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故人不易逢
話題讨論——“在你一生中, 有什麽特別想要撤回的操作?”
……
沖動表白的十足霸氣, 大概維持了……足足五秒。
然後, 就只剩下澀然作痛的心跳、臉頰滾燙的羞恥,整個後背在一瞬間被冷汗浸透的寒冷,還有恨不得能找個地縫從此躲起來的萬般懊悔。
漫長的沉默。
漫長到足夠唐深欲哭無淚,整個思維回路轉了整整兩三個輪回。
呵呵, 論罪犯在法庭上等待宣判是什麽樣的體驗。
論死囚跪在菜市口等着利落一刀是什麽樣的心情。
……
啊!真的不該沖動!
明明知道……他只是傷心難過,才會口不擇言。為什麽會被他的情緒牽着走?
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時候,卻說了那麽惹人心煩的話, 不是只會讓他更加為難不安麽?
到底, 還在心存僥幸地期待着什麽樣的答案啊。
他又……不可能喜歡你。
人家是個直男。
還是個處女座直男!你直接犯了作死的“處女座表白死”大忌不說,還順帶着想不開地掉着眼淚往他胸口撞了一下!
Advertisement
把處女男的衣服給弄髒了。
這世界上誰能比你更人怨狗嫌棄?
……
就這樣, 唐深默默從懊悔到不斷自責,從些許期待到無限自嘲,最後整個人分崩離析。
可在崩潰的末了, 卻又從最低谷的深淵中, 莫名演化出了“既然都這樣了,幹脆破釜沉舟拼了老命死追他一把”的老一輩無産階級革命情懷。
……
烏雲遠去, 月亮又露出了半副面孔。
清輝之下,獨孤寂幽深的黑瞳中帶着些迷惑, 又似乎暗藏了些澀然,更閃動着唐深看不懂的明亮。好在适才的黑色戾氣所剩無幾,又恢複成了他熟悉的如玉般俊朗容顏。
尖利的指甲也不見了。修長的指尖伸過來,靠近他的臉頰的深痕, 卻猶豫着不敢碰。
其實那傷真的不深。
也沒有繼續流血,更不怎麽疼。
“略言,對不起。”
他聽到那人用略帶沙啞的聲音低聲說。
心裏一空,下意識擠出了些笑容。卻很難受。不知道這算是被拒絕了,還是被拒絕了。
……
【唐編唐編!十萬火急!技術性問題——野外遇到老虎時,怎麽提高生存幾率?】突如其來的心電感應,打斷了脈脈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懊悔和酸楚。
【在線等!挺急的!】
何止是急。
姜慎行瀑布汗!
一邊盤算着乾坤戒裏有多少五花肉供這些打老虎塞牙縫,一邊為自己在這種狀态下還能插科打诨的心理素質瘋狂點贊。
……
大概一個時辰前,淩微樓主同“何采薇”忙着布置對付魔頭的手段。
而他這個主角隊伍裏的小厮,理論上雖是那個“能夠勾引魔頭前來的誘餌”,但大概是NPC自帶“不重要”屬性吧。何青野同何采薇商量之間,皆匆匆除了大廳,只将五花大綁的他丢給了幾個侍衛看着。
我跟你們說!
小瞧長得特別好看的路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拼命掙啊掙,手指終于可以活動了,連忙偷偷按住空間戒指——翻手瞬間多了一把小小的裁紙刀。
沒有武功,咱們就靠道具拼吧!
煙幕彈、煙花彈、含了解藥之後一路狂撒各種毒。姜慎行幾乎把乾坤戒裏囤積許久能用來害人的小道具全部使了個遍,才終于成功甩開追兵,氣喘籲籲跑到了個黑夜中森然靜谧的林子裏。
結果,呵呵,呵呵呵呵!
古代林中有老虎!
有、老、虎!
閃得開劇情,避得了FLAG,卻躲不掉地圖上随機出現的野獸!
一個NPC的求生歷程怎麽就那麽難?
姜總啊姜總,當初提案在你桌上的時候,你為什麽要同意這種不給人活路的設定?
……
霧隐的山谷中,老虎的吼聲低沉沉、眼睛綠瑩瑩。姜慎行抖抖抖。小道具幾乎全部消耗完畢,乾坤戒裏倒是還有幾包泡椒鳳爪……虎兄你吃麽?
