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跟不上大腦的指揮。
我很想他。
我有三個月沒有見到他了,我很想他。每當想起他的時候,身體的每一處仿佛都在叫嚣。深深的疲倦,與寂寞,争先恐後地往身體外逃開。
這樣的寂寞,無處可躲。
在五毒小住的那些天,夜裏驚醒的時候,我無數次伸手去摸着脖子,回想着他要殺了我的那天。
一邊想念他,一邊慢慢用力收緊手指。
我很累。
最後也只是咳到幹嘔,眼前一片漆黑,腦袋發暈。攤開手,只覺得手上似乎帶着他的溫度。
“哥!”夜羽的聲音驚醒了我。
她拉着我往前走:你傻站着做什麽?跟上啊,落在後邊被偷襲了怎麽辦!
我低頭看我的腳,還好,雖然觸覺不大靈敏,也不至于左腳絆右腳摔個一嘴泥。
晚上幫着他們安營紮寨,一個綁着長辮子的男人總是有意無意地瞅我,每當我發覺到他的目光時,他總是臉紅着東瞅西望。
這大約是看上我的意思。
我避開他的目光轉身去找夜羽,幫她整理火堆。
誰知五毒的人沒有這麽早睡的習慣,就地而坐開始閑聊。我也客随主便,與夜羽坐在一起,聽她講她小時候的趣事。
忽然坐在對面的那群姑娘小夥們開始對歌。
聽着倒也有趣。
聽着他們唱歌我又開始走神了,忽然夜羽站起來,沖着對面嚷嚷:容洛你可別妄想勾引我哥!我哥可是成過親的人!
我擡頭一看,發現是之前看我的那個男人。
大約是方才他對我唱歌了,我是走神了沒有發覺,反倒叫夜羽聽見了生氣。
我拽拽她的手:別發這麽大火,有話也好好說。
她“哼”了一聲坐下了,仍是瞅着對面。
我想了想,畢竟是在他們五毒境內,鬧僵了對夜羽也不是好事,便推脫說乏了,要去睡覺。
哪知那個叫容洛的男人兩三步直接走過來,抓着我袖子,紅着臉,虛張聲勢地瞪我:不行!還沒說清楚你不能走!我……我已經對你表露心意了!
我有點郁悶。
我說:抱歉,我已經成親了,剛才夜羽也說過了。
誰知他竟然說:他是哪裏人?姓甚名誰?叫他出來!我要和他決鬥!
我無語了。沒聽說過五毒有這樣的風俗啊,風俗志我又不是沒看過,你唬誰呢。
我說:你要決鬥,也是要我看上你吧,可是抱歉,我對你沒有想法。
他竟然瞪我:你,你早晚會對我有想法的!現在我要搶親!
我頭疼。
于是我說:我拒絕。
他愣愣地看着我,眼睛裏迅速蓄滿了眼淚,看起來楚楚可憐。我是徹底無語了,這哥們是不是裝的?
小心翼翼抽回袖子,我回了帳子裏。
脊背有點發涼。
還好最終還是打發了那個男人,不然……搶親,決鬥,哈。
我傻笑了一會兒。
丐
在去往五毒的馬車上,我一直摸着左邊肋下三寸處。
那裏紮着一根銀針。
按照杜洺教我的,我給自己紮了吹雪。
他們說不放心我一個人來,就和我一起來了,也是怕到時候我應付不來,杜洺說他好在旁邊指點,怕我最後還是紮錯位置壞事。
杜洺教我之前,一再說讓我考慮清楚。他說聽風吹雪實際是用自己的命給病人續命。也就是要把我的命,和唐夜泠分。
其實我很高興。
把我的命分給他。
或許這樣他往後便不忍心再對我這樣,若是拿我一半生命能換他誠懇待我,不再隐瞞,不再欺騙,就算有無法言說的理由,也不會再離我而去。
我求之不得。
以及,這樣明目張膽,不由分說地,侵占進他的生命裏。
我很想他。
我在馬車裏幾乎坐不住,霆霆不讓我在外邊駕馬車,怕我把馬打死。我只得在裏面坐着。每時每刻都在想着他,此刻我不在他身邊,不,我已經不在他身邊有三個月了,我想他會不會很害怕。
他是個要強的人,即使害怕,也從來不會說。
我很後悔。
那天唐門的人來了的時候,他分明不清楚情況,若是做戲騙我,也早該如釋重負了。可他是出去和唐門的說了些什麽之後,才說是騙我。
可見他也是當時才知道自己的狀況。
這樣簡單的道理,我卻不明白,還下手傷了他。甚至還對他做了那種事。甚至,我還親手掐着他的脖子,我真的下手要殺了他。我無法想象他的心情。
他只會比我更難過。
我是個混蛋。
我是個混蛋。
我是個混蛋。
每天我都會做噩夢,夢裏他背對着我,一直走。任憑我怎麽喊他,他都不會回頭看我一眼。
他不要我了。
他不愛我了。
每次都這樣驚醒,我陷入困獸一樣的恐慌中。我怕等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告訴我,他是真的不愛我了。他若是真的不再愛我了,我連陪他死的資格都沒有。
