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半個小時後, 南景的車駛入H市森林公園的停車場。

南景:“你下車幫我看一下。”

施念念望了眼窗外的停車位,頗有些無語的下車。

看來南景是真的不會開車, 連停個車也需要她下車幫他看情況。

施念念下了車,站在停車位,注意着他的倒車的情況,結果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南景倒車也是一氣呵成的,完全沒有讓她指揮的空間。

那讓她下車看做什麽?

下一秒,施念念的疑惑随着自動打開的汽車後備箱而有了答案。

後備箱裏挂着彩燈貼紙還有玫瑰花,最中間的位置,擺着着一雙白色的運動鞋。

她在車上待了這麽久,竟然都沒發現後備箱變成了這樣。

所以,南景是故意讓她下車給他指揮停車,結果給她送“驚喜”?

可惜的是,施念念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隐隐約約還透出些……嫌棄來。

南景下了車, 也不急着走過來, 沉聲問道:“喜歡嗎?”

此情此景有種宿命般的熟悉感, 施念念腦海裏驀地回憶起了幾個月前, 她從普吉島飛回A市, 一走出出口, 就看見南景手捧着一束鮮花的畫面。

令人跟窒息的違和感。

值得慶幸的是,這一次,她終于不用壓抑着內心的真情實感,揚唇笑着,回上一句:“喜歡,謝謝老公。”

“這次是誰出的主意?”上次是南驕, 這次不會又是南驕吧,“小驕嗎?”

南景搖頭否認,重複的問道:“喜歡嗎?”

看到南景搖頭,施念念就放心了,面無表情的回道:“俗氣。”

“……”

真不知道是她的少女心過早的溺死在了生活給予的現實裏,還是說她對南景沒有“喜歡”這層濾鏡,所以對于這樣別的女生會感動的“驚喜”,她真的打從心底裏無感。

說完,施念念上前擡手,“砰”地蓋上了後備箱。

眼不見為淨。

南景好半響都沒出聲,難以置信的打量着眼前施念念的臉色,眼睜睜看着施念念已經從車尾的位置繞了出來,才出聲道:“你不換鞋子?”

他特意為她登山準備的平底運動鞋,不是都說讓女生感動的都是細節嗎?

她眼裏是半分感動都沒有。

施念念指了指不遠處的景區設置的宣傳廣告欄,“你眼神不好嗎?”

南景:……?

“上面有纜車。”施念念臉上是明晃晃的嫌棄,“我選擇坐纜車登山。”

南景蹙眉,“你不是喜歡運動嗎?”

他看到過她的采訪視頻的,她明明說了自己喜歡運動,也喜歡愛運動的男生,這才是他今天選擇來爬山的初衷,不過是為了貼近她喜歡的标準一些,也可以借此彰顯他年輕的體力。

和周深、鄧悅比起來,他年紀上或許是有差距,但在體力和身材方面,南景并不覺得自己會輸。

施念念是真不想一直話裏帶刺紮南景的,偏偏他的總要像個膨脹的氣球一般的貼過來,她只好如實以告了,“是,我喜歡運動,但不喜歡跟你一起運動。”

坐纜車上山下山花費的時間一定比和他爬山來得快,早點把這節目組的流程走完,早點結束。

南景:……

見南景立在原地不動,施念念生出不耐來,“你不走嗎?”

南景反複的眯眸睜眸數次,最後才吸了口氣,鎖車跟上來。

工作日,現在又是淡季,景點的人并不多,南景帶着一身的不悅去買纜車票,等他買回來,發現施念念已經被過來的游客發現認出來了,被一群人激動的圍着拍照。

她立在人群裏,唇角微微上揚,是恰到好處的淺笑。

這個笑容,是他熟悉的。

這兩年每每兩人見面時,她就總是這樣輕輕淺淺的笑着,看起來脾氣很好,溫柔溫婉的樣子。

南景沒有上前,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靜靜看她。

看着她和那群游客握手合影,他心裏忽然生出些羨慕來。

他和她的那兩年,竟然連一張合照也沒有,以至于前天周深拿出那張她在泰國普吉島拍的照片時,除了生氣,他更多的是沒能拿出一張他們合影回擊周深的失落。

以後啊,他們一定要多合影。

有游客的目光落在了南景身上,忽然朝他跑過來,停在他面前,詢問道:“這位先生,可以請你幫我們拍個合影嗎?”

