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白定安拉着姚青一起躍上院牆,笑着對吳公子道,“公子秀色可餐,改日遇見公子,在下必要好好享受一頓。”

吳公子大怒,随手一揚,一枚短镖倏地刺向白定安心口,白定安手一抄,已将之穩穩接入手中,笑道,“這是你給的定情之物,白某日後會好好珍惜的。”

說着,足尖一點,掠向遠方。

三人回到客棧,黑衣人一進房間就怒不可遏,道,“你還笑得出來,如果不是我及時出現,你早就死在那些訓練有素的弓箭手下,姚青,你怎麽不提醒他。”

姚青誠惶誠恐的望着黑衣人,道“先生,是我無法阻止他。”

“罷了,”秤先生嘆口氣道,“你是故意要硬來是吧。”

白定安斜睨他一眼,笑道,“當初說白家屬于我白定安可是你出面承諾的,既然你不管大名府的産業,那只有我自己親自出面了,反正,我知道你不會坐視不管我的,對不對?”

“你,”秤先生無奈的搖搖頭,想要再呵斥他幾句,一見他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心裏一堵,竟是一時說不出話來。

姚青在一旁察言觀色,發現這兩人之間的情形有着一種自己心裏說不出的感覺,連忙找個理由偷偷跑了出來,邊跑邊想,以前他們不是這個樣子的,白定安那句話你不會不管我的,太暧昧了吧,莫非。。。。。

他還不知道,他剛一出去,秤先生就一把閉上房門,放緩聲音道,“那吳公子是賬先生的心腹之人,而賬先生又多得尊主寵愛,我和賬先生之間是彼此不管對方之事。”

白定安冷笑道,“你這句話把自己的責任推得一幹二淨,我只知道,你們對我的承諾為何表裏不一,暗中支持你們的人與林科勾結,哪怕是尊主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也會這樣問他。”

秤先生嘆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賬先生縱容自己的手下暗中撈一筆外水,我也理解他。”

“夠了,”白定安打斷他的話道,“你既然這麽想,又何必出來幫助我和姚青,你盡管走遠好了。”

秤先生聞言頓時愣住了,半晌才道,“夠了,你不要以為我們之間有過就可以高高在上,你再這樣無禮頂撞我”,

“那怎麽樣,”白定安忽然伸出手托起他的下巴,笑咪咪道,“你就以身相許?”

秤先生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怎麽一轉眼間就變成一副輕佻的樣子了,他不由狠狠的拍掉他的手,冷聲道,“想多了,這件事我自會向尊主禀明,你到時少在大名府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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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白定安懶洋洋的回答着,滿意的看着推門而出的黑色身影。

上次,你趁酒醉對我無禮,你以為我是好欺負的。

晨陽初生,寧靜了一夜的街道又開始變得熱鬧起來。

天香樓的夥計剛一打開大門,便媽呀一聲叫了起來,原來,昨天那兩個找刺的人正微微笑着向他走來。

裝眼間,兩人就已掠到他面前呢,他不禁又驚叫一聲,暗道,難道這人有什麽魔法嗎,怎麽走得這麽快。

白定安與姚青徑直走向樓裏的一張桌子旁坐下來,白定安用手輕叩着桌面,淡淡道,“小二,你東家呢?”小二膽戰心驚,忙道,“還沒來。”

話音剛落,就有聲音傳來,“來了,來了。”

只見林科戰戰兢兢的從門外來到白定安面前,一下子跪了下去,啪啪啪先給自己幾個耳光,哭喪着臉道,“林科有眼不識泰山,對大公子無禮,求大公子饒小的一命。”

小二站在一旁訝然的瞧着林科這個樣子,心裏直嘀咕,這是怎麽回事呀?

白定安奚落他幾句後,才道,“現在知道誰才是天香樓的主人了。”

林科點頭如搗蒜,“是小人妄想了,求大公子網開一面。”

“可以,”白定安道,“從今以後,你就離大名府遠遠的,如果讓我發現你還滞留在此,見一次我就打一次。”

林科心頭發寒,忙連連點頭稱是。

白定安教訓了林科之後,将樓裏的人員一個一個叫來,開始了訓話,他道,“自從白家出了大事之後,你們也一個個落井下石是不是?你們都給我記住,從今以後要是再有這種事發生,白家一個不容。”

他說這話時,眼裏閃爍着殺氣,衆人一見,便覺得一股涼氣從背心升起,只得喏喏回應。

姚青暗道,白定安出來整頓風氣了,看來過不了幾天,這些人又要變回以前的模樣了。

随後白定安便要了幾杯酒和小菜與姚青對飲起來。

姚青忙道,“恭喜公子 ,終于拿回自己的所得。”

白定安愣了一下,自言自語道,“不,是白家的。”

說這話時,他眼睛望向遠方,有片刻的迷茫 。

姚青不知他又發什麽愣,便不吱聲。

白定安只低頭喝悶酒,突然摔下酒杯,搖搖晃晃向外走去,姚青見狀,大吃一驚,忙跟了上去,攙扶着他回到客棧。

白定安坐在椅上,雙眼發直,忽然道,“想不到白家老爺去世以後,竟敗成這等模樣,連一個小小的掌櫃都可以欺主奪財,如何不讓人心痛。”

姚青順着他的話道,“所以他們被公子懲治了一頓。”

