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分甜
周五下午放學的時候,喻程難得沒有和他們兩個一起回家。
說是話劇社要開會,沒那麽快結束,讓他們兩個先回。
阮語今天數學試卷寫得太爛,被笑面虎在卷面上打了一個又一個紅叉,還附上了難聽的批語。
她心情不太好,索性拉着喻子良,去學校附近的奶茶店買奶茶,以此安慰自己受傷的小心靈。
這家店一到放學就人滿為患,店面很小,只能容納五六個人坐,而現在已經被高中生占領了。
他們兩個站在店外排隊,隊伍尾巴都快排到隔壁文具店門口了。
喻子良扭頭對阮語說:“你媽不是不讓你喝這些嗎?”
阮語說:“我就喝這一次,我都一個月沒碰奶茶了。”
喻子良:“等下回到家,你媽又要說你。”
隊伍逐漸往前走,還剩兩個人就排到他們了。
阮語一邊從書包裏翻出小錢包,一邊說:“無所謂啦,反正他們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拿我怎樣,頂多就說我兩句呗。”
她這話落下之時,前面那兩個學姐已經付完了錢,抱着手臂站在一旁。
阮語和喻子良各自點了杯波霸奶茶和波霸奶綠,拿着單號到一旁等。
等待期間,阮語才發現,原來班上的韋詩曼和她的好姐妹也在,就站在他們那條隊伍後面。
韋詩曼一開始還沒看見他們,直到好姐妹撞了撞她的手肘,她才扭頭看過來。
她朝喻子良和阮語打了個招呼。
上次韋詩曼想加喻程,卻被喻程輾轉通過喻子良之口拒絕了他,那之後韋詩曼見到喻子良都有點尴尬。
不過她本來就是人緣很好的人,再怎麽尴尬也不會表現在臉上。
不僅如此,她還會表現得落落大方,好像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喻子良,你哥今天怎麽沒和你們一起回呀?”
“他有事。”
喻子良大多數時候都無法理解小女生的心思。
不過身為她的好朋友,他看得出來韋詩曼對阮語的态度不怎麽好。
再加上之前他都說喻程微信不加人了,她還去試,這更讓他沒好感了。
韋詩曼哦了一聲,又試探道:“你哥他是高中部哪個班的呀?”
喻子良有點不爽韋詩曼這種問東問西的語氣。
但對方問題這麽簡單,他也沒法駁人面子,只能丢下一句:“高一3班。”
“高一3班?我以為他已經高三了——”
韋詩曼驚訝地說出這句話以後,喻子良再也沒搭話。
奶茶店的姐姐喊了聲:“13號的大杯波霸奶茶和波霸奶綠,可以過來取了。”
阮語走上前去,在姐姐問她“要打包嗎”的時候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握住了兩杯奶茶。
她看了眼奶茶上的标簽,把其中一杯遞給喻子良,拉着他走出了奶茶店。
兩個初中生沿着熟悉的街道往家裏走。
前面公交車站臺,許多學生拖着行李箱在等公交。
明城實驗中學可以申請住宿,不過初中部的住宿名額不多,申請以後還要根據離家的距離遠近來分配名額。
而高中部基本是一申請就有得住,因此學校兩棟宿舍樓裏一棟半都是高中生。
阮語把吸管戳進奶茶杯裏,攪了攪底下的小珍珠:“學長他最近幹嘛要去演話劇啊?”
她記得喻程之前說過,話劇社的同學對着他的臉吹了半小時,想讓他去演話劇。
那意思應該是,他本身并不是話劇社的社員。
喻子良想了想道:“好像說是高中部的話劇社最近要參加一個什麽青少年話劇節,在寧瀝那邊辦。話劇社缺人,我哥就被臨時拉去湊數了……”
“他之前不太想去的,但他的好兄弟是話劇社的副社長,勸了半天,他就只好答應了。”
寧瀝。
阮語想起了喻程的朋友圈。
“我看見學長朋友圈裏,有一張照片是在寧瀝高鐵站拍的——他當時是去那裏旅游了嗎?”
