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這個道理別說薛姨媽和寶釵了，只要不是傻子就都明白。可是，為什麽要讓薛家承擔這個風險呢
"…我瞧着老太太也不像那麽糊塗的人呀。"
寶釵聽了這話先是看了一眼她娘随後又看向她姨媽，就以這幾天她對榮國府的了解，那老太太極是偏心二房，又寵溺寶玉至極，不太可能會冷眼旁觀她從小養大的元春在宮裏受苦。
早就料到薛家會對她這番話質疑的王夫人，立馬就擺出一臉憤恨的對二人說道∶“還不是那賈敏鼠目寸光，心裏沒半點成算。”
王夫人直言賈敏看不得她好，擔心元春得勢自己太風光會壓了她了一頭。不顧親情，只一味在賈母面前上眼藥，這才叫賈母這般行事。
莫名其妙背了口鍋的羅寧此時正跟着迦藍師太朝着甘肅的方向趕路，人家要去敦煌莫高窟，随後才會去京城。不過到了京城後，羅寧并不準備進榮國府見賈母等人，至于會不會私下裏見一見黛玉…這個羅寧還沒想好。
相較于羅寧，黛玉和林瑪也都已經收到消息，或者說結合消息，通過王夫人的行事觀察出她已經從薛家借到了一大筆銀子。
無論薛家行事有多讓人诟病，也無論王夫人此舉是不是變相的為民除害，可明知前面有坑，卻不提醒一聲，林玥沒有心，卻也無法視而不見。
不過她盡了人類常說的人事，避不過去也只能算是天意了。
王夫人從薛家弄到了銀子，這事黛玉和林瑪都能知道，賈母那裏就更不用說了。黛玉和林現都不怎麽好奇王夫人借錢的理由，賈母對這個問題卻挺執着，一直在想方設法的打探消息，可惜當日屋中就只有薛家母女和王夫人，除了能知道王夫人離開時拿了個小匣子外，其他的都打聽不到。
知道那小匣子還是因為家常衣裳的袖子都比較窄之故。
人有時候就特別奇怪，越是沒錢就越是虛榮，越會怕人瞧不起。賈母到不認為她缺錢，可兒媳婦從娘家人借錢這事，還是叫她老不自在了。
于是找了一日賈母先留薛姨媽母女在榮慶堂用晚飯，飯後說笑時又指着林琊頭上的宮花笑道，“可憐見的，怎麽不是小毛球就是宮花的?鴛鴦，将那幾套頭面拿來，給這幾個丫頭分分。”
鴛鴦看了一眼林翊，笑應着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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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瑪先是一臉迷糊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小爪子準确無誤的碰到黛玉給她搭配的燒藍小蝴蝶，滿腦門的霧水。這老太太今天終于注意到她了，卻沒發現她頭上的小發飾，這是眼神變好了還是變得更加抽象了呢
林現有不少小孩首飾，大多是之前羅寧收拾庫房時分給林琊的。後來黛玉愛上打扮“洋娃娃’的游戲後，更是給林玥準備了些精致又好看的首飾配衣裳。
若說黛玉穿戴差了一些，這話林瑪還信。可要說她穿戴寒酸…那絕對不可能。
很快林現就想到了這老太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表達自家底蘊呢，便也心安理得的接了一套頭面首飾。
