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天上班前, 慕瑤将禮服裝進袋子，挂在了次卧的門把手上，步行去往公司。
雖說林嘉辰要買給她, 可禮服的價錢太高, 沒必要留下來。
折騰半宿, 上午困倦的不行，效率極差，加上林意然時不時來問她問題, 一個上午過去, 效率只有平時的三分之一。
臨到中午, 她一邊吃飯一邊工作, 被周绮調侃了句：“昨晚是做運動了嗎？”
“......喝咖啡喝的。”
慕瑤決定以後過了晚七點, 都不喝咖啡了。不過，她覺着咖啡是一方面，聽了林嘉辰的過去被觸動到是另一方面。
很難想象, 那麽驕傲的少年, 在面對母親被家暴時，心裏會留下怎樣的傷疤。
幽幽地嘆了口氣, 慕瑤揉了揉發酸的肩胛, 繼續投入工作。
“姐姐要喝杯咖啡嗎？”身後的小男生笑着問說。
慕瑤趕忙搖頭，此後的一個星期，她都不想再碰咖啡了，即便是林嘉辰親自研磨的，畢竟睡眠才是最重要的。
另一邊, 林嘉辰随劇組去往大學校園取景, 剛好去的是慕笙所在的學校。
劇組在一條長廊上拍攝, 不少大學生聚堆過來看熱鬧。
林嘉辰只有幾個鏡頭要拍, 很快坐到導演身邊的杌子上休息，漫不經心地看着鏡頭中男女主的對手戲。
導演請他給新人指導演技，被他婉拒。
這時，他捕捉到兩道身影，一個快步朝前走，一個在後頭追。
是慕笙和關君湘。
Advertisement
慕笙也往人群這邊看了一眼，卻因為身後的人，沒有停下來。
自從分手，他算是徹底看清了關君湘接近他的目的，說不難過是假，畢竟是初戀，可他沒糊塗，不會因為一個壞女孩就作踐自己，再說，關君湘觸碰了他的底線。
家人，是他的底線。
見慕笙不理會自己，關君湘跑上前，拽住他黑色運動服的袖口，“阿笙，那天是我一時沖動，不是想跟你真分，你能理理我嗎？為了你，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現在好餓，能陪我去吃飯嗎？食堂就行。”
慕笙抽出袖子，并未流露不耐，只平靜地看着她，“你最讨厭吃食堂的，別裝了。”
關君湘淚眼婆娑地攔下他，搓了搓雙手，像是小狗巴在乞求主人看一看自己，已是将姿态放得極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吃什麽都無所謂，你別不理我。我知道的，你還喜歡我。”
像是聽了什麽笑話，慕笙看向遠處，雙手插進褲兜裏，“不喜歡了，我很肯定。”
論長相，慕笙偏奶乎乎的，但相貌很俊，算得上校草級別，個子也在一天天拔高，打那兒一站，就會接受到各種各樣的目光，多是贊嘆和傾慕。
關君湘當初打算整蠱慕瑤，也是看在慕笙長得帥才去追的，要不然她完全可以找個巴結她的女生去追求慕笙。如今，與沈潭交惡，又失去了純純的戀愛，她怎會甘心......
