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谷天月凝視着他,猛地重重一點頭,道,“好,我明白。”
他拉着白驚羽小心翼翼的繞過飛刀林立的地方,然後繼續沿着花陰小路前行。
突然,谷天月止住了腳步,呆呆的立着,不解的道,“啞哥哥,好像不對,我們走了這麽久,怎麽還在原地打轉。”
白驚羽秀眉緊緊的颦了起來,谷天月說的一點不錯,這條小陌當初他們與風中雲曾多次走過,可以說對這裏已經相當熟悉,然而,今天這種熟悉感卻離自己越來越遙遠,自己想要努力的将它攥在手心裏,卻是感到越來越毫無力氣,它像馳騁的駿馬,一刻不停的在向前遠離自己。
一種無形的壓力和危機感緩緩壓在了白驚羽的肩上。
他極目四望,附近的柳樹還是那些柳樹,花還是那些鮮花,碧草還是那些碧草,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呢,莫非,莫非自己走進了魔鬼設下的迷圈?
迷圈?一想到此,他不由心中一驚,暗想,風家皆為江湖中人,莫非他們對我們設下了迷陣,
把我和天月困在此處。
他心裏一滞,一種無法言及的情感驟上心頭,原來,父親的那句話是正确的,我不入江湖,卻有人逼你入江湖。
一入江湖,刀光劍影,不學得一身本領,又豈能保護自己?
白驚羽懊悔不已,然而,還沒有時間讓他向自己的父親忏悔,谷天月突然緊緊拉住了他,失聲道,“啞哥哥,你看,那兩塊山石向我們移過來了。”
白驚羽慌忙擡頭,不錯 ,位于修竹林中的兩塊奇石以極快的速度向二人沖擊而來,他不由大驚失色,心中暗道,糟了,只怕我和天月真要葬身于此了。
眼看便要撞上二人,谷天月不急多想,連忙拉起白驚羽一騰身,向一旁的垂柳沖去。
眼看便要接觸到樹身之時,卻又一腳踏空,啪的落回到小徑上。
谷天月大吃一驚,訝然心道,我輕功何時如此不濟了。
雙目大睜,卻覺得眼前的柳樹變得朦朦胧胧,如煙如織,倏而在左,倏而在右。
Advertisement
耳邊聽得轟轟聲響,兩塊山石又挾着雷霆之勢向兩人撞擊而來,谷天月雙掌凝力,奮力劈出,只聽轟的一聲之後,那兩塊山石繼續向兩人逼近,剛才那一擊仿佛根本沒有對它們造成什麽威懾力,此時此刻,谷天月沒有多餘的心情,只有出自本能的運用自己的內家真氣與山石相抗,阻止他們繼續向自己逼近。
山石頓了一下,停住了,谷天月嘶聲道,“啞哥哥,不要管我,你快走。”
白驚羽搖了搖頭,此時此刻,他眼前一片昏花,原先自己熟悉的景色已經不見了,他們隐隐迢迢,自己看不分明,更不知道出口在哪裏,想來,這一定是當年父親所說的江湖上的什麽陣法吧,可惜自己根本解不了。
自己出不去,既然出不去,就與天月一道吧。
既然死已不懼,自己還等什麽。
白驚羽猛然沖上前去,雙手抵住那山石,即使自己的力氣微不足道,也算是盡心了。
谷天月愕然的回首望着他,半晌,才道,“啞哥哥,跟你出來,我一點也不後悔。”
是的,哪怕會失去自己的生命,他也不會後悔。
白驚羽心中又是感動又是難受。
他深深的凝視着谷天月,一剎那間,兩人心意相通,努力推着那不斷向自己逼來的巨大山石。
只求付出,不求結果。
即使他們最後會失敗,也對得起自己的心了。
谷天月只覺這山石越來越沉,力量越來越大,他漸漸感到自己獨力難撐,全身大汗淋淋,不由集中所有內力,大吼一聲,雙掌狂飙而出。
啪的一聲,山石被他的掌風擊退幾步,幾塊碎石飛了下來,落入花草叢中。
力氣已然用盡,谷天月抱歉的望着白驚羽,輕聲道,“啞哥哥,我無能,保護不了你。”
白驚羽聞言,不由渾身一震,谷天月,似乎比自己還小吧,可是現在他在自己面前卻愧疚的說,他保護不了自己,那麽,自己又算什麽呢?