三春和黛玉林昭一人一套鑲寶首飾，鳳姐兒和寶釵也得了一套差不多的，只李纨得了一套素銀頭面，其他人就沒了。
分完了首飾，得了薛姨媽和鳳姐兒等人的各種吹捧，賈母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的和藹。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鳳姐兒在得了首飾後想的都是老太太的遺産她們這一房能得多少，會不會最後全落在了寶玉手裏。
而薛姨媽想的則是王夫人當日說過的話。
這老太太…果然越老越糊塗了。
賈母分下來的頭面首飾确實不錯，可跟鹽商送到林家的那些比起來，就顯得有些過時了。
是夜回到房中，黛玉分別從兩套頭面裏各挑了一對鬓邊放在一側，便叫人收了起來，“先戴幾天給外祖母瞧瞧再換旁的。”
“知道。”反正怎麽打扮自己那都是黛玉的事，她只管聽着就好。她現在更關心的是她修煉的事。
春困秋乏夏打盹，林現的修行之路不是受苦于身體就是被夏打盹弄很是疲憊。
修煉的時間被林現從晚上挪到上午，再從上午飯挪到午睡後，最後又被挪到了卯時正，在經過重重封鎖，終于突破周公的包圍圈順利運轉了一回修煉功法的時候都已經是七月份的事了。
七月初七，鳳姐兒和賈琏的長女出生了。
還沒起名字，府裏的人便都只喚她大姐兒。
黛玉帶了林家的帳冊子出來，翻了一回賈蘭出生時林家随了多少份子後，便參照着那單子出了一份賀禮。
賈蘭出生時正好是賈珠病逝沒多久，賈敏想到這是親侄子的遺腹子，更是在原有舊例的基礎上加了三成。因賈蘭和大姐兒是同一輩的，一個是二房嫡長孫，一個是長房嫡長孫女，黛玉便沒做調整，直接按着這個例備的禮。
再然後有意思的事情發生了。
賈家不知道哪裏傳出來的風聲，竟說林家出的賀禮非常簡薄，很是寒酸。
風聲傳到桃花源，黛玉就是一個冷笑，“這事除了琏二嫂子再沒旁人了。”
這是拿林家做筏子，算計薛家呢。
王家人真真是不知所謂的叫人不知怎麽說她們了。
林羽見黛玉生氣了，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怕再将自己陷進《明心寶鑒》裏，便又不吱聲了。
她可沒忘記自己還有二十九遍的''債務’呢。
嗔了林現一眼，黛玉輕喝了一聲∶“蜇蜇蠍蠍的做什麽?想說什麽就說，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呵呵～”林昭舉起雙手，聳拉拉的晃了兩下，雖然什麽都沒說，卻還是明明白白的告訴黛玉她曾經體罰人的事。
林瑪雙手能書，黛玉現在也在練習左手，所以一看林玥擡雙手，黛玉想的都是下次罰她妹妹抄書時，讓她左右手同時動起來。
讓她作怪!
心忖了一回，黛玉将筆杆支在臉頰上，歪着頭問林琊， “你是不是要說将二太太和琏二嫂子放利子錢的事傳出去”
“對噠，就是這樣。”林瑪笑眯眯的點頭，興奮的扭了扭小屁股，“我猜二太太能從薛家借到銀子肯定沒說實話。将事情捅出去，看她們下次還怎麽拿咱們家做筏子。”
"傻寶兒，下次是下次。" 黛玉可不認為為了薛家的銀錢，她們姑侄不會繼續踩林家，恐怕捅出來了人家更事無忌憚。再一個，“這個當口捅出去對咱們沒有半點好處，還容易落了下乘，漏了行跡。”