白定安聽見這話,突然垂淚道,“不是我懲治了他們一頓,是先生懲治了他們一頓,我可真是無力啊。”

姚青見他心情不好,忙道,“公子不必多想,現在又回到你手裏了,就是好事一件”。

白定安喃喃道,“父親在世時,這些小人哪裏敢跳”,說着說着,又是眼淚滾下來。

姚青只道他喝多了,說起胡話來,連忙把他扶到床上,寬衣解帶,為他蓋上被子。

白定安迷迷糊糊的望着眼前的人,一瞬間變成了白驚羽的面容,軟聲溫語,“大哥,累了吧,睡吧。”

一下子眼前之人又變成了雲璨,他帶着孩子氣的道,“大哥,我等你,我們一起去闖江湖。”

忽然又變成了楚懷玉,他冷笑着,“好個白定安,還我命來。”

白定安冷汗直冒,大叫道,“你們不要過來。”

一下子睜開雙眼,竟是一片漆黑。

白定安握緊雙手,欹枕半眯着眼睛,腦海裏漸漸浮現一個人影,近了,越來越近了,他面容時明時暗,眼神時怨時恨,突然,那面容上淌下一股一股的鮮血,眼神也變得猙獰可怖,瞬而,一張醜陋的面容出現在他面前,小弟,白定安怵爾一驚,又是出了一身汗,他痛苦的閉上雙眼,我知道你的心很痛,如果痛,就請繼續恨我吧。

自從林科全家被白大公子逐出大名府的消息傳出,那些總是打着小算盤的掌櫃們個個變得安定下來,那些手下的夥計也老老實實收斂了自己的行徑,深怕惹禍上身 。白定安懵懂的在大名府流連了一個多月,見這邊的事情已經穩定下來,他心裏惦記着白府裏的喬玉蓮,便與姚青又踏上返程之路。

一邊欣賞着沿途風光,一邊心事重重,他憶起當初那個夜晚自己對着白驚羽那情不自禁的一吻,不由暗自傷神,心道,都已經走到這種地步,何苦在回想呢。

他忽然記起了白驚羽身邊的那個美少年谷天月,心中仿佛被甚麽堵住了一般,有半秒的停跳。

他跟小弟是什麽關系,一路形影不離,總用一天,他會。。。。。

頭又開始痛了起來,白定安用雙手掐着自己的太陽穴,半天才輕松下來。

掀開馬車簾子,遠處的湖水碧波蕩漾,一座碧峰在湖間軒然而起,宛如一幅碧葉伏在水面,清秀可人,白驚羽突然道,“停下,讓我去曌月山莊看看雲弟。”

兩人棄了陸路,乘舟直奔曌月山莊。

在後山一處茂密的山林裏,一座土墳孤零零的立在那裏,那是當時楚宣看在白定安的面子上特意給雲璨堆的一座冢。如今,林間翠色清剪,黃色漸增,清風陣陣。

白定安上前插了三支香,奉上一壺酒幾個果品置于墳前,輕聲道,“雲弟,定安又來探望你了,不知你在那個世界還好嗎?”

不會再有人對你勾心鬥角,置你于死地,想必你在下面比在曌月山莊快活。

你因我而受累,我曾經想過那是你運氣不濟;你為什麽要遇上我,又為什麽要纏着我喋喋不休,甚至讓我親眼看着你血淋淋的倒在我面前,親自見證着一個無辜性命的隕落。

白定安緊閉雙眼,心中一陣劇痛,如今時隔那麽久,耳邊似乎還回想着少年的略帶稚氣與驕傲的聲音,白大哥,我以後就跟着你闖江湖了,好不好?

好不好,這話連綿不絕的在他耳畔回響。

白定安猛然拿起酒壺對着朱唇,咕嚕嚕一口飲下去,喝得太急以至于被嗆得連連咳嗽不已。

“公子,”姚青慌忙上前,搶過他手中的酒壺,在他後背輕拍着為他順氣,道,“不要喝了。”

“你讓開,”白定安猛地擡起頭,怒瞪着雙眼,直視姚青,“不要多管閑事,走開。”

姚青怔了怔,忙道,“公子,你醉了。”

“醉了,”白定安眨眨眼睛,目中帶着一絲茫然,道,“我為什麽要醉?”

“如今,我有美人有金銀,我還有什麽不滿足的,我為什麽要自己醉?”

姚青被他的自言自語弄得心中一動,不由上前安慰道,“你的小兄弟不願意你這樣,他看了會很心痛。”

“心痛,是呀,他的心一定會很痛,”白定安用拇指抵着自己的心口,向他解釋道,“他聲聲哭泣着,白大哥,我是冤枉的,可是,我卻無能為力,我說不上一句有力的話,他就這樣含冤去了,你說,我是不是殺他的兇手呢。”

姚青見他歪着頭,面色緋紅,眼神之中毫無心機,一片橙明,不由心中嘆口氣道,“走吧,他已經知道你的心意了。”

“是嗎?”白定安像個孩子一般,睜大了黑白分明的眸子,握住他的手,急急的詢問着。

姚青哄着他道,“是的,我看見他在樹林向你笑呢。”

“真的,”白定安奮力的推開姚青,趔趄着,向林子走去,邊走邊喊,“雲弟,雲弟,太好了,你快出來,我想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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