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白定安不可思議的望着月姑娘和雲無言,道,“怎麽會變成這樣,難道,這些人沒想過會遭到杏花谷的報複嗎?”

“杏花谷怎麽能報複他們?”月姑娘凄涼道,“谷主因為生的貌美,以前經常被一些有名有姓的江湖人騷擾,但是都被谷主拒絕了,他們便心生恨意。在谷主去世後,他們趁機成群結隊沖進杏花谷來,杏花谷不是他們的對手,以致谷中被他們搶劫一空。”

“其實,杏花谷自老谷主隐世後便沒落了,只是仗着谷主的杏雲林花和吳師兄的功夫,以及谷主妙絕天下的醫術才保持住杏花谷昔日的威望。”

白定安不由唏噓感嘆,他萬萬想不到雲若虛去世後不久,杏花谷就變成這副樣子,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他不由沉聲道,“那實在是抱歉呢,我并不希望杏花谷就這麽毀了,在這種情況下,你找我是無用的,還不如上曌月山莊求助。”

“曌月山莊,”月姑娘冷哼一聲,道,“求他,還不如自救。”

“此話怎講?”白定安眉頭一皺。

“楚盟主去世了,那兩個少莊主本是不成料的人,哪裏會出手援助。”雲無言憤憤道。

白定安瞧着這一小一大,不由心生恻隐,道,“我好歹也是白府的大公子,如果需要錢財,你們可以随時到府上支取。”

“不,我不要,我只要你把我的師兄複活過來,”雲無言嚎啕大哭起來,淚水如斷線珠子一般嘩嘩的往下不停的流淌。

白定安從沒遇見過這種情景,一時不免有點手無足措,心中稍稍有點後悔,心想,如果當初我尋個稍微緩和的方法,也不至于讓杏花谷驟生巨變,不過,杏花谷一向以懸壺濟世為重,關鍵時刻,那些曾受過杏花谷救命之恩的人去哪裏了呢?

白定安心中疑惑,忍不住問了起來。

“你別說了,”月姑娘道,“沒有趁火打劫就算對得起我們谷主昔日對他們的恩情了,不是給你說了嗎,就因為谷主當年救助了不少人,其中的一些人在谷中一見谷主真面目,便心生愛意,時不時的騷擾谷主,一部分人因為被谷主拒絕而懷恨在心,這次聞聽谷主去世後,這部分人便是跳得最高,搶得最厲害的,可憐我們谷主,生前行善無數,死後反而給谷裏帶來了毀滅之災。”

白定安一時無言,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心,心裏暗暗替他二人難過,心道,杏花谷遭遇此災,為何尊主不出面替他們料理,反而眼睜睜的看着它一日一日沒落下去。

一想到此,心中不由生寒,想那尊主當初是如何寵愛雲若虛,最終也不過是愛那一副皮囊,皮囊一消失,那所謂的愛便消失了,哪裏還會去關心杏花谷的好壞否?

白定安披上外衣,想了想道,“其實,這也是個好消息,無言,這也讓你看清了世間的險惡,看清了某些人的嘴臉,長個教訓,不是嗎。”

“我不管,我要你還我師兄。”雲無言猛地跳起來,指着白定安憤憤道。

白定安對着雲無言笑道,“你還小,還是回去吧,杏花谷縱然荒廢,但是還有一個寶物在那裏,那就是杏花谷的醫書。”

“又如何,我師兄醫術天下無雙還不是被你這個小人給害了,”雲無言泣道,“醫術再高,也是無用。”

“那不一定,”白定安道,“如果你精于藥理,哪天看我不順眼,在我身上下了你杏花谷的絕毒,說不定我就死了,我死了,你的大仇不就報了嗎?哪裏還像現在這樣費力費心還讨不到一點便宜。”

雲無言愣了愣,随即将視線轉向月姑娘,月姑娘聞言,心中也不由吃了一驚,這世界上哪有人親自教仇人怎麽對付自己的法子,心中湧起一陣漣漪。

“你不相信,”白定安道,“你難道不知道,你師兄活着的時候,為什麽他們不敢對杏花谷下手,因為他們還想着為自己以後留條退路,現在既然不需要了,還需要對你們留臉面嗎?”

雲無言瞪圓了他那雙大大的眼睛,望望白定安又望望月姑娘,不知該如何辦才好?

白定安輕笑一聲,“人要學會利用自己的長處,以弱對強,比如你的月姐姐,就知道論武功不如我,但是呢,她會用她的美貌和身子來對付我。。。。。”

月姑娘羞的滿面潮紅,怒道,“閉口。”

雲無言一拳就向白定安捶了過來,白定安不閃不避,手輕輕一擡,便扣住了他的手腕,嘻嘻笑道,“今晚,陪你二人說話太久了,夜深了,我也困了,不如咱們同擠一床吧。”

“無恥,”雲無言大怒,氣的就要用拳頭砸白定安。

白定安指風急彈,頓時,一大一小,便立在一旁動也不動。

白定安将這一大一小一起抱上鋪的厚厚的柔軟的錦床上,捏了一下月姑娘的粉頰,笑道,“不要急着找我出氣,等哪天本事夠了,再來找我,否則到時只有落得被我欺負的下場。”

兩人用憤怒的目光瞪着他,裏面的恨意不言而喻。

白定安想了想,便笑道,“你們這麽睡也太生疏了,不如我替你們将身上的衣裳全部脫了,讓你們親密無間,這豈不是好。”

