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醒醒, 許覓。”
祁曜喘息着輕推許覓, 他額頭上都是汗, 臉也是紅的, 顯得有些狼狽。
推了幾下他都沒反應,反而哭得更兇了, 雙手在空中亂抓, 好像在搶什麽, 又像是推拒,眼皮被淚水泡得微微腫起嗎, 樣子有些凄慘。
祁曜又喚了幾聲,實在沒辦法了,輕輕捏住他的鼻子。
“嗯......嗯......”
許覓難受地搖頭,要擺脫他的手指,發現像粘在鼻子上了。
只好用嘴呼吸, 睜開眼看發生了什麽。
祁曜立馬拿開手指, 關切地看他。他眼眶紅紅的, 眉頭微微蹙起, 看他的眼神像在控訴。
這幅惹人憐的樣子讓祁曜心中一動, 在他額頭落下一吻,溫聲道:“剛剛你做噩夢了, 我喊不醒你沒辦法才這樣的, 好些了嗎?”
什麽噩夢, 他根本沒睡着好吧。他沒想到祁曜真能爬過來, 但演戲要到位, 入夢那麽深怎麽能一推一喊就醒了,他準備再等祁曜多推幾下,裝作被他吵醒的。誰知道這人想法真多,又捏鼻子又親額頭。他現在一點也不好。
“鼻子疼。”
許覓淚眼汪汪的,聲音有些啞還帶着鼻音。
“我不就輕輕捏了下,真嬌氣。”
嘴上這麽說着,還是對着他紅紅的鼻頭輕輕吹了吹。
“好點了吧,剛剛哭那麽厲害,夢到什麽了?”
“夢,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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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要開口,沒忍住打了個響亮的哭嗝,許覓臉更紅了.
祁曜輕笑一聲,幫他拍拍背,開玩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麽欺負你了。”
許覓瞪了他一眼,辛辛苦苦是為了誰啊。
“我剛剛夢到你去看病,然後不知道怎麽回事,和瘋了一樣自殘,我去看你你都認不出來我。他們說要把你送到精神病院。”
許覓看着他認真地說到,澄澈眼眸裏滿是恐懼。
“我就攔着你啊,然後你要打我,把我從樓上扔下去……”
許覓說着身子顫了顫。
祁曜看着他愣住了,那種害怕不是裝的,是由內而外的,他真的很害怕。
“只是個不好的夢,忘了就好,當什麽真?就你這小膽量,當初是怎麽敢接近我的?”
祁曜笑着看他,不以為意的樣子,黑眸深處翻湧着。
許覓知道他聽進去了,心放下一些,又叮囑:“你不想讓我跟着去也可以,每天都要和我視頻,我要知道你是安全的。”
“還有,你不許逞強,身體第一,要是回來你瘦了,別想着我再給你做吃的調養!”
他紅着眼,語氣兇巴巴的,像溫順的貓咪終于露出了小爪爪。
“好,我保證,起來喝點水睡吧。”
祁曜嘴角微勾,伸手撥開他額前濕掉的碎發。
“嗯。”
許覓說着從床上爬起來,演戲還真挺費勁,他真的有些累了。
“你腿怎麽了?”
拿着水往回走的時候,許覓注意到祁曜膝蓋和小腿都紅了,膝蓋下面那一小塊像是腫了。
“沒什麽,不疼。”
祁曜看了眼就移開視線,不是很在意,反正也沒感覺。
許覓點點頭,只說了句:“下次小心。”就放下水杯,回了床上,他現在好累好困。
祁曜:“……”
“別看我了,回你床上睡覺。”
許覓眯上眼,感覺他一直看着自己,不是很舒服,推推他催他離開。
祁曜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忍不住開口問:“你沒發現我只有一半身子在你床上嗎?”他腿還一條在櫃子上,一條在地上,腿是沒感覺,腰和肚子有點難受了。
“啊……不好意思啊,我扶你回去。”
忙着演戲還真忽視了這個,有點過分了,許覓自我檢讨。
再次從床上爬起來,拉着祁曜的胳膊放在肩膀上,準備把他往他的床上扶。
祁曜推開他,悶聲說:“不用那麽麻煩,把我腿搬到你床上就行。”
“哦。”許覓剛應下就發現事情不太對,動作停下,睜大眼睛看他,“你幹嘛要睡我床?”
“什麽你床我床的,都是我的。”祁曜迎着他的目光,一點也沒慫,反而是理直氣壯,“再說了,萬一你又做噩夢怎麽辦?我後天就走了,現在不幫你治好回頭你找誰哭?”
許覓:“……”
我現在就想哭,想的什麽破辦法,太坑了。
“你不累啊,快動手。”
祁曜催促着,面上看不出什麽,眼中刻意掩藏笑意。
是挺沉的,許覓也沒猶豫多久,把他安排到自己的床上。就勉強和他睡一下吧,反正他也做不了什麽。
只是放着大床不睡,睡小床,圖什麽?
許覓是真的困了,哪怕旁邊多了個人,也很快入睡了。
看着他安靜的睡顏,祁曜做了一直想做的事,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相依而眠。
“晚安。”
祁曜微勾唇角,輕聲道。
去M省的那天,祁斯銘派了他的秘書過來接人,還安排了随行的護工。
許覓已經去了學校,并沒有過來送,除了那天的假夢,他還明裏暗裏提醒了好多次,相信祁曜已經猜到了孟婉茹的手段。
路途遙遠,他們是搭乘私人飛機過去的,當天下午就到了。
在去研究中心的路上,祁曜一直注意着随行人員的舉動。雖然是祁斯銘的人,也不保證孟婉茹沒在其中動手腳。
護工被他冷冷地眼神一掃,明顯瑟縮了下,眼眸閃爍着。
“少……少爺,您哪裏不舒服嗎?”
