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股草木的芳香遠遠的傳來。

賬先生笑盈盈的扶起白定安,道,“白公子折煞在下了,誰不知道你是尊主的心肝寶,要是傷了你一根毫毛,尊主不殺了我才怪。”

白定安劍眉一颦,道,“恕我多嘴,先生,我似乎從來沒有見過尊主,不知你這些話從何處而來?”

賬先生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江湖這麽大,也許在不經意間,你們已經重逢,只是,當時的你沒有記住罷了。”

白定安在腦海裏将所有與自己相熟悉的人都回想了一遍,仍然想不出自己在江湖之中結交過什麽神秘的朋友。

賬先生道,“尊主知道秤先生對你多有誤解,也明白你對木西生的感情,所以這次特的派我前來,主要是阻止秤先生對你的誤會。”

白定安訝異道,“尊主居然看的這麽遠。”

賬先生得意道,“所以他是尊主。”

白定安目光一斂,道,“承蒙尊主的好意,定安心領了,只是 ,”他笑了一下,“不知白定安能否有幸見尊主一面呢?”

賬先生的目光在他身上慢慢掃着,片刻後,才不慌不忙道,“只要時機恰當,尊主自然會與你見面。”

白定安忙微微一笑,已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道,“賬先生此番前來,想必不僅僅是為了我和秤先生之間的誤會吧。”

“不錯,”賬先生輕咳一聲,停直身子,雙手反剪于背後,笑道,“尊主讓我告訴你,白驚羽并沒有死,目前他在風家做客,而且,”他頓了頓,然後無比惆悵道,“很不幸的是,秤先生也知道了這個消息。”

白定安的頭腦有一瞬間的空白,但是,也僅僅是在一瞬間而已。

他迅速恢複平靜的臉色,淡淡道,“賬先生,我明白自己該做什麽?”

賬先生走上前來,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是聰明人,切記這次要做的幹淨利索些,切莫讓秤先生在抓住你的半個閃失。”

他的手雖然很輕很輕,白定安卻感覺到肩上一陣陣刺痛,他咬緊牙關,強自忍着。

Advertisement

賬先生打量着他的表情,不由收回自己的手,大笑道,“尊主果然有眼光,你小子還是有幾分骨氣嘛,可惜了,不過即便如此,你栽在喬玉蓮手中,也不枉少年風流一場,玉蓮可是尊主旗下七姐妹之首。”

邊笑邊大步邁遠,漸漸從白定安的視線之中消失。

白定安茫然的立在那裏,一只黃莺從林間飛出,清脆的聲音蕩漾在他的耳邊 ,他怵然一驚,回過神來,才發現雨不知在什麽時候悄悄停了,空氣中彌漫着雨後的清新,讓人心怡。

白定安揮起自己的佩劍,暗中将自己的內力凝聚其中,一劍向剛剛被大雨侵軟的泥土掘去。

土塊翻飛,不消片刻,一個一人深的土穴在他劍下已然成形。

他丢下佩劍,一轉身,便向那片廢墟奔去。

-------------------------------------------------------------------------------

白定安身影蹒跚的回到白府,一臉倦色,喬玉蓮急忙拿出絲絹心疼的擦拭着他的臉龐,嗔道,“定安,此次你外出一趟,竟然累成這樣,真讓玉蓮心痛呀。”

白定安笑笑,握住她的纖手,柔聲道,“一切在定安心中都明白,定安一定不會辜負玉蓮的心意。”

“你呀,總是這樣溫柔多情,”喬玉蓮秋水一般的眸子泛着豔豔異彩,揮起雪白的小拳頭輕輕為他身上捶打着,纖柔有力,拿捏恰到好處,讓人心笙動蕩。

“不過,過不了幾天,我又得出一趟遠門。”

喬玉蓮一怔,“遠門,你不是才剛回來嗎,這麽快又要離開?”

白定安嘆了一口氣,道,“沒有辦法,秤先生發現小弟尚在人間,要我不遺餘力,斬草除根 。”

喬玉蓮那霜雪般的小拳頭一頓,随即道,“如果白驚羽還在人間,定安,你怎麽打算?”

白定安閉上眼睛,思索良久,終于緩緩道,“玉蓮,白家的一切只能是我和你的。”

喬玉蓮聞言,嬌容上綻放出一朵如蓮花般無暇的笑容,“定安,你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

說罷,轉身輕移蓮步,順手從桌子上拿起一杯清茶,道,“先喝杯茶潤潤嗓子吧。”

白定安疲倦的閉上雙目,并不回答。

喬玉蓮漫步到他身旁,才發現這人已經睡着了,不由心中好笑,同時心底亦暗暗升起一種憂心,白驚羽如果未死,會用什麽法子來對付我呢。

況且,秤先生會怎麽看待這件事情呢?

就在這時,有人在外面輕聲道,“玉蓮姐姐。”

喬玉蓮疾步出門,外面恭恭敬敬的立着一個十六七歲,身着黑衣的男孩。

喬玉蓮淡然道,“小刀,你發現了什麽?”

