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喉結這裏傳來熟悉的觸感, 許肆一怔,耳邊傳來了少女輕到快要斷裂的聲音。

她說,他是一個騙子。

許肆任她撫摸着這顆小紅痣, 攥出汗的手松開垂下,認命笑了:“嗯,我是一個騙子。”

“你是一個大騙子。”

林落又說他是騙子,發白的唇緊緊抿了下,而後說:“許肆, 你要堅持。”

她忽然又說了這句話, 不知是想起了什麽, 眼睛帶着淚, 一遍又一遍, 近乎執拗地對他說。

許肆微愣,手僵硬地搭在椅背, 別過頭嗤了一聲:“知道了, 一直說,要被你煩死。”

林落眨了眨眼睛, 睫毛輕振, 像是秋天衰敗的落葉。

她好像很累,呆呆地看了他兩眼後又閉上了眼睛,手垂了下去。

脆弱的就像轉瞬就會消失的雪。

似是想到了上一次她在病床的模樣,許肆整個後背都在發涼。

“護士!”一向淡定的他焦急喊了出來。

上次那個小護士嘆了口氣進來:“帥哥你別太擔心了,病人沒什麽事,只是太累睡了過去, 你聲音小點, 別吵到病人休息了。”

許肆頓時噤聲。

小護士還是上次那個小護士, 看了眼帥哥着萎靡不振的樣子, 不禁感嘆,看來帥哥這次不止是上心。

以後說不定還會傷心。

陷入愛河了。

小護士查看了下林落的情況,叮囑說:“她的胃太脆弱了,最好是不要吃外面的東西,外賣這種重油重鹽的更要少吃。”

許肆直起背,将林落頸肩被汗濕的發撥到一邊,極輕地“嗯”了一聲:“嗯,我知道了,以後會注意,不會有下次。”

這聲音嘶啞低沉,站在旁邊的小護士竟然聽出了幾分纏綿溫柔的意思。

護士也愣了下,待後面反應過來是在臺上用電吉他搖滾,在他們島上以桀骜張狂出名的許肆時,不由地露出了驚恐的眼神。

她想,有可能是她聽錯了。

這種浪蕩野性的人,怎麽會有溫柔的一面呢。

又怎麽會對一個女生露出這種好像是癡迷的眼神。

但許肆此時看林落的眼神實在是過于粘稠,像是春日潮濕的細雨,又貪婪得好像是要把比病床上的人吃掉,帶着直白的,毫不掩飾的欲望。

看得旁邊的小護士都面紅耳赤的,怪不好意思。

小護士沒有當電燈泡,識趣的走了。

她輕輕地帶上門,在快要離開時又忍不住透過門縫朝裏看,果然看到了令她臉紅心跳的一幕。

在小護士走後,許肆起身,肌肉線條流暢的手臂撐在少女床頭,顏色冷淡的薄唇緩緩覆下。

“落落,”

他只喊了她名字,什麽都沒說,然後親吻她。

熱烈,甚至是瘋狂地親吻她。

陽光在兩人眼睫間跳躍。

小護士震驚地捂住了嘴巴,開始為浪蕩情場的帥哥擔憂。

完蛋了,帥哥以後真的要傷心了。

陷入愛河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

——

晚上,許肆帶林落回了家。

她連走路都不穩,許肆只好把她抱去床上。

他給她蓋上被子,看着少女白而透明的一張臉,纖細的一折就斷的手,很費解。

許肆雖然長了一副漫畫美少年的臉,又白又帥,但他從小就過的糙,在福利院的時候天天和人打架,被領養後家庭暴力也受了不少,經常頭破血流,生命力越打越頑強。

看到林落前他不知道,人原來可以脆弱成這樣。

就像……玻璃一樣,一碰就會碎。

但也像玻璃一樣,純澈耀眼。

許肆垂着睫毛,盯着林落看了許久,直到林落被他看得心裏發怵,疑惑地回看他,許肆恍若夢醒。

他摸了摸紅透的耳朵,視線快速移開,看看被風拂起的窗簾,又看看客廳裏的那架鋼琴。

然後,在林落想要開口問他的前一秒,許肆當作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地走了,喉結滾動着說:“我去給你熬粥。”

她還在生病,許肆只能給她熬粥。

清淡的紅薯白米粥,放了白糖。

林落靠着枕頭躺在床頭,看着這一碗紅薯白米粥搖頭:“許肆,這不好吃,我不想吃。”

少女皺眉,聲音帶着一絲嬌嗔。

她在和他撒嬌,天生一雙淚眼,直直地看向他時,睫毛一眨水意橫流,似是随時都要流下淚來。

一瞬,許肆的心墜到了無邊海底,潮浪翻湧。

但片刻之後,他又別過臉嗤笑,長腿一伸:“林落,你真是越來越嬌氣了,不想喝粥……那你說想吃什麽?”