像是抖M體質，她就喜歡得不到的人事物，此刻包括了慕笙。
“我不信，你一定還喜歡我。”
慕笙不願被人圍觀，轉身大步離開，留給她一個黑俊的背影。
林嘉辰目睹了全過程，微擡眉宇，讓助理跑過去叫住了慕笙，并遞給他一張名片，讓他晚一個小時給這個號碼打電話。
“林嘉辰？”
慕笙呢喃，看向被人牆圍堵的劇組，心想林嘉辰竟還認識他。
一個小時後，他回到寝室撥通了那串電話號碼。
聽筒那頭傳來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你好。”
慕笙不知林嘉辰為何找他，但隐約覺得不會是敘舊，“你好，我是慕笙，聽你助理說，你找我。”
那邊低笑一聲，“不必拘謹，今天看見你被關君湘糾纏，需要幫忙嗎？”
慕笙愣了又愣，才反應過來，關君湘和林嘉辰有點親戚關系，“不用，我和她結束了。”
“好，若有需要，随時撥這個號碼找我。”
慕笙只當林嘉辰是看不慣自己表妹糾纏男生，沒有跟自己姐姐聯系在一起，道了謝後就挂斷了電話，随即給慕瑤發了一條消息：林嘉辰來我學校拍戲了。
他沒提與林嘉辰通電話的事。
慕瑤那邊過了半個小時才回複：哦。
慕笙：林嘉辰，你不記得了？
慕瑤：記得，以前的鄰居。
感覺姐姐對這位大明星不感興趣呢，慕笙沒再多說，默默将名片塞進皮夾，并存了手機號碼。
**
周六，慕瑤一大早就要送林嘉辰去往劇組，不到五點就起來做早飯。
林嘉辰胃不好，她作為女友兼助理，已經研究起養胃的食譜。
不到五點，太陽公公還未冉起，慕瑤困得眼皮直耷，可還是強提起精氣兒，做了一鍋南瓜白米粥，外加一盤山藥香菇碎。
林嘉辰醒來時，滿室飄香，一道嬌麗身影穿梭在廚房和餐廳，忙碌至極。
聽見背後的腳步聲，慕瑤扭頭，“醒了，快去洗漱吧。”
“幾點起的？”
“四點五十，被鬧鐘叫醒的。”
要不然，她至少能睡到七八點鐘。此刻想來，自從讀研開始，就沒有這麽早起過，就算是考研那會兒，也是早上六點多跟室友們輪換着去自習室搶座位，順便在路上就把早飯解決了。
做明星助理還真是辛苦。
林嘉辰走進衛生間洗漱，之後換了襯衫和西褲，走到慕瑤身後，附身看向鍋裏的香菇和山藥，清爽的氣息拂過慕瑤鼻端。
慕瑤身體一僵，小幅度往旁邊挪了挪，腰間卻是一緊。
“躲什麽？”林嘉辰單手勾住她的一側腰肢，将人拉近自己，下巴在她頸窩處來回蹭了蹭，惹得女孩更為緊張。
“鹽......加多了。”兩人确定關系沒有幾天，只接過一次吻，對于男人的靠近，慕瑤本能緊張，手抖之下，加多了食用鹽。
林嘉辰在她頸窩悶笑了聲，拿過木鏟接替了她的工作，“我來吧。”
慕瑤在廚房一向霸道，一聽他要來，不情不願地讓出位置，紅着耳朵去盛飯。
五點四十分，兩人出發。
小車行駛在機動車道上，周遭充盈着靛藍天幕，如沖入汪洋大海的潛艇，令駕駛者領略到了不一樣的場景。
林嘉辰坐在副駕，低頭看着劇本，偶爾轉眸看一眼身側開車的慕瑤，嘴角泛起笑意，不明顯，內斂溫煦。
抵達場地後，天色漸亮，晨光熠熠，跳動在每個人的眼睫上。
林嘉辰取出墨鏡，架在慕瑤的鼻梁上，“回去休息吧，路上小心。”
眼前冷不丁陷入暗色，慕瑤往後退了一步，想要取下墨鏡，可林嘉辰已經轉身離開。
回到車裏，慕瑤不覺困倦，于是給慕笙發了消息：醒了嗎懶豬？
出乎意料，那邊很快回複：早醒了，做畢設呢。
慕瑤不打算睡回籠覺，于是點開導航，開車去往市圖書館，想要打發一下時間。
