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推着祁曜靠近晾曬藥材的木架子, 藥材的種類很多, 許覓問祁曜選哪幾樣,幫他拿。
祁曜看他冷得發抖,一手緊緊抱着熱水袋, 一手搭在木架子上,也沒猶豫,就指了許覓手靠近的幾樣。
老中醫在屋子裏, 搬個竹椅坐着,面前一排爐子, 上面擺放着砂鍋, 一邊注意着熬藥的火候, 一邊看書。
聽到腳步聲擡頭看了眼, 視線落在許覓手裏拿着的藥材上,停頓了一兩秒就立馬說,“左起第二個爐子, 扔進去。”
許覓依言照做,把蓋子重新蓋上後還沒來得及說什麽, 就見老中醫在給祁曜把脈。
把完脈,老中醫又在祁曜腿上捏了捏,敲了敲。
“快半年了吧?”
老中醫收回手,看着祁曜問。
“嗯。”
“護理得不錯, 也沒出現肌肉萎縮。”老中醫面無表情地說, “可惜受損太過嚴重, 我治不了, 回去吧。”
情況出現了些偏差,也在意料之中。書裏,老中醫欠了祁曜叔公的人情,答應幫忙看看,之後也是因為祁曜通過了考驗,才盡心盡力救治的。
能見到老中醫,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大夫,早就聽說您醫術高明,特地來拜訪。”許覓微笑着道,“既然我們通過了您的初步考查,麻煩您試一試可以嗎?有什麽其他的要求您盡管提,我們盡量幫您去辦。您看,我朋友還這麽年輕,總要給他個機會吧?”
“讓你們走,也是不想讓你們在我這浪費時間,耽誤了治療的時機。我就是個普通中醫,有那麽點本事,也比不了權威專家。”老中醫頓了下,“你這朋友看着也是富貴人家的孩子,什麽樣的醫生找不來,走吧。”
老中醫面容淡漠,好像對什麽都不關心。從他看病的習慣就知道,實在是個不耐煩處理俗務的。
許覓想,他不想幫祁曜治療,還是覺得麻煩,沒必要吧。像他說的,即使他不給祁曜治,祁曜也不缺醫生,就算治不好,有錢財支撐,生活也會不錯。
想了想,許覓說:“大夫,這樣吧,您的規矩是選對了藥材幫忙看病,我們過了這一關,您就守諾幫我朋友看看。覺得難治的話,就慢慢來,讓我們留在這,您也不用專門照料,空閑了就看看。我們......”
老中醫聞言皺起了眉,打斷許覓的話,冷聲道:“怎麽,看個病還賴上了?我可沒收你們診金,不複這個責任,走走走。”老中醫說着揮揮手。
“大夫,我們也不是白吃白住,就平時幫您打打下手,做家務都可以的,其他的也行。您就當招了個家政好嗎?”許覓不急不緩的,微笑着把話說下去,“而且快過年了,雜事也多,我都可以幫您做。”
老中醫這回沒有立馬拒絕,皺眉思索了下,才道:“要是喊苦喊累,就立馬給我走人。”
許覓聞言,松了口氣,笑容更盛。
“肯定不會,徐爺爺您人真好。”
老中醫姓徐,許覓自覺把稱呼改了。
“嗯,我可不保證能治好,別抱太大希望。空房間就一間,你們一起住可以吧?”
老中醫沉聲道,皺起的眉頭松開。
“沒問題。”
許覓笑着應下。
老中醫家是那種自蓋的二層平房,內部結構簡單,每層兩個房間加客廳,除了老中醫住的房間,其他的不是存放藥材就是放了雜物。
他說的空房間也只是相對空,房間裏有張老式的架子床,灰撲撲的,半個房間都是雜物。
簡單清理了下,已經接近中午了。
揉揉酸痛的腰,許覓終于想起來祁曜還被留在了老中醫那,兩個人都是不愛說話的悶性子,也不知道怎麽相處的。
快步往樓下去,只見他倆一人拿了本書,各自看着,還挺和諧。
許覓看了會兒沒打擾,往廚房去了。
他走後,老中醫擡眸看了眼祁曜,又很快收回視線,換了個姿勢,看得更投入了。
直到許覓叫吃飯,才各自從書中擡頭,沒什麽情緒地對視一眼,往客廳去。
許覓也不是個多愛說話的人,但是碰到這兩個一個比一個沉默的人,突然就覺得安靜得讓人難受了。
看了看他們,都是低着頭扒飯,偶爾夾菜。
“還合胃口嗎?”
許覓到底是沒忍住。
“嗯。”
“不錯。”
好吧,許覓放棄了,安安靜靜地吃完,收拾好碗筷,把廚房也整個清理了一遍。
“徐爺爺,我想大掃除,有哪些東西是我不能碰的嗎?”
許覓謹慎地詢問,說好了幫做家務,就要好好表現。
老中醫想了下,“藥材別打濕了,櫃子裏的瓶瓶罐罐也小心些。”
“好。”
許覓領命離去。
“你那頁都看多少遍了?”
老中醫沉聲問,面上難得帶了些無奈。
祁曜擡頭,眼神淡漠地看他:“為難他很有意思?”
“你這小子,懂點禮貌嗎?”老中醫沒好氣的,“都是他自己主動的。”
“你沒和他提過我?”
