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其實,你喜不喜歡我,這樣到底算不算愛,你自己都不知道呢。”林延懷将手貼在周敬臉的一側,道:“周敬,你怎麽這麽瘋啊?”

周敬微別過臉,想要拿臉更多地接觸林延懷的手掌。林延懷收回了手。

原本那麽英俊挺拔的人像脫了水一般,形容枯槁,臉色更是差得讓人心疼。

周敬問他:“可你為什麽不喜歡我呢?我身材長相沒什麽說不過去的,有錢,也有能力,我們也這麽有共同話題。”

林延懷說:“喜歡哪是那麽容易說清楚的事情?”

他無法否認自己心動過,也很難想象周敬這樣瘋下去他會不會有一天妥協。但他不希望這種事發生。這樣對他們倆來說都是煎熬。

最後他下定決心般沖周敬點了點頭,說:“朋友還在等我,我先走了。”

周敬緊緊抓住他的手,問:“什麽朋友?”

林延懷說:“男朋友。”而後甩開了周敬的手,又回到酒吧。

周敬又有些暴躁。

先是他回家之後,林延懷并沒有搭理他,他拍打了他的臉,又說了幾句威脅的話,林延懷才大發慈悲似地緩慢地睜開眼。卻也并沒有看向他的方向。再之後在周敬操他的時候,林延懷把頭別到一邊,閉上了眼。

周敬搬過他的臉,摳開他的眼,松開手後林延懷又閉上了眼。

周敬無聲地笑,胸腔顫抖着,喉嚨卻堵塞住,幹澀的眼眶突然被熾熱的液體充滿。淚水不斷流下來,從下巴滴落。周敬喊了聲:“延懷。”語氣仍舊冰冷嚴厲,可林延懷卻睜開了雙眼。

周敬又抓住他的胯抽插起來。有了林延懷虛無的注視,他才覺得自己的心總算有了個着落。

射精的時候周敬有些失态地吼了出來。他随手抹幹了眼淚,與林延懷接吻。林延懷并不配合,甚至在這個時候雙眼還不合時宜地張開着,讓周敬覺得他仿佛在親吻一個死物。

周敬放開了他,林延懷便像一個破破爛爛的娃娃一樣歪扭到一邊。周敬伸出顫抖不停的雙手,慢慢地探到林延懷的脖頸前,筋肉越繃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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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脆殺了他吧。把他變成一具死屍,他便不會再與你作對,把他這個人的存在從這個世界上抹殺,你就不必再焦躁痛苦,徹夜難眠。

林延懷坐回到卡座裏,邊上的男人立刻擡起胳膊,林延懷自然而然地鑽到男人的臂彎下。男人勾住林延懷的脖子,與他交換了一個深吻。

這人人稱虎哥,是林延懷在這裏認識的朋友之一,是個畫家,總也混不出名堂,就靠到處跑跑龍套維持生活,反倒無心插柳磨練了一身出衆的演技。林延懷與他關系非常不錯,便找了他當臨時男友。

周敬也尾随着他進來了,自然看到了這一幕。而後他坐到陰暗的角落裏,什麽都不做,只直勾勾地看向他們這邊。

被這樣看着,林延懷越來越焦躁。虎哥用完美的演技控制全場,不時地與林延懷調笑,做出一些親密的小動作。喝到近午夜,其他朋友一個個走了,酒吧裏換了一撥新人。周敬坐在那裏動也沒有動過,也無人敢去驚擾他。

虎哥看了看表,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摟了一把林延懷的腰,說:“走了,開房去。”

兩人沒走遠,就在街對面的小賓館開了間大床房。

進了房間之後虎哥就開始脫衣服。林延懷笑了,問:“假戲真做嗎?虎哥?”

虎哥也哈哈一笑,說:“可以啊。不過不做一零了吧。”

“虎哥這不像你啊?你體內的禽獸呢?”

