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哦。”
許覓縮回手, 奇怪地看了眼祁曜, 他其實已經吃了不少了。
“看我這記性。”王浩東一拍腦門, 招來服務生, 讓上份炒粉。
許覓沖他感激地笑了笑。
沈則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祁曜。
聚餐後,時間還早, 幾人去KTV唱歌。
其實許覓本來不想來的, 今天作業還沒寫完。奈何王浩東特別熱情, 想想放松一下也可以。
趁着他們三個飙歌的時候,沈則附在祁曜耳邊,輕聲:“我有話和你說。”
“嗯。”
祁曜點點頭, 被他推着出了包廂, 在走廊盡頭停住。
“曜哥,你對許覓上心了。”
沈則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祁曜默了下,淡淡的:“不是。”
沈則笑了笑, 知道他不會承認, 只說:“一個人的嘴可以騙人, 眼睛不行, 你沒發現只要他在, 你總是下意識地看着他,關注他嗎?難道你覺得這些都是巧合?”
“為什麽不可以?”
祁曜看着他, 面容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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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則一時竟無言以對,無奈地笑着道:“你就自己騙自己吧, 別後悔就好。依我看, 許覓遲早有一天會離開, 你不做點什麽留不住的。”
“你覺得他對你好嗎?”
“廢話。”
“看過愛情劇嗎?情侶之間的相處方式是怎樣的,知道嗎?你不覺得許覓對你的好,更像是一種讨好嗎?他包容、無微不至,受委屈了也是自己躲起來難過。這種不平衡的關系,多付出的一方累了就是結束的時候。”
沈則喘了口氣繼續:“曜哥,以前我不說是知道你不喜歡他,他能知趣自己放手也挺好。現在,是不是要有些改變了?其他的,無論是那對母子還是什麽,我們都可以幫你。唯獨感情這件事,得你自己來。”
然後是長長久久的沉默,祁曜眉頭擰在一起,快要打結了。
“沈則,其實有時候我覺得他不是喜歡我,我有些害怕。”
祁曜垂着頭,聲音低低的。
“而且,他是許榕生的兒子,我不能對他動心。有時候,懷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一切,故意接近我,讓我以後沒法對他下手。”
“你問他了嗎?”
沈則看着他。
“試探過,他好像什麽都不知道,我覺得不該是這樣,有種違和感。”祁曜眼中帶着些迷茫,“沈則,我是不是太多疑了?”
這不能怪祁曜,他生長的環境太複雜,從小接觸的陰謀詭計太多。慢慢的,很難完全相信一個人。
沈則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溫聲道:“曜哥,你的感覺一向很敏銳,是不是你想的那樣還需要查證。但是許榕生那件事,怪不到許覓身上,當年他也還只是個孩子。”
“呵呵,當年我也是個孩子啊,短短幾月外公家倒臺,家庭破裂,我又做錯了什麽?如果沒有許榕生做的僞證,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祁曜冷笑,幽黑的眼眸陰鸷冰冷。
“沈則,你說我是不是不該讓許覓留我身邊了?我好像拒絕不了他。”
沒等沈則回答,祁曜又說:“萬一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萬一他真的,喜歡我呢?”
沈則默了默,“曜哥,如果你無法保證不會因為許榕生遷怒許覓,就順從自己的心意來。如果做不到,及時止損吧,人的一生很長很長,沒什麽非誰不可。”
“如果他真的對那件事一無所知,我不會遷怒報複他。如果……”
剩下的沒說完的話,祁曜和沈則心裏都明白。
被仇人的孩子蓄意接近,還對他動了心,這種被騙感和恥辱感足以讓人憤怒。
“孟婉茹在計劃着逼你外出求醫,祁斯銘還沒松口。”
沈則呼了口氣,見勸不動他了,轉開話題。依他的想法,祁曜還是趁早放手的好,這樣糾結下去結果可能是兩敗俱傷。
“爺爺快回國,她着急了,前段時間給我的藥加重了劑量,就是為現在做準備。”
祁曜沒覺得意外,只是想這一天終于來了。
“別讓他們發現你沒用那藥,溫爺爺留下的那些東西,顧淮安都依照承諾轉到了我們指定的戶頭,人脈還在整合。很快就可以找到機會離開孟婉茹視線了。”
沈則說到。
當年溫家外公預感自己要出事,留了一手。将一部分私人財産托付給信任的人,當時他的法律顧問顧淮安,讓他在外孫成年後交給他。至于人脈,其實這東西留不住,不确定現在有哪些人可以信任,又願意幫他。
“嗯,爺爺壽宴前她一定會動手,大概率是制造意外。別墅裏不只是她的人,她不放心在這裏下手,等祁斯銘同意讓我出這裏看醫生,來回的路上最可能出事,可能故技重施。”
“曜哥,真的不讓你爺爺知道嗎?有他幫着你,你的處境會好很多。”
沈則問到。
“不了,爺爺的身體不好。前兩天和他通話,他一直咳,病情好像更重了。”
在這一點上,祁曜沒什麽好猶豫的。爺爺是他認同的,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沈則嘆了口氣,沒說什麽,推着祁曜回包廂。
祁爺爺的病大半是祁斯銘氣出來的,對這個兒子冷了心就專心培養孫子,現在孫子又成了這樣,還真不一定承受得住。
“你們去哪了啊?”
