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當天晚上十二點, 季小冬聽到宿舍門外有人砰砰砰敲門。

初一學生放假之後,宿舍裏一下子空了不少。

靠門口的人沒好氣的問:“誰啊!”

門外似乎經過的腳步聲越來越多,還隐隐有奔跑說話的聲音。

一個男生大聲說:“侯老師要講卷子!”

“大半夜講卷子,有病嗎!”

有人低聲咒罵, 也有人息息嗦嗦的起床, 悄悄開門出去了。

季小冬翻了個身繼續睡。

這個時間突然把學生們都叫起來, 要講卷子, 八成是搞到真題了。

對于這個年代, 中考這種等級的考試洩題, 季小冬一點兒也不奇怪。全部真題搞到有困難, 數理化搞到一兩道大題, 可能性還是非常高的。

不知道齊北辰知不知道要去聽。

季小冬快睡着的時候迷迷糊糊的想。

“季小冬!季小冬!”

說曹操曹操到, 季小冬正想着, 齊北辰在外面砰砰敲門。

眼看擾人清夢要引起“衆怒”,季小冬從床上艱難的拔起身子, 打着哈欠去開宿舍門。

“什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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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北辰稍稍低了頭,靠近季小冬耳邊, 說:“望天猴現在要講題, 我看八成有緣故。”

季小冬白他一眼,就這?

轉身要回去睡覺。

齊北辰情急之下拉住她的胳膊,細瘦的手腕竹節一樣光滑清涼。

“怎麽?”

“呃……”齊北辰的心一下子漏跳一拍:“你、你不去聽嗎?說不定是……”

“噓!”

季小冬另一只手豎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這種話,心知肚明就可以了,千萬不能說出來。

“我反正都會。”季小冬把手腕從齊北辰手裏抽出來,跟他說:“你不論聽不聽的懂,把解題步驟都背下來。”

額……也是。

齊北辰看着關上的木門拍拍腦袋,自己怎麽想的, 季小冬還能有不會的題嗎。

大不了自己把題抄下來,明天拿給她看就是了。

何必大半夜來打擾她睡覺。

夏天天熱,宿舍裏本就悶熱。

季小冬躺回床上,困意被打散,翻來覆去睡不着。

剛剛被齊北辰握的手腕,被他掌心溫度一燙……季小冬舉起手臂,借着月光,似乎也沒有什麽異樣。

她用另一只手在上面來回轉了好一陣兒,才把那異樣的感覺壓下去。

第二天一早,齊北辰過來叫她一起去吃飯,順便遞給她一張紙條。

季小冬低頭一看,是三道數學大題,一道幾何兩道代數,難度是可以壓軸的難度。

當然,與她而言,并沒有什麽難度。

“你會做了嗎?”季小冬問齊北辰。

“沒有。”齊北辰搖頭:“按你說的,把步驟背下來了。”

也行。

季小冬跟齊北辰說:“萬一真考到,你仔細看看,別換了數字。”

“知道。”

齊北辰肉眼可見的緊張,連跟季小冬嬉皮笑臉的興致都沒有了。

他們兩人不在一個考場,吃過早餐“分道揚镳”。

考試時間安排的很緊,上午語文數學,下午英語理化,第二天考政史地生。

到了下午拿到理化卷子,季小冬就覺得事情有點大條。

等第二天上午政史地生試卷一股腦發下來,季小冬一看分值……

八十年代“拉踩歧視”也太明顯了吧!

他們日常練習月考,都是一門一百分,結果中考的時候,語數外每門一百,理化兩門一百五,政史地生每門只有五十分?

齊北辰這次難了。

季小冬給他算了一下,即便四門副科拿滿分,也不過二百分。寧澤一高每年的錄取分數線,都在五百三十分以上。

數理化已經放棄,連蒙帶猜,加上侯老師的“押題”,給他算一百五,語文英語要考到一百八,平均每門都要在90分以上……

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唉~

齊北辰這兩個月時間的刻苦季小冬完全看在眼裏,對于這樣一種結果,她覺得有自己想當然,“指導方案”錯誤的鍋。

考完試出來季小冬看到齊北辰,齊北辰顯然也意識到這個事實,心情十分低落。

“對不起啊。”

方向錯了,再多的努力都是南轅北轍。

這是季小冬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有了挫敗感。

“沒有,你千萬別這麽說。”齊北辰說:“都怪我自己欠賬太多。”

結果已經這樣,反正自己已經努力過,本事不濟,也怪不得旁人。

齊北辰反而安慰季小冬:“要是我考上了,對人家那些一直刻苦學習的也太不公平了。”

“我在想,如果一開始考慮到分值比重,學習方案……”

“那也沒用。”齊北辰說:“再好的方案得學會才行啊。你這方案棒的很,适合我現在的水平。”

唉~

“你什麽打算。”季小冬問:“複讀還是上高中?”

