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姜淮元微睜一只眼,悄悄擡首看向新娘,此時的新娘已經将蓋頭拿下,正在解衣……
姜淮元心中吸了口氣,這難不成還要強行與她洞房不成?
“姑……娘、娘子。”
“嗯?夫君。”又是一聲溫柔的聲音,語調中聽不出一點怒意與委屈。
姜淮元聽着緊張的不自覺的咽了口水,許久沒有聽到姜淮元的聲音,簌簌的聲響又響了起來。片刻,姜淮元覺察到新娘子上了床,她在裏側,新娘在外側。
新娘子躺下沒有其餘動作,姜淮元心下稍安,閉上了雙眼,可沒一會兒,便覺得新娘子往她這邊靠攏,就在她覺得不妙,睜開眼時,看到了一張柳眉如煙,如春華嬌豔般好看的臉浮現在她的眼前。
這、這女子……
姜淮元看着女子怔楞了一瞬,但很快便回過神:“你……”
“嗯?”新娘子霍傾将手中的動作停下,身子小半依舊懸在姜淮元之上。
姜淮元又是半響沒有說話,心裏一團亂麻。霍傾今年已年逾十七,長了她整整三歲,不會如狼似虎要強了她吧?
霍傾摸索了姜淮元的裏側,摸向了她身側的寝被。
霍傾動作輕柔,忽明忽暗的喜燭下,看不清是喜還是難過:“我拿一床被子。”
只是拿被子嗎?姜淮元身形緊繃,這若是要和她強行行周公之禮可如何是好?
很快姜淮元的身上劃過被子,霍傾将被子鋪好,蓋在了她和姜淮元的身上。
姜淮元無話,霍傾亦無言。別人的洞房花燭喜樂總得弄出點動靜,可她這洞房卻是在寂靜中挨過。
天不亮,那帶着大紅冠子的新任的公雞頭領方鳴,姜淮元便起了身,小心翼翼的怕吵醒了身側熟睡的霍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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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淮元昨兒沒脫喜服,不過靴子後來被霍傾給脫下來了,一早她便逃也似的逃出了洞房。自己拿着尋常衣衫穿到一半時,人都走到府門處了。
今兒十裏鋪陽城的羊湯據說新炖了一鍋,她得去吃最早的一碗。
“喲,姜公子,昨兒新婚之夜,今日怎得舍得佳人起這樣早?”
姜淮元昨日大婚,雖說姜家沒什麽名氣,可這霍家的嫁妝可是擡滿了整個院子,加之霍家還是溫恪公主的血脈,宣陽城已經無人不知了。
姜淮元擺擺手,示意不要提了,那小二也是個會看臉色的,端來湯碗道:“今兒您是第一位,這湯純厚着呢,您且嘗着,小的去給您弄點小菜來。”
姜淮元伸了伸長袖,抻了抻,而後擺手打發小二,端起了鮮熱的羊湯美美的喝了一口。
這羊湯滋味這樣好,也不知還能喝多久。
十裏鋪開了好幾家分店,城內城外皆有,至于為什麽叫十裏鋪,那自然是十裏飄香,方圓十裏食客不絕。
姜淮元碗中的羊湯喝了一半後,外面便來了不少好這一口的公子貴人的仆人。一般都是吩咐下人來此帶回去,像姜淮元這種親來的公子哥少之又少。
可姜府二房的姜淮城也好這一口。初秋的天到是不冷,但他體格弱了點,連姜淮元這種女子都比不得,自然耐不住清晨的涼風。
他揣了揣衣袖,在家仆将轎簾掀開時,下了轎子。
姜淮城走進十裏鋪,打眼便瞧見姜淮元在那喝湯,一臉戲谑的樣子看着她道:“喲,這不是我們姜家的大長孫嗎,怎得小娘子的滋味沒這羊湯的味道好嗎?”
