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菟裘鸠看着眼前的父子兩人一副震驚的表情,開始思索自己是不是該隐藏一下。

但又覺得沒必要,他現在需要争分奪秒地學習。

《詩經》中很多詩原本他就讀過,知道意思,所以現在的學習基本上就是學這些字的小篆寫法以及重新熟悉背誦。

詩這種東西在拆分字詞理解每個字詞的意思之後本來就不難背,而且那麽多年的學習讓菟裘鸠有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學習方式。

學習的過程很大一部分還要培養學習思維,而菟裘鸠就相當于拿着滿級技能去打小怪,當然容易。

更何況他這具身體的腦子還很好用,簡直就是過目不忘,也不知道是因為年紀不大還是真的天生聰慧。

菟裘閱顯然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雖然只有菟裘彥一個孩子,但小時候周圍的同齡人,如今樊氏娘家那些小輩他也都見過,還從來沒遇到過學習如此輕松的孩子。

菟裘閱在最初的驚詫之後回過神來不由得十分欣喜,他試探問道:“今天還能背嗎?”

小孩子聰明歸聰明,但一下子灌輸太多也容易忘,只是菟裘閱很想知道小兒子的極限到底在什麽地方。

菟裘鸠歪了歪頭說道:“可以試一下,我也不知道我能記得多少。”

菟裘閱便說道:“那好,我們便試試,若是覺得累了便跟阿父說。”

菟裘鸠用力點了點頭,一旁的菟裘彥也懶得看書,就想看看他這弟弟到底能神童成什麽樣。

最後等到傍晚,樊氏等了許久都不見父子三人,忍不住過來看了看。

結果就看到菟裘閱和菟裘彥兩個人圍觀菟裘鸠寫字,樊氏遲疑了一下還是等菟裘鸠寫完之後才走過去問道:“已是日落西山,怎麽還沒休息?”

她說這話的時候有些責怪地看着菟裘閱,這兩個孩子一個大病初愈一個體弱,都不适合長時間學習,更何況太陽下山之後溫度會降一些,萬一孩子們着涼怎麽辦?

菟裘閱這才一拍腦門說道:“是我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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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菟裘彥超大聲說道:“阿母,阿母,阿弟竟是過目不忘的神童。”

菟裘鸠放下刀筆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心想他這個年紀跟童這個字已經沒關系了。

不過想來也就是個形容詞。

樊氏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只是說道:“二郎聰慧我自是知曉,夫君不是聽我說過?”

菟裘閱搖頭說道:“可我也未曾想到他竟有如此天分,這三份竹簡上的詩他已是全部學完。”

樊氏一聽,低頭看了一眼那些竹簡,擡頭有些呆滞問道:“都已學完?”

菟裘閱重重點頭,菟裘鸠仰着腦袋看看父母,又低頭看看竹簡,心裏并不覺得這個進度有什麽不對。

竹簡雖然看上去多,但它能容納的字少啊,三份竹簡加起來也沒有幾首詩。

樊氏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二郎有如此天分又如此努力,将來不可限量。”

菟裘鸠對着她乖巧的笑了笑,多少有那麽一點不好意思,畢竟開了挂。

樊氏此時回過神來,轉頭看向菟裘彥表情嚴肅問道:“你阿弟背了好幾首詩,你又學了多少?”

菟裘彥圍觀了一天神童正新奇的不行,聽到菟裘閱這麽問頓時表情一僵,繼而低頭小聲說道:“沒……沒多少。”

菟裘閱皺了皺眉,他知道自家兒子不是神童,只是有幾分小聰明,但他看重的從來不是聰明與否,他更看重是否努力。

菟裘鸠固然聰明,但他往那裏一坐就能不動地方的學習好幾個時辰,中間最多起來活動一下身體,就算活動身體的時候依舊會繼續默念默背,這一份沉靜才是菟裘閱看好他的主要原因。

菟裘鸠看到這對父子的表情就心裏咯噔一下。

他固然不是為了争寵而表現,但只怕菟裘彥作為對照組,還年長他兩歲,怕是要心裏有疙瘩。

想到這裏他連忙說道:“應當是我念書幹擾阿兄學習,下次我們分開學習應當會好一些。”

跟一個自己比不上的人一同學習,偏偏按照外部條件自己還更好,這種心理壓力菟裘鸠多少也知道。

因為曾經就有他的好朋友跟他吐槽過,他當時年少,作為學霸沒有注意到,朋友要是不吐槽他可能一輩子也不會知道。

樊氏聽後也沒再繼續念叨兒子,因為她也發現教育菟裘彥很可能反而會讓菟裘鸠心生不安。

是以菟裘閱出面打圓場說道:“好了,讓他們兄弟二人休息玩耍吧,娘子,他們是不是該喝藥了?”

樊氏立刻讓人将藥端了上來,又說道:“喝了藥休息一下,大郎帶着弟弟玩一會,但不可太過,知道嗎?”

