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松了一口氣

一陣……

不,沒有炫目的白光,沒有炫目的光。七彩的也沒有!

就像打開一份普普通通的論文一樣,白色的頁面,黑色的小标宋二號字體的題目,黑三大标題楷體小标題,仿宋三號正文……不是,這不是重點!

季小冬晃晃腦袋,從改學生論文的心态裏□□——職業病改不了啊。

不過熟悉的風格讓她不再那麽緊張,沒有被瞬間抹殺也讓她暗暗松了一口氣。看起來這個世界還是溫和、有序、理智、講道理的。

她把《世界說明及生存指南》認認真真看了一遍。

“看起來像平行世界理論?”季小冬揉揉下巴。

按照“說明書”的說法,這和她原來生活的世界是一樣的,她在那個世界裏看到的各種書籍小說,只不過是作者們感受到不同世界能量的影響,截取一小部分其他世界的投射,形成一個個嶄新的故事。

各種小說、故事,都是一個個不同世界的浮光掠影。她自己生活的世界,也會在其他世界裏成為一個故事,一本書,被人寫出來。每個世界都有相似的運行和發展邏輯。

因為小說言有盡,無法描摹一個宏大的世界,所以在書籍故事的留白處,世界并不是空白,而是正常的按照運行軌跡向前發展。

季小冬這類“穿越客”,是在世界重疊時不小心突破了臨界點,造成能量波動,因此由漂浮能聚的能量體形成的“系統”,會進入她們的體內。一方面是為了平衡能量,一方面是為了幫助她們盡快适應不同的世界。

看起來也有那麽一點道理。季小冬點點頭,姑且信它,不信也沒有辦法,至少看起來是沒有生命危險的。既然如此,既來之,且安之,走一步看一不吧。

畢竟……

季小冬看着院子裏鋪滿的黃澄城的玉米面煎餅,畢竟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現在連白面都不能保證頓頓吃,世界觀啥的,暫時可以放一放。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季小冬把晾的幾乎沒有水分的煎餅一張張折起來,這些都是她上學的時候要背學校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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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別攤了,我覺得夠多了。”

季小冬看着這些煎餅都覺得腮幫子疼。

太累了,啃完一個累的牙酸!這麽多煎餅,得吃到猴年馬月!

“學校不比家裏。”

季小冬第一次離開家,王榮花生怕她在學校裏吃不飽,這兩天鏊子一直沒熄火,白天夜裏連着給她攤。

“夠了,真夠了!媽,你再攤我真吃不了了。”

“你吃不了還有常小子。”王榮花悄悄跟季小冬說:“他沒媽,也沒人管。我多給你攤一些,你給她分一點。別跟你爹說,讓你爺爺奶奶知道又得不高興。”

嗯嗯。季小冬抿着小嘴點點頭。湊到王榮花身邊,擡頭看着王榮花。

王榮花被她看的不好意思:“你看什麽呢?我臉上有灰?”

“沒有。”季小冬搖搖頭,笑嘻嘻的說:“媽,我覺得你好善良。”

“你這張嘴啊。”王榮花讓她誇的不好意思:“都是鄉裏鄉親的,能幫一把是一把。”

就這樣,季小冬家的鏊子又燒了兩天。

開學前一天,王榮花又給季小冬炒了滿滿兩大玻璃瓶的鹹菜,裏面切了好多肉丁。

季海明借了一輛飛鴿的自行車,擦的铮明瓦亮,兩個輪胎打好了氣,為第二天送季小冬上學做準備。

季小冬去找常松年,問他怎麽去學校。

“當然是走路去啊。”常松年答的理所當然。

“好遠呢!”

四五十公裏的距離,季海明說騎自行車送她,她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常松年走路去……季小冬問:“你一天能走到嗎?”

常松年認為自己能力被鄙視了,長長的眼睛斜睨過去:“村裏去市裏賣菜,早上去晚上回,你說一天能走到嗎。”

人家多大你多大。

季小冬為了照顧少年人的自尊心,沒把這話說出口,好說歹說要了常松年的行李,明天幫他帶過去。

常松年別別扭扭,最後還是進屋拿了自己薄薄的行李遞給季小冬。

這半年好像一直跟在季小冬屁股後面受她的照顧,明明自己比她大。常松年攥起拳頭,給季小冬展示自己的“肱二頭肌”:“你放心,去了學校我罩着你!”

少年的身體已經開始抽條,線條優美的肌肉在大臂上隆起,緊繃的小麥色肌膚下覆蓋着蓄勢待發的生命張力。

“身材不錯!”季小冬點頭拍拍常松年的肩膀。

常松年:???重點是不是有點偏?

