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許覓覺得他現在情緒很怪, 本來不想回答他, 看着他一臉的執着,無奈道:“患難之交算得上吧?你累了,休息會兒吧。”

替他蓋好被子, 許覓想要離開,被扯住了袖子,他問:“你是不是覺得幫我治好了腿, 就不欠我了?不僅這樣,還是對我有恩。以後無論發生什麽, 我都不能因為過去的那些事糾纏你。許覓, 你原本的打算就是這樣吧”

“你是不是想好了, 等我治好了腿就離開, 甚至是迫不及待離開我,所以迫切地盼着我好?你現在,對我是坦誠的嗎?”

他眼眸中竟然有些急切, 和平時的漠然大不相同。

不明白為什麽老中醫出事,對他刺激這麽大, 許覓俯身蹲在床邊,和他對視着。

他問的問題,許覓都可以給出肯定的回答,從說開後, 就沒遮掩過自己的心思。

“祁曜, 我們之間橫亘着太多, 我想你是沒辦法毫無芥蒂地和我做朋友的, 分開是必然,離開我還沒想好,但不會不告而別。”

許覓換了口氣繼續:“至于欠不欠的,我個人應該不欠你什麽,現在做的只是我一開始的打算,不想廢了那麽大心力終止。而且,你快點好起來,我媽媽也能早點解脫。你可以解決這些的,不是嗎?”

看着他臉上的急切一點點褪下,回歸平靜,只是黑眸依然像遮着重重迷霧,無法看清其中波瀾。許覓嘆了口氣。

“思慮太重對身體不好,不管徐爺爺和我抱着什麽心思,你能好起來才是真的,剩下的可以以後再說。我有私心,徐爺爺肯定也有,你不用有什麽負擔。”

“好了,你好好睡一覺,就會輕松多了。”

許覓微笑着起身,柔聲說道。

祁曜到底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這種情況下會緊張、會害怕也正常,他不善于表達情緒,這種奇怪的方式也可以理解。

不只是祁曜着急,許覓自己也急,他擔心的是S市那邊的事,雖然提前做了計劃,但是沒有及時的情報總讓人不安。

猶豫了下,許覓去了老中醫的房間。

“徐爺爺,您沒睡呀。”

許覓走過去,搬了椅子在床邊坐下。

“嗯,有事啊?”

老中醫把書放下,看着許覓。

那書恰好就是許覓之前看的那本,放在一起的還有攤開的筆記本。

“徐爺爺,我想問問,您要的藥材長什麽樣子,在哪裏。”許覓微笑着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去找找吧。”

老中醫沉默着審視了他一會兒,問:“他着急了?”

許覓搖搖頭,“您不是說早點治療效果更好嗎,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麽事,去看看,當是觀光了。”

“這麽上心,不只是普通朋友吧?”

老中醫露了點笑。

“嗯,挺複雜的哈哈,徐爺爺您可以和我說說嗎?”

“說說可以,進山你真想去我攔不住,但是你考慮清楚了,有沒有這個必要。”

老中醫斂笑,略微嚴肅地看他。

“放心徐爺爺,我不會冒險的,還希望您到時候給我介紹靠譜的當地人帶路呢。”

許覓笑着道,笑容幹淨,很乖巧的樣子。

略微思索了下,老中醫讓許覓拿過來紙和筆,在上面勾勒描畫,不一會兒圖像就成型了。

和許覓潦草簡單的勾畫不同,老中醫畫得很細致,畫畫的功力看着很高深,除了沒有上色,許覓基本可以想象出大致的樣子了。

又和許覓具體介紹了這些藥草的習性、生長環境、外在特征和采摘時的注意事項後,老中醫按了按眉心,“你先對着圖熟悉熟悉,進山的事今天肯定不成,也做好去一次不夠的準備。”

“謝謝徐爺爺,您休息吧。”

許覓拿着圖紙起身,微笑道謝後帶上門出去了。

今天的氣溫還是挺低的,不好回房間打擾祁曜,許覓去了廚房坐着,生了盆炭火,對着圖紙在腦中想象記憶。

算算時間差不多了,把圖紙折疊放進口袋,去喊祁曜起來。

“是看電視,還是出門轉轉?”

幫助祁曜穿好衣服,許覓問他。

“轉轉。”

說是出去轉轉,也就是在門口的水泥路上走走,這塊兒偏僻,往來的只有途經的車輛,看不到什麽人影。

午後陽光暖暖的,只是風還帶着徹骨的寒意,路上凹陷處結了冰。許覓帶着手套和帽子,穿着厚厚的羽絨服還是覺得冷,比S市冷得多。

靜靜地走了一段,誰也沒開口說話。

許覓看着遠處的風景,祁曜眼神空茫,不知在看什麽,想什麽。

過了幾分鐘,祁曜說:“回去吧。”

“啊,好。”

許覓早就想回去了,聽他這麽說立馬調轉方向。

“你回S市吧。”

祁曜接着補充。

許覓愣住了,“為什麽?”

“你留下,除了讓你自己辛苦,沒什麽用處。”

祁曜淡淡道。

“那你一個人,怎麽辦?”

在這裏,光許覓自己照料祁曜,就有些費力。扔下他和剛剛受了傷的老中醫,想想也不太現實。所以,祁曜是還在鬧情緒嗎。

許覓心裏嘆息一聲,放柔了聲音:“有什麽想不開的,都和我直說好嗎?在這裏,我們只有彼此了。我的性格你知道,不會亂和人說的。”

“我們之間,不該談感情。你做的這些,想換什麽,也直說。”

祁曜眼中閃過一絲糾結,告訴他實情讓他安心,還是什麽也不說由他去。

曾經很開心想要和他分享的喜悅,現在一點也不想說出口,他所謂的關心在乎,是可以給予任何一個人的,自己并不特殊。

許覓無奈一笑,“我就想換個安心,可以嗎?”

