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分甜
阮語自以為聰明地準備好了答案。
然而事實證明,喻程壓根沒打算順着“見證親情”這句話問下去。
他只是懶洋洋笑道:“你遲早會考上我們高中部,提前熟悉下環境也不錯。”
阮語松了一口氣。
還被喻程這句話勾起了對高中部的期待。
但這種期待很快被另一件事打斷。
阮語糾結兩秒,擡頭喊了聲:“學長。”
喻程應了一聲:“怎麽了。”
阮語低聲問:“你這學期就要住宿了嗎?”
喻程察覺到她情緒似乎有點低落,一時沒有回答。
過了會兒,他擡起了手,似乎想要揉一下她的頭發,或者輕拍一下她的肩,但還是放了下來。
喻子良注意到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輕咳了聲,假裝伸手推搡喻程的肩。
“哥,你還不去拿你的書包嗎?教室快沒人了都——”
喻程表情微頓,恢複了他那散漫的姿态,用鼻音嗯了一聲,移開目光。
他一邊擡手作出了個稍等的手勢,一邊轉身朝教室走去。
阮語像是這時候才回神似的,抿了抿唇,努力從低落的心情中抽身出來。
梁明翰學長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
不遠處,有個男生正好從高一3班的教室裏走出來。
他拉門拉得有些用力,人都走遠了,那門還重重撞到了教室的牆,反複晃了兩下。
即使隔得遠都仿佛能聽到“嘎吱嘎吱”的摩擦聲。
在某個瞬間,阮語揉了揉眼睛。
緊接着,就看見喻程掌心抵在了晃動的門上,輕輕往裏推了一下。
颀長的背影被夕陽餘晖落出明暗交錯的光,而她恰好站在喻程身後不遠處,擋在了陽光照射範圍,于是那背影上蒙上了她半身的輪廓陰影。
這一幕就像是電影的鏡頭。
阮語心裏一陣酸澀。
如果不是沒帶手機,如果不是喻子良站在她旁邊,她可能很想立刻拿出手機拍一張照。
為了不意外删掉照片,她還要把照片加密存進空間裏,設置成“僅自己可見”發在朋友圈裏。
給秘密上個鎖。
阮語滿腦子胡思亂想了很久,抿緊嘴唇,沒有移開目光。
眼前的身影很快消失。
兩分鐘過後,喻程單肩背着書包走了出來。
他微垂着眼,朝兩人道:“走吧,回家了。”
喻子良說:“我好餓,我們等下去趟包子鋪吧。”
喻程:“行啊。”
阮語跟在兩人身邊,想起喻程剛才還沒有回答她,這學期是不是真要住宿。
但現在再問,似乎有些突兀。
而且,她感覺學長是回答了她的,用行動回答了她。
他當時沉默了很久,這種沉默的意思應該約等于承認了吧。
三個人走出校門的時候,校門口幾乎沒什麽學生了。
沿着奶茶店再往前走,就是一家包子鋪。
喻子良翻出了零錢,遞給包子鋪裏的中年男人。
“老板,要兩個奶黃包。”
“好嘞。”
老板一手從旁邊扯下了一個透明塑料袋,另一手揭開了蒸籠,飛快地從裏面拿出兩個奶黃包,手腕一轉,把塑料袋提了起來,探出脖子遞給喻子良,笑呵呵收了錢。
喻程扭頭問阮語:“你餓不餓?”
她沉默兩秒,搖了搖頭。
這一路上,阮語都沒怎麽吭聲。
直到走上人行天橋的時候,喻程看似随意地問出一句:“學妹,你明早還要和我一起去上學嗎?”
阮語倏地擡頭看他。
喻程見她有反應了,又笑着補充道:“像上學期那樣。”
四周一時陷入安靜。
不得不說,喻程很會哄人。
明明沒有刻意來哄,卻能讓人很快就變得開心了那麽一點點。
阮語努力繃住表情,假裝毫不在意地別開了頭,“勉為其難”地說:“好吧。”
好吧……?
聽到這個回答,喻程忍不住笑了下,慢悠悠移開目光:“那我明早六點四十在你家門口等你。”
阮語:“……”
你以為我看不見你在笑嗎,可惡!
關于期中考試成績定保送的事,阮語告訴了阮鴻濤和蔣敏秋。
兩個人紛紛表示,那這半學期全家都要當她要中考了來對待。
于是,蔣敏秋三天兩頭就給阮語炖雞湯,阮鴻濤每天一聽說她要學習,馬上關掉電視機。
這種“我還沒緊張,你們卻比我緊張”的氣氛讓阮語莫名跟着有了危機感。
喻程聽說他們這學期有保送名額,也主動提出用額外的時間輔導她學習。
阮語其實很不擅長理科,但這個問題在喻程的幫助下迎刃而解,她的數理化現在拿到班上也是數一數二的。
有一次,阮語一邊訂正試卷,一邊試探性地問他:“學長,如果以後你住宿了,我的理科又變得很差勁怎麽辦?”