市圖書館離大學城不遠，慕瑤打算中午約弟弟吃頓飯。
【中午有空嗎？我去找你吃飯。】
【有，下午我們和臨校有場籃球賽，一起去看吧。】
好久沒有看過籃球賽，慕瑤欣然接受。
選了一本字數不算多的小說，她坐在臨窗的位置上安靜讀起來。
這個時間，圖書館裏的人不多，很适合沖泡一杯紅茶，徹底沉浸在小說的世界。
小說開篇的題記是：将悲傷留在書裏，或許就能收獲書外的幸福。
随手拿起的一本關于暗戀的be文，讓她感慨頗深，故事中的男女主在相愛後又分道揚镳，最終各奔前程，各自安好。
這個故事，雖沒有愛得死去活來的狗血情節，可通過文字流露的細節，能看得出男女主還是在餘生中留下了遺憾。
書的末尾，作者又說：
故事到此，真實。
故事延續，奢侈。
而故事中的男主，自始至終都愛着女主。
短短一個上午，肯定不能将故事全看一遍，慕瑤是跳着看的，可即便漏掉了很多情節，還是令她陷入悵然。
男女主為什麽就不能再勇敢一點？
随着年紀增長，重新拿起這種青春傷痛文學實在是承受不住，唏噓太多，後勁太大，久久不能走出來。
再看作者，筆名[雙木]，一時更為吃驚。
不會是教自己口語的那個雙木吧。她記得雙木曾說過，自己暗戀過一個女孩，後來不了了之了。
不過筆名叫雙木的人很多，應該不會那麽巧合。
回想一下，自己與那個叫“雙木”的學長已經許久沒有聯系，那個神秘的男生對她而言，像一道影子，很多時候都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存在，卻永遠捕捉不到“他”真實的模樣。
合上書籍，拇指輕輕摩挲書名，慕瑤忽然有了沖動，點開購物軟件，下單了這本書。
《如果那年沒有寒冬》雙木/著。
從圖書館走出來，慕瑤被明媚的日光晃了眼，心情也跟着敞亮起來。
與慕笙碰面時，正值飯點，姐弟二人找了一家鍋貼館，點了一斤鍋貼、兩碗酸辣粉，邊吃邊聊。
“關君湘又來纏你了？”慕瑤有點不可置信，那姑娘指定有點什麽怪癖。
慕笙起開汽水蓋子，遞給慕瑤一瓶，“嗯，天天去我寝室樓下轉悠，被宿管阿姨說了好幾次。”
“你別理她了。”
“我知道。”少年仰頭喝了一大口碳酸飲料，釋然地說，“犯傻犯一次就行了。”
“同意。”
兩人碰杯，繼續嗦粉。
慕笙問道：“下午的籃球賽，我弄了兩張票，你到底去不去？”
“去啊。”
“那正好讓你見識一下我們校隊的灌籃之王，人氣可高了。”
灌籃之王......慕瑤失笑，“好，我到時候看看有多厲害。”
這時，林嘉辰的微信發了過來。
【收工，能來接我嗎？】
慕瑤蹙起眉尖，看向慕笙，頗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個工作，不能跟你去見識灌籃之王了，下次吧。”
慕笙嗤一聲，“那你沒有眼福了，林意然跟我同屆，這是他在校隊的最後一場比賽。”
林~意~然~
慕瑤歪歪頭，擦了一下唇，“有照片嗎？”
“幹嘛？”雖是問話，但慕笙還是翻找起手機，找到一張林意然投三分球的抓拍，“計算機系的學霸，學校想報送他讀研，被他拒絕了。”
慕瑤仔細辨認起照片上的意氣少年，手抖了一下，這不就是她帶的大四實習生麽。
“計算機專業，你沒記錯吧？”
“怎麽會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
慕瑤陷入迷茫，自己的公司又不是響當當的企業，這人犯得着冒充法語系的學生來實習麽......
