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在這次任務之中,你暴露了一個缺點,那就是,心不夠狠,手不夠硬。”秤先生的目光緊緊的盯着他。
白定安心中一顫,忙道,“請先生指示。”
秤先生道,“我萬萬想不到,你為了一個無名小卒,竟然承認楚懷玉是你殺的,你知道後果嗎?”
白定安身子一僵。
“你跟我來,我們到大堂見一個人,你就明白為什麽了。”
走進大堂,一個黑衣人正背對着他二人而立,聞聽得腳步聲,那黑衣人緩緩轉身,屈身對着秤先生一禮,道,“見過先生。”
一見那人,白定安驀地驚呆了,身子一動不動。
那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曌月山莊管家楚宣。
腦海中浮現出所有的事,仿佛明白了什麽。
秤先生道,“楚管家是我們的人,你想不到吧。”
的确想不到,怪不得此次任務如此順利,連楚懷玉最為相信的楚宣都是秤先生的人,這還不能成功嗎?
秤先生淡淡道,“當時你為了雲璨想要将罪名往自己頭上攬,幸虧楚管家替你封了口,所以這是教訓,要想得到自己所需要的一切,最首要的标準就是冷酷,無情。”
“楚管家你告訴他,死在曌月山莊裏的那幾個賓客是什麽身份。”秤先生道。
楚宣望了望白定安,意味深長道,“他們四人本是先生座下的人,可是因為優柔寡斷,心性太軟,意志搖擺不定,被人察覺而有所懷疑,所以我們便又臨時做了一個決定,借着刺殺楚懷玉的任務也暗中将他們結束,免得日後為先生帶來後患。”
“當初正是想到你也是新人,所以看到你為雲璨求情時,我才替你打了圓場,否則,憑你這樣的柔軟性格,在我們這裏,只能是死路一條。”
白定安聽到這裏,冷汗從額頭一層一層滲出,慌忙道,“晚輩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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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你還有什麽問題?”秤先生道。
白定安躊躇片刻,忍不住道,“我想知道雲璨葬在哪裏?”
楚宣聞言面色大變,緊張的望了一眼秤先生後,才冷厲道,“你難道沒聽我剛才的話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雲璨畢竟是我的朋友,我只是想每年給他燒柱香而已。”
“你,看你說得是什麽話,他差點就影響到了你的生命,你竟然現在還在想着他,這,這。”楚宣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已經死了,不會對我有什麽影響,”白定安淡然的解釋道。
楚宣緊閉雙唇,雙手抱在胸前,不再看他一眼。
默然立在一旁的秤先生忽道,“楚宣,告訴他雲璨的埋魂之地,只是,”他目光鋒利如刃,凝視着白定安道,“下一個任務,如果你還覺得自己應該像在曌月山莊那般多情,後果是什麽,你自己要想清楚。”
“先生的叮囑,晚輩埋記在心,”白定安鄭重道。
“很好,你能明白我的話就行了。白公子,一個人要想立于不敗之地,首要的原則便是無情,這是我再次提醒你了,你可要好好記住。”
他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飲了一口。
白定安的目光直直定在他的手上。
骨節分明,五指修長,潔白如皓玉。
這麽美麗的手,似曾相識,小弟的也是這般奪人眼睛。
秤先生的手一頓,打量着白定安,冷冷道,“你盯着哪裏看呢?”
白定安如夢初醒,神智頓開道,“請先生給我任務。”
“任務?時間到了,自會有人通知你,你先離開這裏吧。”
望着白定安翩然遠去的身影,楚宣不由擔心道,“秤先生,以白定安一貫的行事風格,屬下怕他對先生并不是真心。”
秤先生放下茶杯,輕描淡寫道,“他是不是真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殺弟奪家産和暗殺楚懷玉這兩事已經被我們牢牢的掌握在手裏。”
人不是完人,總會在不知不覺間犯下錯誤,但是,有的錯,一旦犯了,終身都難以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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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驚羽已經完全熟悉了小村裏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因為心裏有了牽挂,谷天月現在也就是在附近的水域打打魚,相比起以往,自己有時一連出江好幾天的日子,他不禁咂咂嘴,對着白驚羽道,“啞哥哥,還是與你住在一起才有家的感覺。”
白驚羽對着他微微一笑。