要死要死要死。
【淩微樓白虎谷?姜總你別動,我們十分鐘之內一定到!】十分鐘?!
呵呵,面前不過十幾米處,一只白額大虎已然張開了血盆大口。
十分鐘之後,這貨就拿老子骨頭剔牙了好不好!
【姜總!你看看旁邊有沒有樹!有沒有能躲的地方!你、你不然騙騙它們,多少拖點時間!】【騙?】騙老虎?
【既然都是二次元的虎!總該跟三次元不太一樣吧?什麽人可以惹,什麽人不該惹,也許……它們知道?】知道?知道個毛線哦?
姜慎行吞了口口水,好在眼前猛虎似乎并不心急,打了個哈欠,血紅的舌頭舔了舔尖刀般的牙齒。然而從它身後,又緊接着跟上來六七只餓虎。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了!
“虎兄,實、實不相瞞,小弟我……原是清河縣人!”
“家中有一哥哥,還有一嫂嫂。哥哥賣餅為生,嫂嫂十分貌美。小弟此番路上,正欲投奔他們而去。剛才在山旁邊的酒樓裏,才喝了十八大碗的酒!”
唐編,我要是被吃了,就全是你、的、鍋!
這麽馊的主意為什麽我還照做了啊啊啊!
……
人虎,對峙,風月,寂靜。
一番話落地,姜慎行冷汗涔涔。一陣冷風吹過林間,沒有想到的是——眼前數只老虎竟真的齊刷刷後退、轉身,旋即高速奔走很快不見蹤影。
“……”啥玩意兒?
書中世界的老虎……難道還真的知書達理,懂得舉一反三的?!
哈哈,哈哈哈……命大。命大!
一己之力吓退八九只猛虎,這種事感覺可以吹一輩子!一放松,踉跄着往後退了一步,卻貼上了什麽暖乎乎、毛絨絨的東西。
心髒驟停,保持微笑,不敢回頭。
摸一摸,哎喲毛好長。
體型……好大!巨大!
呵呵,呵呵呵了……
老虎看了都奪命狂奔的神獸,果然足夠威武霸氣……寶石眼、尖尖牙,全身黑色長毛。單一顆頭就有一人多高。感覺……給它塞牙縫都不太夠。
說起來,這種類型的神獸應該叫什麽?劍齒大黑虎?
但是,為什麽仔細看起來更像一只……
“喵~”
“……”
“喵,嗷嗚——吼——————喵~!”
【姜總,我們放九命先過去了!它到了沒有?】“啥啥啥九、九九你是九命?”
“喵~”
“九命!你、你嗑唐編的藥,嗑得都變異成這樣了?”
巨型大黑貓翻了他一眼,叼起來甩後背轉頭狂奔去找它主人。而姜慎行從那毛絨絨的背上暈頭轉向地爬起來,想了想,在乾坤戒裏掏掏掏,掏出一只手機,默默打開前置攝像頭廣角模式。
“咔咔咔——”
我騎神獸之笑眯眯剪刀手系列。
嗯,毫無PS痕跡。
……
天下門派衆多,而那些能夠林立百年不倒的,多少都有些自己獨樹一幟的奇門異巧,或是必有旁人沒有的禁地法寶。
像是楓葉山莊禁地坐擁百步天階與星枕泉;藥谷雪山的三生迷谷中有起死回生的轉生石;燕雲宮家坐擁永葆青春的不老寒潭;而淩微樓有的,則是後山亂人心智的紫玉幽冥陣。
唐深一行霸道威武從正門闖入淩微樓,本來還預期會有一場惡戰。
畢竟淩微樓在江湖上幾乎同楓葉山莊齊名,按理說也該有不少和錢一升類似的長老。雖單打獨鬥不是唐略言的對手,集結在一起也足夠一場消耗惡戰。
然而,一路卻暢通無阻——
淩微樓主何青野在年輕時,曾是個不輸秦熠的風度翩翩、善語愛笑的儒雅少俠。
可自打《天衍紀》神轉折,他的未婚妻時蘭香消玉殒後,此人就大受打擊性格大變。等到了《渡血劍》中做宮渡的岳父時,已然變成了個專權獨斷、又嫉賢妒能的古怪中年。
因他這個性子,淩微樓中長老盡數被排擠走。
以至于剩下的小徒兒們,在一只巨大化的九命靈貓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求求幾位大俠繞過我們們吧!我們什麽都不知道!”