女生一邊說着一邊将手機遞給他。

南景點點頭,接過了手機。

女生立刻雀躍的跑回去,和之前的那些游客以施念念為中心站着,擺出親昵的姿勢,朝鏡頭笑着比心。

透過手機照相機的屏幕,南景的目光一直落在施念念的笑臉上,內心的感觸細膩陌生。

從小到大他都習慣了被周遭人的圍繞注視崇拜,所以也習慣了她在人群中看自己的樣子。

甚至自信的覺得,她喜歡上自己應該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卻原來,在很多人眼裏,她比自己要耀眼得多,她才是夜空裏閃爍的星星。

一如現在。

連續拍了好幾張,南景拿着手機走過去,将手機還給女生的同時,将手裏的纜車票遞過去,“走吧。”

游客這才發現南景和施念念是一起的,八卦的問道:“念念呀,原來你是過來約會的嗎?這位帥哥是你的男朋友嗎?”

“不是呢,他是工作夥伴。”施念念搖搖頭,指了指自己別在衣領上的收音設備,淡然回道:“在錄節目呢。”

“哦哦,知道了,是什麽節目啊?”

“現在還不方便透露呢,到時候播出時請多多關注哦。”

“一定的!”

施念念在游客們發光的注視下,和黑着臉的南景往乘坐纜車的方向走過去。

二人座的纜車,兩人一人坐在一邊,施念念在看窗外,南景在看她,安靜的纜車內,偶爾只能聽到索道滑動的聲音。

施念念不想開口,南景也沒出聲。

事實上,他已經開始意識到了,在他們兩人的相處中,他之前所認為的合拍都不過是施念念一個人在好脾氣的配合,現在她不配合了,事情的走向從來不按他的計劃來發展。

就像今天的約會。

他計劃着她能換上他準備的鞋子,和他一起爬山,他準備了很多跟爬山相關的話題,要向她展示自己的體力和對運動的了解,但她不配合,就都無從展開。

更沒想到的是,計劃要待上一整天的森林公園的約會,不到兩個小時就要結束了。

登頂後,施念念随意的走動了下,呼吸了下山頂的空氣,任何景點都沒去,就對南景道:“我們下山吧。”

“……景點都沒去。”

“你也不像是來逛景點的吧?”她雖然沒說什麽好聽的話,但從上車到現在,他似乎也沒什麽好看的表情啊。

南景顯然不同意現在就下山,“等到晚上吧。”

他準備了露天的晚餐,他記得她的微博曾經點贊過一組星空的照片,所以他才選擇了森林公園當約會地點。

他也想帶她去點贊的天空之境看星空的,可她不會願意吧。

施念念連原因都沒問,直接又往乘坐纜車下山的地方走了。

看來她并不喜歡爬山。

南景內心湧上來無力感,只能跟上去,好在這些年他對待工作時的态度,一直都會準備計劃B,于是他提議道:“我們去射箭吧,我讓人包了場。”

原本就是想着如果施念念不願意來爬山,就直接帶她去射箭館,那是他擅長的運動。

施念念終于把視線從窗外的風景移到了南景身上,回道:“不了,你直接回A市或者飛國外都好,去忙你的工作吧。”

“我這幾天沒有工作要忙。”

“所以,你就可以來打擾我工作?”

她的目光太冷,以至于南景有一剎那的慌,試着為自己辯駁道,“我沒有打擾你工作。”

“沒有嗎?”

“昨天你和周深出去錄制,我沒有打擾,今天的錄制也一直配合你的想法。”南景有理有據的下結論,“綜上所述,我一直在配合你工作。”

施念念冷笑,“南景,你真當我傻嗎?”

“……”

“因為你的出現,這期錄制的內容也沒幾個畫面能播吧?”

“……”

“而今天,除了我們身上的收音器,和車上的攝像頭,有跟拍的攝像師嗎?還是說有航拍的無人機?”登頂後确認沒有跟拍的無人機,施念念才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和猜測,“你口口聲聲說明白了我的感受,會尊重我,遵守節目組的規則,卻把這個節目弄得一團糟,那我接拍這個綜藝還有任何意義嗎?”

對現在的施念念而言,沒有任何事情比她的工作和王芝蓮來得重要。

她不管南景對她的喜歡到底有多少真假,影響到她工作,就不行。

施念念句句在理,南景一時之間無從辯駁,薄唇張了張,道:“抱歉,是我思慮欠周。”

“你的道歉太沒有誠意。”

“你想我怎麽做?”

