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別小瞧了林如海,他能走到今天,心計手腕絕不輸旁人。如今有心炮制賈雨村,自是要一擊即中。

而在京城為舅母和表嫂分憂解難的黛玉和林玥因為有人暗中掃尾,事情竟比她們之前想的還要順利。

林義兵分兩路分別跟着替王夫人放利的周瑞和替鳳姐兒跑腿的旺兒。周瑞那邊的放利生意已經有些規模了,而旺兒那邊才剛剛起步。

林家當年封爵的時候也在京城附近置辦了莊子,為了不叫人發現他們這些人都是江南口音和減少以後見面穿幫的可能,林義直接從林家的莊子上調了幾個忠心的家生子過來幫忙……

周瑞有些閱歷,但他正是因為這些閱歷失了小心謹慎。旺兒沒什麽經驗,他到也聰明,還知道請周瑞吃酒獲點經驗,可周瑞又怎麽可能将實話悉數相告,說不準心裏還盼着旺兒栽個大跟頭呢。

一方不夠謹慎,一方又沒甚經驗,林義都沒另想辦法直接用了林翊提供的主意跟這二人套了現。

不光将二人手裏的銀子都套了出來,還順事腳的拐走了已經借了錢卻沒銀子還欠債的其他借主們。

住城裏的坐馬車出城,住城外的直接直奔通州碼頭,那裏有一艘并不顯眼的貨船正在等着他們。

兩三百人陸陸續續上了船,又趁夜離開了通州碼頭,停在了一處寬敞海域上。

按林現的說法就是這些人突然全部消失,如果走陸路一定會留下大量的痕跡,怕是走不了幾裏地就會被人抓回來。

既然陸路走不了,那就走海路。趁夜駛出通州碼頭,之後先在海上歇息一晚,翌日一早将大船進行簡單包裝,改頭換面後駛向威海衛,之後再繞回青泥浦,最終在大夏和高麗中間的海島停泊半月。

半月後,派人上岸打聽一回消息再決定是從大夏朝的國境內去關外,還是從高麗下船,繞一圈再回到關外……

可以肯定的是這事就算是她們有心坑人,王家姑侄也不敢報官。

只要不報官,那追查的力度就有限。而王家姑侄要是報了官…賈政就真的可以 “采菊東籬下’了。而賈琏嘛,花錢捐的那個同知不但要還回去,怕是襲爵的資格也得除了。

因暗中有人相助,所以林義這邊動作迅速又沒留下明顯痕跡,等到周瑞按日子催債的時候人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一家沒人,兩家沒人,三家四家還是沒人,然後周瑞就慌了。

Advertisement

他叫小厮回府吆喝人,一腳深一腳淺的将所有借利錢的人家都走了個遍。

這些人不光是人去樓空了,甚至還将房子田産都變賣了。看到這裏,周瑞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撅過去。

王夫人這事幹的比較早,差不多是寶玉剛出生那會兒王夫人就做起了這一本萬利的買賣。這麽多年下來,借錢的人每個月都有,所以她這裏每個月都有利錢送進來。

有的被她拿去擴大經營規模了,有的被她送到宮裏給元春打點了。可以說,若不是王夫人這邊每個月都要周瑞收利子錢,周瑞也不可能這麽快就發現人跑了。

旺兒那裏就省心很多,他頭一回接觸這種業務,壓根就沒想過會有人給他來套路。

銀子還是這個月借出去的,最快也要三個月才收錢。扒拉了一回手指計算了一回第一次讨債的日子洽是正月裏,旺兒就可穩得住了。

只是府裏向來沒有不透風的牆,當周瑞踉跄着跑回府後,旺兒當天晚上就得了消息。輾轉反側睡不着,在炕上烙了一夜的大餅,天不亮就披着棉袍出城了。

旺兒不是自己回來的,他是被人送回來的。

心慌意亂的旺兒直接掉進了排水溝裏……

王夫人用自己的嫁妝銀子,體己私房以及公庫裏她能挪動的那部分銀子放利子。鳳姐兒除了用嫁妝銀子外還用了阖府11月的月錢銀子以及今年過節的各項花銷支出。

這麽說吧,如果姑侄倆個不将這件事盡快處理了,賈家這個年都得吃糠咽菜,喝西北風。

TT

榮禧堂那邊,王夫人在得知了此事後,眼前就是一黑,下一刻便請了太醫。住在後面粉牆小院裏的鳳姐兒則是一臉懷疑的看向旺兒。

前日他們倆口子進來還跟她說什麽銀子都已經放出去了,還跟她一道暢想了一回三個月後的小豐收。然後今天就鼻青臉腫的過來告訴她,借利子的那群窮鬼都特麽跑了。

呵呵,呵呵,姑奶奶不相信。

平兒也是一臉的難看,看看跪在那裏的旺兒倆口子,再看看都被氣得有些神情異樣的鳳姐兒硬着頭皮走前,“太太那裏喚了太醫,金钏請奶奶過去瞧瞧呢。”

放利子錢的事都知道不能讓其他主子知曉,可王夫人又被氣暈過去了,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立時沒了方向。沒辦法,便只能來尋同樣放利子錢的鳳姐兒了。

說起來,此時的王夫人一派還不知道鳳姐兒這邊也遭遇了 ''金融風暴'' ,情況不比她好多少去。

其實昨日榮禧堂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鳳姐兒就有些擔心。可當時賈琏吃了酒,纏着她不得脫身,胡鬧了一通後都已經二更天了,便想着今日一早就叫了旺兒倆口來說話。

