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網油魚卷

屋外月色确實很好,銀色的光輝像是很薄很薄的輕紗籠罩着整個空間,樹葉、花瓣抑或瓦片,都仿佛鍍上了一層銀邊。白墨随着萬俟凜躍上屋頂,見他毫不拘束地往下一坐,也撩了衣擺坐下去。

大晚上的讓人給他在屋頂上安把椅子聽起來很像蛇精病的樣子,既然小弟都這樣不拘小節了,自己這個當大哥的扭扭捏捏反倒顯得娘了。況且自己剛剛已經稍微動手在瓦片上面覆了一層屏障,想來也不會弄髒衣服了吧?(你确定這樣的小事還要用法術真的大丈夫嗎?!)

萬俟凜不知道從哪個随身空間變出來一壺酒和兩個酒杯,一邊倒着酒一邊開口道:“白兄很少有機會能這樣恣意喝酒吧?”

白墨的視線一直落在他握着酒壺的那雙堪稱完美的手上,看着澄澈透明的液體劃出一道晶瑩的弧度落入杯中,散出一陣撲鼻的酒香。聞言擡眸望向他,“此話怎講?”

萬俟凜舉起自己的酒杯,眉梢微挑,“猜的。”

白墨被他眉眼間一閃而過的風流缱绻恍得一怔。

媽的,真是撞邪了,竟然會覺得他很……勾人。

看到白墨眼中的怔忡,萬俟凜輕笑出聲,烏黑透亮的眸子仿若吸收了所有的星光。他就用那樣的一雙眼睛看着白墨,“只是想,像白兄這樣的身份,府中會有誰能想到找你喝酒,而白兄自己,也不會允許自己這般放縱吧?”

“白兄,會感到寂寞嗎?”

萬俟凜的眼神很認真。白墨撇開了視線,舉起酒杯淺淺地酌了一口,口齒留香。

會感到寂寞嗎?應該不會吧,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的話,都已經習慣了啊,怎麽會寂寞呢?只是偶爾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世界也會有些迷茫罷了。

“習慣了,便也不會寂寞。”

對面的青年微微仰着頭望着穹頂的那輪圓月,烏黑潑墨的長發被風吹起了幾絲拂過他的側臉,月光下讓他看起來如同天山之巅的一捧聖雪,神聖,也蒼涼。萬俟凜直直地注視着他,視線掃過他線條柔和的脖頸,不知道為什麽喉頭有些發緊。

屋下趴着的兩團毛球發出了兩聲低低的嗚咽,萬俟凜收了目光看過去,“白兄喜歡這些小家夥嗎?”

白墨也朝下看去。

兩只小狼最近是被他嬌慣壞了,晚上睡覺都喜歡趴在他的床邊,趕都趕不走。這個時候也寸步不離地跟着,并頭趴在下面一下一下拍着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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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中多了兩份柔軟的笑意。“這兩個孩子,很讨人喜歡。”

萬俟凜心裏有些犯堵。他很不喜歡白墨說這話時眼中的那份寵溺,不喜歡他用這樣包容的語氣說他們是孩子,不管是下面的兩只小狼還是那兩個叫做離陌和離洛的少年。(一不小心仇恨值被加倍了的離陌離洛:(▔▽▔)")

于是他裝作無意地問道:“他們是小狗嗎?這樣蠢蠢呆呆的也倒憨态可掬。”

屋下正要眯一會兒的兩團毛球聞言炸毛,霍的擡起頭來對萬俟凜亮出了鋒利的獠牙。

就知道這個人是來跟他們搶尊主的,果然這麽快就開始挑撥他們和尊主的感情了哼!——為了争寵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玩耍的兩兄弟因為外敵入侵終于站在了同一戰線。

白墨有些黑線,“是狼,雪狼。”

騷年莫非你有隐晦的眼疾?這兩只怎麽看都不像是汪星人啊汪星人會有醬漂亮的皮毛醬矯健的身姿嗎?好吧他承認它們雖然确實不是那麽聰明最近只知道打滾求撫摸但素它們尊的素狼啊貨真價實世間難尋的雪狼啊!

“哦,是嗎?”萬俟凜聳了聳肩,無所謂道,“看來是我孤陋寡聞了,都沒有認出來。”

——卧槽你的語氣眼神表情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啊!你其實是在鄙視它們吧确實是鄙視吧?

對無辜躺槍的雪狼兄弟進行了一番語言攻擊後萬俟凜覺得心裏舒服了一點,然後才轉移了話題。

“白兄府上一直都在這裏嗎?”

白墨轉頭看着他。

“只是有些不可思議,如白兄這般風姿綽約之人在這【武林中心】玥陽城,在公子榜公布前竟能不被人知曉。”

白墨心想這有什麽不可思議的,自己在雲缈峰上都住了上萬年了不是照樣沒有人見到過他。只要他願意,大隐隐于市什麽的一點難度都沒有。

想是這樣想的,他還是跟萬俟凜解釋:“只是近些時日搬過來的,故而無人知曉也是常事。”

“那白兄原住何處?可是受了盟主邀約,一同前去剿滅魔教的?”

