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糖醋魚卷
被白墨順手牽羊了的男人應該也不是富家子弟，錢袋子裏一共也就十兩上下的銀子，但足夠白墨和萬俟凜兩人住店并且吃頓好的。從小就是一個人住的白墨自然而然是打算要兩間客房的，不過萬俟凜卻覺得他的錢來之不易，應該能省則省，他們兩個人要一間房就可以了，如果白墨不喜歡跟人同睡一榻的話他是可以打地鋪的。
小孩子都這麽委曲求全了，一顆慈悲心的白墨還能說什麽呢？難道要告訴他這袋子錢不是他的随便花不心疼嗎？難得現在的小孩子還懂得勤儉持家這一傳統美德，應該給予鼓勵才是啊！于是他便聽話地只要了一間客房。
身為萬俟凜口中的“清靈城弟子”，還是屌屌的那種，偶爾表現一下“法力高強”也是必須的，否則顯得他欺世盜名一樣。所以在到達這個小鎮之前白墨很是帶着萬俟凜裝逼帶他飛了一段路程的，是真的【飛】了幾個時辰來着！
——不過，即便是騰雲駕霧了也無法掩蓋他們已經趕了三天路的事實，并且，沒！有！洗！澡！
白墨站在床邊，面癱臉。即使他已經很小心，但他那一身雪白雪白的衣服還是可見地多了幾處礙眼的污漬。白衣服是裝【哔——】神器沒錯，尤其是奚墨白這具世間少有的帥殼子，只有穿一身白才能把他的超凡脫俗完美地表現出來。但，這僅限于每天都有幹淨衣服可以換。尼瑪顏值再高三天沒洗澡還穿着髒兮兮的衣服也顯得非常十分以及極其不倫不類好嗎！是，不！倫！不！類！
白墨內心正在瘋狂撓牆。
萬俟凜站在他身後，見他只是站在床邊渾身散發着冰涼的氣息，心裏一沉。果然，是不樂意跟他同睡一張床的吧？所以才一直沒有動作。是自己太沒有自知之明了啊，甚至還期待他會讓自己同榻而眠……
“白墨師兄……”
白墨面無表情地回過身去。
萬俟凜抱着自己扁扁的包袱，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我知道師兄你定然是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睡的，所以我睡地上就可以了……”
白墨心裏一咯噔。哎呦我去！小崽子這是誤會了還是咋滴？他不過就是在糾結穿得髒兮兮的怎麽說服自己爬進被子裏睡覺而已啊！這小子是從哪裏看出來他不樂意跟他一起睡了呢？好吧雖然他确實是有點不習慣啦，但只是不習慣又不是嫌棄真的不是啊！內心太敏感的小孩子真是讓人傷腦筋呢還好自己有足夠的耐心("▔□▔)/
他默默地看着萬俟凜局促不安地攥緊了手中原本就已經破破爛爛的包袱，然後在心裏嘆了口氣，認命地走過去把包袱從他手裏“小心”地扯了出來往床上一丢。“洗洗先睡吧，我去買些換洗衣物。”
——反正手裏的錢也是撿來的（你們以為白·小市民·墨會承認自己偷錢嗎？這錢必須是撿來的嘛！），不用白不用，用光了也不心疼~
萬俟凜把視線從床上因為被用力一扔而散掉了的包袱上移到打開門走了出去的白墨的背影上。眸底的暗色忽然就裂掉了。所以他的意思是，他并不是在嫌棄要跟自己一起睡，只是因為沒有換洗衣服帶而糾結罷了？
笑意漫上眉眼，萬俟凜走到床邊将散落了整床的他的東西一件件收拾進包袱裏，忍不住輕笑出聲。看來确實是自己不夠了解他啊……這個白墨，還真是挺有意思的。
白墨拎着一包衣服回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情了。至于為什麽在與他們下榻的客棧相去不過五十米的成衣鋪中挑衣服挑了這麽久……難道白墨會告訴你們他其實有選擇恐懼症嗎？尤其是當他告訴店家他要全白的衣服時，對方領他看了一整個衣架的白衣，款式據說還都細微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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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俟凜早已經洗幹淨了趴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翻着他那個破包袱裏面少得可憐的物什。聽到開門聲眼前一亮，眯着眼睛對進門的白墨咧嘴一笑：“師兄，你回來啦！”
白墨差點被那一口大白牙閃瞎狗眼。不過前幾天因為趕路的緣故都沒有好好洗漱，此時萬俟凜洗過澡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衫，白墨發現，嗳喲，小崽子長得還挺水靈的嘛！
他走過去，從買來的衣服裏取出小一些的一套，對萬俟凜示意了一下，“試試。”
萬俟凜怔了一下，“給我的嗎？”
白墨點了點頭。
