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等等,原來山姥是真的存在的麽!”
“不不不,現在的問題應該是為什麽一只真的山姥會出現在我們本丸裏啊!髭切膝丸大人,你們可以把它給斬了麽!”
“喂我也是斬過鬼的,怎麽大兒子們來了就忽略我了?”
“……”
聽着鶴丸國永的聲音,所有刀劍付喪神的讨論先是安靜了一會兒,随即又全部裝沒聽見繼續讨論了起來。一期一振坐在轉播的屏幕面前仿佛是明白了什麽,看向表情溫和的髭切皺起了眉頭:“主公有意的?”
“姬君……不,主公從來不會做沒有準備的事情。”
既然在之前就說要給山姥切國廣一個“劇本”,那麽她肯定是察覺到了什麽才會如此選擇。髭切臉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許,話語格外有種徐徐道來的味道:“趁着這個機會能夠解決掉不知為何出現在本丸裏的妖氣不說,還能讓山姥切國廣君斬斷內心可能有的猶豫與懷疑,不愧是她呢。”
“沒錯阿尼甲說得對,主公就是這麽算無遺策。”
“……”
鶴丸國永詭異地看了眼膝丸,他總覺得這位兄弟在左右逢源,不累麽?
那當然不會累。
任由山姥徘徊在整個本丸內,水野優子提着燈籠站在昏暗的走廊裏,帶着山姥切國廣與亂藤四郎行走着尋找着聲音的來源。腳步聲在寂靜的夜中似乎可以傳到很遠的地方,擁有着回音的聲響配合着黑暗也顯得更加詭異。
“山姥切國廣。”
“是,主公?”
“如果你發現我可能騙了你,你會怎麽對我呢?”
騙了自己?
Advertisement
山姥切國廣看不到自己審神者的眼睛,但是在聽到她聲音的時候他內心微微一顫,聲音竭力平靜下來:“主公……不會的,主公您就算有欺騙,也應該是有自己的理由。”
“我自己的理由啊。”
拉着亂藤四郎的手,水野優子深刻反省了下自己“為了省錢順帶着新刀試煉也節省時間直接讓人極化算了”的想法,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沒錯,下回可以給這些有斬鬼逸聞的刀繼續。
雖然大部分砍過妖魔鬼怪的刀都基本來了,來了的還大多是自己人沒法坑。
輕輕地嘆了口氣,水野優子也沒說什麽,伸手輕輕的推開一道門确認裏面沒有東西後才繼續往前走:“不問我騙了你什麽?”
“您有您的理由。”
嗯……總覺得這個山姥切國廣,很上道啊。
亂藤四郎走在旁邊默默地擡起頭,其實他也好想去修行,奈何現在他們是“黑暗本丸”……
所以什麽時候整件事情才能完結啊。
“放心,很快。”
低頭對着亂藤四郎笑了笑,水野優子再度推開一道門後眨了眨眼睛,轉過頭看着臉埋在披風陰影裏的付喪神,仿佛是格外無辜地歪了歪頭:“山姥切國廣,我騙了你很多哦。”
“很多是指?”
“其實我是聽到了那個聲音的。”
水野優子的笑容一瞬間加深了不少,她盯着眼前的刀劍付喪神,很快視線又挪到了他的身後:“你說的,就是那個東西發出來的聲音麽?”
山姥切國廣猛然抽刀回頭,看着黑影中的紅眼睛第一次覺得掌心有些滑膩。水野優子安靜地擡起頭,聲音放輕了不少:“果然,在這裏呢。”
紅色的眼睛裏有着好不掩飾的對審神者與刀劍付喪神的惡意,山姥切國廣抿了抿嘴,很是堅定地依舊站在了水野優子前方:“主公,請您先回避一下。”
“沒關系的。”
少女審神者笑了起來,仿佛還帶着點歡快拍了拍手:“我就在這裏看着好了。”
“什……”
“我在這裏,看着你。”
水野優子的聲音充斥在了山姥切國廣耳邊,他帶着點恍惚聽着那些“有我在你不會死”“你不是山姥切麽,這裏就有一只山姥,去吧”的呢喃,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向前,還是應該保護自己的主公。
“去吧。”
水野優子悠哉地開口,那模樣仿佛就差手裏端杯茶再吃點爆米花。山姥切國廣盯着眼前的山姥,突然覺得有點諷刺。
自己是山姥切國廣,不管名字的來源是否是真的斬殺過山姥還是真的如此,現在審神者讓自己做的事情,無非就是講這件事情變成親眼目睹的現實而已。
自己是希望自己能夠成功,還是就此放棄呢。
略微彎腰壓低重心,水野優子安靜地看着眼前的付喪神已經做好了準備後請輕咳了一聲,伸手在空中畫了個五芒星。
這種時候晴明就別來和自己要版權費了。
在內心嘀咕了一聲,水野優子看着那個五芒星沒入了山姥切國廣的身軀後才擡眼看向了那個山姥,手指輕輕地點了點膝蓋。
其實她也覺得有些奇怪這只山姥怎麽就這麽聽話地被自己抓住還來了本丸,要知道她早就将整個本丸框死不說,出陣與遠征的通道也已經關閉,自投羅網也未免有些太乖巧了吧?
