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們吵架了?
季時珹想說他沒有,但是委實底氣不足,他頂多,就嘴欠了那麽一句,哪裏知道看着嬌軟好欺負的小貓急了還踢人。
“沒有傷到筋骨,拿着回去塗一個禮拜,慢慢消腫了就可以了,這段時間不要做劇烈運動,你這骨骼還能長個,別到時候長成長短腳了。”孫老頭煞有其事地囑咐了他一句,“尤其是別再招惹你那小同桌了。”
季時珹拿着藥酒抿唇沉默不語了。
鐘子寧覺得夏嵩月這兩天有點奇怪,誰都搭理,甚至連他也搭理,就是不搭理季時珹了,雖然這也是他最喜聞樂見的,但是怎麽說呢,就跟你勸說了很久,并且打算繼續勸說很久但是不一定能聽進去的人,突然毫無預兆就聽進去了你的忠告,讓他覺得十分詭異,直接問夏嵩月的話,鐘子寧又不太能問出口,畢竟好不容易夏嵩月不跟季時珹那樣的壞學生紮堆了,一問萬一适得其反,反而弄巧成拙了,于是他想了個法子,趁着夏嵩月被陳中禿叫去辦公室的時候,鼓起勇氣戳了一下季時珹的手肘,問他,“季時珹,你是跟夏嵩月吵架了嗎?”
季時珹懶洋洋地掀起眼皮,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眸流動着冷漠的光澤,看上去并不比夏嵩月好說話多少,鐘子寧雖然被他這種獨屬于壞學生的氣勢震懾了一下,但是還是非常硬氣地繼續道:“不然他這兩天為什麽無視你?”
一提起這個,季時珹就頭痛不已,說實話,他本來也以為夏嵩月踢了他一腳氣就算消了,但是第二天來上課,夏嵩月竟然一個字也沒有跟他說,高冷如珹哥,他是斷然不可能跟鐘子寧一樣娘兒們兮兮去問,诶,你為什麽不和我說話?誰知道到了第三天,夏嵩月也沒有要跟他說話的意思,他本來就不是個擅長哄人的人,更何況,他也沒弄明白夏嵩月到底生氣什麽,就因為那一句生悶氣的樣子更像女孩子?但是他覺得也不至于,夏嵩月可不是那種小氣吧啦的人,畢竟張伯還追着他叫他尖果兒呢,所以思來想去,季時珹還是決定以不變應萬變,先看看再說。
鐘子寧沒有等到季時珹的回答,反而是把夏嵩月等回來了,他手裏拿着兩張紙,眉頭皺得緊緊,抿着嘴巴一副苦惱的樣子,就跟只與人置氣的貓兒一樣,鐘子寧眼巴巴地看了他兩眼,才反應過來轉過身去,只不過夏嵩月似乎在想事情,并沒有注意到他舉動。
落坐以後,夏嵩月将其中一張紙丢給了季時珹,然後就拿起筆開始填自己手裏的那份。
“數學競賽報名表”七個大字非常打眼地印在紙上,但是季時珹還是裝作沒看見似的地問他,“這是什麽?”
夏嵩月筆尖一頓,大概是覺得不理人有些不禮貌,雖然之前他無視鐘子寧的時候并沒有這樣想過,他還沒想着要不要開口,那廂季時珹又說話了,“夏嵩月?”
微微上揚的尾調,像是在表達對那份表格的疑惑,又像是在表達“你為什麽不理我”的疑惑,季時珹的聲音本來就很好聽,在這低低輕輕的語調裏,少了幾分清冷,多了幾分溫和。夏嵩月被磨得沒辦法,沒好氣地說,“你瞎嗎?報名表,照着填就是了。”
季時珹沒再裝傻了,等着夏嵩月填完了之後,就抽走了他的筆,夏嵩月回頭瞪他,卻見後者認真而專注地填寫着表格上的信息,讓他一股子氣無處可發。
數學競賽的初選在兩周之後進行,每個班選兩個名額,陳中禿千挑萬選,選了季時珹跟夏嵩月,本來他是想要把名額給季時珹和鐘子寧的,畢竟夏嵩月雖然成績好,但是年紀小,怕他吃不消這樣的壓力,所以特意問了他的意見,但是夏嵩月倒是無所謂,就跟陳中禿說的一樣,他年紀小,輸贏什麽的倒不是很看重,能夠去體驗體驗反而是件好事。
報名表交上去之後,陳中禿跟他們說每天下課需要留一個半小時做做競賽題,夏嵩月家裏離得近沒什麽,季時珹住宿就更沒什麽意見了,由于競賽的事情還沒有敲定,未免其他同學覺得不公平,所以陳中禿叫兩人先保密,等成績出來了再說。
因為事發突然,所以第一天開始留下來做題的時候夏嵩月只是借了老師的電話跟夏元慶說了一聲不回家吃飯,沒有叫劉阿姨準備飯菜,寫了大約二十分鐘,旁邊的季時珹就起身出去了,夏嵩月雖然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又将注意力轉移到題目上去了。
過了十多分鐘之後,季時珹回來了,手裏還帶了兩份飯和兩罐可樂,他将其中一份放在了夏嵩月的桌子上,自己打開另一份吃了起來。
糖醋排骨,番茄炒雞蛋,釀肉丸子,清炒豆角,都是夏嵩月平時最常吃的味道偏甜偏清淡的菜,夏嵩月舉起筷子好半天都沒動,季時珹側過腦袋看了他一眼,問道:“不合胃口嗎?”