是的,是自己無能才對,是自己保護不了他,保護不了白家世代傳下來的家業。
白驚羽心中一陣劇痛,緩緩拉過谷天月的手掌,看着上面厚厚的繭子,心中一酸,垂淚而下,寫道,是我連累了你。
那兩塊奇大無比的山石又緩緩向他二人移來,像一個巨大的怪物,仿佛要吞噬掉二人。
“不怕,”谷天月喘息着,強自将白驚羽拉入自己懷中,道,“讓我來承受,你等會見機離開。”
白驚羽苦笑,心道,我哪有機會離開,這個陣我根本就不會,但是,為了讓谷天月心安,他只得含着眼淚對着谷天月笑笑。
見他笑了,谷天月心中稍安,一把将白驚羽推離自己,然後向着那兩塊山石沖了上去。
白驚羽怔怔的立在原地,心痛的望着谷天月的背影。
那兩塊巨大的山石原來曾一動不動的立在翠竹林中,風中雲曾說它重逾千斤,然而此時此刻,谷天月勢單力薄,且內力耗用大半,只怕面對它将根本不支吧,最終的結果就是被巨石輾壓,直至生命消逝。
既如此,就讓我一起陪着他吧,天月,你難道不知道,我根本沒有辦法脫離這個陣法,剛才對你點頭,只是為了定你的心。
巨石滾滾的向谷天月迎面而來,谷天月閉上雙眼,奮力一掌,只聽得砰的一聲,那山石被谷天月震的碎石紛紛,頓了一下,又緩緩向谷天月輾壓而來。
谷天月想要繼續提掌,但是,當他動起來時,才發現自己全身發軟,雙腿一下子跪在地上,再也挪不動步子。
“啊,不要,”白驚羽驚叫着,閉上了自己的雙眼,他不忍見到谷天月被巨石滾壓的慘狀,雖然,不久之後也将會是他的結局。
世界一片寂靜,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拉着他的手,柔聲道,“啞哥哥,噩夢結束了。”
“天月,”白驚羽頓時欣喜若狂,睜大了雙眼,不錯,谷天月正站在自己身前,那兩塊巨石就在他身後,只不過,他的笑容是真實的,他的手掌是溫暖的,白驚羽不由緩緩的握住了他的手掌心。
“是風管家來的及時。”谷天月說。
白驚羽這才注意到一旁還站着那位彌勒佛管家風之和。
風之和搓搓手,面上仍是那般和藹的笑容,“兩位公子受驚了,我們也沒想到你們會回來,還以為是賊人闖了進來,所以院裏弟子發動了陣法,是在下的過錯。”
他目光在二人臉上一一掃過,道,“不知你們此次返回有什麽事?”
谷天月因他及時出現,挽救了自己和白驚羽的性命,心中對他起了一絲好感,便将白驚羽丢玉之事說了出來。
風之和聞聲道,“好,既如此,就由我帶你二人親自過去找找。”
于是,他二人便跟在風之和身後一步一步的走着,心裏絲毫不敢放松。
因為現在別院再也不是曾經那個熟悉的別院了,它裏面可能處處布置了陷阱。
回到兩人曾經的客房,白驚羽不費吹灰之力就在錦床上發現了自己的玉佩,急忙收起揣入懷中,這時,他才發現一個異象,原來這個房間臨走時被自己攪的亂糟糟的,然而到現在還是一團亂保持着原樣,這也是自己能順利找回玉佩的原因。
他不由心中起疑,暗道,居然沒有下人前來整理客房,這可奇怪了。
他正奇怪着,風之和已經在催促道,“玉佩既然已經找到,就請兩位公子離開吧。”
谷天月沒好氣道,“我和啞哥哥有那麽令人讨厭嗎,你一個勁的要我們離開。”
“這,這,”風之和一時語塞,随後道,“實在是沒有辦法。”
話音剛落,外面突然響起一陣尖利的哨子聲,風之和聞聲面色大變,連忙道,“你們趕緊快走。”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尖笑聲在整個別院傳開了,發出笑聲之人顯然功力深不可測,那笑聲由遠及近,雖然不知他來源于何處,但是現在仿佛就在每個人的耳邊蕩漾。
“風中玉,老子說來就來,信守諾言,怎麽,你到變成了一個縮頭烏龜?”
一個嘶啞難聽的聲音驟然在別院中響起。
白驚羽腦中靈光一閃,莫非風中玉的仇家尋上門來了,怪不得大門緊閉,如臨大敵。
此時他又冒起一個念頭,風中玉将我們驅趕出別院,原因并不是那麽簡單------風家不留外人住宿,而是因為今天強敵上門的緣故。
谷天月面對着別院的變故,不知所措,正要出口詢問,忽見風之和身子一揚,人似一根利箭一般掠出了客房,穩穩的立在一株繁茂的大樹之上,喝道,“休的狂言。”
白驚羽與谷天月也急忙跟了出去,只見在別院之中的一座高臺之上,立着三個身披黑披風的男子,當中一人年約三十左右,相貌長得倒也雅俊,只是那眼中帶着一股冰冷的殺氣,便是那問話之人。
男子左側是個玉樹臨風的年輕人,低垂着雙眼,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而男子右側則是一個粗豪的男子,身材魁梧,臉上一大圈絡腮胡子。
三人的披風迎風展開,獵獵作響。
谷天月與白驚羽立在一旁,訝然的瞧着這三個男子,他二人均不在江湖上走動,是故并不知道這三個黑衣人的來歷,只是目不轉睛的瞪視着那三人,看那三人架勢,便可知道他們來者不善。
能對風中玉口出狂言之輩的想必不是普通人。
那中間的黑衣男子厲聲呵斥道,“怎麽還不見風大俠出門迎客呢,想必是躲起來了吧。”
“住嘴,”風之和冷然道,“無心島主,就憑你這樣的人,還不值得我家老爺親自來見你。”
無心島主聞言大笑不止,“可笑,可笑,他風中玉還以為自己是什麽?他的所作所為,已經令先生發怒,他風中玉不就跟我們一樣,無分彼此,現在反在我面前擺出一副正義十足的面子,實在可笑。”
谷天月與白驚羽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不明所以。
“住口,”風之和再次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