虎哥更是笑得開懷。“你這心神不寧的明顯做不爽啊。而且你空窗很久了吧?要做一零今晚進不進得去都是一回事兒呢。”

林延懷說:“那行,69吧。”

虎哥這名是圈裏的朋友給的。人如其名,他身材高大粗壯,屌大得人盡皆知,據說到了床上禽獸不如。

兩人脫得差不多了,抱抱親親意思意思,便一上一下地做起了69。虎哥太大吃不進去,林延懷基本都是用手。等虎哥給他吸得欲仙欲死,林延懷手下怠慢了,嘴裏東西也吐了,歡愉地呻吟起來。

林延懷率先射了,虎哥便把他摟在懷裏,兩人一起攥着虎哥的巨屌為他手淫。虎哥側過頭來吻林延懷的耳垂,林延懷縮了縮脖子,整張臉紅透。他耳朵最敏感,發現這一點之後虎哥不放過他,對着一只耳朵又舔又咬的,給他又撩起來了。

連射兩次之後林延懷徹底脫力,腳下打軟。見他沖了澡開始穿衣服,虎哥躺床上問他:“這麽晚了還回家?你酒還沒醒吧,能開車嗎?”

“沒事兒,我沒喝多少。小妹明天運動會,我得一早回家陪她去。”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二十多分鐘的路。”

虎哥不再堅持,說:“那你要有啥事兒都來找我哈。并且随時歡迎假戲真做。”

林延懷把揉爛了的領帶揣到兜裏,說:“行,等老板這件事搞定了我考慮考慮。”

見林延懷要走,虎哥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自背後把林延懷攬在懷裏。說:“衣服送幹洗,別走了,晚上在這兒過夜吧。”

林延懷這些日子被周敬擾得怕了,受到一點好意就渾身發麻。他從虎哥手臂下鑽了出來,說:“學校還組織了親子項目呢,重體力活兒,跟外邊我休息不好。”

虎哥攤攤手,放過了他。

出了賓館,林延懷感到那股陰森的視線消失不見。他左右看看,的确沒見到周敬其人,才松了口氣,去車場開了車出來。

周敬原本跟着兩人出了酒吧,又目送他們進了賓館。他站在賓館外面等了一個多小時,愈發地頭疼欲裂。而後他又突然洩了氣,轉身上回自己的車,緩緩上了路。

“嘀嘀……”

周敬突然驚醒,看到後邊的車在朝他按喇叭,他才踩了油門開過紅綠燈。他這才發現,自己并不在回家的路上。他是什麽時候開到這裏的?

這裏是林延懷回家的必經之路。

在高架橋上繞了一圈下來,周敬開始向自己家開。然而開出沒多遠,他便決定疲憊得不行,于是把車停在了路邊。

這段小路也是林延懷每天開車必走的。公路上堵車堵得厲害,他總是從這裏繞一下,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這段小路很窄很長,左手邊是條幹河溝,只有下雨的時候有點臭水。聞着那刺鼻的味道,周敬突然感到心中前所未有地平靜。

他也許的确沒愛過人,愛人不該是這樣。

林延懷,這個人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他好像有某種精怪之力,可以讓他整個人都變得不正常。

而他只是想得到他,這是什麽過分貪心的渴求嗎?

勾引到他之後,他又殘酷地拒絕了他,把他捏在手裏把玩,看他醜态盡出。周敬捏緊太陽穴。他要把他折磨成什麽樣子才會甘心?

又或者一切真的只是自己一廂情願?

可無論怎樣,他都想要他。

想要他在自己的臂彎下,與他接吻,與他一切走進賓館,同床共枕。他會溫柔地愛撫他,瘋狂地操他,吻他的全身,哪怕是跪下求他也好,抛棄一切哭着哀求,請你愛我吧。

真的變成那樣,他最終又會得到什麽呢?

這時,小路的一端突然亮了起來。周敬眯着眼睛一看,立刻分辨出了那是林延懷的車。林延懷上次車送去保修,工人接錯了電路,遠近光等相切的時候右前的黃色霧燈會閃一下。

車身經過一個小轉彎燈光消失了,再轉過來的時候那耀眼的黃光又閃了一下。

真的是他。

周敬看看儀表盤上的電子表,淩晨兩點了。

殺了他,殺了他,一切就都結束了。

殺了他,親手掐死他,叫他在你的手下窒息,只有血管跳躍着心髒爆炸着掙紮,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流出淚來,那不聽話的可惡雙眼會瞪得老大,他在你的手下靜靜死去,死去!