即便林落已經很瘦了,但之前跳舞還是習慣于控制飲食,現在不跳了厭食之後,像是報複性飲食一般,她極度想吃那些高油重口味的食物。

“我想吃紅燒肉,許肆。”林落把腕裏的白粥想象成紅燒肉,舔了舔唇說。

“什麽?”許肆瞥了林落一眼。

聲音重了不少。

他開始臉黑,林落有些怯,但還是又重複了一遍:“我想吃紅燒肉,許肆。”

“想吃紅燒肉?”許肆氣笑了,手指有下沒下地敲着床沿。

林落以為許肆會給她做,黯淡的眼眸微亮,忙不疊點頭:“嗯,想吃。”

許肆長臂一伸,揉了把林落的腦袋,殘忍告訴她:“不行。”

少女眼裏的光一瞬沒了,笑容也消失了。

許肆看到她的變臉樂了,哈哈大笑起來,冷冷嘲諷:“你胃不好還想吃紅燒肉,林落,你想的挺美啊,要不要滿漢全席全給你來一遍?還有炸雞可樂,要不要吃?”

……

吃不到,還被人捉弄取笑,林落翻了個身,冷漠說:“那我不吃了,你出去吧,許肆。”

……

許肆唇邊的笑漸漸斂去。

他身體僵硬,用不待見的口吻說:“林落,你越來越會威脅我了。”

林落不說話。

于是,在一點點的沉默中,許肆妥協了:“你先把粥喝完,病好了老子給你做,行不行?”

林落還是不說話。

許肆煩操地捋着頭發,他忽然發覺,面對這個玻璃一樣脆弱的少女,他竟然開始無可奈何,只能哄她。

“你生病了,落落,乖,吃一口好不好?等你身體好了我就給你做。”

也許是許肆的聲音過于低糜撩人,纏在她耳邊時癢的厲害。

林落咬咬嘴唇,又翻了個身。

後面,就在他這樣一口一口的哄騙下,林落吃完了一碗粥。

吃完粥後,林落就睡下了,只是到半夜,她毫無征兆地發燒了。

許肆趴在床邊,聽到她的哼唧聲一下清醒。

床上的少女縮成一團,被子鼓起一個包,看不到她的頭。

許肆臉一沉,上手扒下被子,看到了她被燒紅的一張臉,再一摸她的的額頭,燙的不行,還在往外滲汗。

“你發燒了?”許肆皺眉。

林落睜不開眼睛,被汗濕的眼睫顫顫的,薄薄的眼皮在不安地抽動,也不知有沒有聽見他的話。

許肆的手開始痙攣。

他小時候被打慣了,身體向來抗造,家裏什麽頭疼腦熱的藥都沒有。

少女還在哼唧着,聲音雖很小,但就跟螞蟻咬人似的,許肆看過去,只見少女潮紅的臉在不斷地往下落汗,脖子這裏也是,汗流過她脆弱白皙的喉管,再往下流至鎖骨,曲線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她臉頰兩側的頭發也是濕噠噠的,整個人就跟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落落,你感覺怎樣了?你撐一下,我現在送你去醫院。”許肆現在只能想到送醫院降溫這個法子。佚

“不,不用。”林落睫毛又在顫抖着,她努力着睜開眼睛,聲音很小,“許肆,物理降溫就可以了,你拿條毛巾打濕,放在,放在我額頭……”

少女有氣無力的,裙子吊帶不知什麽時候滑了下來,肌膚欺霜賽雪,白得晃人眼,上面還蒙着一層潮熱的細汗,好似夏天下了一場小雨在她身上。

許肆忽就喉嚨發癢,口幹舌燥。

喉結上下滑動,他做個了微小的吞咽動作,問:“落落,你身上也出汗了,要不我給你擦擦,這樣降的更快?”

許肆開始被欲望支配,借着降溫不要臉地掩蓋自己的獸心。

林落長而濃密的睫毛振了下,像是蝶翅般輕振飛舞,然後她輕輕地哼了一聲。

“好,我給你擦。”許肆把林落剛剛哼的一聲當成了答應。

許肆去打水。

打了一盆水來,發現忘了拿毛巾。

他去拿毛巾回到房間,發現水盆剛剛又被自己端了出去。

靠。

許肆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

後面好不容易打來了溫水,毛巾也拿了過來。

許肆浸濕毛巾擰幹水,先把林落扶起靠在床頭,給她擦去了臉上的細汗。

然後是……

許肆抖着長睫目光往下,對,脖子,鎖骨,然後是胸。

對,是胸。

許肆擦着擦着……不知怎麽就自我催眠,跳過了脖子和鎖骨。

少女的吊帶睡衣自肩膀滑下。

然後,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林落睫毛顫了下,睜開了眼睛。

許肆對上了一雙潮濕迷蒙的眼睛。

她的眼睛似乎在下着一場瓢潑大雨,水汽氤氲着她這雙眼睛,無比純澈,但又讓他……意亂情迷。

“別看我。”許肆口幹舌燥,身體似乎也跟着燒了起來。

“許肆,你在做什麽呀……”林落迷迷糊糊的不清醒,她只記得許肆要給她擦汗降溫。

至于許肆怎麽擦,擦哪裏,會不會全身都擦了個遍,她腦子暈乎乎的,一點都不知道。

許肆面不改色,一本正經地給她胸口處滲出的汗,幹咳着回:“給你擦汗,物理降溫。”

表情嚴肅,緊緊擰眉,不看手,單看臉,一身的浩然正氣。

仿佛他在做什麽正直無比的事情。

林落被他的表情欺騙,傻乎乎地道謝,眼睛彎成了月牙:“許肆,你真好,謝謝你。”

“……”許肆的手一下停住了。

操。

我就是個變态。

和畜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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