“關你什麽事情。”雖然嘴巴上不服軟,但是夏嵩月還是開始埋頭吃了,小口小口,就跟小姑娘吃飯一樣慢條斯理,不過這話季時珹只敢在心裏默默念叨,以免好不容易哄好的夏嵩月又炸毛了。
吃飽了以後,夏嵩月咬着吸管一邊喝可樂一邊做題,夕陽的陽光揮揮灑灑地落在窗臺上,映在他淺色的發絲上,讓他看上去異常乖巧,季時珹的速度要快些,做完了題之後沒事幹,就插着耳機玩起了游戲,但是玩得心不在焉,看了兩眼身側的夏嵩月,就忍不住試探般問道:“小同桌,你是獨子嗎?”
“嗯,”夏嵩月正專心做題,聞言沒多想就回了,“怎麽了?”
“那,”季時珹忽然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緊,有些話不受大腦控制就這麽說出來了,“你有沒有想過有個哥哥?”
一聽這話,夏嵩月便“噗嗤”笑了出來,他搖了搖頭,“沒想過,我不喜歡有個哥哥,太煩了。”
這倒是他的心裏話,雖然他是獨生子,小時候也沒個兄弟姐妹跟他玩,可能是見慣了周睦陽他哥是怎麽樣欺負周睦陽的,所以他從小對哥哥就沒有半點兒憧憬,寧願一個人玩也不要哥哥,他一邊寫了個選擇題的答案,一邊反問道:“怎麽,你想有個哥哥?”
剛才那一句話只是無心脫口而出,這會兒被夏嵩月再度問回來,仿佛是戳到了心底裏那道不為人知的舊疤痕,季時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眸生出了幾分戾氣,他看着夏嵩月,眼底似乎翻湧出了一絲怨恨,又像是在透過他仇視着某個人,所幸夏嵩月這時候十分專注地在思考一道大題,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等夏嵩月寫完了那道大題,季時珹已經低下頭去打游戲了,許是那游戲太好玩,季時珹抿着唇,臉部線條繃得很緊,看起來格外冷漠,夏嵩月平時也愛玩游戲,猜測他可能打到某個重要關頭,所以就沒有開口打擾,好在過了七八分鐘之後季時珹就放下了手機,夏嵩月的作業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于是起身跟他道了別回家了。
今晚的夜雨來得有些急,十點半的時候是小雨,十點五十分就下起了大雨,夜風吹在玻璃窗上,發出一陣陣類似于敲擊的聲音。
季時珹躺在床上剛翻了個身,耳機裏就傳來了來電提醒的聲音,接聽鍵一按下,張斐然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今天怎麽了?下午游戲打一半就不打了,傻站着被人砍了半管子血。”
“沒什麽,”像是想起了什麽心煩意亂的事情,季時珹的語氣裏比平時多了幾分清晰的不耐煩,“你大半夜給我打電話就為了問這個?”
“當然不止,”張斐然倒是習慣了他的情緒不穩定,也不覺得他無端而起的不耐煩是因為自己,所以并不在意他的語氣,“只是想來提醒你一聲,你爸要準備二婚了,連請柬都送上門來了,就在下個月周末,在虞山園擺了兩百桌酒席呢,豪氣不豪氣?聽我媽說,跟你爸二婚那個女的比他小十來歲,是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本來是你爸的秘書,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就上位成功了,聽說還是奉子成婚的呢,不過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我沒有看見肚子。”
季時珹真的不太在意這些,靜靜地等這張斐然說完了之後,才打了個哈欠應道:“要真是奉子成婚也挺好的,起碼孩子生下來有名有份。”
張斐然一直都知道季時珹跟他爸不對頭,但是乍一聽這話還是震驚了,“你傻啊老季,要是那個女人生下了孩子,到時候你爸的家産不都得留給那個女人,你就一分錢也沒有了。”
這句話像是勾起了季時珹的笑意,他嘴角一扯,輕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麽不錯的笑話,又像是預見了某種未來可能會發生的悲劇重演,低低幽幽的聲音像是浸沒在冰水裏一樣,“不到最後你是不知道到底是誰害了誰,別瞎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