他大着膽子問。
“停車。”
祁曜沉着聲音道。
“這,就快到了,您想做什麽可以等,等下吧?”
“停車。”
祁曜沒理他,把話重複了一遍,表情顯得不耐,眼神冷冷地,通過後視鏡和司機對視。
司機沒敢拖延,踩下剎車,車子在路邊停下,後邊跟着的也停下。
随行的醫護人員很快趕過來,詢問是不是身體不适。
這些人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不是那種對雇主的保護,而是一種警惕。祁曜再次印證了自己的猜想,和許覓的預感。
不動聲色地記下在場人的反應,祁曜淡淡道:“換個人跟着我。”
看都沒看護工一眼,祁曜随手指了個人,“就你。”
那人愣了下,有些緊張的:“少爺,我就是個大老粗,幹不來照顧人的活。”他是随行的保镖之一。
“別廢話。”
祁曜不耐地說到,指節無規律地敲擊着輪椅扶手。
衆人面面相觑,最後領頭的推了下那個人,“少爺讓你去就去。”
二少爺不是個好說話的,又有祁老先生偏寵,在祁家沒什麽人敢違背他。雖然現在出了這事,少爺還是少爺,明面上也沒人敢做什麽。
那人苦着張臉,無奈地上前,“是,少爺。”
原來的護工眼眸閃了閃,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保镖,保镖中指彎了兩下。
祁曜把一切看進眼裏,面色不改,淡淡道:“上車。”
沒過多久就到了計劃的研究所,一早就聯系好了,祁曜先被帶去做了一系列檢查,然後被安置到病房。
來這裏看病的非富即貴,說是病房,比普通人家的房子整個都大,設施家具一應俱全。
這地方偏僻安靜,私密性好。有各種尖端設備,聚集了一大批國內國外的優秀醫者,也不缺頂尖人才。研究所背後的勢力很複雜,進行的研究有疑難雜症,也有違背倫理道德的,知道的人不多。
之所以祁斯銘會把他送到這裏來,也是為了以後面對祁爺爺的詢問有有力的的說辭,他盡力了。畢竟這裏的醫學條件已經是數一數二的了。
孟婉茹的哥哥持有這裏的股份,也并不代表在這裏多有話語權,比他厲害的人物只多不少。只是他如果想使手段在這裏害一個人,也是很簡單的事,在這裏也不怕被追究責任。
這個研究所爆出去是會造成巨大的社會輿論,面臨很多法律倫理問題,觸及許多人的利益。這是研究所背後的人所不允許的。
能選在這裏動手,孟婉茹也是很用心了。
開始祁曜有防備,但是沒想這麽深,研究所的具體資料也不是那麽好查。被許覓一再強調後,祁曜對研究所進行了更深入的調查,動用了一些特殊手段,結果讓人震驚。
祁曜無法保證自己在不夠了解的情況下,進入這裏能夠全身而退。
“少爺,都清理幹淨了,門外只有保镖。”
鄭剛彙報說,他是剛剛那個被随意點中的保镖。
病房內一早就讓孟婉茹的哥哥安排人裝了監控,鄭剛摸清了位置,讓監控“失靈”了。
“嗯,該做什麽你知道。”
祁曜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看他。
鄭剛是孟婉茹哥哥手下的人,被她安排過來是為了監控他。
他也是外公留下的人,顧淮安這些年也不是什麽都沒做,不然祁曜也不能平平安安長大。只是之前是秘密保護,借着祁爺爺的手。
在調查清楚研究所內幕後,就讓鄭剛主動請纓跟過來。他之前和祁曜沒有任何接觸,倒也沒讓人懷疑。
“少爺,一個小時後他們商讨出治療方案,就會對你輸入藥物,醫護人員都是他們的。”
“嗯,聯系方醫生。”
“是。”
祁曜靜靜躺着,望着玻璃窗外的藍天白雲,綠樹紅花,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仙境一樣的地方,誰能想到裏面有多少鮮血枯骨?
與此同時,許覓不安地在草稿紙上亂畫,這個時候他應該到了,不知道情況怎麽樣。
悄悄瞄了眼講臺,老師正低頭看講義,專心講課。
許覓小心翼翼地摸出手機,在聊天界面找到祁曜後,立馬擡頭看PPT。眼睛看着像是在聽課,手指不規矩地摸上鍵盤,打出一行字:到了嗎?還順利?
“許覓,你來賞析一下第三句。”
突然被點名,許覓手一抖,手機“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語文老師的笑凝固了,許覓僵住了,班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交上來,下課來我辦公室。”
祁曜等了好久,都沒等到許覓的回複,猜想他上課不方便。期待滿滿地等待晚上的視頻,一直沒有通。
他抿着唇,臉色陰沉沉的。
“少爺,是不是我哪裏沒做好?”
鄭剛有些慌,下午挺驚險的,如果不是方醫生及時,那藥就被注射到了少爺體內,他還不能攔着。被遷怒,也不是不可能。
“你手機網絡怎麽樣?”
祁曜突然問到。
“4G網,還挺快,快的。”
鄭剛發現剛說快,少爺臉色就更冷了,一時更慌了。是不是說他聯系方醫生太慢了?
祁曜不說話了,眼睛盯着手機屏幕。黑色的屏幕可以清晰地映出他的臉,很難看的臉色。許覓是不是不想看這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