心裏湧上了異樣的情愫，萬俟凜垂下眼簾，抿緊了雙唇。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是一個人在社會最底層摸爬滾打，被人打得半死只為了吃上一個熱乎的饅頭。從來沒有人對他有過憐憫，更沒有人去關心在乎過他，他們都看不起他，甚至覺得他的命還比不上一條狗來的值錢。許多時候他忍着渾身的傷痛躺在破廟裏望着頭頂遙遠的天空，都想着是不是死了會幸福一些……
可是此刻，眼前這個認識了不過幾天的青年不僅千裏迢迢送他去天邕城，帶他吃住，還給他買衣服……這些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經不奢望了，所以當他突然得到的時候，他首先不是感到了天上掉餡餅的欣喜，而是想，自己有什麽值得對方這樣做的呢？
他這樣想的，便也問出了口。“白墨師兄，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白墨被問得一愣。少年郎，對你好自然是因為老子是個好人啦，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這樣高尚的品格簡直不用多說了好不好！有人對你好哪裏還需要這麽多理由？大老爺們就要敢愛敢恨，別歪歪唧唧跟個娘兒們似的！
他把手掌放到萬俟凜手感很好的腦袋上，用力揉了揉之後面不改色地收回負在身後。“你還小。”
只是因為，自己年紀還小嗎？萬俟凜眼底一暗，忍不住自嘲。是啊，他都忘了呢，原來自己年紀還小。只是為什麽他在這樣的年紀就感覺已經很疲憊了呢？明明這個年紀的人應該是到處闖禍卻有父母在身後跟着收拾爛攤子還無怨無悔的才對哪……而這個世上的人呢，明明都将他的年紀看在眼裏，卻都沒有原諒過他的小小的過錯。就連眼前這個人——
萬俟凜擡眼望向白墨。就連這個人，也只是因為同情心泛濫而已吧？然而，他卻是唯一一個對他好的人，是唯一一個告訴他“你還小”的人……所以自己是不是可以将這種好當作是心疼呢？當作，是一種放在心上的表現……
這個人，叫做白墨。
白墨一直看着萬俟凜眼中的內容變了又變，但卻沒有看出來他在想什麽。他也沒有多想——任誰在21世紀見識過中二期的男生後都不會想到這個年紀的少年會有那般深沉的心思，所以只當對方是在感動。他開口喚道：“麒麟。”
萬俟凜回過神來，微微用力捧着懷中的衣服，對白墨感激地笑了笑：“那我去試試。”
“嗯。”
只過了不久萬俟凜就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他張開手臂在白墨面前轉了個圈，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師兄……好看嗎？”
白墨眼前一亮。自己果然有眼光啊！只見眼前的少年脫下了粗糙的麻布短衫，穿着一身藍白相間的衣飾，雖然布料不如絲綢名貴，但勝在舒适。顏色搭配雖然不突兀，但穿在萬俟凜身上倒是讓他生出幾分名門貴公子的模樣來，整個人氣質都變了。
他贊許地點了點頭，“很不錯。”
萬俟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主要是師兄挑得好。”
嗯，這倒是實話。白墨毫無壓力地接受了對方的“奉承”，然後随意拿了一身中衣去洗澡。“累了先睡吧，我去沐浴。”
“好！”
直到屏風後面響起水波動蕩的聲音，萬俟凜才将臉上純真無邪的笑容斂下去，只不過嘴角的弧度卻依然明顯。他垂眸看着身上的這一身，又擡頭望向屏風上沐浴之人的影子，某種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愫在心裏落下了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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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了衣服又在那之後好吃好喝好住了幾天，等到他們知道到達天邕城還需要三天的時候，白墨發現他們又沒錢了。
盤腿坐在床上假裝打坐實則發呆的白墨很苦惱，怎麽辦啊，難道又要再去找個人撈一把？不過尋常人跟他無怨無仇他也不忍心下手，但是在這個筆直筆直的世界又要去哪裏找那麽多對他一個大男人的PP感興趣的人呢？嗷~真是讓人抓狂！
萬俟凜望着閉目盤腿如同雕塑的白墨，暗自咬了咬牙。他知道白墨的錢已經用盡了，這很大一部分原因自然是白墨不樂意虧待自己的緣故所以連帶着萬俟凜也有福。但萬俟凜卻覺得是自己拖累了白墨。如果不是因為陪着他去天邕城，白墨也不用奔波這麽久；如果不是因為他沒錢處處需要照顧，白墨也不會花費這麽多的心思；如果不是因為給他買了衣服買了吃的，白墨也不會花光了錢……
他看着白墨無悲無喜的臉，眼神堅定，下了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