“幾位若是要尋掌門、夫人還有小姐他們……他們、他們适才都已去了紫玉幽冥陣,說是在陣中恭候!”
明明是晴朗的繁星夏夜,衆人靠近紫玉幽冥陣時,卻只見陰風陣陣、飛沙走石。
整個陣眼依靠着璧山,如同一堵琉璃色的龍卷。
上接天幕、下騰霧雲。整個界中風雨交加,烈風倒灌進衣袖中,衆人在外面就只看得到一片與世隔絕的烏雲漆黑,間或着大量電閃雷鳴。
《渡血劍》中,十年後的宮渡曾闖過這紫玉幽冥陣。
……
陣中沒有妖魔鬼怪,也無機關暗器。有的只是一片幽深的、直擊心靈的黑暗。
但凡進入陣中的人,都會迷失方向,繼而看到無數幻影。這些幻影有的是過往、有的是将來,有入陣人心心念念的執着之物,更有……最隐秘的恐懼、與最刻骨的傷痛。
若是心中無事、又加光明磊落之人,出入這陣中一般毫發無傷。
但卻有更多誤入此陣之人最後患上了失心瘋。出來之後痛哭不止、暴戾自殘、甚至羞愧自盡……
簡直……
簡直是卑鄙無恥!
唐深當場暴怒,抽出佩劍便往那陣中狠狠砍去。這何青野明知道獨孤前輩心裏有傷,卻故意引他至這種會傷人心的陣法旁!自己打不過,便算計着用天然陣法害人發瘋麽?!
那劍刃劃過風雨虛空,卻所觸無物,唐深自己反倒是一個踉跄,若非獨孤寂抱住險些摔倒。
“懦夫!何青野你出來!”
“你既有本事綁我們的人,又放話說恭候,如今我們來了,怎麽不出來,咱們光明正大地打一場啊?一對一,點到為止,我絕不欺負你!”
陣中四處悄然無聲。
何青野是斷然不敢出來的。
他雖與獨孤寂有不共戴天之仇,卻也十分清楚自己尚不是秦熠的對手,更鬥不過與秦熠平手的執劍長老唐略言。
更莫提琴魔獨孤寂——當年鹽海屠城,屍山血海,甚至連累得駐在城中的魔教青羯教盡數遭殃。
那青羯教曾經門壯勢大不可一世,屢屢敢跟天道教叫板争鋒。卻一夜之間,從自稱“未嘗一敗”的教主到滿門高手,無一幸免全部罹難。
……
如今,雖說獨孤寂已被咒術禁毀內力,但只要願意一命換一命,想将淩微樓夷為平地,怕也就在眨眼之間。
只有将他誘入陣中,才有餘力扭轉乾坤。
“獨孤前輩,我們走罷!這種畏縮小人,何必理他!”
唐深見他不肯出陣,一把扯住獨孤寂的袖子便往回走。
“反正姜總已經平安回來了,他騙我們、欠我們的,以後再找機會讨回來也不遲。難道他以為他躲在法陣裏,咱們就要乖乖進去找他不成?”
這麽說着,步子愈快。唐深是真心怕獨孤寂一時想着小師妹的事情,一時沖動會自投羅網——
獨孤前輩,我如今有了武功,眼睛、鼻子、耳朵都突然比從前靈光了不知多少倍,身上的每一寸經絡也好似活了一般。
便是刀山劍陣,我咬咬牙努努力,應該也多少能護得了你周全。
可是,這種地方若你執意要進,我……護得了你身子,卻怕護不住你心傷。
……
偏偏此刻,聽得身後一陣鈴铛輕響。陣法風雨之中,隐約出現了“何采薇”的臉。她穿着一身紅衣,紮着兩個辮子,笑眯眯金銀鈴铛墜着叮咚作響。
“嘿嘿,小瘸子哥哥,這就要走啦?”
“咱們這麽久不見,都不進來看看虹鈴嗎?”
