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宣示主權
季隴棠其實沒有大明星的自覺,他反倒覺得艾瑞克的大提琴更厲害,但是一般被人這樣說,他也很難反駁,幸而缪榮替他轉移了話題重心:“他工作很忙,幾乎都在拍戲,很少有戶外活動,不像我們除了巡演以外,還有富裕的時間可以出去玩。”
“也是,這兩年除了演出沒少玩,一想到快要回去了,就覺得挺舍不得的。”艾瑞克說着問缪榮:“對了,聽說這裏是你的老家?”
“哦不是,我只在這裏待過一陣。”缪榮回答。
“那我記錯了,我好幾次都聽你說想回來這裏,以為這裏是你的故鄉。”艾瑞克說。
季隴棠倏地看缪榮,就聽缪榮對艾瑞克說:“我是被領養的,所以對我來說有家的地方就是故鄉,你這麽說其實也沒錯。”
沈希霖有些意外地轉頭看缪榮:“怎麽從來都沒聽你說起過?”
“沒必要專程拿出來說,但是也沒什麽需要避諱的,就算是被領養的,我其實也跟普通的家庭長大的孩子是一樣的,他們很愛我,給了我想要的一切。”缪榮對待自己的身世一如從前,沒有必要的話,他不會特意去說自己是誰的孩子,而且他自認為比普通家庭長大的孩子還要幸運,因為收養他的兩位父親太過不一般,才會有現在的他。
話雖如此,可是沈希霖卻覺得缪榮不說只是因為沒有到說的時機,如今看似他輕飄飄對艾瑞克說了出口,但她直覺缪榮不是說給艾瑞克聽的,更像是因為有季隴棠在,他是借機說給季隴棠聽的。
不然沒法解釋樂團成員明明在一起那麽久,不可能一句關于身世的話題都沒有聊到,可偏偏缪榮那幾年都沒有吐露過一句,今天卻突然說了出來,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車上多了一個非樂團的人。
沈希霖又去看季隴棠,她上車之後就覺得季隴棠不時去看缪榮的眼神似乎過于專注了。
她不禁有些疑惑,前幾天才得知缪榮有個想追求的人,而後季隴棠就出現了,她本來從沒有考慮過那個人的性別問題,然而就在一個小時前,她看見了季隴棠和缪榮無比親密摟的抱姿勢。
突然,一個十分荒唐卻又福至心靈的念頭憑空出現:
那個人如果是季隴棠的話呢?
盡管這個念頭還伴随着疑惑:如果季隴棠是缪榮一見鐘情的人,是那個缪榮還想繼續追求的人,那麽為什麽現在看起來,倒像是季隴棠反過來在追求缪榮的樣子呢?
沈希霖其實萬分不願意往那個方面去想,因為她壓根就沒想過讓缪榮一見鐘情的人會是個男人。
而在季隴棠出現之前,她還一直在嫉妒那個人,嫉妒她過早又幸運的與缪榮相遇在了十一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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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季隴棠出現之後,荒唐念頭一起,仿佛驚雷炸響一般,沈希霖突然發現好多蛛絲馬跡竟然都能合得上!
