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在山姥切國廣捏着他的本體準備沖向那只山姥的時候,水野優子就像是突然之間陷入睡眠一樣倒了下去。最先發現情況的亂藤四郎立刻喊了人,三日月宗近無比順手地上報給時政本部關于YYS233號本文進入緊急情況的消息後看着盯着他的同僚們,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別看我,我什麽都沒做。”
“我們知道,都懂的。”
鶴丸國永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他們現在最關注的也不是什麽新刀歡迎儀式,而是去查看自家審神者身上發生了什麽。
已經安靜下來的本丸低低地刮着涼風,水野優子的寝室門口一期一振和以前一樣安靜地抱着本體坐在門外,偶爾看一眼那盞挂起的燈籠。聽着耳邊傳來的腳步聲,水藍色頭發的付喪神微微轉過身,在看到髭切的時候與他點了點頭。
“雖然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但是,嗯,這就是你們的‘寝當番’?”
“髭切殿。”
聽到髭切語氣裏些許帶上的調侃之意,一期一振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讓您見笑了。但是的确,這就是這個本丸的‘寝當番’。”
“嘛,其實我也可以理解。不說現在姬君這種突兀的睡着,哪怕以前姬君睡覺的時候外面也有好多人,連床前都有武士看守。嗯,是我守着的呢。”
髭切聳了聳肩也在一邊坐了下來,表情裏多了點懷念:“當然我不如膝丸,他是被她抱在懷裏睡的。”
“這樣麽。”
“那個時候可真好,當然現在也是,可惜現在的話,我們只能等姬君自己醒來。”
髭切笑眯眯地點頭,看着一期一振表示自己真心沒有在挑撥離間:“只是我很好奇,這個本丸的‘鬼’的氣息似乎有很多,多得讓我都覺得不太對勁了。”
“……”
“是我說破了什麽真相?還是說,您也是造成這件事情的元兇之一?”
其實在看到膝丸和髭切這對源家兄弟想到他們的斬鬼逸話時,一期一振就已經做好了告訴所有人這個本丸發生了什麽的準備。當然髭切說的沒錯,這個本丸裏的“鬼”,确實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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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紅色的眼睛擡頭看着那盞發出溫暖光線的燈籠,一期一振突然也笑了起來:“我們無法叫醒主公,晴明公也暫時沒法聯系上的情況下,和您說些往事也不錯。确實,這個本丸和別的本丸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呢?”
“這個本丸沒有鍛刀室,沒有刀匠,沒有狐之助,甚至于差點全員死亡。它的靈脈差點徹底消失,經歷無數磨難才重新活過來。現在主公陷入了不明原因的沉睡,我們卻除了等待以外毫無辦法。”
是啊,其實他也一樣是“鬼”,早就“死”過不止一次了。
也不知道是因為召喚了兩把曾經和自己有着極深淵源的刀劍的緣故還是因為不久前步入過夢境間隙,水野優子看着眼前的景象,恍惚間有些不确定自己是真的在夢中,還是真的穿越時空回到了過去。
夢裏的一切幾乎都是溫柔的日常,完完全全沒有任何的意外出現——但是水野優子明白這是“幾乎”,看着眼前的所有景象她就明白,她在不斷而又不斷地重複這一個對旁人而言不帶有任何意義,但是對自己來說卻是每每夢回的日子。
是的,就和以前的夢一模一樣。
夢裏她的本丸沒有受到襲擊,大家都在歡笑着等待出陣或者遠征的付喪神歸來。一切都井然有序,是幾個小時之後永遠也回不來的和平歲月。
但是水野優子知道,再怎麽美好的過去,也終究是過去了。
站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僅僅閃過一個念頭天上便驟然變暗,仿佛是為了随自己的心意似的,立刻就到了夜晚時分。水野優子擡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如今不再、但在夢裏卻還存在傷痕,看着天空中的黑洞臉上露出了個有些無奈卻又好笑的表情。
是的,審神者的辦公室結界很牢固,同時也可以迅速通知時政對本丸進行最大力度的支援。但是它開啓的方式卻很奇怪,需要在“付喪神非暗堕情況下在室內對審神者造成致命傷”。
本丸原本晴朗的天空裏驀然出現一個黑洞,而在那個的黑洞裏不斷地有時間溯行軍躍出。不祥的黑炎籠罩着他們近乎瘋狂地攻擊着這個本丸,本丸的不少付喪神為了保護彼此,甚至于已經用掉了一次禦守中的力量防止碎刀。
這裏,早就已經成為戰場了。
水野優子站在辦公室裏無視了手腕上噴湧而出的血液,站在門口靜靜地看着所有的付喪神都在竭力厮殺。夢中所發生的一切她都無法制止,只能再度站在了仿佛天塹一般的門口,靜靜地看着一切發生。
本丸辦公室的結界很牢固,牢固到結界裏的人沒法出來,結界外的敵人沒法進來,她能做的只有看着自己應該保護的付喪神逐一戰死。其實這些她都可以接受,偏偏他們在死的時候都是笑着,說出的話語毫無例外可以傳遞到她的耳朵邊,說着“謝謝主公,我們很幸運能夠遇見你”。
他們最後的力量并沒有用于保護自己不被碎刀,而是釋放在了一期一振的身上才消散在了整個天地間。
必須要讓一期一振活下來,要讓他告訴所有人他不是叛亂,只是通過最後的手段,在保護我們的審神者。
但是這樣又有什麽用呢?死亡與傷口,血氣與殺意,還有自己知道自己什麽也沒有辦法做到,只能目睹自己關切之人死去的無力與痛苦——
如果有力量就好了。
如果能夠幫助到他們就好了。
如果一切都不再發生……
如果,可以改變一切。
水野優子突然往前踏了一步,眼前的本丸戰場瞬間消失,那原本應該是無比牢固的結界如同薄紙一般脆弱。她低頭看看了眼自己的腳下,木制的地板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潮濕的河岸與泥土。
所以現在,夢中的往事變成了“如果可以有力量”的結果?