“是也不是。”白墨自動忽略了第一個問題,“我與清靈城有些淵源,聽聞人間發生此事,尋摸着許是能出份力。再者——”

他頓了頓,“也是為了尋找麒麟。”

萬俟凜聞言一愣,斂下眉眼微微握緊了雙手。“白兄與這位少年,感情很好嗎?”

白墨面向他,眼中流淌着淺淺的溫暖,仿佛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他若是生活得好,如今也該有你這般大了吧,可不是孩子了。”

“麒麟,是我十年前遇到的一個孩子。一心想修仙,我便送他去了天邕城。感情總歸是有的……”否則現在自己也不會這樣不放心了。

萬俟凜一瞬不動地凝視着白墨,“麒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很堅強,也很懂事。”想到了什麽,白墨在心裏輕輕地笑了一聲,“也有些黏人。”讓人很心疼。

忽然又開始感傷了。白墨默默嘆了一聲,喝下一杯酒。

原來他心裏的自己是這樣的……黏人,好像确實有些吧。那時候自己,總歸是擔心這個人會對自己不喜,會失了耐心抛下自己,所以過得總是小心翼翼生怕惹他生氣,也黏他黏得緊。回想起來他那時候其實是很不習慣自己這樣黏他的吧,可是後來,也是習以為常了。

萬俟凜低低笑了起來,心裏柔軟了一角。只是白墨這個時候正望着遠方思維有些發散,沒有注意到他如同收到了心儀的禮物一般的欣喜表情。

倆人就這樣默默無言地喝着酒,各有各的心思。

白墨仗着自己本身的還不錯的酒量喝了一杯又一杯,等到發現有了醉意的時候,酒壺已經空了。他不知道奚墨白的這個殼子能喝多少,只是覺得這酒還不錯便多喝了幾杯,此時也很難說是奚墨白酒量差還是酒的後勁足。

“白兄?”

萬俟凜半眯着眼睛看着白墨漸漸漫上一層淺紅的臉,如同一夜新雪罩上了曦光。在聽到他喚他時側過臉來,目光帶着一絲迷離的樣子,漂亮而……誘人。

“夜深了,我送白兄去休息吧。”

白墨點點頭,在萬俟凜走近他攬上他的肩膀的時候迷迷糊糊地想,這人竟然比自己高一個頭頂,作為小弟這實在是不可原諒一點。也就沒反應過來此時這個類似于自己被他保護的動作看在別人眼裏有多不合适。——當然啦,現場唯二的目擊者就算再惱火地刨着爪子也不可能冒被白墨懲罰的風險化出人形來跟萬俟凜動手,所以只能眼睜睜看着萬俟凜心安理得地将爪子擱在自家尊主尊貴的肩頭,磨着牙跟進白墨的卧房。

繼穿越之後生活起居都有人安排得妥妥帖帖,白墨已經很習慣這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故而此時萬俟凜提起要替他寬衣他也沒有拒絕。喝醉了就是這樣懶得動,反正自家小弟乳齒貼心那就省得自己再用法術了。大老爺兒們脫個衣服也沒什麽好害羞的。

于是他就那樣張開手臂面無表情地站着,讓萬俟凜幫他把外衣脫下來。

萬俟凜面對面站在白墨身前,聞到他呼吸中淡淡的酒香,微微有些晃神。他探手到白墨腰間取下腰帶,感受到掌下結實勁瘦的腰身,不知道為什麽有些難以移開手。

對方的手只擱在他腰上沒再動了,白墨沒耐心地蹙了蹙眉。媽的什麽情況,脫個衣服都要脫這麽久?他帶了點火氣拍開萬俟凜的手,抽掉腰帶解開衣扣,把衣服随手挂在屏風上就對萬俟凜揮了揮手,“你回去吧。”

萬俟凜一怔,以為他突然的火氣是因為對自己無意識的逾矩産生了不滿,暗暗握了握拳。

自己果然還是有些心急了。

“好的,白兄早些安歇吧,我回去了。”

白墨應了一聲,徑自躺上床阖上眼睛。離陌和離洛忙不疊跑過去在床邊趴好,蜷起身子抱着尾巴,瞟向萬俟凜的一眼帶着滿滿的得意。

萬俟凜眼中殺意一閃而過。它們可以這樣無所顧忌地待在他身邊,而自己卻不得不避諱着離開。這樣一想自己竟然還比不上兩只畜生。呵,這可真是可笑。

他最後望了一眼床上閉着眼睛仿佛已經熟睡的人,深吸了一口氣後轉身合上門離開。

——然而總有一天,他的身邊除了自己,不會再有其他人。因為他們,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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