老中醫問到。
“本來要提的。”
祁曜淡淡道,變數總是比計劃快。
“那現在是不準備和他說?”老中醫問,“不怕他以後知道,我們早就談好了?”
“那又怎樣,以後我和他也沒什麽關系。”祁曜不以為意。
又問:“你很有名?”
老中醫翻了個白眼,“早上排的隊,排傻了?”
“你的名氣都傳到國外了?”
沒理會他的情緒,祁曜繼續問。
“嗯,這個嘛,雖然我有自信,但是真不至于。”
老中醫露了點笑。
“呵,又是騙我。”
聞言,祁曜冷笑一聲。
“騙你什麽?”
老中醫好奇地問。
祁曜沒回答。
“不過你來了也好,治病嘛,中醫講究的還是望聞問切。你這腿,傷得是真嚴重,不是你叔公找上我,你又對了我胃口,真不願接這爛攤子。搞不好,壞我聲譽。”
老中醫一臉嫌棄地看着祁曜。
祁曜勾唇,“你能得到的,比這點風險多得多。”
老中醫笑了笑,沒說話。
晚間,拖着疲憊的身子,許覓癱倒在床上,雙手向上攤開貼着床面,腿垂在床外,上衣往上移,露出一小截白嫩的腰肢。燈光照耀下,瑩白如玉。
祁曜從門口進來,恰好就可以看到那一截誘人的白。
微微眯眼,只覺剛剛喝下的水如落入了沙漠,嗓子幹澀得難受。
停在那,半天也沒動。
許覓正閉目養神,察覺有道視線一直凝在身上,睜眼望去,是祁曜。
連忙從床上坐起來,看他眼睛半合着,以為是困了,問他:“要睡了?”
祁曜點點頭,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
架子床很窄,大概就一米五,兩個成年人躺在上面,難免會有肢體接觸。
雖然不是第一次躺一張床睡覺,也不是第一次肢體接觸,但既不是在祁曜家的大床,也不是醉酒或者暧昧不清的時候,就讓人有些尴尬。
祁曜平躺着,呼吸聲平穩,大概是睡着了。
許覓小心翼翼地挪動着身子,往外面移,盡量不要碰到他。他可沒忘了,上次醉酒在他床上醒來,被他質問是不是有所圖的場景。
身子已經貼在了邊緣,再移動可能會摔下去,許覓不敢再動,規規矩矩地躺着,合上晚試圖入睡。
山腳下氣溫比較低,又是冬季,哪怕蓋了厚厚的被子,也是覺得冷的。
祁曜睡得很淺,迷迷蒙蒙中感覺有個柔軟帶着香味的東西往自己懷裏鑽,下意識伸手攬住。
過了會兒,感覺不對勁,睜眼一看,黑漆漆一片中,看到個更黑的小腦袋。
記憶和那晚重合,祁曜沉默了會兒,手不受控制地往下,在凹陷處摩挲幾下,然後圈住,和看到的一樣纖細。
還想……祁曜沒讓自己想下去,冷靜地抽回手,調轉方向背對着他。
次日清晨,許覓是被鬧鐘吵醒的,他需要起來給老中醫做早餐。
冬季天亮得慢,許覓瑟縮着從被窩爬出來時,房間裏還是黑漆漆一片。
怕祁曜冷到,許覓給他把被子往上拉,又把自己這邊的被子往裏推,确保沒留縫隙,這才放心地去洗漱。
不是沒在早上六點起過,只是祁曜家裏有恒溫系統,不會感覺這麽冷。
裹着羽絨服,許覓打開熱水龍頭放了會兒,伸出一根手指試試溫度,還是一樣的徹骨的冰涼。
不會是沒煤氣了吧?許覓出去查看,果然煤氣罐空的。
沒辦法,只能忍着用冷水洗了臉,刷了牙,然後去廚房燒熱水備着。
快七點的時候,老中醫打開房門出來,意外發現廚房的燈亮着。
走進去,只見許覓在竈間忙碌着,白皙的臉上還沾了點鍋灰。
看到他朝他一笑,“徐爺爺,沒煤氣了,我燒了熱水在暖壺裏,您等下洗漱用吧。”
看來也不用問,為什麽用燒柴的竈臺煮飯了。
老中醫點點頭,拿了暖壺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嘆了口氣。
這種土竈臺許覓沒用過,在網上搜了教程,才勉勉強強應付着做了早餐,時間也用得多了些。
老中醫起來收拾完後,過了一陣才吃上早餐。
“徐爺爺,晚了點不好意思。”許覓把粥和配菜在桌上擺好,歉意地笑着。
“沒事,坐下吃吧。”
老中醫溫聲說到。
“您先吃吧,我去喊祁曜起床。”
許覓搖搖頭,往二樓去。
老中醫看着桌上的白粥和小菜,白粥熬得濃稠,帶着大米的清香,小菜種類多樣,一看就是精心準備的。
沉默了一會兒,動了筷子。
“你臉上,怎麽回事?”
祁曜看着許覓臉上的黑灰,問到。
“啊?我臉上有東西?”
許覓忙到現在,都沒來得及照鏡子。
“嗯。”
祁曜說着伸手碰上他的臉,幫他擦掉,用的力道有些大,擦完那一塊就紅了。
“謝謝啊。”許覓也沒覺得疼,笑着道,淺淺的梨渦像盛滿了蜜。
祁曜眼眸閃了閃,問他:“為了我這麽辛苦,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