“你笑什麽?有本事你出來說啊!”唐深目光發冷,死死捏住獨孤寂的手腕。“前輩別理他,我們走!”
虹鈴見狀,只笑了幾聲,隐沒在風雨中。
随即卻又有另一個聲音,幽幽道:“師兄。”
獨孤寂的腳步一滞。
一陣淡淡的蘭花幽香,白瓷一般的臉頰,水藍色的衣衫。陣中少女雙目盈盈:“師兄,你過來,過來啊!蘭兒有話對你說。”
“……師妹。”
鴻飲,阿古夏,大火之後沒有屍首。
這麽漫長的歲月中,獨孤寂多少都抱着他們或許還活在這世上某個角落的幻想。但時蘭是死了的,在所有關愛她的人心中,都有着一座開滿小白花的墳茔。
她……原來,真的……
“你真的……沒死麽?師妹!你既沒事為什麽不跟大家說?你知道我有多——你知道秦熠師弟他、他……”
“獨孤前輩!”唐深再度狠狠扯了那人一把,整個用身子擋在前面,右手劍尖擡起,隔空直指那少女:“你若真是小師妹,有什麽事便光明正大出來說!”
少女沉默片刻,突然廣袖一甩,目光凄然轉向獨孤寂,厲聲道:“師兄,師兄!咱們自幼一起長大,當年……你如何狠心那般對我?!”
獨孤寂一愣:“我……對你?”
“那日在毒蠶教,是你百般淩辱了我!我哭求你饒恕我,你卻、你卻……嗚,嗚嗚嗚!”
“……”
獨孤寂聞言呆若泥塑,半晌,只覺胸口氣血上湧。一生被人冤枉誤解,卻從沒有一次像這般錐心蝕骨、百口莫辯。
“我沒有……”
“略言……我真的、真的沒有!”
可是……可是,若是連小師妹自己都親口這麽說。
若是連她都這般指責他了,誰還會信他?
……
……喜歡。
略言說喜歡他。
他這一生,還從來沒聽別人說過一句喜歡他。
可那人說了,又生氣、又無奈,哭着說喜歡他。
他以前不知道,從來都不知道原來男子也能喜歡男子。楓葉山莊莊規森嚴,弟子也個個謹言慎行,從來都沒有人在他面前說過這種事。
至于後來……他則一直都是一個人。
獨來獨往,無家可歸,沒有親人朋友,沒有人同他說話。所以紅塵世間好些新奇的事情,他都不是很懂。
後來有了略言,對他百般照顧、很好很好。
他雖不明白為什麽,卻還是帶着些不安地信了。一直在默默糾結着為什麽那人要對他這麽好,直到一句“喜歡”他,終于像是雲開月明一般,反應了過來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
其實,略言那麽好,想要什麽、想要誰又會沒有呢?他卻是個名聲不好的魔頭,身無長物又是個或許只能再活一年的殘廢。
那人卻別的都不要,就只想要他而已。更一直都相信他。
相信他無辜,相信他沒有做過謠言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可是,如今卻連小師妹都這麽說,說他做了那種事……
“你,不可能是時蘭。”
仿若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一般,獨孤寂轟然作亂的頭腦忽然恢複了清明。轉頭望去,身旁紅衣人言辭铿锵,尾音帶着難掩的憤怒。握着他手腕的左手始終不曾松開半分。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邪魔歪道,但你絕不可能是小師妹時蘭!”
手中利劍直直向那少女擲去,時蘭側身,一避而過,無言緩緩隐沒在了黑暗中不見蹤影。
……
“可惡——混賬!有種你別跑啊!留下來把話說清楚!”
在短暫的一瞬間,唐深甚至産生了沖進幽冥陣把那幾個人活捉出來的沖動。
反正老子還算心理健康吧!你們能拿什麽傷我?我就不信了——
“師父莫要沖動!”“唐編唐編你消消火!”一群人把他拖住。
唐深努力定了定神,轉念又道:“渡兒良宵!咱們走!他們不出來也罷,咱們去主樓裏拆了他們的房子、燒了他們的樓去!”
“獨孤前輩!淩微樓寶貝特別不少,鎮樓之寶更是花鳥魚蟲四大名琴的蟲琴蜂音!就讓他們在裏面裝神弄鬼好了!咱們去把他們寶貝全鍋端了!給你添一把琴沒事彈着玩!”
