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也沒什麽事,太廣寺的住持明日開壇講法,我想讓夫君陪我過去,為父親燒一炷平安香,祈保他戰場平安歸來。”

霍傾說着話為姜淮元淨完手,把帕子遞給了丫鬟,兩人也入了坐。

姜淮元唇邊淺笑,問道:“明日何時去?”

“不耽誤夫君的事嗎?”霍傾問她。

“不耽誤的,明兒送過去便是,正好途徑,順路的事。”

去燒個香而已,又不是什麽難事,順道也能瞧一瞧秋日景色。

那太廣寺四周景色不錯,若是有幸還可以讨一碗齋飯,味道很是合她口味。原先躲賭債的時候,便在哪裏吃過幾次,明日過去也能添點香油錢,以還裹腹之恩。

姜淮元欣然答應了同往,霍傾便着人準備明日帶的東西了。

更深夜靜,姜淮元從書房回來,進了寝房輕掩房門,脫外袍的時候發現霍傾沒有因為她的回來而醒過來。

她停下手中解衣的動作,鬼使神差的蹲在了床榻前,仔細瞧着霍傾睡着的清麗容顏。

姜淮元回想自己方才畫的圖紙,總覺得不夠完美,這會看到霍傾睡着不施粉黛的姿容,腦袋忽然就把朦胧閃現過的東西清晰的印了出來。

她要在圖紙上,去掉幾筆,相比繁雜的層層雨落花苞,簡單一點何嘗不是更美的風韻。

姜淮元想的入迷,沒有發現霍傾此刻已然睜開了雙眼,正疑惑的看着她。

當姜淮元在腦中刻畫圖紙內的模樣後,忽然看到睜開眼睛的霍傾,吓的身子往後傾倒,直直的坐在了地上……

姜淮元回過神,從地上爬了起來,站起身,模樣有些狼狽,但好在只有她和霍傾。

可若是在別人面前她倒也沒這麽慌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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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子,我吵醒你了?”姜淮元略帶歉意的語氣。

霍傾沒有回話,她掀開寝被,穿上了床榻邊上的鞋履走到姜淮元的身側。

“這麽晚了,夫君怎麽還不休息。”

霍傾沒有問她方才為何蹲在那裏看她。邊說,邊去幫姜淮元把半解開的衣襟繼續為她解下。

姜淮元下意識的抓住了霍傾的手,而後又像被針紮了似的慌忙松開,手懸停半空,無措的道:“我、我自己來。”

“夫君怎麽還和我這麽見外。”親都親過了,解衣這等小事還做不得了?

姜淮元滾動喉嚨,此刻不知為何口中幹渴的很。

霍傾為她解衣,姜淮元乖乖的站在那裏。

一動不動。

霍傾拿着幫姜淮元脫下的外袍,放在旁邊的橫着的木椸上,回過身來看着姜淮元還杵在原地,又去旁邊的茶案上倒了水。

霍傾沒有說話,遞過去才道:“明兒早起,夫君早些歇息。”

姜淮元木讷的接過杯盞,遲了一瞬,點了頭。看着霍傾回了榻上,蓋上寝被坐在那裏等着她。

姜淮元呆怔了片刻,飲了茶水,将杯盞放好後,也上了床榻。她爬到裏側,不自然的笑了笑,鑽進了霍傾為她鋪好的寝被中。

霍傾側目瞧了她一眼,臉上似是有醒來的倦容,看着姜淮元躺下,也随着躺下了。

雞鳴之時,姜淮元起了身。她昨夜畫的圖紙要修改一番,可又不能誤了陪霍傾去進香的時辰,便早早的起來去了書房。

一大早府中都在為霍傾上香的事情忙碌着,只有姜淮元一個人在書房裏打着哈欠,瞧着自己最後修改好的圖紙展開了笑顏。

姜淮元吹了吹墨跡,折疊起來揣在了袖中,推開了書房的房門。

“嘶,做什麽去,毛毛躁躁的。”

姜淮元出了書房的院門,被急忙回來的小厮撞了一下,她捂着肩膀,許是被撞疼了。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撞姜淮元的是一直跟着她的小厮,晨起的時候給她送了杯醒神的茶水便不見了,這會回來卻是慌慌張張的。

姜淮元皺着眉頭看了他一眼,也沒有生氣,只訓責道:“以後不許這樣亂跑了。”

“是,是,小的記下了。”小厮連忙哈腰點頭,得虧這個主子脾氣好,換個人估摸他得挨一頓板子。

姜淮元在前面走着,揉了揉方才被撞疼了的肩膀,可奇怪的是,她此刻不止是肩膀疼,屁股也疼。

姜淮元回想了一下,忽然想起昨夜,她看到霍傾睜開眼時,驚慌的坐在了地上……

這屁股怎麽現在才疼?

