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謝喻憑着一張巧嘴,哄的姜肅卿合不攏嘴,京城的大小事情,她都一清二楚,簡直就是個萬事通。
姜淮元也從她那得知京城有一家羊湯館子,味道奇美無比,但每日只放一百碗,過時不候。說的姜淮元躍躍欲試。
飯後閑聊了一會兒,謝喻便離開了。
姜淮元想差人送,謝喻婉拒說吃撐了,想在京城內走走。京城這麽大也不知道走哪去,多久能回府,既然謝喻不想人送,姜淮元也就沒有勉強。
霍傾身上還有傷,也不宜一直出來走動,看着謝喻離開後,姜淮元便和霍傾回去了。
“謝家老爺子真的回老宅了嗎?”姜淮元有些不信謝喻的話。
霍傾被扶着,将腿挪上榻,頓了一下,看着姜淮元,道:“謝家老爺子深居簡出,他們祖上便是京城人士,從未離開過祖宅。”
謝喻說老宅,姜淮元還以為是外地的宅院,原來還在京城。
“那謝喻她……”姜淮元不懂謝喻為何要那樣說,自己有宅子不住,跑到舅爺家。
“謝家那幾個當家的膝下,就她一個姑娘,她上面有位長兄,她的名字是合族為她起的。當年她出生的時候,謝老爺子高興的大擺了半個月的宴席,連街頭的乞丐都吃了好幾頓。父親若是有意打探,定會知曉的。”
霍傾躺下,姜淮元将手伸到了她的腰間,解開了粉色的襟帶,依舊小心翼翼的掀開了交領的中衣,露出紅衣肚兜的時候,姜淮元定了定心思,目光不敢亂瞟,只盯着傷口處。
“娘子怎麽對京城的事情這般清楚?”姜淮元眨動眸子,覺得霍傾對京城的事情似乎有過分的了解。
許是姜淮元将布巾拿開的時候,有些許地方已經和皮膚黏在了一起,霍傾輕嗯了一聲。
“疼嗎?”姜淮元緊張的手抖了一下。
霍傾搖搖頭,擡眸看着姜淮元緊張的神色,柔聲安撫道:“不疼。”
姜淮元将傷口處帶着一絲血跡的地方清理了,而後又重新上藥包紮好,最後幫霍傾将中衣襟帶系好。一切完成,姜淮元才吐出一直憋着的大氣不敢喘的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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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事情想要知道,不難打聽,父親,我父親想要讓我們霍家在朝中有一席之位,一直有留人在京中。”霍傾倒沒什麽遮掩的,姜淮元應該也猜到她嫁給她的目的。
霍傾的大哥,霍桓在上次見到姜行知的時候,便被看好借用了去,如今已經被帶去了邊疆。姜行知臨走的時候還給他求了一個副職留在他身邊。
姜行知的原話是:好男兒一身武藝不征戰沙場可惜了。
原本就有意讓霍桓進入官場的,霍傾也免于開口求姜行知了。
姜行知在被皇帝第一次嘉獎之時,霍家便差人打探了姜家的底細。人存活于世,若想要掩去所有的蛛絲馬跡,幾乎不可能。而姜家又曾經風光那麽多年,只要稍加用心,便可知曉一二。
朝中局勢瞬息萬變,但帝王之術代代相傳,霍老爺子霍道廉,雖人在雲州城,可心卻一直挂在京城。
姜家第一次上門前求親便不是偶然,也非韓楚蘭那等婦人能想出來的,而是霍家的有意的安排。
她們安排了人去往宣陽城,也打探出了這家庶出的長子不受待見,加以言說,催促側擊,姜家便真的信以為真,以為霍傾可以克死夫婿。
“娘、娘子為何與我說這些。”
姜淮元聽着霍傾把她為何要嫁給她的目的,和霍家的精細籌謀,連帶着韓楚蘭都算計在了其中,震驚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後怕。
“你還有什麽想要問的嗎?”
