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數分

蘇絡最先看到墨婳，她朝墨婳狠狠瞪了一眼。

蘇絡這個表情當然瞞不過跟她一起來的另外一個女生。

那個女生雖然長得很醜，但智商在線，而且在念心理系，正是蘇絡的妹妹，蘇素。

“姐，別管她！”蘇素小聲說，“她現在有了新男友，威脅不大。”

但蘇絡心中很清楚，秦奕飛和墨婳根本不是男女朋友關系，而且更糟糕的是，王啓明注意到墨婳了。

“啓明哥，我餓了！”蘇絡及時撒嬌拉回了王啓明的注意力，于是王啓明帶着姐妹二人到一旁落座。

“絡絡，你看看，愛吃什麽？”王啓明攤開菜單想要哄一哄蘇絡，但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眼睛就是忍不住想要往墨婳那邊瞟。

可能是因為最近看了《仙凡傳》，被瞳煙上仙影響了對這個女人的判斷。

雖然王啓明覺得自己帶女友出門，眼睛還老看別的女人沒問題，可他的這個舉動，卻讓蘇絡嫉恨交加。

“姐姐，啓明哥似乎……舊情難忘……”蘇素小聲說。

“我該怎麽辦？”蘇絡有些着急。

蘇素微微一笑，仰着頭假裝天真的問王啓明：“啓明哥，那不是瞳煙上仙的演員嗎？我聽說她在跟影帝鬧緋聞，以前還不相信，現在看來是真的了！”

王啓明立刻就把自己的目光收了回來，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自己根本不想多看半眼。

“我覺得不是談戀愛？”蘇絡也反應過來，添油加醋地說，“我當初和她在一個劇組，她跟每個男演員都打得火熱呢！”

王啓明哼了一聲，冷冷的說：“不過是個賤人！絡絡我們吃飯！”

蘇素和蘇絡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心中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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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種得意并沒有持續太久，她們就看到，墨婳居然站起身，朝着自己這邊走來了。

“素素！那個女人過來了！她是不是聽到我們剛剛在背後說她壞話？”蘇絡吃過虧，心理陰影還在，就有點慌，小聲求助妹妹。

“穩住！”蘇素小聲趴在姐姐耳邊說，“不過是個花瓶，我有辦法對付她！”

蘇素早就想好了，墨婳很顯然來者不善，如果她是想要找姐姐的麻煩，姐姐裝柔弱，自己出頭幫姐姐！王啓明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的！

如果墨婳想要趁機勾引王啓明，那自己也就趁機往她身上潑髒水，說她風流不正經，王啓明只會對這樣的女人感到厭惡！

王啓明的眉頭微蹙。

他已經不喜歡莫華了，所以當初分手也毫不在意，但不知道為什麽，這次在這裏見到她，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記憶中的前女友像朵憂郁的花，雖然引人生憐，但時間長了也就膩味的很。

可這一次墨婳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她穿着一件卡其色的毛衣，外面套格子外套，渾身散發着一種說不出的魅力，她漂亮，成熟，而且似乎由內而外充滿了生命的活力，卻又那麽的超脫凡塵，仿佛是月下清泉，又好像午夜蘭花。

此刻，月色銀輝下，橘色燈光中，她一步步的朝自己走來，每走一步，都好像踏在自己心口上那樣，心髒也随着她的腳步跳動。

該死，這樣的女人居然跟別的男人一起來這裏吃飯！

王啓明心中一陣厭惡，扭過頭，強迫自己不要去看她。

但這三個人似乎都想多了，墨婳只是路過這三個人，連個見面的點頭禮都沒有，直接走向了不遠處的服務員。

她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讓三個人聽清楚：“你好，我剛剛跟朋友打賭，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剛剛他們三人的對話，元神強大聽力過人的墨婳都聽到了，非但聽到了，還有些不愉快。

她很清楚，心情愉快才能夠學習進步。三位在背後潑髒水讓我不高興了，我不高興的話今天晚上的作業效率就會下降，所以……為了讓我高興起來，你們三位就先別忙吃晚餐！

穿旗袍的服務員立刻點頭：“當然可以，請問讓我幫什麽忙呢？”

“我剛剛跟朋友打賭，說那個水池的水有625.35噸，但他非說是630.52噸，所以我想請你幫忙聯系一下這個設計師，看看我們誰對了。”

服務員一臉懵逼，她愣了一會兒才笑着說：“這不都差不多麽？”

墨婳說：“當然不是差不多啊，我和他用的導函數都不一樣呢，而且在水的密度估算上，也不一樣，以及高度的多限次測定……”

服務員：你說什麽我聽不懂好難過！！但顧客就是上帝我該腫麽辦！

“我覺得你們兩個都算錯了！”王啓明幾乎是不加思索的開口，根本不受控制地朝着墨婳走去。

墨婳微微一笑。

王啓明是數學系的高材生，數分的核心內容微積分是他最大的驕傲。

她知道，再混蛋的人一旦陷入了數學命題，那是明知是坑也要跳的。

“為什麽？”墨婳假裝不懂的問。

王啓明說：“這個水池是不規則形，它的邊緣曲線公式不可能推導到精确，所以我認為用區間的方法來推導它的截面面積更好。”

說着，王啓明四處看了看，周圍沒有紙和筆，于是他幹脆折了一根樹枝，在地上比劃起來。

“這是個自然不規則形，你劃分再多區間，還是很難找到規律，所以用散點分布函數來理解這個會更好……”