見獨孤寂還在恍惚,唐深“啧”了一聲,回身兩步将人抱住。
“前輩,她一定不是時蘭,時蘭是不會說那種話的!”
“那群騙子……不知道究竟作何居心!你別擔心,我永遠信你。他們的挑撥離間,老子一個标點符號都不會聽!”
天際,卻在此刻冷不防落下了幾道驚天動地的雷電轟鳴。
周遭一瞬間突然全黑了。
……
那是一種……鋪天蓋地的黑。像是半夜裏突然斷了電一樣,唐深一時間完全看不到任何東西,甚至看不到正緊緊抱着的獨孤寂的胸膛。
背部被兩只手臂箍緊。唐深聽到了自己咚咚的心跳聲、以及獨孤寂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在這種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境況下,似乎只有抱緊彼此,才能勉強擠出那麽一點點的安全感。
“大家、大家怎麽樣了?姜總!渡兒良宵?”
“師父!”“師兄!”“唐編!”
還好,所有人的聲音都不遠,應該各自都在剛才站定的位置,獨孤寂攬着唐深,一只手從黑夜中順着他的手腕一路找下來,十指交扣。
“略言,”他低聲道,“你牽着我的手,千萬不要放開。”
“嗚……嗚嗚什麽鬼!唐編你們在哪,好黑好可怕啊!你們在哪兒啊救命啊!NPC不玩啦!”
姜慎行崩潰的嗚呼哀哉就在附近。無邊的黑暗中,獨孤寂和唐深已經盡最大努力循着聲音往那邊找過去,卻突然隔空又是幾聲天雷轟鳴,足足響徹了耳邊好一陣子。
待雷聲停止時,周遭詭異地陷入了萬籁俱寂。
“姜總?”“渡兒?”“良宵?”
沒有回音。
不是剛才還在旁邊麽?不可能聽不到啊?
這是……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這樣夜一般的黑,難道我們已經在紫玉幽冥陣中了麽?可是,剛才明明小心在意,不曾踏入陣腳半步,又怎麽會……
“獨孤前輩,為什麽突然就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了?這黑暗之中該不會有什麽東西……”
“略言莫慌,我們兩個既都沒事,其他人肯定也會沒事的!”
也是……
呼吸平複了一些,唐深暗自苦笑。
這樣靜谧的黑暗,很像小的時候犯錯被父母暴打一頓後,經常被關的那個沒有燈小黑屋。
在那樣空虛的、永恒的,死一樣的寂靜中,任他如何哭叫求饒都沒有用。
那個時候總幻想着,要是下一次堕入這樣的黑暗,他希望有人能牽着手,溫柔地陪在身邊。
不怕。
是了,他已經有這個人了。
跟他在一起一定會沒事的。
正想着,忽然撞上了那人的胸膛。那人攬過他的肩膀,卻并未再往前行。
“……前輩?”
“略言,我想起師父曾跟我說過,淩微樓的紫玉幽冥陣易入難出,亦不受武功劍氣所動。”
“數代之前,戰神沈疏誤入陣中時,曾嘗試以法寶盤古斧從內劈開陣眼,卻也未能成功。像我們這樣一直亂走,更是注定走不出去的。““倒不如,幹脆靜等心魔幻象找上門來。師父說過,只要心智堅定,全當那些都是幻影夢境、過眼雲煙。待碎滅幻影過後,自然而然能從陣中脫身。”
唐深颔首。卻擔心想着獨孤寂有那麽多心酸傷痛,剛想張口勸慰幾句,卻又聽那人道:“略言你答應我,之後無論看到什麽、發生什麽,都絕不可放開我的手。”
“……”
“一定記得,眼前看到的都是假,都是騙人的。千萬莫要叫些騙人的東西傷了心。答應我,好麽?”
好,好!當然好了!
唐深搗蒜一樣點頭。我當然會牽着你,死都不放開!
……好暖心!
其實,有前輩你這幾句話護體,根本什麽東西都再傷不了我了!真的!
正想着,卻忽然聽到幾聲低低的飲泣,幽幽從旁傳來。
--------------------------------------------------------------------------------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已爆肝,把明天的一起提前更啦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