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濃稠的夜色下，兩個背影并排走着，腳步都放得很慢。
許識月就這麽一路和席慎談星星談月亮，談太陽系，談宇宙，直到她到了小區樓底，才有些依依不舍的對席慎說道，“現在好像很晚了，你還能回寝室嗎？”
明明不到半個小時的路程，許識月和席慎走了将近一個小時。
席慎看了看時間，“沒關系，周末我們宿舍樓關門時間會比平時晚，不超過十二點喊阿姨，阿姨都會開門。”
許識月若有所思點頭，慢吞吞揚起手揮了揮，“我到了，你回去注意安全。”
席慎：“嗯。”
許識月邁開腳步，走了沒兩步又停下，她叫住席慎，“從來沒有人和我聊這麽多，以後我能不能常去找你。”
細柔清甜的聲音，像是一縷風飄到他心裏。
也從來沒有人和他聊那麽多他感興趣的事情。
不甚清明的光線下，幾米之外的女生已經看不清張什麽樣，但他卻似乎能看到她大大的眼睛裏滿是期待。
他不想辜負這份期待。
“可以。”
“真的可以嗎？我聽說你好像就周末兩天去咖啡廳打工，除了周末外，我以後想找你說話的時候，能去你學校找你嗎？”
“沒問題。”
許識月語調微揚，“那我能不能加你的聯系方式？”
席慎放在口袋裏的手微微握緊，随即他拿出手機，“我平時微信用得比較多，你可以加我微信。”
許識月拿着手機上前，“那我掃你，我叫林辰，雙木林，星辰的辰。”
席慎在心中默念，林辰。
挺好聽的名字。
許識月好友申請的消息傳了過來，席慎通過，備注。
“我平時在學校一般白天都有課，你要來找我最好提前一個小時和我說。”
這句話另一層意思，就是提前一個小時我給你騰時間。
“好，我知道了。”
席慎看着許識月進了樓道才轉身，他走了兩步，垂眸看向手機。打開和許識月對話框，點進她朋友圈。
朋友圈顯示半年可見，裏面只有兩條動态。
一條是兩個月前，她晚上在路上看到一個賣紅薯的老奶奶，不想老奶奶太辛苦，就把剩下的紅薯全都給買了，感慨底層人民生活的艱辛。
一條是一個月前，是兩張自拍，吐槽自己長胖了，臉好圓。
席慎盯着她朋友圈看了幾秒，眉眼不經意間溫和下來。
席慎回到寝室時，宿管阿姨正在拉卷閘門，他卡着時間進寝室。
顧暘：“你之前打工也從沒回來這麽晚過，老實交代，是不是做什麽壞事去了。”
此刻寝室已經熄燈，只有顧暘桌上電腦發出微弱的光芒。
席慎臉上不自然的情緒，被隐藏的很好。
“路上走得慢了點。”
“你打工的地方離寝室最多走半個小時，十點就打烊了，頂多十點半回來。平時喊你晚上去吃宵夜，喝酒，你從來不去。中間這一個小時，時間差的有點多啊。”
席慎從大一起，生活就很簡單，平時除了教室就是寝室的兩點一線。
出去打工，也是下班就回來。
正因為顧暘太了解席慎，所以他今天晚回來讓他很奇怪。
“我聽我們班女生在議論，你在咖啡廳打工英雄救美了？不會是談戀愛了吧？那姑娘長什麽樣？你沒談過戀愛，平時又不和女生接觸，沒有經驗，作為兄弟可以幫你把把關。“
席慎腦海裏浮現一張明豔動人的面孔，那雙妩媚又晶亮的眼睛，裏面仿若有千萬種琉璃在閃爍。
那是他見過最靈動的眼睛，狡黠卻又不失天真純淨。
“沒有。”
“真沒有？那為什麽有傳言說看到你和女生走在一起，有說有笑的親密極了。”
席慎沒說話。
顧旸刨根問底，“你席大校草可是遠近聞名，在路上被認出來再正常不過，我和你室友三年，都沒看到你和妹子有說有笑，所以傳聞真的假的？”
人類的本質是八卦。