粗俗不堪,污言穢語,姜淮元手中的動作一滞,而後回過頭,變臉似的一臉讨好道:“淮城弟弟來了,快,來這坐。”說完便沖着裏間忙碌的小二喊道:“小二,再來碗羊湯,記我帳上。”
“哼,算你識相。”姜淮城理了理袍子坐在了姜淮元的身旁。
姜淮元本着能不與姜淮城說話便不說話的原則,安靜如雞的喝着她的湯。
這姜淮城在姜淮元的心中是蔫壞的,她倆僅差幾個月月份,但她出生的早,可庶出的永遠比不得嫡出的,也正因為自己早出生幾個月,成了大娘子的眼中釘,怎麽看她都不順眼,連帶着姜淮城也欺負她。
回想自己從小養大的大白鵝,姜淮城趁她不在,着人抓了炖了一鍋肉,還邀請她去吃,她才吃了幾口,姜淮城便告訴她這是她養的那只大鵝,可想她當時的心情。
這動物相處久了會有感情,可人怎麽越相處越可怕呢,也從那以後她知道要遠離姜淮城。
姜淮元喝完了湯,便想逃離此處,她看着姜淮城慢悠悠的喝着湯,道:“淮城弟弟,你嫂嫂還在等我給她帶湯,就先不陪着你了。”
姜淮城看了她一眼,也沒搭理。
姜淮元故作服小的樣子,起了身,瞥了眼姜淮城無甚情緒,她要了一碗湯,便離開了十裏鋪。
姜淮元提着食盒,走在街上,她來的時候一個人,回去的時候自然也是一個人。她低頭看着自己提着的食盒,嘆了口氣,加快了步伐回了府中。
湯,涼了就不好喝了,她回去可以再喝幾口。
姜淮元回到府中時,天已經亮了。
“姑爺,您去哪了,我們家小姐尋您許久了。”
姜淮元看着眼前面生的丫鬟,想起這是霍傾的陪嫁丫鬟,她溫笑道:“我去給娘子帶了些吃食。”
“這府中的廚子這麽多,吃什麽不行,非得去外面帶。您也不急,二房的大娘子都派人來喚了好幾次了。”
與這院子隔兩條街,便是姜淮元原來的院子,她親爹的府宅。
“來喚什麽?”姜淮元有些懵,這兩府分院,各管管的,怎麽來喚人作甚。
“自然是新婦人給老子娘敬茶。”丫鬟的脾氣似乎不太好,說話都沖了一些。
姜淮元幹笑了一聲,她怎麽把這事忘了:“我這就過去。”
姜淮元把食盒遞給旁邊的小厮,跟着丫鬟去了洞房處:“娘子可醒了?”
丫鬟白了姜淮元一眼:“您耳朵是不好使嗎,方才都說我家小姐尋您許久了,自然是醒了的。”
姜淮元被丫鬟頂撞,心裏不舒服,但她逢人便笑的習性,也看不出有別的情緒。
“勞煩……姑娘叫什麽?”姜淮元想讓丫鬟把霍傾叫出來,但又不知這丫鬟該怎麽稱呼。
“奴婢晚珠,姑爺叫我小珠便可。”
“哦,小珠姑娘,勞煩喚我娘子出來吧。”
小朱欠身,将門打開了,道:“姑爺自個進去請吧。”
姜淮元看着小朱,眨了眨眼,擡步進了門。
姜淮元進門,看着昨日的新娘子已然換了一身着裝,但依舊是紅豔豔的色調。姜淮元低着頭,道:“娘子,與我同去母親那裏敬茶吧。”
霍傾看着姜淮元從進了門,便不正眼看她,聽到姜淮元的聲音與她生疏的很,朱唇輕啓:“好。”
姜淮元先出了門,霍傾出來後看到小厮手裏提着東西,問道:“這是什麽?”
小厮躬身回道:“爺今晨早起,給您帶回來的羊湯。”
姜淮元聽到頓住腳步,嘴怎麽這麽快,她方才不過是順嘴說的,這是要留給自己喝的。
“拿進去吧。”霍傾側目對着自己的丫鬟小朱說道。
小朱接過放在屋內,片刻出來,跟在了霍傾的身後。
“夫君,走吧。”
二人乘着轎攆,去了姜淮元曾在的舊宅院,裏面的人早已經等着了。待見兩人的轎子落下後,便匆忙的去禀告主母去了。
姜淮元站在轎攆旁不動,等着霍傾下轎,可等了片刻都不見裏面人的動靜。這時小朱沖着姜淮元使了眼色,可姜淮元卻像是沒看懂,睜大了眼睛詢問:“小朱姑娘患眼疾了嗎?”
姜淮元看着小朱給她不停的擠眼,讓她去給霍傾掀開轎簾子,可誰曾想姜淮元記下方才說她耳朵不好使的仇。
轎攆中傳來一聲輕笑聲,姜淮元尋聲看去,而後才伸手掀開轎簾子:“娘子,到了。”
霍傾從轎攆中下來,看了一眼垂着眸子的姜淮元道:“夫君。”
姜淮元會意,伸手扶住了她,這是做給外人看的。霍傾是溫格公主的第四代血脈,雖家中已無蔭封官職,但依舊是皇親,祖上曾是狀元郎出身,姜淮元一介草民自然要奉她為上。
兩人并齊到了內宅廳堂,但進了房門卻久不見主母前來,姜淮元與霍傾站在廳堂內也無人來招呼。
姜淮元知曉是主母在給新婦人下馬威,她也不點破,自己這苦吃了不知多少回了,霍傾若是覺得委屈,大鬧一場,與她和離才好,休夫也成。
想着,姜淮元臉上便露出了不易察覺的笑容。
“這姜家二房的主母太無禮了,催我們的是她,不來的也是她。她是二房主母,我們給她臉面當成主母來敬茶,她倒好,還擺起架子來了。”霍傾身旁的丫鬟晚珠憤憤不平。
她們在霍家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若是姜淮元在這府中有些個地位,怎麽會讓人這樣對待了,說着狠狠的剜了一眼姜淮元。
姜淮元站直了身子,當是沒聽到晚珠的話,也不去看她。她什麽也沒做,是她們家小姐自己答應嫁過來的,嫁過來前怎麽不打聽打聽她是個廢柴,現下怪起她來了,她招誰惹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