看着山姥切國廣沖上前之後一刀斬落,紅色眼睛的山姥連一聲哀嚎都沒發出就猛然消散的模樣,水野優子愣了愣,亂藤四郎嘴角一抽,突然覺得轉過來懵懂的山姥切國廣與自家審神者完美诠釋了什麽叫做對臉懵逼。
咋回事兒啊,發生了什麽,怎麽一刀就沒了?
“那個,主公?”
“嗯?”
“我已經解決了……”
兩個人的聲音各自飄忽了一會兒才恢複正常,彼此對視到最後水野優子徹底扶住了自己的額頭:“不對啊,這不正常啊,我還想着你能夠拼死一搏然後我搭把手你就極化了還省錢省時間省精力呢。”
“……”
水野優子在空中打了個響指後把還在懵逼中的山姥切國廣交給了亂藤四郎讓他帶着“熟悉本丸”順帶走趟靈堂,自己則是走到了那個山姥消失的地方來回踏了幾步。
很奇怪,自己給山姥切國廣下的符咒能夠規避一次致命攻擊順帶再附加一層靈力攻擊沒有錯,但是不可能只這麽受到一次攻擊這個貨真價實的“山姥”就被直接暴力讓它去成佛了。
“您是覺得哪裏有問題呢?”
扭頭看着跟在自己身邊微笑着的髭切,水野優子有些發愣:“你怎麽出來了?”
“嗯?是一期殿讓我來的。”
“……”
不對,一期一振絕對不可能放髭切出門,所以——
髭切看着水野優子的表情沒忍住輕笑一聲,看着她很是溫和:“是的,我能夠來到這裏也只不過是借助了曾經的緣分罷了。當然,也是因為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問您。”
“沒愛過。”
“……不,也不是這個。”
髭切突然笑得有點無奈:“或者說,您是想要回到過去,還是活在現在?”
回到過去,還是活在現在。
水野優子沒有在意身邊籠罩了整個本丸的白霧,靜靜等待它散去之後安靜地看着嶄新到讓她都有點快要不認識的本丸,踩着木屐踏在回廊上,一步一步走在了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本丸中。
房間的安排和自己的本丸一樣,沒有任何區別,髭切的身影也似乎在自己僅僅一個轉身的瞬間就已經消失不見,所以——
“所以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所在的地方就已經是夢境了。”
“您在說什麽?
水野優子看着站在自己身邊還是金色眼眸的一期一振,盯着他的眼睛良久之後才轉頭,往前再度邁出了一步。
“我什麽都沒說。今天天氣不錯,大家都還好吧?”
“是,大家都很好,請您不用擔心。”
金色眼睛的付喪神笑起來的樣子很柔和,有着和自己的“一期一振”相似而又不同的表情。從他的眼睛裏水野優子并沒有看到什麽愛戀或者依賴的情緒,有的只有對待自己“主公”的信任。
果然是夢啊,如果說不是那只山姥做的,自己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進入了這個夢境的呢?
安靜地走過比試之聲四起、沒有什麽刀痕或者戰損痕跡的手合場,走過自己的鍛刀室,走過有狐之助在月光下睡得四仰八叉,甚至于還把鳴狐家的狐貍當抱枕的走廊。
夢和回憶夾雜在一起,讓人分不清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還是假。
“您今天看起來好像有些疲憊的樣子。”
一期一振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響起,關切的模樣也非常一期一振:“需要早點休息麽?”
“手合場還那麽熱鬧,我這麽早睡好像有點不妥當吧?”
仿佛是經過無數次排演一樣,水野優子帶着一點無奈和笑意開口,就像是已經徹底決定回到過去,腳步輕快地讓人覺得她似乎都是在蹦跳着前進。身邊的近侍笑容依舊溫柔,跟着她來到房間門口行了一禮:“不管如何您累了就休息吧,好夢。”
好夢。
看着站在原地看着一期一振的背影,水野優子僵在原地看着他逐漸走遠。等到看不見一期一振的身影,她才安靜地走到房間裏輕輕地關上門,看着眼前布置完全沒有變化的卧室深吸了口氣。
好夢,好夢。
是的,的确是一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