“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就是最大的誠意。”

南景目光如炬的望着她,沒有點頭答應,也沒有搖頭拒絕,岔開了話題,“我送你回別墅。”

“不用了,一個小時前我給周深發了消息,他應該過來了。”施念念面無表情說着絕情的話,“今天是拍攝的最後一天,你也不用回別墅了,我今天會跟節目組說,我要淘汰你。”

南景的關注點卻都在她的前半句,聲音發緊,“為什麽給他發消息?”

“與你無關。”

“這不公平,按照規矩,今天你應該和我待在一起……”

“南景。”施念念出聲打斷他,“先不尊重規則的人,是你。”

他行使着他的特權,又憑什麽來跟她講‘公平’?

南景眼睜睜看着施念念上了周深的車,突然覺得這幾天的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他沒有回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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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念念回了別墅後不久,主動聯系了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表示已經可以做這一期的采訪了。

這一期錄制的素材太少,工作人員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亦是一臉的惆悵。

“那進入淘汰環節吧。”施念念直接道:“我要淘汰這一期的新嘉賓,我對他不來電,下一期希望節目組和安排‘合适’的人選來上節目。”

她加重了‘合适’兩個字的發音。

工作人員卻是一臉的為難,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念念,那個……很抱歉的告訴你,這一期,你不能淘汰新來的男嘉賓。”

施念念笑容逐漸收斂,“我想知道理由是什麽?”

“你也知道嘛,宇治這一期沒來參與錄制,他因為經濟公司的原因,不得不退出此次的錄制了,所以名額這期淘汰的人就當是宇治了。”

施念念接着問:“那下一期呢?我能淘汰他嗎?”

工作人員幹笑着回道:“淘汰環節在這一期結束了,以後都不淘汰人了。”

施念念的笑容完全消失,即便是有鏡頭在,也毫不在乎,“這個節目,我不錄了。”

“什、什麽?”工作人員詫異不已。

“你們有你們的難處,我表示理解,既然王宇治可以中途停止錄制,我應該也有選擇的權利。”施念念條理清晰,語氣平穩,不帶私人情緒道:“至于到底算我違約還是你們節目組違約,我會聯系我的律師團隊和你們聯系,具體過錯方和賠償事宜,按規矩來做處理。”

南景要橫插一腳,施念念也很同情節目組,但她也沒愛心泛濫到要因此“犧牲”自己來幫助節目組。

既然是工作,首談的就是利益。

工作人員顯然沒想到劇情會是這樣的走向,好聲好氣的勸說道:“念念,這節目已經錄了兩期了,怎麽能說不錄就不錄呢?我們是簽了合約的,況且這個節目組是為你定制以你為主的,你和宇治的情況完全不一樣的呀,不能因為宇治不錄了,你也不錄了呀。”

“合約?你們現在節目組的安排可和我當初簽的合約說的不一樣啊,所以說具體是誰違約還待議。”微頓後,施念念補充道:“更何況,從錄制以來,我并沒有任何感受到節目組所謂以我為主的誠意,尤其在這一期的錄制後,我也為節目組播出後的收視和口碑感到擔憂,與其到時候來後悔,不如現在及時止損,于我,于貴節目組,都是兩全其美。”

第二期加入了南景,就有了一大半不能播的片段,日後南景要是期期參與錄制,她幾乎可以預想到以後的拍攝,包括她在內,所有人都會淪為南景的背景板。

這和她之前那兩年的婚姻生活有什麽差別?

他說着給她平等,卻是用一種方式讓她不得不按照他想要的方式來生存。

“念念,你冷靜一點,你現在可能情緒不穩定,你放心,這個片段……”

“不,我很冷靜,我會讓我的律師團隊聯系你們。”

語罷,施念念起身,離開了拍攝場地,并且十分有行動力的,立刻聯系了律師王威,把她的情況和想法大致溝通了下。

之後,施念念收拾了行李,離開了別墅,直接去了林小貝入住的酒店。

林小貝看到施念念時,好半天都沒回過神,“念念,不是應該明早我去錄制的別墅接你嗎?難不成我記錯時間了?”

“沒有,是我不打算拍《為你而來》了。”

“啊?”

施念念放下行李箱,“來的路上我查過了,今晚已經沒有飛A市的航班,所以今晚還是在H市睡一晚,明天我們回A市。”

林小貝立刻湊過去,關心的問道:“不是啊,念念,好好的怎麽突然不拍了?你該不會是在節目組被哪個嘉賓欺負了吧?”

