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熱他,可他卻越發冰冷。

最終無聲無息。

他閉着眼,嘴角還挂着一抹微笑,十分滿足的樣子。

他贏了,他終于用這樣刺眼的現實來告誡我,以往我所謂的“對他好”到底是有多殘忍。

他終于報複了我。

我看着他,貼近他冰冷的胸膛,抱着他的腰。

沒有心跳。

我想起他第一次親我的時候,緊張起來心跳得那樣快,那時候我把手貼在他心口,那樣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撞擊在我手心。

然而這顆心,終是沉寂下去了。

時間漫長到難捱。

我不知道普通人變成毒人究竟要多久,我像個廢物一樣,只會盯着他看。

天黑了,他沒有醒過來。

天亮了,他還是睡着。

他的身體變得僵硬,又變得柔軟。

他還是沒有醒。

我仍舊縮在他懷裏,看着他,用略微有些溫度的身體暖他,我小聲地抱怨他,可他還是沒有睜開眼睛。

一直到隐隐約約聞到腐臭的氣味。

我是個很沒用的人。

我只會一遍一遍地埋怨他,質問他:你說好的不敢呢?

我問他:說好的事情你哪次做到了?說好的恨我呢?說好的醒過來陪我呢?

他不說話。

我罵他:瓜貨。

他也還是不理我。

我抱緊他,臉貼在他胸膛上,鼻端傳來的腐爛的氣味越來越濃重。

我問他:我很害怕,你知不知道?

他仍舊不說話。

我看着他,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出來,我看到他身上逐漸有了青色紫色的斑痕。他臉色灰敗,嘴唇沒有一絲血色。

我親着他,我央求他,我說:我求求你,求求你……

我開始檢讨自己,我覺得我以往都是錯的,我害怕他生氣了反悔,我一遍一遍地和他道歉。可他還是不肯睜眼看一看我。

我爬起來找遍了所有的地方,終于在對面的木屋裏找到了我的卿。

我看着他,輕輕摸着他的臉頰,輕到幾乎沒有觸感,我害怕他身上破裂開,流出屍水。我支着手撐在他上方,看着這個讓我癡迷眷戀了一輩子的人。

久久地看着他。

他有一雙英氣的眉毛,一如劍鋒,凜冽卻不兇悍,他緊緊閉着雙眼,但是我知道他的眼睛明亮有神,望着你的時候會讓你稍稍發愣。

我也知道曾經那雙眼睛裏只有我的影子。

或許現在他也正在望着我,稍微有些不滿地,蹙着眉頭看着我,柔軟的嘴唇或許還嘟囔着些埋怨我的話。

他一定是等急了。

他一定是在和我約好的地方,有些着急又很耐心地等着我。

他在等着我。

我湊近他,親了他的額頭,跟他說:我這就來。

然後毫不猶豫地将卿刺進心髒。

我感覺不到疼。短劍冰涼地,緩緩地一寸一寸刺進心髒。我費力地思考我方才模糊想起的,想同他說的話。

哦,是那劍鞘上寫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而我們卻沒能活到白頭。我看着他,卻覺得這一生還是太短,我還沒有看夠。

等了許久,我卻沒有任何失去意識的征兆,我慌了。為什麽?明明刺進心髒裏了,我卻沒有死?

我把短劍抽出來,再狠狠刺進胸膛。

仍舊是一絲感覺也沒有。

我連續往胸腹處戳刺了幾下,只有灰黑色的液體緩緩流出來,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我只明白過來這樣我死不了。

要怎樣才能死掉?

求你了,讓我死吧。

用卿狹長的劍刃劃過我的喉嚨,一次一次地刺進身體裏,我卻發現我仍是睜着眼睛,看着這個灰敗的,令人絕望的世界。

要怎樣才能死掉?

顧灼還在等着我啊,我卻在這裏浪費時間。

我很着急。

□□管用嗎?可我身上沒有帶着□□,我慌忙起身想去附近山林裏尋一些。

可是我不能把他丢在這兒,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麽辦?萬一有食腐的動物進來啃咬他怎麽辦?

我着急地手都在發抖。

怎麽辦?

哦,對了,我想起來他說過我身上有毒人煞氣,野獸都不敢靠近。

所以我是該砍一只手還是一條腿留下來陪他?不不,萬一吓到他怎麽辦?他就是個事兒逼,吓到他還不跟我嚷嚷個沒完了?

