輪胎出了問題的時候,伊森·本堂被琴酒委托調查一名青年。
那青年沒有很難認, 尤其是他帶着一只顯眼的大白狗。
其實不問那個人,只認那條狗,生活區的人有不少能夠說得上來的。因為那只狗名字叫胖胖,很有名, 貪玩漂亮又憨憨, 它的主人在小區裏面還是神人的存在,一個月花在他幾十只寵物上就花了有一百萬日元。伊森·本堂很快就順藤摸瓜找到了那個青年的名字,以及他的所在。
那個青年的資料特別好找, 幾乎問一下就有人把他的資料就全抖出來了。
小青年叫榎本弘一,年少有名偵探之稱。
父親叫榎本寬文, 以前在警視廳刑警, 十年前殉職。
榎本弘一人很明顯是聰明人,但他做的事情卻不讓人想到他是警校生——上課不聽講,下課作業全都是學生幫忙寫的。這聽起來像是平常的後進生會做的, 并沒有什麽特別的。然而, 據一些警校生所說, 他入校第一個月把整個警校的底線都踩了一遍——多次在課堂上猥亵騷擾年級第一名,當着教官的面恐吓學生,夜晚一對二暴打兩名學生,在警校拉幫結派,搞階級分化,弄霸權主義,最近才因為在校門口毆打普通市民而停學一個星期。
這打聽下來,伊森·本堂腦袋裏面的榎本弘一全是由人渣,敗類和惡霸這些名詞拼湊出來的惡人形象。伊森·本堂在猶豫,這個人應該不會是琴酒想要發展的下線。雖然琴酒經常做的是刺殺暗殺任務,也需要有一些人手,但是挑這樣的人打下手很可能會被反咬一口。
伊森·本堂做了那麽多年的情報收集,自然不會只是收集一部分人的信息。先是借着自己的信息技術偷偷地混進了名為警校校群裏面,裏面關于榎本弘一的言論也很多,但是負面的反而很少,感覺就像是有人在洗地,統一言論;再來,他又扮成清潔工偷偷混進教官辦公室裏面,檢查榎本弘一的作業,他的所有課業都是由不同筆跡組成的,質量有高有低,很明顯不是一個人做的。最後,他把榎本弘一過去的背景也給調查了。他上的是名牌大學,但缺勤很嚴重,成績都是低空飄過的。中學時期是經常請病假,沒有密切的朋友往來。反倒是小學的時候人比較活躍,但是都是和父親一起破案的事情。
他的性格似乎從小就很刁鑽。
調查了一天之後,伊森·本堂就把榎本弘一的情報整理成一頁文件遞給琴酒。本堂還記得琴酒看完之後,臉上帶着冷意讓他在暗網上發布懸賞,找殺手來處理。像這種非本職工作範圍內的事,琴酒從沒有興趣花大量時間和精力去盯梢一個人,直接讓外部人員執行。結果沒想到剛發在暗網上,懸賞令就被撤下來,找熟悉的殺手公司反倒被直接說,這個單子是他們不能接的。
如果他們執意堅持的話,就自己幹,不要給他們找麻煩。
“老牌殺手公司都不會接這個人的單子的,新人公司也知道規矩,有些人是不能動的。這個年輕人是道上明确說不能碰的。就算是他當警察,跟自己有沖突,也不能因為自己要逃跑而不小心傷了的人。你們最好也不要給自己惹事,否則我們這裏沒有人敢直接跟你們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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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對方因為信號電流變化而失真的聲音,琴酒沉聲問道:“那人是誰?”
日本黑道團夥那麽多,琴酒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麽一號人物。
“不清楚,但聽說是一位背景很深,已經退休差不多十年的顧問先生養大的寶貝孩子。”
琴酒嗤笑道:“顧問?我怎麽聽說他的父親是一名刑警?你們的信息是真的嗎?”
“聽說顧問不讓他自己知道這些信息,都是在暗地裏保護他。我言盡如此,如果您想動手,我們這邊的刀槍彈藥補給就不會提供了,您找其他人。雖然舍不得您那邊的大訂單——”對方直接就把電話給斷了,“但有錢也得有命花,您說對不對?而且您還是小心點,有人找不到機會在那位顧問先生面前秀,您可別給別人送餐就行。再見。”
伊森·本堂在一旁看琴酒的臉色。
“顧問是誰?”
本堂回應道:“做過深入調查,在他身邊從小到大都是警察,沒聽過有什麽養大他的顧問。除非這些警察裏面有一名是他們講的顧問先生。”
琴酒相信本堂沒有必要在他面前撒謊。
見琴酒還在細想,本堂做出冷靜又謹慎的試探,“倘若這個榎本弘一真的是有名號,不能輕易動得了的人,上邊的人會不會其實也知道那位顧問,那個榎本弘一?”