早起旺兒媳婦自己來了,說旺兒一早就出城了。當時鳳姐兒還在心裏誇了一回旺兒懂事……

咬牙強撐着那一陣陣因上火而生的暈眩感覺,鳳姐兒扶着平兒就去了榮禧堂。一番折騰後,王夫人便醒了。

姑侄倆個面面相觑,相對無言,最後還是鳳姐兒一臉狠辣的的開了頭。

有人架不住貸臺高駐的跑了,這很正常,可所有人都跑了,那就不正常了。最不正常的地方就是那些人竟還準确無誤精準打擊她和她姑姑倆個人的生意。

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定是有人見不得咱們好。黑了心肝的混帳玩意,讓我知道是誰幹的,看我不掀了他的皮。”

聽了鳳姐兒的分析,王夫人也打起了精力,開始跟鳳姐兒一道琢磨誰能有這麽大的本事和精力幹這種缺德事。

"…會不會是老太太"

鳳姐兒先想到了自己那不省心的婆婆,可随即又想到她婆婆雖然不省心,卻沒那麽大的能耐和本事。琢磨了一回府裏上上下下,竟發現除了老太太有這般手腕心計旁人再沒有了的。

如果是老太太…那這是警告還是

“也許…不是府裏的人呢。”

“不會,肯定是她。”跟老太太做了多年婆媳的王夫人一聽這話就本能搖頭,那老虔婆什麽事幹不出來。

出于對婆婆的 ''愛'' , 王夫人本能相信這事是賈母幹的。姑侄對視一眼, 都不由開始琢磨賈母為什麽要收拾她們。

一邊咒罵這二人鑽了錢眼,什麽銀子都敢碰。一邊又同王氏姑侄一般猜測是何方神聖幹的這事。

王夫人和鳳姐兒至少還可以想一回自己的婆婆,而賈母就慘了,她沒婆婆可供她猜測便只能朝府外尋找主謀。

至于住在桃花源的黛玉和林玥就從來不在她們三人的懷疑名單裏。

別說她們了,就是親眼看見,親耳聽見林玥與黛玉商量這事的向葉兩位嬷嬷也實難相信這麽件事真是這倆個加起來才十歲的小娃娃策劃的。

從未想到林昭二人的賈母此時也并沒有立時就将王家姑侄叫到榮慶堂來訓斥。她擔心事情一但捅了出來,那倆蠢貨會叫她一個老太婆拿出養老銀子幫她們善後。

想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訛她,哼,沒這個可能。

沒錢過年怎麽了

那也不是她老太婆的過錯。

王夫人為了折磨趙姨娘,見天的讓人家給她打簾子。這次的事發生的太突然,王夫人一時沒顧上她,到叫趙姨娘也獲得了第一手消息。

自古妻妾就難有和睦的,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王夫人和趙姨娘都有兒子,可寶玉是什麽地位排場,她的賈環又是什麽待遇。看着小小年紀就跟只小凍貓子一般的賈環,趙姨娘哪能放過這麽個在賈政跟前上眼藥的機會。

賈政,假正經。別看他見天的說什麽女子當貞靜賢惠,可他卻是最愛趙姨娘争風吃醋,妖妖嬈的樣兒了。

除了必須去正房合寝的日子,賈政大半的時間都會來趙姨娘房裏歇息。于是等賈政毫不例外的來了,趙姨娘便一副神神叨叨的樣子将王家姑侄放利子最後被人坑了的事添油加醋的學給賈政知道。

賈政∶ “…”

這特麽是瓜嗎不,這是在他本就不明朗仕途上挖了條懸崖呀。

賈政當即就氣急敗壞要去尋王夫人,不想趙姨娘覺得火候還差了點就又将人留了下來……

放在王家姑侄面前的是找到幕後黑手,拿回她們的銀子,若是能将那幕後黑手撕下一層皮就最好了。但當務之急的是11月的月錢以及這個年節的開銷支出。

王夫人見鳳姐兒愁的眼睛都紅了時,心裏還想着年底了,她閨女元春在宮裏也同樣需要銀錢打點呢。

”許是我們想錯了,并不是老太太。明兒你跟我回趟王家,将這事跟你二叔說一回,你二叔升了官,許是沖着他來的也未可知。”如此便可以順水推舟的朝她哥哥嫂借些銀子。不過,“今年林丫頭在咱們府上,也不知道這個年禮怎麽個說法?對了,薛家的年禮到了嗎?”

遠水解不了近渴,便是到了也不是真金白銀這些東西。

總要弄些銀錢應急才是真的。

姑侄倆個對視一眼,視線不約而同的落在了榮慶堂的後樓庫房上……

當了府裏的東西總比當她們自己的嫁妝要更容易接受些。

然而這個主意一回到家裏,就被平兒一句話給熄滅了。

“太太不心疼,難道奶奶也不心疼嗎?”賣的可都是将來大房要繼承的東西呢。

鳳姐兒愣了一下,猛的反應過來她和她姑媽從來不是同一立場。

從她嫁進來的那一刻開始…就不是了。

因着平兒這句話,鳳姐兒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當初是她的好姑媽将放利子錢的好事透給她的,前腳她讓旺兒放了利子,後腳她們倆就都被人坑了。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她剛摻了一腳就出事…就問,這是不是太巧合了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