用過了早膳,姜淮元和霍傾上了去太廣寺的馬車。馬車颠簸,姜淮元身子扭動頻繁,霍傾瞧着她目光落在了她坐的位置。

“怎麽了?”霍傾神色疑惑,輕聲問她。

姜淮元聞聲收回側向馬車簾子的腦袋:“啊,沒事。”她總不能說昨兒被她吓的,跌坐的屁股青腫了吧。

霍傾看了她一會,見她不想說也沒有勉強。

“停,停。”西城的鐵匠鋪子到了,姜淮元喚停了駕馬的下人。

“娘子在這稍等淮元片刻,淮元去去就回。”

“嗯。”霍傾輕輕點頭。

姜淮元下馬車的時候,馬車門簾被下人掀開,落下之時,霍傾看到姜淮元下車的一瞬,捂着屁股,臉上的神情有些痛苦。

姜淮元下了馬車,雖是疼痛但也忍得,三兩步進了鋪子,言說了幾句便離開了。

“讓娘子久等了。”

霍傾瞧着姜淮元手中抱着個不大的鐵盒子,柔聲問道:“夫君拿的什麽?”

姜淮元慢慢坐下,聽到霍傾問她,擡起頭回說:“一個小玩意兒。”說完話,眼睛又眨了眨心裏思索了一瞬,帶着探究的意味又說道:“前些日子我在城外遇到一個人,她身上被人打入了淬了毒暗器,我救下了她。”倒也不是她主動去救她的,實在是性命被人捏在手裏,無奈之舉。

不過,她幫她延緩毒素卻是她真心施的援手。

“然後呢?”霍傾神色如常,語氣柔和,似乎在等着姜淮元繼續說下去。

姜淮元與霍傾的眼神對視,片刻頹然收回目光,她沒有探究出她想要的。

“我想做一個和那個暗器相媲美的推射器具,便托了鐵匠鋪的董爺做了這麽個盒子。”姜淮元話中帶着點點失望,霍傾一點異常的反應都沒有,連半絲的驚慌都未曾捕捉到。

霍傾點了點頭,又道:“夫君想拿它作何用處?”

她一個弱女子,要這等殺人的物件想要做什麽?

姜淮元輕抿雙唇,握着鐵盒子的手指緊了緊,垂眸略顯沮喪,道:“說來慚愧,淮元有心向往練武之人,但奈何體格不好,學不得武藝。和娘子大婚的前一個月,淮元還被人追的……”

如喪家之犬。

姜淮元頓住了話語,擡眸看向霍傾。

霍傾似有體會,出聲道:“賭債非夫君所欠,如今都已經償還,不必再計較那些過去的事了。”這些她在婚前都已知曉,霍家的人也是知道的。

頓了一瞬霍傾又道:“夫君若是擔心有人不軌,防身之物也無需這些,往後那四個護衛便随着夫君差遣好了。”

霍傾安慰着姜淮元,若不是姜淮元出現在那破廟中,她怕是兇多吉少。

她,就是那夜易了容的黑衣人。

“啊,不、不用。”姜淮元忙拒絕。

“護衛還是跟着娘子比較好,娘子是女子,淮元更擔心娘子的安危。”姜淮元說那些話,并非此意,她只是想要試探一下霍傾,順便解釋為何要做這個東西。

護衛總有不在跟前的時候,這推射器具,也好防一時之難。她若想讓人護着,也并非一定要霍家的護衛。

霍傾沒有勉強,只道護衛随她心意,想差遣便差遣,左右她們是一家人。

馬車很快到了郊外的太廣寺,聽聞主持開講佛法,太廣寺俨然成了熱鬧的聚集地。香客絡繹不絕,遠遠望去,那為自身和家人祈福獻祭給佛祖的香煙,袅袅在這山中直直的往上飄蕩。

山中無風,進了寺廟更是暖和。姜淮元将鶴氅脫下,交給了下人,又去幫霍傾把外敞脫了。霍傾的丫鬟晚珠提着香以及供奉的物品,跟在了她們身後。

“願佛祖保佑,讓我曾家多子多福……”