不過，看他翻譯資料的速度和準确率，也不像是來渾水摸魚的，或許修了雙學位吧。
沒去過多研究一個不算熟識的人，慕瑤繼續嗦粉，跟慕笙聊起別的事。
離開大學城，她開車去往劇組，熄火時，想起儲物格裏的墨鏡，猶豫了下，取出來架在鼻梁上，這款墨鏡對她來說稍稍有些寬松，但也不會掉下來。
不遠處，林嘉辰與幾個工作人員一起走出來，拉開車門時，看了一眼慕瑤戴的墨鏡，伸手拿了下來，戴在自己臉上，沒有解釋一句，只說：“走吧。”
慕瑤睨他一眼，啓動了車子。
“去哪兒？”
“去绾視，開個會。”
“好。”
聽出她嗓子有些啞，林嘉辰轉眸，眼中的關切被墨鏡遮擋，“累了？”
“沒有。”
林嘉辰并不信她說的，“累了就要說，不能疲勞駕駛，路邊停車吧。”
“真沒有。”慕瑤并沒停下，還加了油門，一路開到了绾視傳媒的停車場，“老板到啦。”
林嘉辰搖搖頭，忽然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打開安全帶下了車，“稍等一會兒，很快下來。”
頭發被揉亂，慕瑤随意捋了捋，向後一倚，拿出了手機。
訂單顯示，書籍已發貨，估摸明天就能送到。
“雙木......”
仰躺時，她呢喃着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心裏泛起不一樣的漣漪。
林嘉辰回來，發現車裏的小姑娘歪頭睡着了，他沒急着叫醒她，靠在車門上等了許久。
慕瑤醒來時，感覺臨近車窗沒有光線，仔細一看有道人影，趕忙敲敲車窗，推開了車門，“怎麽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
林嘉辰拽了一下她的手臂，“我來開。”
剛睡醒，身子軟乎乎的，他一拽，她就順勢窩進他懷裏，反應過來時，人有些窘，想要退開，卻被林嘉辰壓在了後車門上。
停車場內光線昏暗，此刻沒有其他進出車輛，但保不齊某輛熄火的車裏有人，慕瑤吓了一跳，雙手撐在男人肩頭，“拍到怎麽辦......”
拍到就是沖上熱搜頭條的程度了。
可她的好心提醒，沒有換來男人的自覺。
林嘉辰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扼住她細細的脖子，向上推起，逼她揚起頭，配合他的身高。
別看林嘉辰平日裏給人一種冷調的溫文爾雅，但在這種事上，屢屢超出慕瑤的認知。
帶着煙草和茶香的吻落了下來，輕咬她嬌軟的唇瓣，一下下猶如水乳在交融。而扼在慕瑤脖頸上的那只大手，還在向上托起她的臉，指尖扣住她的下颌，偶爾逗弄一下她小巧的耳垂。
慕瑤被吻得雙腳發軟，無力地靠在車門上，心裏擔心周遭有隐于暗處的眼睛，遲遲沒有回應男人。
林嘉辰拉開彼此距離，凝着她泛起桃粉的臉蛋，擡手覆在了她的眼簾上，開口沙啞：“專心點。”
視線陷入漆黑，慕瑤抵在他肩頭的手慢慢蜷起，改為攥住他的衣衫，“別在這裏。”
“那在哪？”
車裏......
可這個回答太過調/情，慕瑤一時說不出口，雪白的脖頸也染了桃粉。
林嘉辰微提唇角，啄了一下她的唇，忽然退後放開了她。
壓迫感驟然消失，慕瑤卻靠在小車上緩了好一會兒......
“你坐副駕。”林嘉辰沒再逗她，曲腿坐進駕駛位，向後調了座椅，将車子開出了停車場，“想去哪兒？”
工作結束，他想犒勞一下自己的司機小師傅。
慕瑤耷着眼皮，“我想回家。”
回去洗澡睡覺，晚上看一部結局完美的愛情電影，與今天看的悲劇小說做互補。
不知是不是“回家”兩個字起了效用，駕車的男人淡淡一笑，眼底泛起濃情。
合租房，因為有她為他留的一盞燈，變成了最溫馨的家。
作者有話說：
林老板很蘇的嘿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