缪榮說對他是一見鐘情。
而季隴棠是真的好看,極符合一見鐘情的标準,更何況那還是十五歲的季隴棠。
沈希霖當然沒見過十五歲的季隴棠,可她見過《天賜》裏那個十六歲的季隴棠。
那真不愧為天賜的臉蛋兒,嫩的要滴出水來,眉眼好看得像是從畫卷裏走出來的一樣。
十年後的今天,季隴棠的眉眼依舊讓人屏息驚嘆,所謂上天賞飯吃,應該就是指他那樣兒的。
所以現在想來,缪榮說十五歲就一見鐘情的人,是他也沒什麽問題。
另外還有一個足夠支撐這個猜測的理由,那就是《天賜》是缪榮唯一一部拍過的電影。
他一個堂堂音樂才子,無緣無故去拍一部電影,而後也沒往演戲這個方向發展,只是拍了一部就不再涉足,怎麽想怎麽可疑。
其次,缪榮好幾次都說過最想回的就是這座城市,但是今天沈希霖才得知這裏不是他的故鄉,剛剛她特意查了查,果然發現出生在這裏的人是季隴棠,在這座城市中長大的人也是季隴棠。
缪榮說回國就是為了繼續追求那個人,然後季隴棠就堂而皇之地出現了,明明在此之前連一點風聲都沒有。
除此之外,沈希霖還查到季隴棠前陣子受傷的小道消息,消息雖然是後來才有的,但受傷的日子和缪榮演出中途失蹤的日子是完全對得上的。
最後就是沈希霖最在意的細節,那些林林總總的海棠花紋。
季隴棠的棠,便是海棠的棠。
舉辦慶功宴的酒吧距離演奏廳不遠,一行人幾輛車一路浩浩蕩蕩來到酒吧門口,缪榮領着這群人進了酒吧,季隴棠落後半步,走在缪榮的身後。
兩層樓的酒吧,這天被缪榮包了下來。
一樓有個小舞臺,音響樂器一應俱全。
一整天下來都仿佛還沒摸夠樂器似的,這群音樂狂熱愛好分子聽缪榮說舞臺可以随便使用就又High了起來,紛紛沖上前去,像是提前約好了似的,鍵盤吉他貝斯薩克斯爵士鼓各歸各位,這些人每一個都會好幾種樂器,每一種都是信手拈來。
缪榮帶着季隴棠上到二樓,居高臨下看着一樓的即興演奏。
“你們真的很厲害!”季隴棠挨着缪榮坐下,音響聲很大,他湊到缪榮的耳邊說話。
酒吧裏光線黯淡,服務生送來酒水點心拼盤,成員們大多也上了二樓,圍着缪榮坐了一圈,同時習慣性地留出了缪榮另一邊的位置給了沈希霖。
“會覺得吵嗎?”缪榮問他。
“不會,你呢,還好嗎?”季隴棠始終挂心缪榮的身體,只覺得他隔着口罩的呼吸滾燙,季隴棠趁人不注意去捏缪榮的手,缪榮的手掌心也燙的令他發慌。
缪榮安撫地反過來捏了捏他的手指,然後對圍坐一圈的大夥兒說:“今天我請客,你們随便喝,我不喝酒,一會兒給你們唱一首歌,好不好?”
“好啊!”一聽缪榮要唱歌,所有人都歡呼起來,還有人立馬沖着一樓喊:“Ring一會兒要唱歌,你們把話筒架好,測試一下音響,記得要錄音!”
“OK!”樓下的一群夥伴們當即回應道。
“唱完歌我們提早走,別皺眉了,帶你來這裏就是要讓你放松一下的,好嗎?”缪榮回頭對季隴棠小聲說。
季隴棠聽他說能提早回去,總算松了一口氣,缪榮給季隴棠點了一杯椰汁,又對大夥兒說:“他一會兒要開車送我回去,所以也不喝酒,你們自便,我安排了司機送你們。”
樂團氣氛真的很好,季隴棠放下了重重心事,好歹放松了一些,他喝着椰汁,吃着雞米花,饒有興致地聽着和缪榮組團多年的成員們打鬧。
缪榮和他們不時聊上幾句,見季隴棠吃完了一盤雞米花,又把桌上的炸鱿魚圈推了過去,把雞米花的空盤放到另一邊。
沈希霖心不在焉地喝着酒,一直也沒說話,只在暗中觀察身邊的二人。
看着缪榮對季隴棠事事上心的模樣,她已越來越能夠确定,季隴棠百分之百就是缪榮的那個心上人。
所以這是已經追上了?