思前想後,我把胸腔裏那顆戳地有些爛了的心髒挖了出來,給他塞到懷裏抱着。

這樣我覺得很滿意,估計他也會很滿意。

我把門關嚴實了,立刻去山裏摸些毒草,這黑龍沼毒草毒蛇也是很多,沒走出多遠我就找到了許多,連根拔起就趕緊往嘴裏塞。

我要快一些。

萬一他等不及了,說好的交杯酒都被他一人喝完了怎麽辦?誰不知道他是個酒鬼。

再萬一,他真等不及了,生了氣了不等我了呢?

草藥剛剛吃下去,我又摸到一條毒蛇,抓住就往脖頸上按了一把。

快些,再快些。

那條毒蛇卻嘶吼着頹然死去。

我受不了了。

我不該是這樣脆弱的人,可我竟然止不住眼淚。我努力掙紮着把那毒蛇的毒牙拔起來,囫囵吞下去。

一點作用也沒有。

究竟我是犯下過什麽樣的罪孽,我跪下給老天爺磕頭,我只求一死,可是沒用。

我自暴自棄地伸手在胸腔裏攪動。

讓我死啊!快點讓我死啊!

身後傳來腳步聲,以及一個熟悉的聲音驚呼:唐夜泠?!

那一瞬間我以為我做了場噩夢。

我回頭,我以為是顧灼還好好的站在那裏,卻發現不是。

是個長頭發的男人,正瞪大了眼睛看我。正好,我說不定可以拜托他殺了我。他卻張大了嘴哆嗦着喊了一聲:唐夜泠?你……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唐夜泠?

唐夜泠是誰?

我費勁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他說的人,只是似乎很耳熟。

他又問我:顧灼呢?

顧灼?

顧灼是誰……顧灼是……顧灼是我愛的人,對,他是我愛的人,他怎麽了?他好得很,他還在等我。

那個長頭發的男人多嘴地問:等你……幹什麽?

等我幹什麽來着?

我揉了揉腦門,怎麽好像我記性不太好了?

我:反正他是在等我。

他皺着眉頭看我:那你怎麽弄成這樣了?你身體怎麽都……破破爛爛的?你的心呢?

我低頭看了看。

我的心呢?

是啊,我的心呢?

我瞅着天空想了想,我的心……我的心在顧灼懷裏抱着呢,他為什麽抱着?因為他……他死了……

嗯,對,他死了。

我也是來尋死的。

我費力眨了下眼睛,杜洺的身影有些模糊。

我費勁地想了想,問他:我這樣,怎麽才能死掉?我吃了毒草,吃了毒蛇,沒用。

他傻愣在那裏看着我半晌沒吭聲。

我煩了。

我:你到底知不知道,快點說行嗎?我趕時間。

他:……用火。

啊,對,用火,一了百了。他可真是個聰明人。

我謝過他扭頭就往回走,哦不對,我身上沒有火石。我又轉身問他:你有火石嗎?借我用用。

他依舊是愣着一會兒,才醒悟似的去摸腰間。

我趕時間,沒空搭理他。

他卻在身後追着喊我:唐夜泠!唐夜泠!!

我日,煩不煩啊。

我扭頭:不認識!你問別人去!

他愣住了。

惡狠狠瞪他一眼我就往回跑。

推門進來,顧灼還是老老實實躺着,我原是想,也許等我回來或許他就爬起來了呢,會狡猾地沖我笑着說他是在逗我。

可是他還是那樣躺着。

這個懶人啊。

我坐在床邊看他,看了許久終于想起來,我是要尋死來着,又趕緊去找柴草。

真是奇了,為何我只是剖了心,記性卻變得這樣差。

火從樹屋外燒起來,我關了門湊到顧灼身邊,一面等着火燒進來,一面和他咬耳朵:你可別後悔,我這火點上了,咱們誰也跑不掉,你想醒過來當毒人可得趁早啊。

可惜他鐵了心了不理我,大約是要和我一起燒成灰的意思。

這令我很憂傷,他是什麽時候變得這樣蠻橫不講理的,我倒一直沒有發覺。

因他從來都是喜歡由着我逗他欺負他來着。

若是仔細想想,我這一生可以說是過得有些潦倒。

窮極所有,也不過是費力去愛了一個人。至于其它的,卻說不上來還有過什麽成就。

也足矣。

我支着手看着他,覺得這樣沒什麽不好。

只是可惜他卻不能再睜眼同我說話,讓我有些煩躁憋悶。我很想他活着,活生生地,看着我,和我說話,沖我傻笑。

我很害怕。

死後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我死過,卻不得而知。

我想象着他有些生氣,很着急我沒有履行我的承諾,早些去見他。

可是看着周遭慢慢變得濃重的黑煙,和時不時跳動地舔上窗子的火舌,我害怕了。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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