“啊,不是。”喻子良喝下一口奶茶後,才接着說,“他以前就住在寧瀝,半年前才全家都搬到明城來的。”
阮語一愣。
原來是這樣。
她正想順勢問下去,就看見喻子良抓抓腦袋說:“你幹嘛老問我哥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你問我還不如直接去問他。”
于是阮語把到嘴的話都咽了回去,下意識欲蓋彌彰解釋道:“我就是剛好有點好奇而已,你不知道就算了。”
陽光照在大馬路上,綠植從馬路延伸出了一片陰影。
“對了。”阮語用手指捏住吸管,對準奶茶裏的珍珠戳了下去,問道,“今天數學試卷最後一題你會不會?”
聞言,喻子良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會啊,笑面虎課上不是剛講完?還用了三種方法解出這題,你不會沒聽吧!”
阮語握着這杯奶茶,輕輕咬住了吸管,含糊地說:“我當時走神了,沒聽見……”
其實是因為笑面虎在她卷面上的批語不留情面,讓她今天一點也不想聽數學課,幹脆放空大腦,走了一節課的神。
“你記筆記了嗎?記了的話晚上我去找你拿。”
“記了記了。”
“那我晚上寫完作業就去找你。。”
阮語買奶茶向來都喝不完。
感受到喉嚨湧起甜膩的奶茶味,她晃了晃手裏的半杯波霸奶茶,最後吸了幾粒珍珠,随後就把它扔進了小區路邊的垃圾桶裏。
可能是剛過完期中考試,各科老師都難得善心大發,沒有給他們布置太多作業。
阮語寫到七點多的時候就寫完了,寫完作業時家裏正好開飯。
蔣敏秋把一盤青椒炒牛肉放在了桌上,眉眼微斂道。
“小語,你作業寫完了嗎?家裏的沐浴露和洗衣液都快用完了,等下我們要去逛商場,順便買點餃子雲吞奶黃包之類的,給你煮早餐。”
阮語點點頭,想起什麽,又說:“作業寫是寫完了,不過我說好了要去找喻子良問個數學題,可能沒那麽快,要不就你跟我爸去算了。”
“啊,那也行。”
天底下的父母向來對小孩主動學習這件事沒抵抗力,一聽說孩子要學習,就這也無所謂,那也沒關系了。
吃完晚飯以後,阮語坐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就準備帶上試卷去對面喻子良家。
阮鴻濤和蔣敏秋一邊穿鞋,一邊叮囑她去喻子良家要記得帶上鞋櫃上的鑰匙,并且鎖門,不然等下家裏東西丢了就麻煩大了。
“我知道啦。”
阮語走進對門的時候,發現他們家裏只有喻程和喻子良兩個人。她不由得一愣:“喻子良,你爸媽不在家嗎?”
“嗯。”喻子良正在激情游戲,半晌後才應了一聲,“他們去朋友家吃飯了。”
阮語走到沙發邊上,看了眼剛坐下沙發的喻程,猶豫兩秒,選擇了個離他不算近也不算遠的位置坐下。
她又好奇地問喻子良:“那你們今晚吃了什麽?”
總不能是自己煮吧。
游戲界面上正好彈出“勝利”兩個字。
喻子良擡起了頭,炫耀似的說出一句:“炸雞配可樂,你想吃嗎?不過想吃也沒有了。”
阮語扭頭閉着眼睛哼了一聲:“我又不稀罕。”
下一秒,她睜開眼睛,就見喻程正好朝自己這邊看來,似乎是覺得她這一聲暗哼很好笑。
阮語頓時有點窘迫。
旁邊的喻子良對此全然不知。他還在低頭看游戲結算界面,憤然地說。
“這個隊友打野這麽菜還跟我搶,虧我那麽信任他把李白讓給了他,氣死我了!”