菟裘彥連忙用力點頭,然後恭恭敬敬送父母離開。

等他們走了之後,菟裘彥頓時松了口氣,起身擡手攬着菟裘鸠的肩膀說道:“好阿弟,要不是你,我今天又要挨罵。”

菟裘鸠連忙說道:“本來就是我耽誤阿兄學習才讓阿兄險些挨罵的。”

菟裘彥擺手十分沒心沒肺:“沒有的事,就算你不在這裏,我也看不進去,到最後還要挨罵,哎,律書就是很難嘛。”

菟裘鸠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感覺菟裘彥可能在這方面沒什麽天賦。

偏偏秦國以法治國,律法是基礎,學室子弟進去可不是學寫字也不是學詩詞歌賦,而是讀法!

擅長這些還好,若是不擅長只怕會感覺很痛苦。

說話間,兩兄弟的藥被送了過來。

那股中藥味道讓他們兩個同時臉色有些發綠。

藥碗擺在面前,菟裘鸠跟菟裘彥對視一眼,頓時有了那麽一點惺惺相惜——難兄難弟啊。

菟裘彥擡起碗十分豪邁說道:“來,阿弟,幹了!”

菟裘鸠不由得失笑,也拿起碗跟他碰了一下,然後屏息凝氣一口氣全灌了下去。

院子門口,菟裘閱跟樊氏二人站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眼見他們喝了藥開開心心的在一起玩耍這才放心地離開。

回去的路上,樊氏帶着些許憂心說道:“夫君,二郎的事情,你可有想法?大郎總不能一直不去學室。”

菟裘閱沉默半晌說道:“你等我再想想,此事……确實有些為難。”

他們兩個說的其實是有關菟裘鸠的去留。

當初他們過繼菟裘鸠是為了當嗣子,但是如今菟裘彥眼看已經恢複,菟裘鸠這個嗣子身份自然也不存在。

菟裘閱跟樊氏心裏是想要留下菟裘鸠的,他們家又不缺錢,多養一個孩子算什麽?

更何況菟裘閱一家只剩下他一個,當初樊氏是想多為他生幾個孩子的,可惜……後來她也動過讓菟裘閱納妾的念頭,可菟裘閱不願意。

只有一個孩子是樊氏心頭一根刺,多一個孩子多少是個安慰。

更何況菟裘彥能夠活過來還是人家提供的藥方,說菟裘鸠是菟裘彥的救命恩人也不為過。

怎麽能把救命恩人再扔回虎狼之窩?

再自私一些,樊氏還希望菟裘鸠能夠幫一幫菟裘彥呢。

她的親生子天資一般,将來想要更進一步怕是不容易,但菟裘鸠不一樣,有恒心有毅力還聰明,這個兒子養了也不虧啊。

只可惜他們怎麽想都沒用,這件事情是要看菟裘敦。

他們的兒子還在,過繼就不能生效,這涉及家産的分配,秦律在這方面十分嚴格。

哪怕把孩子養在家裏,菟裘敦依舊是孩子的親生父親。

有這麽一個親生父親,将來菟裘鸠還有好日子過嗎?

菟裘閱需要想的辦法就是讓菟裘鸠徹底成為自己的兒子,跟菟裘敦再無關系。

可惜一時半會也不太好操作,菟裘彥身體好轉的消息他們也只能先選擇隐瞞下來。

反正菟裘彥的健康狀況比不上沒生病的時候,而且最近又進入了一年中最熱的月份。

當初菟裘彥就是在學室中暑生病,對于夏日讓孩子去學室學習,樊氏還是有心理陰影的。

這年頭去學室都要住在那裏,家裏鞭長莫及,她想了想幹脆說道:“還有時間,我本來也想等入秋之後再讓大郎去學室。”

菟裘閱依舊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只不過就算是在家裏,這個夏天顯然也不太好熬。

菟裘鸠體感這個時代好像比後世要稍微熱一些,他穿過來的時候是初夏,也就四月份左右,那時候已經比較熱,但還能忍受。

等到了五月天氣一天比一天熱,菟裘彥也一天比一天蔫。

要說起來,他們家條件不錯,有冰窖能供應冰。

只是這一年實在有些特殊,從入夏以來就沒有下過雨,天氣幹旱炎熱遠超往年,導致之前存儲的冰就有些不夠,甚至冰窖裏的冰都出現了融化現象。

五月過了一半,樊氏皺眉的時間都增多了。

她原本想讓人去買冰,卻發現連冰都已經買不到了。

這些事情她自然是不會讓孩子們知曉操心的,只不過菟裘鸠觀察仔細,他偶爾也會去父母的院落問安,去過幾次發現主院房間的溫度明顯比他和菟裘彥的溫度要高一些。

到了後來他甚至都沒找到冰盆在什麽地方,只看到隸妾站在樊氏身邊打扇。

這種情況必然是家裏的冰不多,菟裘閱和樊氏疼孩子,所以把冰都給了他們兩個。

菟裘鸠逼不得已打算故伎重施,總不能讓他親眼看着菟裘閱和樊氏受熱吧?萬一他們也中暑了怎麽辦?

于是他趁着休沐日跑去找菟裘閱和樊氏小聲問道:“阿父阿母,我在琅嬛書院曾見過一制冰之法或許可為,只是不知這……算不算違律?”

作者有話要說:

菟裘鸠:讀書比翻案簡單多了,我超愛讀書的!兔兔抱竹簡.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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