顧旸是真好奇，他這個幾乎快要被捧上神壇的哥們，到底是被什麽樣的妹子給拉下凡塵。
“你與其這麽關心我，不如多想想怎麽追到你那位女神。”
話題被成功轉移。
顧旸最近因為許識月對她始終不冷不熱的，心裏很難受，他各種方法都用過了，但許識月還是和他保持距離，說和他做朋友比較好。
“老席，你能不能幫我分析，許識月她到底對我是個什麽想法？”
“不發表意見。”
“我知道你不喜歡她，除了說她不好外，你幫我探讨探讨，她可能會喜歡哪種類型的男生。”
提起許識月，席慎臉色再次恢複平日的冷峻淡漠。
他對自己不感興趣的女人，并不想浪費時間多談。
“你和她在某些方面挺像，都是學校裏受衆人追捧的高冷男神女神，對異性保持距離，愛搭不理。同一種類型的人，思想很容易同步，說不定對感情方面的看法也一致。”
像？席慎可不認為自己和許識月像。
至少，他不會和自己的追求者暧昧，打着朋友的幌子吊着對方當備胎。
“你真的想聽實話？”
顧旸幹笑一聲，“我知道你不喜歡她，你不用在我面前說她，你就用你在學業上邏輯嚴密的思維，幫我分析她最近這段時間為什麽對我冷了下來，我約她好幾次都拒絕。可你說她不想理我吧，她又會回我信息，還給我朋友圈點贊。”
席慎：“在我看來，她接近你有目的，至于什麽目的，我就不知道了。在感情上，就算男女在思維上有所差異，但人類情感是想通的。愛情使人降智，這句話用在大部分男女身上都合适。她要是對你有感覺，不會這麽拖着你。”
顧旸嘆口氣，“道理我懂，可就像你說的，愛情使人降智。”
“反正再怎麽勸你，你也不會放棄，這種事還得你自己想通，或許等你被欺騙傷害過一次後才會認清現實。”
席慎洗完澡上床，閉上眼睛，腦海裏盡是一張少女的臉。
高興的，悲涼的，安靜的，活潑的。
他打開手機，再次打開那個看了看那個只有兩條動态的朋友圈，他點開照片盯着看了幾秒，唇邊滑過近乎無聲的輕笑。
就在他打算放下手機時，手機裏收到一條微信。
林辰：【你到了寝室了嗎？】
席慎幾乎是秒回。
【到了】
【好的，晚安】
【你也是】
……
第二天，席慎像往常一樣去咖啡廳打工。
以往咖啡廳對他來說，不過就是賺生活費的地方，可今天再去，他卻更多了幾分期待。就連機械重複毫無技術含量的工作，都變得有趣了起來。
時間似乎變得比以往要慢。
下午六點，還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席慎不禁湧出幾分失望。
她之前最晚也是五點，有的時候中午就來了，一坐就是大半天。
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七點時，他拿出手機，找出昨晚聊天的對話框，打了幾個字，發出去時又退回。
他和她的關系，目前還沒有到他可以很自然問她私事的程度。
七點半時，他終于收到那個期盼已久的信息。
【抱歉，我今天有點事，不能去咖啡廳】
席慎盯着手機屏幕看了幾眼，他沒有回信息。
之後一連幾天，他都沒有再看到她。
偶爾想起來，心裏空落落的。
一天傍晚，他和室友在籃球場打球，中場休息時，有個身影走到他面前，給他遞過來一瓶水。
他像往常一樣看都不看的轉身，直到背後響起一個糯糯的女聲，“是不喜歡我買的水嗎？”
席慎身子怔住，這個聲音……
他立即轉身，面前的女生眉眼彎彎，笑靥如花。
像是有一縷清風拂過胸口，又像是有螞蟻在他心口上咬，癢癢麻麻。
許識月仰頭瞧着他，晃晃手裏的水，又給他遞過去一條嶄新的白毛巾，“臉上的汗擦一擦。”
