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驚羽大口大口的吸着氣,才強迫着自己心跳正常。
他一步一步踱到窗戶旁邊,然後輕輕把窗紙戳了個小洞,往裏窺探。
一眼望去,不由得驚呆了。
寬大的檀木桌子旁,大哥正安靜的坐在花梨木的椅子上,在一張宣紙之上揮着彤管,喬玉蓮站在一旁,拿起茶壺,正溫柔的往桌上的茶杯裏添茶。
好一副紅袖添香的美好圖畫。
白驚羽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淚水嘩啦啦的冒了出來。
原來,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自己就該走得遠遠的,還回來幹什麽。
論文,自己不如大哥,論武,自己更是不如大哥。
但是,你難道忘了嗎,是誰讓自己毀容,是誰讓自己變成啞巴,是誰無情的把自己推下臨河。
是他,還是他,自己還有什麽幻想?
白驚羽,你死心了吧。
白驚羽踉跄着後退,一不小心,踩在了一顆小石子上,身子失去了重心,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白驚羽一驚,心道,糟了。
果然,房門被人推開,一道身影從裏面射了出來。
白定安站在月光下四處張望,冷聲斥道,“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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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驚羽屏息凝氣,不敢動彈一下,生怕再發出聲響,将他吸引過來。
他摔倒之處正位于幾株茂盛的花樹陰影之下,若是普通人,則難以發現,但是,他面對的是白定安,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白衣公子。
白定安在月色下緩緩向白驚羽藏身之處走來。
白驚羽毛發皆立,一顆心狂跳不已,仿佛要從自己的心口處沖出來。
來人在他面前站定,随後輕柔的将他扶起來。
那溫柔的樣子,就好像他一直以來就是這般的。
白驚羽忐忑不安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對自己怎麽樣。
白定安靜靜的望着他,伸出手來,緩緩的撫着他臉上的疤痕,輕輕的,柔柔的,帶着一絲絲掌上的熱度,徐徐劃過白驚羽的心田。
他又是疑惑又是害怕,大哥這是在做什麽呢,難道他不去看喬玉蓮了嗎?
突然白定安用手勾起他的下巴,湊了上來。
白驚羽還沒有反應過來,朱唇已經被兩片火熱的柔軟堵住。
一個綿綿的深吻,吻得白驚羽幾乎窒息。
震驚之下,白驚羽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剎那間,這夜,這樹,那喬玉蓮,那恨,都不見了,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從前。
那人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小弟,不要再回來了,走得越遠越好。”
白驚羽驚惶的擡起頭來,正迎上他那雙深湛的水波,粼粼閃動,卻又深不可知。
白定安從花樹下站起,深深凝望了他一眼,轉身毅然大踏步而去。
白驚羽心亂如麻,只覺得自己頭昏眼花,耳邊傳來喬玉蓮那嬌柔動人的聲音,“定安,沒事吧?”
“沒事,我去查了查,原來是貓兒把一只花盆碰撞在地上。”
“哦,定安,夜深了,我們入睡吧。”
“好,玉蓮,這些日子,讓你為我擔心了。”
。。。。。。。。。。。
白驚羽聽着那些纏,綿的情話,心中又是憤怒,又是迷惘。
屋裏的燭火熄滅了,裏面再無聲響。
白驚羽慢慢叢花樹下起來,咬着唇,心道,白定安,你剛才對我是什麽意思,你有種就殺了我,為什麽你不殺我,在我面前與玉蓮雙束□□。
想不到你推我入河才一個多月就已經與玉蓮不避嫌的勾搭上了,你們真是。。。。
他逃出院子,發了狂的向谷天月那裏奔去。
不願想,不願聽,不願見。
前面出現一個提燈巡邏的下人,白驚羽收勢不住,一下子與來人撞了個滿懷。
月光下,下人一眼瞧見白驚羽那滿臉的傷痕,不由吓得魂飛魄散,大聲喊道,“不好了,有鬼啊。”
白驚羽聽到這句話,心中又苦又澀,他一把推開那人,便不顧一切的向谷天月那裏沖去。
斜地裏跑來兩個家丁,拿着木棒,大聲喊道,“不好了,有賊了。”對着白驚羽緊追不舍。
不一會兒,陸陸續續響起了捉賊的聲音,家丁護衛從四面八方湧來。
怎麽辦?白驚羽盯着谷天月,心裏懊惱萬分,如果不是自己被白定安的那一吻亂了心神,也不會造成現在自己的這個局面。
他決定豁出去了,于是深吸一口氣,說道,“我,”話一出口,恍然間才記起自己已經是個口不能言的啞巴,他再說得理直氣壯,別人也聽不明白。