喻程不假思索道:“不會變差的,以前沒我教你,你不是照樣年級排名很靠前麽。”
阮語小聲反駁他:“沒有很靠前,以前都只能考到三四十名。”
“那是因為你現在比以前努力。”喻程語氣一如既往散漫帶笑,說出這句話以後,他停頓兩秒,又偏頭對她說,“就算沒我,你也能考得這麽好,信我。”
阮語垂下了頭,沒再說話。
才不想信他。
大多數時候,阮語都希望喻程不知道自己暗戀他,因為時機不對。
但偶爾在這種少數時候,她又無比希望喻程能夠聽懂她每一句話背後的意思——她不是害怕成績變差,她只是不想他去住校。
可惜這種希望并不能成真。
期中考試前的一周,曾婉特地把阮語和韋詩曼叫到了辦公室。
面對好學生,曾婉難得露出明媚的笑容。
“我叫你們兩個來呢,是因為你倆是班上最有希望期中考進年級前十的學生——年級一共十四個班、六七百號人,光我們班就占了兩個年級前十,整個辦公室老師都因為這事羨慕我。”
“上學期期末,班上就你們兩個進步最大,都從二三十名考進了年級前十,可以說讓我很意外,我希望你們能夠穩住心态,在一周後的期中考試裏考出最好的水平。”
阮語想了想,對曾婉說她會努力的。
韋詩曼原本好像想說什麽,但一聽到阮語開口,她就很幹脆地閉上了嘴。
曾婉對阮語的回答感到滿意,扭頭看向了一聲不吭的韋詩曼:“詩曼你呢,其實進步空間還很大,在物理化學這兩科上,你可以多向阮語學習,問問她是怎樣在半個學期內把物化兩科提到了這麽高分的。”
曾婉頓了頓:“就我所知,阮語已經堅持半學期提早來上學了,在勤奮這一點上,你也要向她看齊。”
聞言,韋詩曼不太高興地低聲嘀咕道:“她又不是為了學習才那麽早來學校的。”
阮語一怔,手指不禁蜷縮了起來,心情很微妙。
曾婉只當韋詩曼心高氣傲,不肯向人學習:“不是為了學習還能是為了什麽?詩曼,你不要覺得問別人沒用,學習就是要在這樣慢慢努力的過程中才會進步的。”
韋詩曼不想和她争辯,撇了撇嘴:“我知道了。”
半分鐘過後,兩人走出辦公室。
韋詩曼沒朝着教室的方向走,而是走了反方向。
阮語感覺她是故意不和自己走一路的。
不過她也不是很在意,畢竟她和韋詩曼本來關系就不怎麽好。
上午最後一節課,物理老師拖了堂,在全班哀嚎“食堂搶不到飯”的時候,毅然決然講了下去。
他屈着手指敲了下黑板上的題目問:“這道題,有誰會?”
全班鴉雀無聲。
老師抛出了個誘餌:“有一個人答出來了就放你們下課吃飯。”
話音一落,以喻子良為代表的同學唰啦一下看向阮語,活像老虎見到了肉一樣。
喻子良在她後桌,壓低聲音大喊大叫:“快,上,吃飯就靠你了——”
阮語在同學們的注視下,安靜如雞。
物理老師注意到了他們這一圈的異樣,随手一指:“阮語,這道題就你來答吧,你肯定能會,抓緊時間,別讓同學吃不上飯。”
阮語肩負重任,不得不站起身來,用十秒鐘捋清思路,飛快地把題目講了出來。
同學們聽見老師誇了一句“很好”,紛紛唰啦一下準備起身。
緊接着就聽見他說:“對,這道題就是這樣,我再給你們從頭到尾講一遍,首先呢……”
“……”
等到初二14班的同學們抵達食堂的時候,食堂的隊伍都沒什麽人排了。
他們成功錯峰用餐。
被迫的。
阮語拿着餐盤,走到了窗口前。
眼睜睜看着食堂阿姨打菜抖三抖,她心如刀割。
方雯雯湊上來,低聲喊了她一下:“哎,阮語。”
阮語一邊刷飯卡,一邊扭頭問道:“怎麽啦?”
方雯雯神色似乎有些遲疑,半晌後才用手捂着嘴,腦袋湊到她耳邊,把聲音壓得極低。
“我今天聽見,韋詩曼她在背後說你壞話。”
說她壞話?
阮語一臉問號:“什麽壞話?”
她也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吧。
“不對,好像也不能算是壞話。”方雯雯微噎,撓了撓頭,“就是……她私底下跟人說,你能考到這麽好的成績,全靠喻子良他哥教得好。”
阮語輕輕啊了一聲,想起上次開學典禮時在洗手間聽到的那番話,對韋詩曼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
她滿不在乎地道:“學長是教得挺好的呀。”
“但是韋詩曼不止說了這個。”
阮語擡起頭來,心裏忽然升起了不好的預感:“那她還說了什麽?”
見同桌還真是什麽都不知道,方雯雯呼出一口氣,做賊心虛似的四處瞅了瞅,壓低聲音道。
“我聽見,韋詩曼她跟人說你肯定喜歡喻子良他哥,不然不會一直找他補課,也不會每天早上都和他一起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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