席慎接過毛巾，“你怎麽來了。”
“就想來找你說說話，但是又怕打攪你，于是就在你學校逛逛，想感受你平時讀書的氛圍。然後逛着逛着，被這邊的尖叫聲所吸引，好奇之下過來了，沒想到看到你。”
說話時，許識月掃了眼四周，“不愧是傳說中的校草，就是受歡迎，看來咖啡廳那些沖着你去的女生，還是太克制了。”
席慎在籃球場上打球時，不僅圍觀女生多，還時不時有女生大喊，“席慎我愛你！”
許識月和席慎說話時，惹來不少目光，以及各種議論聲。
“那個給席慎遞毛巾的女生是誰啊？席慎竟然接了诶，還和她說話。”
“美女長得漂亮是漂亮，但臉上妝好濃啊。”
“感覺像是那種喜歡混酒吧和夜店的女生诶，校草不會喜歡這種類型吧？”
“果然男人都愛美女，校草也不能免俗。”
“也不能這麽說吧，倒追席校草的美女也不少，咱們的席大校草不照樣沒搭理。”
……
席慎聽到那些隐約傳來的議論聲，看向許識月的眼神，眉眼微擰，“有些人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許識月臉上笑容依舊明媚爽朗，她搖頭，“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她踮起腳尖，把手裏礦泉水貼在他臉頰。
冰冰的觸感貼着肌膚，席慎頓時覺得整個身體清涼不少。
席慎沒有躲，從臉頰旁拿過礦泉水瓶，拿水時手碰到柔軟的觸感，雖僅僅只是剎那，但也就是這個剎那，他體內像是有電流閃過。
他沒有立即喝水，而是看着她，“你吃晚飯了嗎。”
許識月：“難不成你要請我吃飯？”
席慎沒回答。
許識月狡黠的一笑，“我開玩笑的，你不用當真。你朋友叫你呢，你去打球去吧，不用管我。”
席慎沒有立即離開，“你等我十分鐘。”
“好啊。”
席慎擰開礦泉水瓶，喝了兩口水後把毛巾和水重新給許識月。
許識月捧着毛巾，在籃球場旁邊找了個空位坐下，四周，依舊是不少圍觀且激動的女生。
許識月雙手捧臉，看着前面漸漸小跑的背影，嫣紅的唇畔微揚。
平時在學校的高冷男神，原來也會害羞。
席慎和許識月說話時，顧旸注意到了，不僅注意到，他還認出來，許識月就是之前問他路的女生。
打球的哥們第一次看到席慎和女生說話，紛紛在旁打趣，席慎也不阻止，任由他們調侃。
只有顧旸，他一臉嚴肅，“哥們，你和剛才那個美女，什麽關系？”
“普通朋友。”
“以前是誰告訴我，男女之間所謂的普通朋友，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的暧昧。”
席慎：“……”
顧旸又道，“我必須得提醒你，那個女生接近你絕對目的不純，之前我在學校，她就主動和我搭讪過，一看就是情場老手。像你這麽純情的大男孩，可別被那種女生給騙感情。”
席慎臉色沉了沉，“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麽維護，說兩句就生氣，還說你不喜歡她。該不會上個星期你之所以回寝室這麽晚，是因為她吧。”
席慎沒有再理會他，顧旸跟在後面不甘心的開口，“這樣，周末不是我女神生日嗎，你約她出來，我們大家一起吃個飯。男生或許分別不出綠茶，但女生肯定能分辨。到時候把她和我女神那麽一對比，讓她們幾個室友幫你試探試探，就知道底細。”
席慎冷言，“無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