“真的不走?”

“等你好了,一起走啊。”

說着,一陣寒風裹挾着冰涼的雪花而來,太陽隐進了雲層。

“要下雪了,我們回去吧。”

許覓加快了步子。

脫下手套,感覺手上熱熱的,泛着紅,還有些癢。許覓對着吹了吹,沒敢撓,打算晚餐後問問有沒有藥,等破皮了就不好辦了。

水管裏放出來的水冰冰涼涼的,接觸久了手刺刺的疼,許覓特意戴上了防水的膠質手套,也只是稍微好了些。

別的還好,洗菜也不能用熱水,許覓動作快速地洗了洗,放上砧板切。今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手不太受控制,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套被開了個口子,很快染上了血。

許覓的痛感很敏銳,疼得皺着眉,手指放嘴裏含着,單手切了菜下鍋。

草草料理了晚餐,許覓去找老中醫拿藥和創口貼,剛剛貼近房門,沒來得及敲,就聽到了祁曜的聲音。

他還挺好奇祁曜會說什麽的,畢竟今天他太反常了。于是沒出聲,靜靜站在外面。

“我沒事,不就摔一跤,也就是現在年紀大了,看着嚴重。”老中醫笑着道,“也不是光為了你,我準備研究的幾個方子,也缺了幾味藥。”

“你可以讓人去買。”

“那能保證品質?你懂什麽。”

老中醫聲音有些沖。

許覓無聲地笑了笑,祁曜這家夥,總是能一兩句話讓人炸毛,明明就是關心啊。

“那随你,我這邊的人手一時沒辦法到位。”

距離出事不過十來天,難保孟婉茹沒安排人繼續調查,雖然這地方偏,也不能抱僥幸心理。

“沒指望,現在要等等了,我這腰還疼着。”老中醫嘆了口氣,“只是這藥草生長有時間的,再等等就不一定合适用了。而且吧,這天氣,看着會越來越壞,等開春你肯定等不了。”

“暫時也沒辦法,你想想補救措施吧。”

祁曜淡淡道。

“真是個小祖宗,難為你那朋友,對你耐心。”老中醫揶揄,“換我年輕那會兒,碰到個你這樣的,看都不帶多看一眼。”

“呵呵,你這樣的我也不樂意看。”

祁曜冷冷扯唇,嫌棄地說。

“哈,你就欠收拾,以後有你受的。”

老中醫意味深長道,他可不是個熱心腸的人。

看不出來,這倆人還挺熟,也是難得。

聽着裏面聊得差不多了,許覓敲門。

“來吃飯了。”許覓說到,“您這裏有創可貼和凍傷藥膏嗎?”

聽完他的話,祁曜視線落到他手上,擡起的左手食指最上面那截,有道很深的傷口,皮肉外翻,傷口邊緣發白,顯然有一段時間了。

他眼眸閃了閃,沒等老中醫說話,在櫃子裏取了創口貼遞給許覓,沒說什麽徑直離開。

老中醫臉上藏着一絲很深的笑意,穿鞋下床,對許覓說:“凍傷藥膏現成的沒了,等下我給你配一份。”

“好,謝謝徐爺爺。”

許覓貼好創口貼,笑着道。

晚間躺在床上,身側的人早就睡了,呼吸聲均勻。

鼻尖萦繞着淡淡的清香和略重的藥草味,祁曜小心翼翼地支撐起身子,借着手機屏幕微弱的光,執起他的右手。

塗過了藥膏,還是紅的,有點腫。祁曜沒凍過手不知道是什麽感覺,不過都紅腫了應該很難受吧,靠近吹了吹,惹得許覓下意識地要收回手。

沒敢和他拉扯,祁曜松了手,還想看看他另一只受傷的手的,位置原因,不好操作,只能放棄了。

被子裏透進風,許覓瑟縮了下,翻身把身子蜷縮起來,正好面對着祁曜,那只受傷的手送到了他面前。

祁曜眼眸暗了暗,沒敢再碰他,躺回被子裏,和他面對着面,靜靜看他。

次日許覓被鬧鐘吵醒的時候,感覺自己像被八爪魚纏上了,喘不過氣。一睜眼,發現自己和祁曜處于一個很尴尬的姿勢,面對面手□□纏着,自己的臉還埋在他胸口。

不敢再多想,許覓動作小心地從他懷裏退出來,爬下了床。

今天起得比之前早了一個小時,因為要提前把一天的飯做好,他和當地村民商量好了,今天就進山。

這麽倉促也是因為看了天氣預報,往後幾天都是大雪,今天相對能好些。

離開老中醫家和村民會合的時候,天微微亮。許覓給老中醫留了字條,告訴他進山的事,和備好了飯菜的事。

“大哥,今天就辛苦您了。”

許覓微笑着道。

“沒事沒事,徐大夫平時幫我們也不少。”村民憨厚一笑,“小夥子,這麽早進山,東西都準備齊了?”

“放心,您說的我都準備了,一天夠用的。”

許覓拍拍背上的包,笑着道。

“那沒問題了,走吧,拿着這個,小心些。”

村民遞給他一根長木棍,當拐杖用。

“謝謝。”

許覓接過,跟在後頭走。

山路濕滑,他們走得很慢,村民大哥一邊帶路,一邊和他介紹山裏的情況,還有很多有趣的神話傳說,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老中醫一睜眼就看到了枕邊的字條,嘆了口氣,倒也沒感到意外。

熱了做好的早餐,去喊那小子起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