最為重要的是他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貌若衛玠的美少年了,現在又醜又啞,誰會相信他就是白府裏的小公子。
心中幹焦急,谷天月一把拉住他,道,“只有硬闖了。”
說着,就向後院掠去。
“哪裏走,”前方飛起兩個黑衣人,兩把大刀向二人當頭罩來。
刀風攝人,谷天月眼疾手快,摟着白驚羽一躍而起,驚險閃過,然後腳下不停,直向前面沖去。
“小賊還會武功,大家小心了,”黑衣人的聲音沖破長夜。
白府的院子裏點起了無數的火把,谷天月站在假山高處一望,只有西南一角處顯得較為安靜,看來那裏應該是突破點。
他不容思索,幾個飛躍,便掠了過去,那裏面是一個小院,裏面黑燈瞎火,然而白驚羽的心一酸,原來,這裏正是自己居住的院子,想不到許久不見,它已經變得蕭條如斯。
地上滿是枯枝敗葉,顯然已經有段時間無人打掃,谷天月轉過一處假山正準備要向房裏沖去時,忽然從後面伸出一雙手牢牢的抓住了他。
谷天月大駭,猛一回頭,碰上一對冷冰冰的眼眸,正要說話,那人道,“随我來。”
谷天月猶豫了一下,白驚羽卻變得興奮起來,忙對着谷天月點頭,原來那人正是對白家忠心耿耿的木管家。
只見木管家在兩座假山處的一個凹起點用力一按,頓時,這兩座假山徐徐滑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大洞。
三人迅速跳了下去。
下面約有一人丈高,觸腳處是軟軟的泥土。
木管家用腳向暗處用力一踢,頓時,兩座假山徐徐合攏,将外面喧嚣的聲音遠遠隔絕。
地道一片漆黑。
木管家霍的點亮了火折子。
幽暗的火光之中,可以看見這個地道,曲曲折折通向幽幽處。
谷天月站立不動,問道,“你是誰,你有何目的。”
木管家沒有理他,只是将目光在白驚羽身上打轉,最後才試探問道,“小公子?”
雖然容顏已毀,但那雙天生潋滟的眸子,那天生的臉龐輪廓,他不會忘記。
白驚羽眨了眨眼睛,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苦,上前一把抱着他,眼淚嘩啦嘩啦的流了下來。
木管家也慌了神,連忙道,“小公子,到底當初是怎麽回事,到底發生了些什麽?”
谷天月在一旁瞧着,他再不懂世故,看兩人這情形也知道對方不是敵人,而且似乎與啞哥哥
相交甚深。他替白驚羽擦去眼淚,道,“啞哥哥啞了,沒法告訴你,我告訴你吧。”
于是,他便将自己與白驚羽所經歷的事一點一點的道來。
木管家聽得眉頭緊皺,最後嘆道,“看來我猜得一點都不錯。”
“自從定安回來宣布你們在畫舫上遭敵人襲擊後,我一點都不相信,也一直有所懷疑,只是沒有證據而已。”
“小公子,你不該在這個時候回來。”
“為什麽”谷天月多嘴問道。
木管家面帶憂慮,将這些日子府裏發生的事一一告訴他們。
原來“白驚羽”下葬後,喬玉蓮便變得嚣張起來,而白定安為她所惑,漸漸也跟着她狼狽為奸,對她百依百順,“白驚羽”去世後半個月,她便私自搬進了白定安房間,兩人日日尋歡,府裏下人敢怒不敢言,她自知惹了衆怒,索性唆使定安将所有對她不滿的下人全部解雇,然後以請府裏護衛的名義邀來了一幫神秘的黑衣人,這些人唯她的令而聽,現在,可以說,整個白府實際已經控制在她的手裏。
“那大哥呢,”白驚羽慌忙用手劃道,他唇上似乎還留着剛才大哥給他印上的氣息。
“定安,他被那妖女迷得神魂颠倒,只想着日日醉卧溫柔鄉,哪裏還管得了這府裏的事。
他變了,他不再是以前的大公子了。”
木管家憤憤道,“小公子,這個時候,你回來,只會險上加險,你還是先躲起來吧,據我所知,妖女暗中派了一批人出去打聽你的消息,我懷疑她用心險惡。”
“不錯,”谷天月怒道,“連雪嶺城商號的掌櫃都被她收買了,與殺手勾結起來對付我們。”
“什麽,連各地的商號掌櫃都被她控制了?”木管家不可思議的望着谷天月。
“是啊,真想不到,那個林掌櫃剛開始對啞哥哥恭恭敬敬的,後來那些殺手一來,他馬上就翻臉,真是人心難測啊。”
想不到在不知不覺之中,妖女的手伸的這麽遠,她究竟是什麽來頭
她絕不是一個簡單的煙花女子,怪不得小公子大婚之後,老爺郁郁而終,只怕是老爺當時已經發現什麽蛛絲馬跡了吧。
妖女的心思大公子知不知道呢
木管家擡起頭,盯着白驚羽道,“小公子,如今白家正處于風浪之中,你就暫時和這位谷兄弟躲在一旁,按兵不動,我倒要好好查查那妖女的來歷,提醒提醒大公子。”
谷天月忙道,“可是,聽你那麽一說,這女人心很毒,你在裏面也要保重啊。”
“我知道,”木管家的語調緩慢而又铿锵有力,“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會為白家盡力一天。”
“對了,府裏那些妖女請來的殺手正在四處追捕你們,我先把你們送出去。”木管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