霍傾目光坦然,這其中的大半姜淮元似乎已經都猜了出來,只是枝葉末梢,環環相扣的細節上,姜淮元不甚清楚,如今說出來似乎讓姜淮元有些駭然。
姜淮元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霍傾,她真的想了一下:“那、那我……也知道?”她是女兒身的事情,霍家的人都知曉了?
姜淮元神色已然表達出了她想要說的話。
霍傾了然,回道:“除你之外。”
除了姜淮元自己的秘密,霍家幾乎了解了姜家的全部。
這麽大盤棋,霍家竟然做的謀無遺策,可霍傾之前嫁過人,那人,那人的死,難道……
“你之前嫁的人,他、他……”他是怎麽死的。
霍傾垂眸沒有說話,姜淮元後知後覺,如果自己不能為霍家做些什麽,還不願和離,她怕是也會像那個男人一樣死的讓人無所察覺。
“他是病死的。”
霍家幾次上門要求退過親,但那家人都不同意。原本是門當戶對,可後來那家便不行了。從小定的娃娃親,哪能說退就退,而且退了之後他也找不着像霍傾這般貌美,家世又好的人家了。
那人小的時候還未染疾,大了之後都已經病入膏肓了還扒着霍家不放,直到大婚的時候操勞過度,新婚之夜又瞧見霍傾的模樣,疲勞驚喜之下發了病,不治身亡。
若說當時及時搶救還可有一線希望,只是……霍鐘到的時候,阻攔了。這話霍傾沒有告訴姜淮元。
姜淮元受驚的心,被入耳的“他是病死的”這句話穿過後,稍稍得到了安慰,連帶着整個緊繃的身體都放松了些。
“害怕了?”霍傾語氣溫和。
她今夜索性将這些說的清清楚楚,就是想要看姜淮元的承受能力。
姜淮元薄唇微阖,像是不滿卻又無可奈何,別着腦袋,聲音低且糯,道:“我,我就是你們網兜裏的青魚,害怕有什麽用。”她害怕難道霍家就不會選她做跳板了嗎?害怕她也跑不掉。
姜淮元知曉了自己在霍家是什麽作用了,原本她也是這麽想的,但現在從霍傾的嘴裏說出來,直白的讓她心中不适。哪有利用別人還說的那麽從容坦然的。
姜淮元脫了外衣上了榻,滾到裏面去不願在搭理霍傾,連着将被子把腦袋也蓋上了。
怎麽霍家的人都是人精嗎!連她覺得還算和藹可親的泰山大人,都是那般的老謀深算。
‘篤,篤,篤。’窗柩被敲起的聲響。
姜淮寧坐在燭燈下正瞧着讓人尋來的書本。書是謝喻告訴她的,是有關于京城的風土人情,這本書上寫的很詳細。
姜淮寧以為自己聽錯了,擡頭望了一眼後,便又垂下了眸子,繼續看她的書。
‘篤,篤,篤’窗臺又響了,姜淮寧回頭看了一眼,她的丫鬟守在外面,好像沒有聽見。
謝喻在姜淮寧的窗子下,站的腿都麻了,敲了兩次窗,姜淮寧都沒有過來,她虛着嗓子小聲喚道:“小寧姑娘。”
姜淮寧楞了一下,再次擡起頭,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她聽到第二聲。
“小寧姑娘,這裏。”
是謝喻的聲音,姜淮寧趕忙起了身,繞過桌案朝着窗臺邊走去。
還未看到謝喻便看到她遞過來的東西了,是她說的京城的那幾家脂粉鋪子裏的胭脂水粉,成套的,好幾盒呢。
“你——”
“快,快拿着,手都麻了。”謝喻拿了一路,回來又擱這站了一會兒。
姜淮寧将東西接到手裏,驚訝的道:“你怎麽進來的?”