可那也不是早就已經注定好的結局麽?
天上有着濃密的烏雲,妖氣幾乎重到讓普通人都無法呼吸。眼前遷徙的荒川妖怪們無比驚慌地回頭,整條荒川河已經不再清澈,渾濁中帶着絲絲血跡。金魚姬死死地抱着受傷的金魚先生,拉着她的衣服站在她後面努力地想要她一起走。而造成一切的則是那些“烏雲”,那些鋪天蓋地入侵的海國衆。
海國的少主大岳丸手中握着八尺勾玉劍低頭看着陸上的她們,她伸手将靈力流入金魚先生體內治愈了他的傷口,然後伸手一把把金魚姬往後推了過去。
“優子!!!”
“不用管我們,沒事的,帶着他們走!”
啊,金魚姬只有在這個時候,聲音才那麽尖利。
水野優子擡起頭,她用着另外一個第三視角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巫女,看着前方手中握着海國作的荒川之主,看着他受傷頗重的身軀與還沒來得及離開的妖怪們,突然笑了起來。
“荒川殿,如果我把你關在外面,你會怪我麽?”
“呵,做你想做的,我求之不得。”
在聽到那個妖怪的回答時巫女瞬間掏出放在懷中的神樂鈴往前踏出一步,清脆的聲音伴随着鈴上五彩的絲縧散發出柔和的光芒。與此同時一道閃爍着盈盈藍光的屏障猛然拔地而起,從巫女的身前一直擴展到了兩岸的山脈中。
藍色的屏障中彙聚着海神的力量,除非她耗盡靈力,想要進攻陸上的海國妖怪們根本就無法突破這道屏障。如此一來,荒川裏的妖怪能夠得以保全,人類也可以。
除了,屏障之外的荒川之主。
就算“如果有力量”又如何呢,只不過一個是被動選擇看着愛着的人戰死,一個是主動選擇罷了。
“事到如今,你這麽做又有什麽用呢,人類的巫女?”
“當然有用了,我和荒川殿兩個能攔住你們整整三天,這就已經足夠了。”
巫女擡起頭,她的微笑看起來格外燦爛:“只要攔住你們保護住整個荒川,鬼疆你們無意涉足,那麽接下來你們必然要突破逢魔之原穿越黑夜山。呵,這段路程最後哪怕要抵達平安京,也會耗費不少力氣吧。”
“那又如何?荒川之主已經死了。”
“我知道,畢竟是我看着他死的。”
她垂下眼眸看着那屹立不倒的身軀,一頭黑色的發絲裏夾雜着些許深藍滑落在她的臉龐,仿佛是有眼淚掉落,又像只是個錯覺:“只要攔住你們三天,就足夠晴明和賴光反應過來做出應對,也方便去通知一下百聞牌上其實輸給我就是嘴硬不承認的茨木與酒吞。兵貴神速,大岳丸殿不會連這一點都不知道吧?”
“……”
巫女的雙手支撐着整個屏障,注視着入侵的海國軍隊笑得毫不畏懼:“你不懂沒關系,我身為源家女兒、素盞鳴尊的巫女、八幡神的子弟——哦呀,這名號也挺長的,我還沒加上什麽皇族血脈之類給自己貼金的話,真是謙虛,不愧是我。”
“你看,我都這麽告訴你了你還不懂的話,再去學學人類的兵法吧,大岳丸。”
第一次的她擁有力量,所以撐起了屏障,立于屏障之後保護了除了他以外整個荒川;第二次她只是個普通人,一期一振在确認了“主公,我記得您和我提過止血的方式,對麽?”之後,往自己的手腕上重重地劃下了一刀。
每一次都是失敗又怎麽樣呢?不管是否擁有力量,優子也依舊是那個優子。
而且——
“事不過三,你有點太過分了。”
黑色長發的少女平靜地擡起頭,看着眼前的一切手心似有金光閃過:“夢境是內心的投射,但不會是束縛住自己的場所。”
“從我的夢裏,滾出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問優子為什麽最開始那麽崩潰……這章說了=。=【前世的優子也是有挑染的!源家傳統,挑染才是正道【其實是她的深藍色挑染是素盞鳴尊賜予神力凝結的結果
這麽想想賴光大侄子是白紅優子是黑藍……就很姑侄【喂
嗯,說回正題。優子其實不管前世今生,都是很堅強的、不會沉溺于過往,而是向前看的人,所以她上輩子活到了93,這輩子也能從本丸近乎全滅的狀态裏走出來,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子w
小聲說一句,我收拾收拾準備完結嗯,黑暗本丸劇本繼續下去會重複所以……嗯,不過放心,番外會讓長義來的【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