王啓明一邊說，一邊在地上寫，很快就寫出滿地的公式，到了後來寫到了石板地沒地方了，這會兒服務員也反應過來送上紙筆，于是王啓明繼續。

他一口氣寫出了這個水池的體積的推算方法和最後的近似值，而墨婳則在認真的看着。

雖然王啓明是個渣男，但不得不說，他的專業知識還是過硬的，否則那裏有本錢去渣？

王啓明寫，墨婳提問，每一次都問到點子上，騷到癢處，于是王啓明更高興了，寫完一種方法後，又用了墨婳的想法，利用牛萊公式直接求了五個段的原函數。

“所以我覺得，應該是這樣！”王啓明拿出兩種方法計算的結果，非常肯定的說：“我算的才是對的！”

墨婳有些驚訝，她想到了王啓明身為科技公司執行總裁，數學不會差，但沒想到居然還很不錯！

蘇素更沒想到事情怎麽會變這樣！

說好了要女人間争風吃醋要撕逼，要裝可憐博同情，可墨婳居然走高數路線？這是要往死裏玩兒嗎？

盡管蘇素對微積分充滿了恐懼，但她也知道這會兒不能讓墨婳勾走王啓明，于是趕緊踩了蘇絡一腳。

蘇絡腦子剛剛一片空白，她根本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麽，直到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走到王啓明身邊：“啓明哥你好厲害，懂得好多！！”

王啓明微微一笑，頗為自負，然而也有點空虛寂寞冷。數分給與的傷害，豈是一句“懂得好多”就能夠彌補的？

但墨婳及時填補了他的空虛寂寞冷：“用回歸模型來解決積分問題，這個思路真的是很少見，你很厲害哦，對了這個思路你是怎麽想到的？！”

王啓明一愣，忽的心中生出一種得遇知己感。

蘇絡這種胸大無腦的女人，是能夠幹癟癟的說兩句“啓明哥好厲害”，她知道自己厲害在哪裏嗎？他知道自己在大學課程裏，為數分下過多少工夫嗎？

真正覺得自己厲害的，是墨婳這種能夠說出自己厲害在何處，還問上一句“你怎麽想到這麽好的方法”的女人啊！！

王啓明甩開蘇絡想要纏上來的手，很殷勤的對着墨婳說：“我當初是下了苦功夫的，每天半夜兩點才睡覺，早上六點又起床，別人玩兒的時候我都在用功，不然怎麽可能才二十八歲就有現在這樣的成就？”

當他說這個話的時候，心中頗為自傲。

墨婳微微一笑，美目盼兮，氣死蘇絡：“你真的很用功，也很厲害！”

這一句話，差點把王啓明給搞得眼眶發紅，有誰能夠理解被數分虐待的痛苦？唯有同樣被虐過的人！

美人易找，知己難尋！

王啓明主動說：“其實我還有不少的筆記和練習冊，你想要的話可以送給你。看不懂我也可以講給你聽的。”

墨婳滿懷希望卻欲言又止，她的目光中流露出無限的遺憾和傷感，仿佛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最後萬般言語都化為一句：“不用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然後，她轉身而去，留下王啓明獨自站在那一地公式面前，幹戈寥落四周星。

王啓明擡頭，看着墨婳越來越遠的背影，回想起她剛剛的一颦一笑，以及她那句發自肺腑的由衷的“你很厲害”，在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失去了整個世界。

而當他看到墨婳走到那水池邊，坐下和一名長相英俊不凡的男人一起吃飯的時，第一次感到自己心好痛！比當初被數分傷害還要痛！

王啓明心痛得呆呆站在原處，可急壞了蘇絡。

蘇絡跺腳小聲跟蘇素說：“妹妹，你……你剛剛怎麽不幫忙說句話！”

蘇素快哭了，她念心理系，大學高數就是走過場，而且你以為數分是能搭上話就搭上話的嗎？我微積分也挂科了呀姐姐！！你知道我的難處嗎？

王啓明站在原地呆了一會兒，自覺無趣又不甘，悶悶的回到蘇氏姐妹身邊，蘇絡和蘇素互望一眼，蘇素首先開口：“啓明哥，算了，她都已經有了新歡了。”

蘇絡也在這一刻，智商上線接口說：“是呀，啓明哥，那種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女人，根本不配你！”

又是故技重施，謊話說了一千遍也會當真，三人成虎的套路永遠玩兒不膩。

然，王啓明擡頭，看了蘇氏兩姐妹一眼。

沒錯，他的确是那種男人，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自己多睡兩個女人沒關系，但自己的女人，哪怕是前女友跟別的男人多說兩句話，就是個不知羞恥的賤貨。

但這只是限于普通的女人。

“你們不要這樣說她，我知道她不是那種人！”王啓明說。

“啓明哥你真的別被她騙了”蘇妹妹知道心理誘導術，她并不放棄使用這種技術，“知人知面不知心……”

蘇絡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王啓明打斷了，王啓明嘆氣：“她雖然看起來很随和，但實際上內心孤高冷傲清高的很，不會到處撩漢的，數學好的女人都這樣。”

當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忽然回想起自己之前還罵過墨婳“賤人”，現在，他只覺得自己才是賤人！啊，心尖痛，自己當初怎麽會那麽蠢和她分手！

蘇絡忽然感到一陣無力，心口疼。

蘇素也忽然感到一陣無力，心房疼。

愚蠢的世人，為何總是要把女科學家和高冷冰山聯系在一起！心理誘導術遭遇數學，結果只有一個字：卒！

月色下，坐着三個心痛一地的人，各自回想起自己的不幸。

然而在另外一邊，那顆月桂樹下，秦奕飛悶悶的一言不發。

他剛才一直在遠處看着這一切，他發現自己越看感覺越不爽，特別是看到王啓明最後對墨婳露出那種眼神時，簡直莫名火起。

他忍了又忍，最終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