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雞肉餅

江芝對他的心理路程一無所知,還在絮絮說着:“這餅子你吃早晚飯的時候,用熱水哈一下就能吃。你要嫌麻煩,泡着熱水吃也行。你們那邊發的飯要是涼了,你也記得拿熱水泡泡。天冷,可千萬別吃涼的。”

不然,以後生病了,好花錢的!

“記着了嗎?”許是今天邝深目光少了些兇戾,她一向趁着杆子就爬,膽子也微微大了些。

過了把說教的瘾。

邝深輕擡眼,視線掃過她,似笑非笑。

“我這是好心,”江芝迎着邝深的眼神,微踮着腳,仰頭挺背,力争穩住不慌。

可一想到自己之前做的虧心事,提着的那口氣立馬就洩了。慫唧唧的,先錯開視線,還要自己找面子,小聲哼哼:“你要不是我男人,我才不管你呢。”

邝深往她面前跨了一步,目光定在她剛剛因不滿而微微撅起,帶着潤色嬌豔的櫻桃唇。

不是很明白。

同樣的一個地方,怎麽有時候說起話是句句柔情,句句往人心窩裏鑽;有的時候卻是聲聲似刀,刀刀往人心裏戳?

院裏的江華隔着窗戶催他:“到點了。”

江芝也被他看的有些別扭,輕輕喊了聲他:“邝深?”

兩人靠的很近,呼吸轉頭就能相觸,混雜在一起。

邝深眸色漸漸變深,低頭,在兩人鼻尖相觸的地方停了瞬。而後,感受着江芝纖手緊拽着他肩膀上的衣服,他似輕輕笑了聲,繼續往下,碰了碰她嬌色粉唇。

輕觸即分。

兩人都有些不自在。

這是兩人結婚這麽久除了床上以外第一次親吻。其實,兩人就是在床上翻滾的時候,也極少親吻。

現在,像是鬼迷了心竅。

江芝臉上染上嬌粉色,輕垂着眼,睫毛亂顫,像雨天将到的燕群,無處安穩。

邝深拇指輕撫過她嘴唇,想說些什麽,卻沒有說出口。只定定看她一瞬,勾了下唇,似自嘲一笑。

“走了。”

江華跟邝深本就是出來采買東西,順路回邝家看看。耽誤的時間已經太久了,所以走的也是非常迅速。

等子城出來看的時候,院子裏又恢複了空曠平靜,早已沒了人。

小家夥還有些沮喪,悶悶地在院子裏坐了好一會兒,見江芝出來了,他才回了屋子。

江芝搖頭,又進了廚房。

家裏老的老,小的小都是正需要補身體的時候,老母雞給炖成了湯,再配了一盤香菇,最是滋補。

炖了一下午的湯,起鍋掀出來的時候,濾過雞油的湯汁經過長時間的熬制,奶白色,濃郁的醇香游走在屋裏,彌漫着的香氣,更是刺激着在場所有人的口腔味蕾。

周瑛這次沒有說話,反而還動手給邝統盛了碗湯:“吃吧。”

江芝給兩個小的盛了湯,小子城見長者動了筷子,才拿勺子喝了口湯,炖的時間長,湯裏還浮起的碎肉,入口輕嚼,肉質細嫩,還帶着香菇的鮮香清爽。

一碗熱湯喝下去,從內而外都是暖的。

怕夜裏積食,江芝沒做其他東西,主食就只和面,用雞湯下了一鍋的手擀面條。面筋道有嚼勁兒,湯鮮嫩清香。飯吃到最後,都只有勺筷輕碰的進食聲。

一鍋面條最後吃的幹幹淨淨,許是屋裏熱氣足,邝統臉上都難得的見了點紅潤。周瑛見了,一向繃着的臉色都緩和幾分。

—— ——

飯後,周瑛沒讓邝統動,收拾了下去廚房,随手把鍋刷出來。江芝也在廚房泡了些紅棗,為明天早起做棗糕的準備。

“明天還做棗糕?”周瑛猛不防突然開口。

江芝撥弄紅棗的手微頓:“嗯。”

沒多解釋,也沒想着找借口。

一家人,她不整那些虛的,也整不來。

江佑一天都沒來找她,那說明事情還是挺順利的。

周瑛把家裏的瓦罐擦幹淨放在竈臺上,也沒吭聲,只淡淡說了句。

“早些休息。”

江芝松了口氣,還以為事兒過去了。

結果,第二天早起的時候,周瑛已經在廚房忙活着。她進廚房的時候,周瑛甚至都已經把熱水給她燒好了。

“去洗漱吧,我幫你把棗核挑出來了。”

江芝眨了下眼,還有點沒反應過來,手裏就被周瑛塞進她專用的牙刷杯。

“娘,你休息吧。沒多少活,我一個人能幹。”

周瑛白天還要下地幹活呢。

“沒事。”周瑛連蠟燭都沒舍得挑大的點,又細又短的小半根蠟燭發着細小微弱的光。

就着微光,周瑛做活細膩,聲音卻還是帶着些冷:“早點幹完,早些休息。”