許覓一回頭就發現祁曜和沈則不在了,以為是上洗手間,可包廂洗手間裏沒一點動靜。
“出去透透風。”
沈則解釋。
“哦,裏面是挺熱挺悶的。”
許覓臉蛋紅撲撲的,脫了外套,身上只剩件白色短袖,手肘上的傷口十分醒目。
“祁曜,累不累啊?”
輪椅的墊子挺軟的,但是一個姿勢坐久了也難受,平時許覓都是讓他躺沙發上或者靠坐在床上。
不久前才和沈則談論過他與許覓的事,此時又被他溫柔細心地關懷,祁曜不太自然地別過頭。很快又轉回來,認真看許覓的臉。
真的是讨好嗎?他一直覺得從許覓回到南山別墅後,自己對他的态度就很好了,不會亂發脾氣,不會故意不理人。
許覓澄澈的大眼清晰地映出祁曜的臉,笑意溫柔,好像眼前人是他珍視之物。
祁曜怎麽看,都覺得許覓是真心喜歡自己的。難道真的是他多疑?或許許覓就是單純的喜歡他呢?
他的懷疑會傷害他吧?
“我不累,你去和他們玩吧,不用管我。”
祁曜勾着唇,試圖用溫柔的聲音說話,說完自己先尴尬了。
又恢複正常的語氣:“別玩太瘋,注意傷口。”
“好吧,有事喊我,我可以聽見的。”
許覓笑着應下,這幾個月照顧陪伴祁曜,對他的聲音都産生了條件反射,哪怕只有很細微的,他都會聽到。
“嗯。”
祁曜自己控制着輪椅挪動位置,恰好可以清晰地看到許覓的臉。
沈則在心裏又嘆了口氣。
回到南山別墅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匆忙收拾一下兩人就上了床。
“祁曜,你為什麽一直看我?”
在床上躺着醞釀睡意,總感覺有道視線在注視自己,睜眼一看,祁曜側躺着,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怪吓人的。
“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看你?”
床頭燈昏黃的光線下,耳根上的一點紅看不真切。
“哎你別看了,我好不容易快睡着了,快睡快睡。”
許覓催促着,在床上躺久了睡不着會很煩躁的,媽媽剛離開的那段時間,他幾乎夜夜失眠,那種難受不敢想。
“許覓,我爺爺快過生日了。”
突然,祁曜沒頭沒尾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他這一說,許覓想起來了,在祁爺爺生日前,祁曜有過幾次重大危機,差點死了的那種。是祁爺爺知道了,孟婉茹才稍微收斂的。
不過祁爺爺畢竟老了,身體也不行,還是讓孟婉茹鑽了空子。在祁曜去Q省求醫的路上,對車子做手腳,祁曜因禍得福反而治好了腿。這是一年後的事。
“你想給他過生日,但是又不能出現對嗎?”
祁曜沒見到他爺爺的時間,比自己和媽媽分開久得多,想念不會比自己少。生日這種特殊的日子,不能到場真的會很難過,老人也會失望的。
“嗯,我不能讓他看到我這個樣子。”
祁曜聲音輕輕的,顯得情緒低沉。
“他總會知道的,也許他更想陪你一起承擔呢?”
祁爺爺身體是不好,在知道祁曜的事後直接進了ICU,事後緩過來了,身體也更差了。但他一直撐着,要陪着孫子好起來。
“我更想他平安。”
祁曜說到,沒有任何遲疑。
聽完,許覓沉默了一會兒。所以,媽媽也是這種想法吧。
許覓眼眸黯了黯,又很快恢複,安慰着祁曜:“其實要祝壽也不一定要到場的方式啦,我們可以錄個小視頻給他,他能看到你就會很開心的。我們只拍上半身,看不出來的。”
祁曜思索了一下,覺得可行。
“到時候我們得換個地方拍,這裏會讓他認出來。祁斯銘對他說的是我出國留學了。”
他高二都沒讀完,也不知道祁斯銘用了什麽手段,讓爺爺相信這個說法。
“好啊,事情解決了,你別難受了,我們快睡吧。”
許覓笑着道,也許是困了,聲音有些軟。
“好,睡吧,晚安。”
祁曜微笑着道,合上了眼。
過了一會兒,房間裏靜悄悄的,對面的人呼吸聲平穩,應該是睡着了。
祁曜睜開眼,靜靜望着他。
許覓的睡相很乖,平躺着,一手隔着被子放在小腹上,一手擱在身側。随着呼吸,手貼着小腹輕微起伏。
那手也曾輕柔地擦過他的小腹,滑滑的,又涼涼的,祁曜忽覺嗓子幹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