複讀就等于聽從了家裏的安排,高中,我倒是想上人家……

“诶你等會兒。”齊北辰指着操場上的一群人跟季小冬說:“說不定還有轉機!”

拉起季小冬手腕往操場跑:“快來!”

哎呀!

季小冬猝不及防被他一拽,拉手腕你還拉上瘾了?!

操場上一個大塊頭的體育老師正給體育生們發下午體育測試的號碼牌。

齊北辰擠過去說:“老孟,給我一個!”

“老孟”不老,年紀還不到三十,作為同學們最愛上的體育課的老師,跟學生們日常打成一片,特別是和齊北辰這樣的“壞分子”,更是經常一起打球抽煙,關系好的不能再好。

“給你個啥?”

“老孟”的關注點顯然在齊北辰牽着的季小冬身上,跟齊北辰挑挑眉,瞧瞧瞧瞧,小手都牽一塊兒了。

寧澤初中的體育生也都是一批搗蛋分子,不知道誰吹了一聲口哨。

季小冬也發現齊北辰竟然還沒松手,連忙把手甩開。

“給我個號,我下午也來考試。”

“這我說了不算,體育生早報過名了。”老孟說:“你得去找張勇,看看還能不能給你報名。”

老孟雖然不知道齊北辰家的具體情況,但是從校長張勇對齊北辰的态度,和齊北辰日常給狐朋狗友們扔的煙當中,猜也能猜到這學生家裏不簡單。

他發完號碼牌,特意跟齊北辰和季小順路,問:“體育生苦的很,你還用當體育生?”

齊北辰不可能滿世界嚷嚷他跟家裏的矛盾,對狐朋狗友就要有對狐朋狗友的說辭,随便找個理由糊弄了一下。

到了張勇辦公室。

張勇看見齊北辰頭大,看見季小冬也頭大,看見這倆人在一塊兒,張勇一個頭兩個大。

“又想幹什麽事兒?”

張勇無意識的用了個“又”。

“校長,我現在還想按體育生中考,你看還能行嗎?”

張勇臉上的肌肉直抽抽,何必呢孩子,何必再掙紮。駱逸雲已經跟他溝通過想讓齊北辰複讀的打算,這一看就是瞞着家裏的。

“不……”張勇轉念一想,要是齊北辰今年考走了,自己明年日子不就幸福太多了嗎。駱逸雲跟他溝通也是基于齊北辰自己考不上的前提下,如果他自己能考上高中,家裏還能不讓他上?

所以話到嘴邊,張勇又轉了個彎:“不是不能商量,還要高中來招生的人過來當面談。”

那太好了了!

只要事情能“談”,成功的希望已經有了百分之八十。

“你考體育,準備考哪個項目?”

齊北辰一頭霧水,他這是一時起意,哪裏知道考什麽。

“都有哪些項目?”

……

張勇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心肌梗死,感情你什麽都不知道呢。

齊北辰以前雖然打架逃課,但沒這麽不靠譜啊!近墨者黑!張勇狠狠剜了季小冬一眼,都是被季小冬帶壞了!

進來後一直安靜微笑的季小冬無辜躺槍。

齊北辰拿着張勇給他翻出來的考試科目:鉛球,劃掉。标槍,不行。跨欄,不會。短跑、長跑……幾乎所有的體育生報的都是這兩項。自己突然上陣跟人家天天訓練的,肯定有差距。

“看好了嗎?”張勇問。

齊北辰指着上面的一個小格說:“我報這個。”

“什麽?”

張勇湊近一看。

“射擊。”齊北辰說:“我想報射擊,可以嗎?”

張勇:……

你看看我們學校這一窮二白的模樣,像能給你提供考試場地的嗎?

“可以……給你先報上。”

張勇說:“具體還要高中招生的老師來了再決定。”

從張勇辦公室出來,下午齊北辰還要在學校看能不能考體育,季小冬吃過午飯準備回家。

上次回家已經帶回去一些行李,這次只有幾件衣服被褥。

東西不多,再加上時間不确定,季小冬沒讓季海明來接。

齊北辰把她送到車站。

回學校的時候,找了家賣煙酒的商店,買了一條紅塔山。

齊北辰雖然不喜歡成人世界的很多規則,但他學的快,嘗到甜頭後,不可避免的被規則潛移默化。

伸手不打笑臉人,煙酒開路總沒錯。

下午的體育考試比他想象的更加順利。

張勇在寧澤最好的初中當了多年校長,誰家沒有要上學的孩子,自家沒有,親戚朋友家總得有吧。高中來招生的人,看到張勇特意在這時候又要加一個人,一看就是張勇的“自己人”。

大家都同在一個教育系統,自然互相之間給面子。

齊北辰又“會做人”,叔叔大爺叫的甜。

互相擡轎子,順順利利給他按了體育生,還給了個不錯的成績。

季小冬一路颠簸回了家。

把行李一甩,剛想歇一會兒,王榮花過來了。

“艹!!!”

季小冬一個激靈跳起來,盯着王榮花,她幾乎要出離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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