但下一秒林小貝就自言自語的否認了,“不可能啊,按你離婚後這個性格和行事作風,我覺得沒有哪個嘉賓能欺負你。”

“……”

“你不拍了,那合約怎麽弄,你跟霞姐說了麽?”

“明天回了A市,我會去趟公司當面說。”

林小貝點點頭,又想到什麽了似的,“是不是前幾天你錄制的時候出了什麽意外?”

“前幾天?”

“你剛到H市那天啊,在你當晚拍攝的海邊,我當天也在那散步還想去當路人圍觀你的,結果海邊好熱鬧,你拍攝那塊被人圍了,一群人打着燈在海邊找東西,是節目組丢了什麽東西嗎?”

聞言,施念念算是徹底明白了。

她就知道以南景的性格,是不可能“屈尊降貴”去海邊撿被她扔掉的戒指的。

原來,是喊人撿的。

有了這個認知的施念念,心裏一點點對南景的愧疚和不忍都沒有了。

南景啊,還是她記憶裏那個南景,一點都沒變。

這個節目,她說什麽也不會繼續拍了。

“念念,怎麽了嗎?你看起來好生氣的樣子。”

“沒。”施念念起身,“我去洗漱休息,醒來去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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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機場。

施念念走得貴賓廳,一進接待區,林小貝就扯了扯她的衣袖,壓低聲音道:“不好了,念念,不好了!”

“嗯?”

林小貝小弧度的往左前方指了指了,“你看啊,你快看。”

在那裏悠哉坐着的人,可不就是施念念的前夫南景嗎?!

林小貝是不清楚南景和施念念這幾天都有見面,只當這是個普普通通的偶遇,還是讓人尴尬無比的偶遇。

施念念順勢掃過去,南景已經穿回了他平日裏的衣服,一副矜貴精英人士的模樣。

仿佛昨天在森林公園的人并不是他。

林小貝提議道:“他似乎沒看見你,我們要躲開嗎?”

躲得開嗎?

他會出現在這裏,說明很大可能,他和她乘坐的一班飛機,指不定還是相鄰的位置,就算現在在貴賓廳避開了,一會在飛機上也會遇到。

而且,她有沒有做錯什麽,為什麽要躲開?

沉默間,許是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南景倏地擡頭,和她四目相對。

林小貝身子發顫,目光在兩人身上不住的來來回回,試圖解讀彼此的眼神裏的含義。

為什麽他們兩個可以這麽的淡定?

換做是她,早就尴尬的不知道怎麽辦了。

下一秒,南景起身,長腿邁過來。

林小貝比施念念還要緊張,“念念,過來了,他朝你走過來了,你需要我幫你擋開他嗎?”

“不用。”

昨晚聽了林小貝的話,她正有話要對南景說,就趁這個機會說了吧。

南景停在了施念念面前,沉聲道:“我們談談。”

難得的,施念念沒有拒絕,點頭道:“好啊。”

聞言,林小貝扯了扯唇角,笑道:“呵呵呵,诶,我剛好想去趟洗手間,我走了啊。”

林小貝識相的離開,給二人留出單獨談話的空間。

“南景。”施念念率先出聲,“之前每次都是你先開口,這次我先說吧。”

“好。”

“幾天前,你在海邊問我的那個問題,我有了新的回答。”

南景眸色深了深,明知道不該有期待的,還是聲音沙啞的問道:“哪一個?”

是關于他們複婚的回答嗎?

“你問,我是不是很讨厭你的那個。”

南景眼裏的光瞬間暗下去,“哦。”

“我當時的回答不知道你聽見了沒有,我說我對你談不上讨厭。”施念念一瞬不眨的看他,用最平淡的口氣說最刺人的話,“但我現在想更正一下,南景,我讨厭你。”

“……”

“《為你而來》這個節目,我不錄了。”

南景垂在身側的手,握拳後又松開,他的聲音越發的啞,“沒必要,我是想告訴你,我不會打擾你工作了,我為我前幾天的行為跟你道歉。”

微頓後,南景接着開口,道:“我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

語罷,南景轉身走了。

施念念是一朵嬌豔的玫瑰,很美,但是帶刺,以前她待在自己的身邊,拔掉了滿身的刺,他品嘗着她的美。

離開他以後,她重新長滿了刺,他每一次靠近,都被紮得生疼。

那才是她真正的樣子。

玫瑰本來就有刺。

南景,我讨厭你。

這句話就是鋒利的刺,直直的插入他的心髒。

他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作者有話要說:  南總正面出擊,完敗感謝在2020-02-16 23:28:12~2020-02-17 23:56: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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