姜淮元和霍傾進了寺廟主殿,一進門便聽一到一個身着華麗的婦人跪在佛祖座下,虔誠滿滿的求着心中最在意的事。

“娘子。”姜淮元接過金絲豎香,點燃後吹滅了明火,喚了霍傾一聲。

霍傾聞聲側目,伸手接過,跪拜在方才婦人離開的蒲團上。霍傾雙手持香沒什麽想法的拜了拜,而後看着姜淮元将香接回,上前幾步,将煙香插入了香壇之中。

霍傾看着姜淮元插香的身影,睫羽輕眨,而後與佛祖的雕塑對視。

庇佑世人可圓心中所求的佛祖嗎?

若真能滿足世人的願望,那便保佑她此行順利吧。

姜淮元扶着霍傾起了身,兩人相看一眼,在外人看來似是眼神交涉郎情妾意的一對璧人,般配的無以言說。

霍傾身旁的晚珠這時捂住嘴輕笑一聲。姜淮元聞聲看向她,問道:“笑什麽?”

晚珠沒有收回笑容,回說:“姑爺上次還為小姑爺打造小木馬,這次來禮佛,為何不求一求子嗣呢?”

霍傾和姜淮元同時怔住,兩人不自覺的看向對方,對視一眼,霍傾最先撇開了臉,姜淮元則尴尬的笑笑。

她倒是想,可兩個女人如何生得出子嗣來?

“佛祖座下莫要失禮。”霍傾溫責晚珠。

晚珠吐了吐舌,住了嘴,可心中想的卻是,求子嗣而已為何會失禮呢?

兩人出了主殿,姜淮元與旁邊的僧人言說了幾句,說是想添香油錢,順便讨碗齋飯。早膳雖用過,但此刻已過午時,若不進食,待會回來的路上怕是要饑腸辘辘。

僧人聽了姜淮元的話,帶着她們去了後院一間廂房內。

許久,姜淮元看着僧人端上來的齋飯,雙手合十對僧人施禮言謝後,接過來端到了霍傾的跟前。

“都是素齋,娘子将就一下。”

霍傾點頭,她并不在意吃什麽。姜淮元看着眼前色澤并不算美食的齋飯,回想那日她餓了幾日後,吃到的一碗齋飯,那可比魚肉香多了。

姜淮元拾起竹筷,夾了一道素菜放在了霍傾的碗中。

“喵~”一聲小貓的叫聲傳來,姜淮元将手中的竹筷放下,仔細聽了聽。這寺院多貓,她早先聽聞過,上次來的時候還見了幾只。

不過并不是所有的貓都不怕人的,雖有香客會喂食,但多數也是遠遠的看着,等人走遠了些才會過去。

姜淮元順着聲響走過去,走到了開着的窗臺下,看到一只半大的小黑貓伏在窗臺下的青草旁,眼巴巴的看着她,似乎是聞到了齋飯的味道過來的。

姜淮元心地純善,雖在外人眼裏是個混吃等死不學無數的纨绔少爺,但少有人知曉她喜愛小動物。

當時她餓了幾日,看到有貓過來,還是先分食了一些,這次也不例外。

姜淮元端着碗筷,夾了一些素菜丢在了窗臺外,而後隐去身形,偷摸的瞧着小黑貓大快朵頤。

只是,分了一些食物給小貓的姜淮元,臉上滿足的笑容還未完全顯露便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面前的小貓,在吞食了素齋後,身體驟然縮起,倒地無力掙紮幾許後,片刻死在了她的眼前!

姜淮元的瞳孔陡然放大,急忙回過身打翻了霍傾端起的木碗。

作者有話說:

卡,小奶貓演的不錯,待會加個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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