“哦。”其實林現心裏還有兩個更缺德的主意，但卻知道那兩個主意肯定得不到黛玉的支持，所以也沒往外吐，而是問黛玉“那現在怎麽辦呀”
黛玉∶ “拿着咱們家的禮單子去找外祖母，請她給咱們做主去。”順便将禮單子透給薛家知道，“就讓薛家知道這禮單子是咱們故意透給她家的。”
一來逼外祖母出來平息流言，二來也讓薛家看着禮單子備禮。在明知道禮單是林家送來的以後，若她家還故意往多了送，意圖踩林家一腳，那就是有意得罪她們林家呢。
“就這?那若是薛家真往多了備禮呢?”林瑪對黛玉這種處理不是很滿意，感覺就非常的輕飄飄。
“薛家的根基在金陵，金陵與揚州相隔不遠，只要爹爹給那些鹽商透個話，薛家還想安生做生意"
說句不客氣的話，只要她爹爹擺明了不喜薛家，那些鹽商就能從各個方向擠得薛家在江南幹不下去，甚至是……
總之一句話，薛家若是敢欺負她們沒大人在身邊，妄圖踩一腳林家，那她就敢掀了薛家的桌子，叫薛家吃不了兜着走。
林翊"…霸，霸氣威武"
她錯了，這已經不是輕飄飄那點事了。
“收拾薛家的前提是薛家真妄圖踩咱們林家，但不管薛家踩不踩，鳳姐兒才是那個主因。姐，你還沒說鳳姐兒怎麽辦呢。”
黛玉道“我想過了，這事不能急。我會讓林義盯着水月庵和靜虛，若有那等包攬訴訟的事便兵分兩路，一路去查明原委，不叫壞人得逞。一路引着靜虛去尋鳳姐兒，”
“鳳姐兒見錢眼開，肯定會迫不及待的攬下這種事。可如此一來她就搶了二太太的財路…好一招借刀殺人。”除此之外，她雖得了人家的銀子但有她們橫插一腳，最終的結果肯定是沒給人辦成事。人家出了銀子的自然也不會善罷幹休。
鳳姐兒， 王夫人， 花錢消災的一方還有出家不出世的紅塵惡尼都會被卷進來……
這都不單單是借刀殺人，還是一石二鳥，一箭多雕了。
人家玩的是高端局，請賈母出面不過是開胃菜，也是為了後面的事擺脫嫌疑。嘤嘤嘤，她以後再也不說黛玉心慈手軟了。
賈母自來就疼愛賈敏，黛玉拿着禮單子去找賈母做主，又說這是按着賈蘭那會兒的例置辦的。她年歲小不怕人說，即便做得不好了年紀在那裏罷着，誰還能真的跟她計較這些。可這個例卻是她娘當時定的規矩，關系到她娘，那她就不能不來請外祖母做主了。
"……我爹爹最是重規矩，若是叫他知道了定會嫌玉兒丢人，早早的打發人接我回揚州吶。"
都說不聾不啞不管家，府裏大大小小的事賈母不說全都知道卻也知道個七七.八八，只要大面上過得去，不鬧到她跟前，她就樂得裝糊塗。如今黛玉直接找上門了，賈母也不好再裝聾做啞下去了。
一邊讓鴛鴦去傳話給王夫人，嚴懲傳閑言的嘴碎下人。一邊又讓鴛鴦順道将黛玉拿來的禮單子送到鳳姐兒那裏去。然後才安撫的拍拍黛玉的背，“你個小人家家的，哪裏就至于這般了。回頭你老子要是說你，只管讓他來找外祖母。你看我捶不捶他就是了。”
黛玉勾唇輕笑，嬌嬌軟軟的喚了一聲''外祖母''，随後便知趣的換了個話題與賈母閑聊起來。
別看鴛鴦是賈母的丫頭，向來都跟賈母是一條心。可她才十多歲，總不可能為了一把年紀的賈母就得罪榮國府未來的當家人吧
所以別管人前什麽态度，她自己心裏也是有自己的偏重。
鴛鴦與平兒關系不錯，與鳳姐兒也能說上些話，她自是知道這風聲是從哪傳出來的。見了坐月子的鳳姐兒便将老太太的意思透給鳳姐兒知道。
鳳姐兒那臉皮多厚呢，就算這般也沒臊，而是裝做若無其事的樣與鴛鴦說笑了幾句，又讓平兒跟鴛鴦去趟榮慶堂替她給黛玉捎句話，就說''東西極好，她很喜歡''。