月姑娘大驚,那眼光恨不得要将他身上戳出七八個血洞來。

白定安不慌不忙的替他二人蒙上錦被,然後慢悠悠的出房而去。

入夜的街道,稀稀疏疏的幾個人影,白定安被剛才的事情一鬧,心中頓覺無趣,索性回到客棧拿起被子蒙頭大睡,表面他已經睡着,實際上腦子裏還在思索着剛才的場景。

心中暗想,想不到自己又無聲無息的結下了仇人,以後,不知還會有多少人來找自己呢。

頓時,心頭蕭索不已。

突然,不知從哪裏傳來飄飄渺渺的簫聲,隐隐約約,如泣如訴,寒涼凄切,白定安驀地一醒,推開房門,飛身上客棧裏的一株大樹,四處張望,月華下,四處一片清寂,廖無人影。

白定安倚在枯樹枝丫上悶悶不樂,懷疑是自己的耳邊起了錯覺,正要回屋,那片簫聲又在耳畔響起,白定安默默的聽了片刻,發現竟是平沙落雁,曲調悠揚婉轉,不複當初那種空洞之感。

白定安再也忍不住了,足尖一點,便循聲奔去,只求見一見吹簫之人,哪知剛走了幾丈遠,那蕭聲便又戛然而止,令他無法尋找。

“小弟”,他不由大聲呼喚。

冥冥之中,我好像感受到了你的氣息,小弟,真的是你麽,你真的還在人間麽?

無人應答,聲音在寂寥的夜晚顯得格外的清亮。

白定安再次運起自己的內力,将小弟兩個字傳送的更遠。

然而,等待他的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寂寥。

白定安在寒風中微微顫動,是呀,我真的是思念小弟入魔了,只要哪裏有一處與他相似的情景出現,我都會下意識的想,是他嗎,他來了。

原來昔日白驚羽也是個洞簫的高手,最為得意的便是親自為他吹奏平沙落雁,還不住的吹捧他,說,總有一日,大哥便會高飛九天。

白定安棋藝精絕,然而白驚羽卻是簫藝精絕,有空時,兩人時常同樂,白驚羽若輸了棋,便洞起簫來,為他演奏,算是接受處罰。

年少有年少時的樂趣,現在回想起來,心中是那麽的傷感。

白定安失魂落魄的掠回客棧,腦海裏一次又一次的回想起那幽婉的簫聲,此時此刻,他有一種奇怪的沖動,一直在說服自己,是的,小弟一定沒有離開我,我一定會找到他。

只是,若我真能找到他,那麽他還會恨我嗎,還會相信我麽,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少年,與他看起來是那麽的和諧,親密。

白定安的心頭突然被上了一根刺,隐隐生痛。

過了片刻,便又在內心中嘲笑自己,自欺欺人有什麽好處,你知道的,望江村已經被大火毀滅掉了,你在指望什麽呢,世上會吹簫的人有千千萬萬,豈止白驚羽一人,況且,天殺要殺的人呢,從不會失手,白定安,你如此欺騙自己,只是為了給自己的良心一點補償嗎,但是,他真的需要你的補償嗎?

白定安心頭噪亂,愁緒在心間萦繞,幾次三番,難以排遣,更是輾轉難以入眠,直到天色破曉,他才沉沉入眠。

“公子公子,”屋外傳來掌櫃急切的呼喊聲,白定安睡眼惺忪的翻身下床,聽聞那掌櫃聲音急促緊迫,不由道,“發生什麽事了?”

掌櫃匆匆推門而進,一臉懼色,道,“公子,今天一大早就有三個江湖人士攜着刀劍,坐在大堂上,指明要見你。”

白定安不慌不忙的對着一人多高的銅鏡梳妝打扮,掌櫃急了,忙道,“他們說,若你不出去見他,便要拆了雲州的天香樓。”

“他們膽子還不小,竟然連白家的産業都不放在眼裏,”白定安邊說邊慢慢弄給自己系上玉帶。

掌櫃見狀,心中更為焦急,只是礙于他是東家,不敢出聲催促,心不在焉的站在一旁,不停的踱着雙腳。

白定安轉過身來,一個店夥計匆匆跑來,冷汗涔涔,道,“掌櫃,不好了,那三人開始摔桌椅了。”掌櫃聞聲吓得面如土色,慌慌張張的望向白定安。

白定安淡然一笑,給自己束好方巾,帶上玉冠,道,“我們去看看。”

然後将自己的佩劍遞給掌櫃,意态悠閑的随着他來到天香樓,遠遠的便聽見裏面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掌櫃和夥計更是吓得身子發抖,時不時的偷看白定安一眼。

白定安雙手反剪,徐徐踏進天香樓大堂,見大堂裏桌椅都被摔得四分五裂,一片狼藉,不由笑道,“白定安在此,特意來瞧瞧是何貴客光臨。”

聲音一出,那些乒乒乓乓的聲音便止住了,三個男子轉過身來,面對着白定安。當中一個,眉清目秀,年約二十五六,腰間插着一把扇子,左邊一人,年方弱冠,面如敷粉,冷若冰霜,手中拿着一把佩劍;又首一人,則豹眼環目,絡腮胡子,手中拿着一把雲州大刀,看起來威風凜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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