他待再開口,季小冬把眼睛一瞪:“幹嘛!還想着打架?!”

“不不,不是”

“不是最好,到學校裏不能打架!”

季小冬拿了常松年行李正準備走,又想起點什麽,回頭對他粲然一笑:“也不是不能打,要打我讓你打的架!”

“哦。哦。”常松年點點頭咧開嘴傻笑,今天的陽光太亮了,晃的他都有點睜不開眼。心裏的那點兒小別扭早就煙消雲散。

你看,她還是需要我的嘛!我還是能幫她,能罩着她的。

常松年得意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

連“哐當”一聲砸到他腳下的酒瓶,他都覺得沒有往常厭惡。

季小冬把常松年的行李拿回家,跟季海明一說,季海明滿口答應。

他和王榮花都是熱心人,鄉裏鄉親,別的幫不上,出點力氣還是可以的。常家那小子從小跟季小冬一起玩,也是他看着長大。

季海明在自行車後座旁邊又綁了一個筐,把季小冬和常松年的行李壓實放到框裏。

常松年的行李不多,除了日常的一件衣服,還有和季小冬一樣的一疊煎餅。只不過他的煎餅上有些黑點,看起來放了有些日子了。摞起來,高度還不到季小冬的一半。

因着這些事,晚上吃飯的時候,季海明和王榮花說起,常小子日子果真不好過,如果能讀書考學,也是一條出路。

王榮花點點頭,看着正在吃飯的女兒,想的多了一些。女兒十歲之後,像開了竅,被神仙點過一樣,不但聰明伶俐,出落的也越來越好看。走在村兒裏,讓人一眼就能看到,特別打眼。

常家那種家庭,可不是什麽好家庭。她從小跟常小子一起玩,可別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冬冬,到了學校好好學習。”

季小冬正在喝湯,沒有回答,只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王榮花看女兒這麽“敷衍”,過了一會兒,忍不住又道:“多跟好學生、好家庭的同學玩。你跟常小子都大了,不能像小時候那樣了。再說他家那樣的家庭,不是什麽好人家。”

季小冬一臉茫然,這話又從何說起?你昨天不是還給他攤煎餅了?

季海明一看,不要女兒沒有那方面心思,反而讓家裏給提醒了。連忙截住話頭,對王榮花說:“冬冬才多大。”

有轉頭給季小冬說:“別想那麽多,什麽朋友不朋友,好好學習才是正理!”

這時候季小冬再不明白,那她就是真的傻了。這是家長擔心初中生早戀啊!

她忍着肚子裏的暗笑,跟爹媽表态:“你們放寬心!我一定好好學習,除了學習什麽都不管不問。”

“只學習,也不好,別成書呆子。”

季海明和王榮花糾結壞了,既怕女兒閑事兒幹多了影響學習,又怕女兒學成個書呆子受欺負。兒行千裏母擔憂,王榮花嗫嗫的說:“不行咱不去上初中了,再去鎮上讀一年小學。”

“胡鬧!瞎說!頭發長見識短!”季海明難得激烈的反對老婆的意見。

季小冬也驚的跳起來:“這可不行!”

她現在恨不得馬上去科學院搞研究,哪能在小學再讀一年。

我對那些中二年級的初中生沒有興趣,一群小屁孩兒!科研大佬一心搞研究搞學術謀發展促進技術改革和社會進步!——怎麽聽着比那群中二還中二。

“我随便說說。”

王榮花在家裏話語權不高,不過讓她這麽一打岔,“離愁別緒”少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季海明先帶着季小冬到了季德茂家裏,跟爺爺奶奶道別。

畢竟只是個小丫頭片子,季德茂說了兩句話,囑咐了季海明幾句路上小心,就匆匆去了村部。

季德茂現在“事業心”爆棚,兒子兒子靠不住,村裏村裏看笑話,他的權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特別是今年是他們村“兩委班子”的最後一年,明年一月份就要換屆。

這村會計還能不能繼續當,季德茂心裏直打鼓。他現在只能不像往常那麽“跳”,每天以兢兢業業的到村部打卡點卯,再約上幾個老兄弟,鞏固鞏固自己的“群衆基礎”。

吳翠芹反而有點舍不得,拉着季小冬的手左看右看。

季小冬穿了件碎花小襯衫,下身是淡青色褲子,頭上用紅頭繩紮着兩個小羊角辮,劉海軟軟的搭在額前,一副柔弱漂亮小姑娘的樣子。任誰都會被她的外表欺騙,忽略掉那雙靈動眸子深處透出的情緒。

如果那些情緒能夠具象化,大概會具象為三個不安分的大字: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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