可惜這兩人都沒聽他這串廢話。
喻程垂下眼睛,懶洋洋地把手機屏幕送到了阮語面前:“你看下想要吃什麽,趁現在還能配送。”
阮語有點心動,但又有點猶豫。
“我剛吃完晚飯,應該吃不下了。”
應該吃不下。
那意思就是如果面前是炸雞,她應該還能多吃那麽一點點點點。
喻程說:“沒關系,等他送過來就變成宵夜了。”
阮語活這麽大,還沒體驗過被人逼着吃炸雞的感受。
她在心裏來來回回糾結了很久,仿佛有兩個小人在腦子裏大打出手。
一個說她下午喝了杯奶茶,晚上又剛吃完晚飯,不能再吃了。
一個說她就這麽暴飲暴食一次也不會怎樣,體重八十多斤的人可以無所畏懼。
眼看喻程已經把孜然味炸雞放進了小購物車裏,還順便點了薯條可樂雞米花……
阮語終于很輕地眨了下眼,開口指點江山。
“差不多夠了吧,再多就吃不下了——不過,這個炸雞,椒鹽味的會不會好吃點?”
于是喻程随手換成了椒鹽味,點了結算。
阮語抱着問數學題目的想法來喻子良家的,沒想到題目還沒問上,炸雞就已經點上了。
趁喻子良又開始新一輪的游戲之前,阮語果斷阻止了他:“喻子良你先別玩了,快去拿你的數學試卷。”
喻子良沉迷游戲無法自拔,垂下腦袋飛快地道:“我哥就在你旁邊,還看什麽我的數學試卷啊?你直接問他不就行了!”
這句話讓阮語莫名提起了心,大腦有點空白。
她忍不住對喻子良說:“這道題一共有三種解法,學長又不一定全都能想出來,你回房間拿一下試卷不行嗎?”
“那你等我打完這盤游戲再拿不行嗎?”
“當然不行,你打一盤游戲要二十分鐘,拿一張試卷也就兩分鐘的事——”
“那你自己去拿不就行了!”
喻子良翻了個白眼。
看見游戲開始,他又趕緊把眼睛翻了回來。
喻程既覺得無奈又覺得好笑。
他從阮語手裏抽走了試卷,随口問道:“哪一道題啊?我幫你看看,你學長說不定真能想出那三種解法。”
你學長。
你學長……?
阮語的理智頓時被扯了回來。
試卷被抽走的那一剎那,手指之間仿佛都摩擦生熱了。
她壓住心髒劇烈的跳動,飛快地伸手把試卷拿回來折成兩半,翻到反面,食指點了下試卷的最後一題說:“就這道。”
她怕被喻程看見試卷的正面,因為她正面寫得——巨爛。
好在對方并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
喻程成績好,不是說說而已。
他只看了一眼,就把這道題的三種解法都想出來了,還說他以前錯題集裏就有這道,原題。
阮語明明是為了解出這道數學題才來到這裏,但現在題目擺在她面前,學長清晰的講解落在她耳邊,她反倒開始心不在焉。
喻程見她好像沒反應,笑了笑道:“是不是說得太快了?我很少教人,沒有經驗,你要是沒聽懂我就重新說一遍。”
一聽這話,阮語回過神來,耳朵紅了。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總算把這題弄懂了。
四十分鐘後,炸雞送來了。
喻子良吃下第一口,忍不住哀嚎一聲:“怎麽又是椒鹽味啊!”
阮語微微一怔,飛快地看了眼喻程。
喻程頭也不擡,就對喻子良說了一句話。
“你要是吃膩了,可以不用勉強自己。”
喻子良對上阮語的臉,扭頭朝喻程憋出三個字。
“我、沒、膩。”
太不公平了!
他哥到底是誰的哥?
為什麽他和阮語的待遇會區別這麽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