現在村裏的每個人見了他,都友好的對着他打招呼,再也沒有人嫌棄他的醜陋,反而總有些大姑大嫂見他們兩個男人不善女紅,于是有時間便給他們送些縫制的衣裳。
他不止一次被村裏人的樸實打動,有時候在夜裏,聽着林濤江濤,他總是忍不住想,就這樣隐居在這個小山村裏,也不錯呀。
至于喬玉蓮,白定安對他的傷害與村裏的寧靜生活相比,反倒不那麽重要了。
我本來就是個毫無大志的人,他忍不住為自己找理由。
這是一個清朗的天氣,一大早,谷天月就上山種地去了。
白驚羽一時覺得自己閑的慌,就把昨天剩下的白菜裝進盆裏,來到江邊洗菜。
洗着,洗着,耳邊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喂,你們看沒看到兩個身穿黑衣的人”
白驚羽遽然一驚,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相貌方正的男子拿着畫卷正在問江邊忙碌的人們。
衆人看了一眼,便紛紛搖頭。
不一會兒,男子已經來到白驚羽面前,白驚羽擡眼望去,那畫卷上的男子正是不久前斃命于谷天月手下的兩人,他連忙搖頭。
男子轉了一圈,沒有得到自己所需的信息,不由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不會是這兩人掉到江裏去了吧。”
就在這時,一個七歲小童從坡上跑了下來,嘴裏軟軟嚅嚅的喊道,“娘。”
男子眼睛一亮,連忙上前攔住小童。
童言真是無忌,那小童一見畫卷,連忙道,“叔叔,我見過,他們兩人對人好兇哦。”
“哦,那時你在哪裏看見他們的?”男子饒有興趣問道。
“就在村裏,”男童道,“他們在找一位很漂亮的大哥哥,可惜我沒見過。”
男子還想從小童嘴裏再套一些話題,一個女子從洗菜臺邊起身,喊道,“囝囝,趕緊過來。”
小童對着男子揮揮手,便一路小跑的來到那女子身邊,揮動着小胳膊幫着女子倒水。
男子目光四掃,眼裏射出一股冷芒。
天蠍他們确實來過這裏,但是不知為何,這裏的村民們都對自己一副冷淡的表情,口口聲聲說未見過他們。
難道天蠍在這裏做了什麽欺淩村民的事,惹起了衆怒,該不是被村民集體給害了吧。
一想到此,他不由得渾身打了個冷顫。
白驚羽的動作慢了起來,他暗中偷窺着那男子,見他怔了一怔,便迅速離開,心中不由一跳。
大哥又派人來查找那兩個失蹤的下屬。
如此一來,這望江村将不會再平靜了。
都是我,連累了大家的生活,他深深垂首,雙肩劇烈抖動着。
心中有一個強烈的預感,恐怕自己又要離開這裏了。
端着一盆被洗的幹幹淨淨的白菜,遲疑的腳步緩緩踱進着簡樸的小屋。。
白驚羽默然的坐在木凳上,頭腦中一片空白。
自己又要離開了,難道就這樣一直逃避下去,一直淪亡天涯?
大哥,你的心真狠,難道連一個停留的小窩你都不舍得給我,非要置我于死地後你才肯罷休?
好,你做初一,我不信我做不了十五,你既然苦苦追殺不休,我一定要奉陪到底。
我不能再這樣繼續躲下去,繼續灰心喪氣,自怨自艾。
既然躲不過,我必須擡頭面對。
谷天月擦着額上的熱汗,歡歡喜喜走進來,放下竹筐,大聲道,“啞哥哥,今天我從山裏找到了好多香噴噴的野果,你一定會喜歡。”
說着,一堆紅豔豔的果子便被他堆放在桌上,散發着誘人的清香。
白驚羽随手拿起一個,咬了一口,甘甜爽口,清冽香醇。
哎,以前是白家小少爺時,時令水果天天擺在屋裏,可是他從沒有正經嘗過,偶爾一時興起,便全部打賞給下人小婢,那些所謂的果子對他來說,就猶如大米一般普通。
但是,今天這嘴裏的野果卻香甜的讓他舍不得停嘴。站在一旁的谷天月被他的吃相驚呆了,不由笑道,“啞哥哥,早知道你這麽喜歡吃,我就應該多采一些。”
白驚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暗想才過了一個多月,自己的心情都大不相同了,以前自己不屑一顧的瓜果,現在在這裏成為了人間的美味,令自己垂涎三尺。
往事種種,不堪回首。
谷天月推開籬笆門,見前面不遠處一個男人正拿着一串糖葫蘆哄着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
“乖,告訴叔叔,你在哪裏看到畫上的叔叔的?”
他聞聲不由濃眉一皺,目中的殺氣一閃而逝。
“呶,”小女孩指着谷天月的家,道,“他們在谷哥哥門前呆了一會,就去外面了。”
“很乖,叔叔給你吃糖葫蘆。”
“謝謝叔叔,”小女孩接過糖葫蘆興奮的向家裏跑去。
男人轉過身來,打量着在院子裏晾曬衣服的谷天月,躊躇着,終于喊道,“這位小兄弟,你可曾見過兩個身穿黑色衣裳的外村人?”
谷天月将衣裳慢慢搭在細繩上,冷冷道,“你沒看到我每天都忙的低頭轉向,哪裏有時間注意別人穿什麽衣服。”
男人見他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冰冰的模樣,不欲自讨無趣,便幹笑一聲,然後緩步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輪到描寫白驚羽的遭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