沈希霖既不甘心又不能不甘心,她空付感情多年,結果竟是輸給了一個男人。
怪她自己端着架子沒早跟缪榮告白,畢竟早告白早失戀,不過話又說回來,大概也是因為自己太過喜歡缪榮,一直不想放棄,寧願沉浸在自己的愛情想象裏,不願因為告白而打破幻象罷了。
愛情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她的潛意識裏恐怕早就知道,缪榮其實從來就沒有給過她一丁點的希望。
看了看時間,覺得差不多了,缪榮便對季隴棠說:“你坐在這裏聽我唱完再下去。”
“好。”季隴棠期待萬分,乖乖點頭。
缪榮下到一樓,走上舞臺。
他的腳步有些漫不經心,也有些随性,是和下午演奏會登場完全不同的感覺。
少了那種場合遙不可及的感覺,多了幾分親切和慵懶。
季隴棠盯着缪榮,視線一點都舍不得移開。
而僅是這個過程,樓上樓下的人就都興奮起來。
缪榮将已經扣在下巴上的口罩又往下拉了拉,對着話筒低聲說了一句:“我唱一首Stuck on You。”他說完擡起頭望了季隴棠一眼,而後朝配樂的成員們比了個手勢。
樂聲響起。
“Up in your room once again, Tempted……”缪榮低聲唱道。
季隴棠是第一次聽缪榮唱歌。
一天前他才知道缪榮辭去樂團指揮,要做歌手。
但其實十五歲那年缪榮就已經許下了要成為歌手的願望。
而他明明是應該知道的,卻早就已經不記得了。
當缪榮開嗓唱出第一句來的時候,季隴棠忽然就意識到了這麽多年的時間裏,缪榮興許都被耽擱了。
原來除了樂器上的造詣,他的嗓音也仿佛被天使吻過一般,是那樣純粹又充滿感情,他說話的聲音本來就很好聽,尤其是他向自己表白的時候,在自己耳邊輕聲細語的時候,可是季隴棠沒想到他唱起歌來的聲音更加撩人,扣人心弦,讓人沉醉着迷。
那句爛大街的“耳朵要懷孕”,季隴棠在這一刻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
Up in your room once again, Tempted
又像被誘惑似的來到你的房間
Bad for me, It's the truth, but I Can't miss this
事實上這對我來說是件壞事,但我卻無法錯過
Don't tell my friends that I'm here to visit
千萬別告訴我的朋友們我來看你了
Don't tell my friends that I'm Here(MM-MM-MM)
也別告訴他們我在這兒
Waiting for you, Even how you treat me
我還是會等着你,即使你讓我遍體鱗傷
You're my baby even when you leave me
即使你離開我,你也仍是我的寶貝
Maybe I'm the one to blame
也許全是我的錯
Maybe I'm the cause of the pain
也許我才是讓你痛苦的原因
……
It took some time but I realized
我花了一些時間意識到
You do me wrong, but it feels right
你誤解了我,我卻覺得一切都好
Feels like I'm stuck on you
這感覺像是我被你深深地迷住了
“這首歌,他是唱給你聽的嗎?季隴棠。”沈希霖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她不知何時坐到了缪榮的位置上,将季隴棠的神智從歌詞裏拉了出來。
季隴棠回眸看着沈希霖,她好像有些喝多了,眼神有些許渙散,神情也帶着些許哀傷。
雖然缪榮已經說了和沈希霖并沒有什麽關系,可是季隴棠依舊拿她當情敵,是以,他對着情敵萬分肯定地回答:“當然,這首歌是唱給我聽的。”
“你怎麽能确定?”沈希霖不死心地問。
“因為他戴着象征我名字的項圈。”季隴棠毫不客氣地道:“也因為那句歌詞,Up in your room once again,tempted……”
“Up in your room once again, Tempted……”沈希霖喃喃地用中文重複了一遍:“又像被誘惑似的來到你的房間……”
季隴棠忽然湊近沈希霖,用只有她才能聽得到的聲音,占有欲十足地緩緩道:“你可知道,在那海棠花紋的下面,全是我留下的印記。”
他現學現賣,宣示了主權的同時,也給了情敵致命的一擊。
然後他就笑了。
這一刻,沈希霖忽然領略到了什麽叫做人間絕色、君子無雙。
她莫名想起了一句詩來:
無人會得東風意,春色都将付海棠。
難怪某人一見鐘情。
哼,一對狗男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