這句話結束之後,琴酒也沒有回應,接下來的也沒有讓伊森·本堂繼續追蹤下去。然而本堂對這個年輕人開始産生了更多的興趣。只是本堂也不願意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只是向自己的CIA聯絡員彙報了有這麽一個年輕人存在。如果CIA有想法去拉攏這個背後勢力強,本人毫無知覺的年輕人,其實他們就可以早點搶占先機,博取這名年輕人的信任和好感,把他發展成自己的資源。
這個想法很大膽。可本堂覺得如果黑衣組織也觊觎那位顧問的資源的話,說不定也會主動向榎本弘一伸出橄榄枝。唯一的難度就是榎本弘一自己想要當警察,與黑衣組織的性質相悖,把他拉進來也完全有可能成為組織的毒瘤。
CIA本部在美國,雖然在日本也有人脈,但據說有關榎本弘一十年前推理錯誤的事件被警視廳也全面封鎖了。
組織也不确定是否要對這個榎本弘一主動示好。
本堂在沒有收到任何回複之前,他以為和榎本弘一再也沒有任何交集。結果這次琴酒應該要和別人在醫院交接情報,似乎出了意外。琴酒臨時打了電話讓本堂去交接。這次會面的場地換在了人流量比較大的米花町米花音樂學院的音樂廳。
時間定在下午六點三十分的音樂廳南區吸煙區。
本堂從自動售賣機裏面選了一包香煙,放進随身口袋裏面,再憑着音樂廳的票進了音樂廳等待時間。結果在鋼琴比賽正式開始之前,本堂看到那個榎本弘一順着樓梯一路往下,一直走到人群前面,好像他本來就是該站在人群中央的人。
從直觀來看,本堂并不覺得這樣高調的人适合當卧底,一來不知道對方到底想要什麽,二來也不知道對方要的東西是不是自己給得起的。
接着,本堂就看到他和陪着他的朋友一起換到了其他的位置。那個人似乎從來沒有來過音樂廳,舉止相當無禮,可榎本弘一似乎沒有在意這件事,反而為了和對方坐在一起,把自己最好的位置跟別人換。本堂之前也遠遠觀察過榎本弘一,感覺傳聞和真實情況看起來差距很多。人的外貌總是有點欺騙性的,但是榎本弘一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不近人情,而且為人也不濫交。
本堂不方便繼續觀察,便沒有留意。
離見面的時間還有五分鐘,本堂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往吸煙區走去。往常他也做過情報交接,但是琴酒的任務給他,不僅說明了琴酒對自己的信任,而且也能進一步接觸組織的內部系統。他必然是不能夠出任何差錯。
走出音樂廳的時候,本堂注意到廊道上有人腳步匆匆,總感覺到有些異樣。長期卧底經驗培養出來的敏銳性讓本堂腦袋裏面警笛聲長鳴。他攔住一個工作人員詢問怎麽回事。那個女工作人員說有個小表演者明明已經報到,輪到她上臺的時候還沒有到。那個孩子是跟着學校老師一起來的。那個老師發現她去上廁所一直還沒有回來,在廁所裏面找不到人。
本堂說道:“…那我也幫忙找一下。”
“太感謝了,她頭上綁着兩個藍色的蝴蝶結,穿着藍色的禮服,名字叫做高田惠。”
雖然這确實是急事,但這也不是本堂需要立刻插手的,反倒是幫忙找孩子完全可以成為自己在大廳裏面來回走動的理由。本堂在各處也做出探找的姿态,一路走到了吸煙區。那裏已經遠離音樂大廳的位置,至少已經要花三分鐘才能走到。對這裏不熟悉的人恐怕是沒有辦法很快就找到這塊吸煙區。靠近吸煙區的時候,還有磨砂玻璃隔擋着別人的視線。
本堂繞到吸煙區正門,和一個抱着炸彈的藍裙小姑娘對上視線。那孩子發型都歪了,全身冷汗浸透衣服,眼淚不停地流着,她縮着身子像是要取暖一樣,可是本能地在抗拒着這個炸彈,裙底下方已經一片狼藉。本堂下意識地觀察周圍,再看向她手上的炸彈——這很明顯是敏感度為初級的炸彈,現在還經得起小姑娘的手抖,但是靠近雷管的水銀不斷地起伏,遲早會……
“叔叔,我的手好酸……”
“叔叔,我的手好酸啊…我拿不動了……”
“有個黑衣服的叔叔說讓我看到人,就給對方就好。我真的拿了好久…我的手好酸……我要怎麽給你?”
她朝着本堂的方向極其艱難地蹭動着,她全身保持肌肉僵硬太久了,根本走不動路。剛起了一步,小女孩就忍不住往後退,引爆器裏面的水銀高高地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