而另一邊，紫鵑也按着黛玉的指示去梨香院找寶釵的貼身侍女莺兒借繡花樣子去了……
說實話梨香院的薛家母女也正說着給鳳姐兒那邊添賀禮的事，林家添了禮還被人說寒酸，她們可要多注意下了。等輾轉從莺兒那裏知道了林家的禮單和林家的态度後，二人還真沒敢小瞧了黛玉，輕視林家。
原本黛玉的意思是薛家備一份相同就好，不想薛家直接備了一份略減一成的禮給鳳姐兒。
收到禮的鳳姐兒直接氣炸了，她一氣黛玉借薛家警告她，二氣薛家拿她送人情。
不過最叫鳳姐兒氣急敗壞的是她生個孩子竟叫林薛兩家搭上了線，而她自己卻弄了個裏外不是人……
薛姨媽與黛玉差着輩份，便叫寶釵去了趟桃花源。如果說桃花源最大的優勢就是離垂花門近這一點，那這一點跟梨香院比起來，就又沒了優勢。還在想着賈家怎麽給林家姐妹安排了這麽一處院子時，寶釵便被人迎進了屋子。
雖然林現的修行只能用龜速形容，但自從她能完整的運轉一遍功法後，雖還不曾引氣入體，卻已經可以吸引天地間的靈氣向她靠攏了。
不多，只是比往日濃郁了些。如果用數值形容的話，那就是平時周圍圍繞的靈氣只有1，那自從林玥運轉功法後，這個靈氣的濃度就變成了3。
雖然也不多，卻正好夠給黛玉滋養身體的。
黛玉覺輕，夜裏總失眠，最近夜裏睡得好了，白天午睡時也睡得香甜了。寶釵來的時候，黛玉也才剛睡醒。
一邊讓寶釵在外屋稍坐片刻，一邊飛快的收拾自己，待收拾好自己這才出了裏屋，至于還在裏屋床上盤腿修行的林玥，黛玉到是沒管她，随她自己''玩''。
鳳姐兒在憋悶中坐月子，林琊卻在黛玉的這次動作裏學到了些東西。聽到外面的動靜，林瑪便也沒在打坐。
反正欲速則不達，天這麽熱，還是等早晚涼爽的時候再修煉吧。
換了一身紗衣紗裙，又淨了面，重新梳了頭發，林玥便從最裏屋走到了外間。
黛玉出來前，寶釵便坐在外屋看屋中擺設。當她在多寶格的架子上看到幾樣禦賜标識的古董後，瞳孔微顫，呼吸都下意識的放輕了。
為什麽她薛家的老祖宗只一門心思撈錢而不想辦法撈個爵位，考個功名呢?
“早起我還和妹妹說等下晌日頭落下去了，就到梨香院給姨媽賠不是去。”
“這是怎麽說的哪裏就需要賠不是了”縱使寶釵聰慧，也想不到黛玉為何如此言語。
"還不是給琏二嫂子備的那份賀禮鬧的。"黛玉一臉欠意的對寶釵伏了伏身，"多謝姐姐家遷就我們了。”
這事從淺處看，是她行事霸道。人家薛家想怎麽備禮是人家的自由，她沒資格要求人家配合她。可這事又不能不這麽辦，若一個府邸住着，真叫薛家踩了林家一腳，就以賈家下人的嘴…林家的體面，她爹爹的名聲以及她們姐妹在這府裏的處境就真的不敢想了。
“我當妹妹說的是什麽事。”別說那個結果不是黛玉想看到的，也同樣不是薛家母女願意看到的。她們做生意的，講的就是和氣生財。得罪江南實權大佬于她們可是百害而無一利，而且黛玉也不是沒給她們家補償。“說來我還要多謝妹妹照顧我們家的生意呢。不過妹妹定的那一千匹料子，怕是要下個月才能交貨了。”生意越來越難做了，她家京城的鋪子一年也賣不上一千匹料子呢。
如今這般正好，我舍面子，你舍錢，誰都不吃虧。
黛玉聞言與寶釵相似一笑，瞬間達成共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