男孩小刀道,“我按照姐姐的指示,一路跟在那啞巴身後,發現他最後進了杭州風家,此後一直沒有出門。”

“風家,”喬玉蓮冷聲道,“想不到風中雲的膽子竟然這麽大。”

“很好,”她一揮手,讓男孩退下,心道,小刀打聽到的事,只怕秤先生早已知曉,如果我冒然行動只怕會引起先生不悅,再者,白定安告訴我,秤先生已經知道這件事,只怕也是先生在暗中借他之口警告我吧。

可是,我如果一切裝作不知,又不放心。

喬玉蓮默默的想着,回頭望望睡得正沉的白定安,貝齒一咬,猛然給自己下了一個決心。

她快步出門,飛快的上了一輛馬車,瞬間,馬車駛向城外,絕塵而去。

不消一刻,城外的一處普通民宅內,秤先生反剪雙手,伫立在庭院當中,目光幽深,注視着對面的佳人道,“你有什麽事急着要找我?”

喬玉蓮躊躇片刻,才讪讪道,“先生,玉蓮是覺得關于白驚羽的這件事上有點可疑,特地趕過來的。”

“你是不是想說,白驚羽沒有死,是因為白定安并不想殺他,所以故意手下留情。”

喬玉蓮詫異的望着對面的男人,吃驚道,“先生怎麽知道我的心思?”

“你的心思,不是很明顯嗎,想要借着白定安的手直接控制白府的一切。”秤先生冷冷道。

“不,不是這樣的,”喬玉蓮慌忙解釋,不知為何,她的心撲通直跳,“我只是擔心先生的安危。”

“你還是先為自己擔心吧,”秤先生傲然道,“我秤先生怕過什麽人?”

“可是,若是白定安一事的處理上出了什麽纰漏,尊主一定會很生氣,到時可能就會把氣發洩到你這裏。”喬玉蓮幽幽道。

秤先生聽到這句話,不由感到一陣意外,喬玉蓮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為自己的生死着急,他不由感到一陣好笑,走上前去,一把摟住她的纖腰,笑道,“你這番話好像讓我有了一絲誤會,你是在為我着想嗎?”

“這,這,”一向能言善辨的喬玉蓮突然變得結結巴巴起來,不敢注視着他那雙帶笑的眸子。

“真不敢相信,七姐妹之首的玉蓮姑娘也有如此害羞的時候。”

秤先生緩緩說着,眼裏閃着一片溫柔的光芒。

喬玉蓮的心幾乎要從胸中跳出來,只因為,秤先生的手已經緩緩撫摸着她那美麗的面龐,一路沿着白玉般的脖頸而下,那滾燙的掌心傳來的熱氣,已經直直透到她的心底。

喬玉蓮閉上一雙迷惑了不知多少世人的美目,等待着那一刻的到來。

突然,她覺得喉嚨一緊,不由大吃一驚,一下子睜開了雙眼,水汪汪的望向秤先生,眼中帶着一絲不解。

秤先生的手再一用力,喬玉蓮只覺得自己心口難受之極,似乎所有的氣都無法進入自己身中,不由喘息着望向秤先生。

秤先生冷哼一聲,目中帶着一股冷笑,一股殺氣,“聽着,你雖然是七姐妹之首,可是,你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好好伺候白定安,如果以後你再出現這種背後對他插刀的行為,我見到一次懲罰你一次。”

話音一落,他松了手,喬玉蓮趁機大口大口的吸着氣,淚水卻不受控制的成串下落。

為什麽,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秤先生眼裏帶着一陣陣的殺氣,“我猜想,你一定在問為什麽?沒有為什麽,只是因為白定安是尊主暗中考察的人,既然他是尊主的人,那麽你就只能乖乖的當他的女人。”

喬玉蓮心潮湧動,沉默良久,才道,“好,玉蓮知道,玉蓮以後不會再來單獨見先生。”

“你明白這點就好。”秤先生沉聲道。

喬玉蓮神情黯然的離去,秤先生怡然自得的坐在庭院裏吹起簫來。

“下來吧。”随後,他放下玉簫,淡然道。

一道黑影鬼魅般的出現在他面前,恭敬道,“”先生。

“告訴我,白定安回白家之前去洞庭山做了什麽事?”

“他其實只是去雲璨墳頭轉了轉,喝了喝酒,跟那個墳裏的死人聊了幾句話而已,而且據我推測,他可能要把雲璨的遺物送回給雲家。”

秤先生聽到這裏,持着玉簫的手不由一顫,低聲道,“然後呢?”

“然後,他自然回白府了。”楚宣詫異道。

“哦,想不到他到是挺講情義的嘛,”秤先生高昂起頭,“其實我最在意的是為什麽尊主在千千萬萬的江湖人物之中,唯對他青睐有加。”

“這,屬下不敢妄自猜測,”楚宣可憐兮兮道。

秤先生目光閃動,“不錯,現在你我都不敢多加猜想,所以現在我們都只有老老實實的袖手旁觀。”

一陣風從院牆外的田野拂來,将庭院吹得一地落花。

楚宣恍然道,“先生,我越來越不明白了,為什麽尊主在這件事情上讓人感覺是絆手絆腳,這不像是他的作風啊。”

“因為他是尊主,所以我們只有無條件服從,”秤先生道,“除非你自己有能力坐到他的那個位置。”

“這,這,”楚宣聞言渾身發冷,忙解釋道,“屬下沒有任何惡意,只是,只是好奇。”

“有時候,好奇會害死人,”秤先生道,“在這裏只有聽令行事,好奇,多言多語,都只會讓你一不小心掉入死亡的深淵。”

“屬下不敢,”楚宣連忙下拜,心中惶恐不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