清晰地在腦海中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周敬已經松開手剎,踩緊了油門。

哪怕是同歸于盡。

看到遠處黑暗裏有輛車發瘋似地沖出來,林延懷先是輕輕鳴笛兩聲,見不見效又閃了閃遠光燈,然後盡力向一旁避讓。那車卻開向了逆行道。

躲無可躲,林延懷放慢了車速。他本能地覺得危險,又有些詫異。然而當那車在昏暗的路燈下一閃而過的時候,他心中的猜測仿佛得到了驗證。

在那一瞬間,他摸了一下胸前的安全帶,踩了腳油門。

相撞前,他似乎真的看到了周敬瘋狂又絕望的臉。

他突然猛打方向盤,避開了直接的撞擊。車有些失控,偏着滑向路邊的隔離帶,撞到隔離帶後車沒有停下來,連車帶着被撞飛的鋁合金板一起翻滾到小河溝裏。

周敬的車沒有傷到一分一毫。他慢慢地剎車,又掉頭回來,下車查看。

他死了嗎?

車子一路連滑帶翻,也并沒有發出太大響動。

周敬沿着河床的斜坡滑下去,在一片微臭的草叢中找到了林延懷倒躺着的車。

他死了嗎?

周敬看到了白色的安全氣囊,以及蜿蜒着從安全氣囊上流下,不斷低落到車頂的血。

周敬在觸碰到林延懷脆弱的脖頸之前收回了雙手,攥緊拳頭。他已經殺過他一次了,現在又怎會有魄力将他徹底地斷送。

“延懷。”他輕喚着他,這個時候突然好想聽聽他的聲音。眼前的他,與黑暗中模糊不清的,倒挂着,帶着血腥味的他相重合,都脆弱得仿佛馬上就會離去。

林延懷無力地眨下眼,慢慢地合上。

突然車內一閃,周敬看到那是掉落在林延懷車頂的手機。他把手從破碎的車窗伸了進去,捏出手機。手機上有一條短信,發信人是“虎哥”:“到家了嗎?寶貝兒?”

就着手機屏幕的光,周敬看清了林延懷的臉。他似乎仍有微弱的呼吸。然而他那麽安靜,那麽乖巧,他愛的人,好似一只破碎的娃娃。

周敬點開短信,回複道:“出事,報警。”之後拿手機在衣服上擦擦,放回到車內。

做完這一切周敬才落荒而逃。他避過一切可能有攝像頭的路段,回家之後把衣服脫光扔到洗衣機內攪起來,又沖了個澡。

過了一個多小時,周敬的秘書給他打了電話。他壓低嗓子,裝作沒睡醒接了電話。

秘書說:“周董,財務經理林延懷出車禍了,好像挺嚴重。我覺得有必要通知您一下,看看公司有沒有什麽要緊急處理的事情。用我去一下嗎?還是找孫姐去?”

周敬問:“還活着嗎?”

秘書頓了一下說:“還在搶救。”

“把醫院發給我。”

周敬從衣櫃裏挑了一身最正式的西裝,到浴室吹幹了頭發,剃幹淨胡茬。他坐在床邊,一件一件地穿好衣服,對着鏡子打好領帶別在襯衫上,扣上一對純銀的矩形袖扣。之後他往頭發上抹了一點發油,拿梳子梳服帖了,最後又折了個手帕塞在胸前,站起來系了外套的扣子。走之前他抄了一包煙和打火機,在鏡前照照,覺得萬無一失,才上了路。

不是送林延懷最後一程的路,便是他進往牢獄的路。路的終點是一切的了結,總有一個人的人生要就此結束,這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脫。

——

是的,和大家猜的一樣,林延懷是周敬給撞的……

p.s.林延懷的手機是諾基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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