江芝又拿出兩根粗粗的蠟燭,點亮,放在竈臺邊,也沒多勸,咬着牙刷,笑起來,似沒心沒肺:“那謝謝娘,等賺錢了,我分給娘。”

“不用。”周瑛看她一眼,話說的很堅決,“錢你自己拿着,別給我,也別給你爹,就連深哥兒你都不要給。”

江芝愣了下。

“你知道,你跟我們家不一樣。”周瑛收回目光,有些別扭地解釋了句。

江芝家世好,幾個哥哥又争氣,是公社都出名的大戶人家,家裏面人又都是出了名地疼她。所以,她怎麽過,別人都不會覺得有什麽。

所以,在剛有糯糯那會兒,深哥兒想去拼,在堂屋面着南山一跪就是一整夜。她沒有說話,陪他坐了一夜,聽他沉默着磕頭

等糯糯出生的後,江芝幾番鬧事,深哥兒不知答應了什麽。沒在明面往家裏帶過東西,也沒想過借着江家名頭。她只依稀記得,那個下午,隔着窗戶,她看着深哥兒久久地蹲在床邊,不錯眼目地看着酣睡的糯糯。

她知道,那是深哥兒最後的奢望。

後來的這一年,邝深也偷偷給她背地裏送過東西,都被她冷眼扔回。如果真有一天,兩人過不下去了,江芝拍拍屁股就能走。而那些東西,那些不該存在他們家卻存在下來的東西,都會是來日的禍害。

甚至,連糯寶都不是能他們能強留的。

所以,在那段過不下去的日子裏,他們都把與糯寶的每天相處當成是最後一天。

怎麽愛着疼着寵着護着,都不為過。

而且,現在日子過得更好了。她眼看着這兩日,江芝是又願意把日子過下去的。她嘴上雖然不說,但心裏還是歡喜着的。

只要她願意把日子過下去,那自己這個半截身子要入土的老人也就沒什麽不能幫襯的。

江芝是絕對想不到自己做個棗糕就能被周瑛腦補到前程往事上。

當然,也幸虧她不知道。不然,今天的棗糕能不能順利做出來,都還得一說。

棗糕做起來不算費勁,江芝稍微教了幾遍,周瑛就能摸索着上了手。兩人搭班,事半功倍。

這次在江佑來之前就早早地做好了,也是十斤多兩斤的量。

等江佑來的這段時間,江芝順手做了幾個餅子,切開,往裏面加了點剔下來的雞肉,又剁碎了青椒,再澆了點湯汁,拿油紙包了兩層。

出去遞給江佑的時候,江佑看都沒看,反手就把一個生了鏽的小鐵盒塞她手裏。

“一塊六一斤賣的,帶糧票。你拿着放好。”

江芝雖估摸着能賣出去,但也沒想到能賣的這麽好。

但也沒時間能耽誤,只簡言托江佑抽時間來一趟,順便再捎幾根棒骨和兩斤肉。

江佑驚了下,瞪圓了眼,氣急:“敗家!”

真真跟他娘一個德行,都是受不了屈的祖宗。

江佑走在半路山還在憤憤,氣的肚子都疼了,掏出江芝塞給他的餅,拿出來一看,還冒着熱氣,裏面夾得還有肉,看着還像雞肉。

“!!!”

江佑都快被氣笑了,他妹子這生了場病,怎麽還頓頓吃上精細糧食了?

在家,也沒見她這麽貪嘴。看來嫁出去了,雖沒喊過苦,但到了還是受了屈。

江佑又有開始心疼妹妹和小外甥女。

昨天的事,江芝沒讓江華多嘴。江佑還不知道這雞是哪兒來的,只希望別是他妹子再被人哄着殺了婆家的母雞。畢竟,他乖乖巧巧的小糯寶還指着見兒天的雞蛋養着身子呢。

江佑格外憂傷地嘆口氣,餅子拿出來看看,聞了聞味道,也沒吃。又裹了層紙,放在貼身的衣服裏捂着,拿着去了公社。

按例收完貨,江佑又熟稔地跟二肖收奶粉、肉和骨頭。

早起,二肖從江佑這吃了個熱乎的帶肉餅子,算是蹭了江佑兩頓早飯。投桃報李,給江佑拿貨都走的內部價,骨頭都沒收錢,送了大半袋子。

畢竟,像這種大棒骨頭,都是老師傅剔的幹幹淨淨,一點兒肉都沒有,剔完就丢一旁。拿出來做人情,二肖都覺得有點磕碜。

江佑倒不介意,小時候,他娘沒少給他們弟兄幾個煮骨頭湯。不僅不介意,而且還頗有技巧地捧了二肖幾句。

二肖臉都有點紅,更覺自己不夠義氣。到最後,江佑走的時候,二肖又饒了他兩斤豬下水。

江佑面上不顯,心裏卻樂開了花,這兩天早飯給的值。

走出門的時候,他還不忘哄二肖:“兄弟,你放心,等我明兒來的時候,還給你捎早飯。”

二肖回味着這兩天有滋有味的早飯,熱騰騰的味道暖着腸胃,任由江佑拍他肩膀,還給他又往筐裏抓了幾把糖。

“好說,好說。”

江佑眼睛笑得眼睛眯起,心裏慢慢有了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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