謝喻被問起怎麽進來的,笑了笑,故意吓唬姜淮寧,道:“采花大盜怎麽進來,我就是怎麽進來的。”
跳牆進來的。
姜淮寧彎起眉眼,并不害怕,誰會怕一個女人呢。
謝喻回去的時候,在京城的街道溜達,看見她今日和姜淮寧說的脂粉鋪子,鬼使神差的就進去了。買了一盒後,不知道怎麽想的連着其它幾家也都跑了一趟,搜羅了這麽幾盒胭脂水粉。
腦子一熱便又想着給姜淮寧送來,可已經入夜,再去人家府中叨擾不太好,便學着那梁上君子,從牆頭越了進來。
“等一下。”
謝喻給了東西便要離開,姜淮寧急忙喚住她,朝着自己存放寶貝的東西走去。
她從宣陽來的時候,沒帶多少東西,原本想着等姜淮城的事情解決了便會跟着姜肅卿離開,但姜肅卿一直沒有要走的意思,她這些都是來了這裏姜淮元讓府中給的月錢,還不少呢。
謝喻瞧着姜淮寧拿了銀子過來,啧了一聲道:“咱倆患難的交情,何須這等俗物。”頓了一下,瞧着姜淮寧板着臉執意要給她,不拿她便也不拿那幾盒脂粉的樣子,又道,“你去把桌上的那幾塊糕點拿給我,我有點餓了。”
姜淮寧回頭看了一眼,那糕點都放了一日了,她道:“那是糕點放的有些久了……你進來,我現在就去給你重新做。”
謝喻:“……”她不過是想支開她而已。
謝喻道:“太晚了,将就着吃吧,我回去晚了,也要挨罵的。”
姜淮寧信以為真,轉過身便去拿糕點,只是再回來的時候,謝喻已經不見了。
姜淮元昨夜生了一夜的悶氣,晨起的時候都未與霍傾搭話便離開了。霍傾瞧着她的樣子,估摸着還得再生兩天氣才能氣消。
她昨夜的話說的确實太直白了些,若是姜淮元真是名男子,怕是容不下的。姜淮元的性子她是摸的差不多了,過兩日在想些辦法。
姜淮元今日轎子都沒有坐,徒步去了工部衙門,應卯後便又去了工部的書房。那裏有着北金國最多設計類的藏書,包羅萬象,工部涉及的事情也較為繁雜,主營造類。
姜淮元對這方面很趕興趣,想着自己以前只對木頭,雕刻有興趣,不想外面之繁大,瞧着修水橋圖紙便将她的注意力全都吸引過去了。
“姜世子,靜寧郡主一直在尋您。”一個小吏躬着身,走到了姜淮元的面前。
姜淮元怕自己看書的時候被人打擾,尋了僻靜的地。
“尋我作甚?”姜淮元有些摸不着頭腦,不會是想讓她謝她那日送她傷藥的吧。
小吏回道:“不知,昨日您沒來,也是尋了的。”
昨兒姜淮元去吊唁廣安王,休了一日假。
姜淮元站起身,怎麽也是送過自己藥的人,她還是見見的好。而且又聽霍傾說,這個靜寧郡主是三王爺的愛女,聖上都寵得不得了,最好不要得罪了。
姜淮元随着小吏過去,遠遠便看到靜寧郡主站在她用膳的房門一側,身邊的下人手中提着食盒……
“下官見過靜寧郡主。”姜淮元舉止得體,聲音也溫潤平和。
靜寧郡主先是笑了一聲,問道:“傷可好了?”
姜淮元低着腦袋,微微蹙眉,回道:“已經好了,多謝郡主那日贈藥。”
“給。”
姜淮元聞聲擡起頭,看到靜寧郡主手上拿着一瓶膏藥,姜淮元不解的看着她。
靜寧郡主又道:“這是去疤痕的,男子肌膚雖不像女子那樣嬌貴,但也最好不要留了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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