他現在一定很害怕,怕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死。
我也很害怕。怕他看見我之後,像從前那樣,只會叫我回去。或者他會看都不看我一眼,當做不認識我。
我想起最後看到他的時候,他看着我,眼睛裏卻沒有我。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我只知道,我很想見到他,把他抱在懷裏,只有觸碰到他,我才能稍稍安心。
此刻我方知曉那些害了相思病的人是什麽心情。而我比相思病更嚴重。
心如刀絞。
肝腸寸斷。
唐
上天待我太過苛刻了。
我只能這樣想。
天一教在祈聖嶺弄得到處都是毒人,毒屍,還有些屍将。到處都是屍臭,我條件反射地有些嘔意。
落在天一教手裏,我只求給我個痛快。至于用骨頭熬□□,或是要把我的屍首碾碎制蠱,都無所謂了。
看着他們把帶回來的俘虜扒了皮,拆了骨,我只覺得惡心。若是他們也要這樣對我,我到不如趁早找個解脫的方法。
看着四周,認真找着方便的死法,我有點恍惚。
我竟然一點求生的念頭都沒有。
不是因為時日無多,而是我潛意識裏竟覺得,活着還不如死了。
被綁着手腳,堵着嘴,我甚覺無趣,索性躺倒。
他們把我扔在練過毒人的蠱鼎裏,底部還有一些藥汁類的東西,氣味詭異。我是真累了,與他們打鬥時幾乎沒有多少力氣。
老天給我的運氣果然是用光了。
閉上眼睛,我卻睡不着。這鼎裏的味道太刺鼻,似乎有硝石之類的東西,若是長時間挨着,定會刺痛難忍。
于是我又費了老大力氣,才坐起來。
呆坐着許久,不知該想些什麽。
最終,空蕩蕩的腦袋裏,飄起一句“不知道顧灼現在在做什麽”。也不知是誰住在我腦袋裏,成天說這樣可笑的話。
我晃晃頭,想要把腦袋裏說話的那個人甩出去。
可是沒用。
他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顧灼現在在做什麽呢?他在哪裏?和誰在一起?他有沒有想起過我?
最終他說:死心吧,他恨你。
我覺得很累。
眼睛要睜不開了,于是我合了眼想睡一會兒。夢裏卻看到,顧灼兩手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看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死物。
他狠狠地掐着我,他要我死。
他質問我: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他兩眼通紅,痛苦地問我:我可曾有過對不起你?
他說:我看錯你了。
睜開眼,兩眼幹澀疼痛。
我覺得有些好笑,曾經殺了那麽多人,也是從噩夢開始,慢慢地變得麻木,我并不是一個無辜的人。
我有八年不曾做過噩夢了,如今卻大概是報應。
胡思亂想了一通,就聽見有腳步聲。
大限将至。
我忽然後悔了,我很想再看他一眼。
我真的很想他。
兩人合力把我擡出來,那個頭領說了些我挺不懂的話,大約是族語,一邊說還一邊看着我。我有些擔憂,怕他們又想什麽招數對付五仙教。
也擔心夜羽一時心急,為了來救我而中了天一教的計策。夜羽雖然聰明,也有聖獸使管着,可我還是擔心。
首領叫了一個穿袍子的人來,那人從懷裏摸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來是一顆泛着詭異綠光的丹藥。
我有不好的預感,他們可能不是用我做人質,或者要拿我煉藥那麽簡單。
丐
我沒能想到,等待我的會是這樣的場景。那個叫做唐夜羽的姑娘,就是他所說的心愛的女人。是他的親生妹妹。
她哭得我手足無措。
問了他們人數,以及對方天一教的實力,我寫信給唐門和總舵求助與調派人手。但是我知道,他們趕路過來要很久,而夜泠等不得。
我不知道天一教只把他抓去,會不會有什麽陰謀,我只擔心他身體支撐不住。聽風一直不離身,我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