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唱完歌, 吳銳走到關寧面前,一只手背在身後,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像個十足的紳士。

“姐姐, 帶你去個地方。”他說。

關寧大方遞出手去。

三樓西側有一個獨立的房間,很寬敞, 屋頂很高,呈半球形。房間中央鋪了一塊巨大的白色圓形地毯,除此之外就是一架合着的白色鋼琴, 被放在了落地玻璃窗前。

吳銳牽着關寧走進去。

關寧以為吳銳還準備了另外一首歌,卻被他徑直領到了地毯前, 吳銳指了指雪白的地毯,柔聲說, “姐姐坐。”

關寧還穿着白天的連衣裙,又一身酒氣,一時潔癖發作,遲疑地站在原地,吳銳好像猜到她想法似的, 他踢掉拖鞋踩上去,不由分說地拉着關寧往正中央走去。

關寧勉強在踩上地毯的前一刻蹬掉了拖鞋。

兩個人并肩坐了下來,幾乎挨在一起。關寧方才看他的眼神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吳銳此時心情大好,就地一躺, 然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關寧理了下裙擺, 躺在吳銳身邊。

吳銳身上有股淡淡的冷香, 很好聞,反觀自己, 滿身酒味不說,回家還沒洗澡,她頓時不自在地往旁邊躲了躲,卻被吳銳輕輕攬了回來。

“吳——”

吳銳沖她一笑,示意她往頭頂上方看。

半球形的屋頂此時成了一塊玻璃巨幕,有雲飄過,天空藍得有些不真實,有風吹來,月亮升起,牽來了星空璀璨。日月星辰,鬥轉星移,皆似一瞬。

“這是……”

吳銳輕聲道,“上學那會兒無聊,喜歡拍天空,我把最美的天空收集到一起,有時間就躺在這裏播放一遍,就好像把之前的日子又走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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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寧忍不住說,“順便回憶一遭過去的感情?”

吳銳笑了起來,“姐姐,你真不是在吃醋嗎?”

“這天空是真的嗎?”關寧轉移話題,“為什麽我從來沒見這裏的天如此幹淨過?”

“後面就是山,山頂上的天空常常這麽藍,姐姐是不是不喜歡出去玩?”

“是沒時間。”

“姐姐喜歡爬山嗎?”

“不喜歡。”

“那要是有人背呢?”

關寧笑了笑,“總不可能從山底背到山頂,我真是一步都不願意爬。”

吳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忽然又問,“姐姐的老家是不是很美?”

“談不上美,就是幹淨,天藍水清。”

“過年會跟關呈回老家嗎?”吳銳側起身子問道。

“嗯,看望一下家裏的老人,不過關呈這幾年不怎麽樂意回去,我也在考慮往後一人回老家就好。”

“不考慮帶個別人嗎?”吳銳脫口道。

關寧一頓,轉過頭看向他。吳銳五官如刻,哪裏都生得極好看,說他唇紅齒白也不為過,又頂着滿臉的膠原蛋白,英俊逼人,美色可餐。

關呈平時戴着副金絲邊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騙了許多小姑娘的芳心,之前關寧一直覺得關呈除了成績好、個子高,他那張臉也是他們關家的驕傲,吳銳此時就在她身邊,關寧忽然覺得連關呈都被他比了下去。

“合适的時候,會帶。”關寧穩了穩心緒,說道。

吳銳悄無聲息地靠近一些,嗅到了關寧臉上的脂粉香。

“姐姐。”

吳銳說話時,兩人鼻息相聞,關寧不自覺攥住胳膊,“什麽?”

“你真好看,”吳銳又補充一句,“比關呈好看。”

“你也比關呈好看。”關寧脫口道。

“真的嗎?”吳銳笑了起來,呼出來的氣息都是熱的,一點點撲過來,關寧并不反感,反而覺得心弦似乎又被撥動了一下。

但關寧的精力是遠不如前了,折騰到現在已經有些心慌,她真怕為了跟小朋友在一起而英年早逝,慢慢捂了下心口。

“怎麽了?”吳銳發覺她的異樣,立馬坐了起來。

“心髒不太舒服,幾點了?”

吳銳看了眼腕表,“三點半。”

關寧懶得挪窩,房間裏溫度正好,她幹脆翻了個身,閉着眼睛道,“我好困,我能在這裏睡嗎?我就在這裏睡吧。”

吳銳沒說話。

關寧就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着身體一輕,懸空感令她瞬間清醒,一擡眼,驚覺自己已經被吳銳打橫抱了起來,她下意識地抓住了他一只手臂。

“吳銳,你的腳?”

“姐姐過幾天不是……怎麽能往地上躺呢?”吳銳沒回答她的話,站在原地沒動。

關寧從他懷裏掙脫下來,問道,“你是怎麽……”

“姐姐每個月穿長褲的那幾天,不都是因為不方便嗎?”

“你倒是什麽都清楚,之前的女朋友也這樣嗎?”

吳銳笑着望向她,這次什麽都沒說,關寧已經瞬間別過臉去,一邊往外走一邊問道,“卧室在哪?”

吳銳跟了過去,讓關寧進了三樓的客卧。這間客卧是他媽媽特意為女孩兒布置的,床又大又軟,一側堆滿了毛絨玩具,床邊化妝鏡像一塊美味蛋糕,少女心十足,連牆壁都刷的粉色。

關寧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你平時住這間啊?”

“我怎麽可能住在這麽娘的地方?”

“那是給誰住的?”

吳銳有些別扭地說,“沒給誰住啊,你是第一個來的。”

關寧想起來路上吳銳說的那些話,他雖然女朋友多,但她們都太小了,所以他在那方面其實沒有任何經驗,也難怪那天晚上他一開始那麽不知所措,像一只溫順的小羊一樣,只不過後來多少有些……

她立刻清了清嗓,中斷了腦海裏不斷冒出來的畫面。

“晚安。”關寧對他晃了晃手掌。

“姐姐晚安,”吳銳眼神不舍地盯着她看,直到那扇門輕輕合上,他站在門外道,“希望姐姐的夢中有我。”

不知道是不是吳銳這句話起了作用,關寧竟真的做了一個與吳銳有關的夢,她夢到了第一次見到吳銳的雨天,他依舊在那個路口停下車,降下車窗望過來,笑着沖她點了點頭,然後問她,“上車嗎?送你回家。”

她坐上去以後發現車上沒有載別的人,一路安安靜靜,她下車時,吳銳忽然靠了過來,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吳銳第二天醒來以後第一時間去找關寧,卧室的門開着,他看到裏面的被子被人疊了起來,床單也抻平了,連一絲褶皺都沒有。整棟別墅裏安靜得落針可聞,仿佛她從沒來過一樣。

吳銳忽然慌了,抓起手機就扶着樓梯往樓下跑,一邊打關寧的電話。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了起來,他立馬頓住腳步,着急地都有了鼻音,“你去哪裏了?”

關寧那邊講話有回音,“起床了?”

“我問你在哪。”吳銳罕見的語氣強硬。

“我在我家啊,”關寧道,“……我在洗澡。”

吳銳提着的一口氣驟然松了,他在樓梯上坐了下來,還沒來得及幻想關寧那邊是副什麽樣的景象,只是低聲抱怨,“你回去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

“我在床頭留了字條。”

吳銳頓了頓忍不住道,“二十一世紀了,我這幾年連字都沒寫過幾個,姐姐就不能使用一下信息技術,發個微信嗎?”

“我發了。”關寧道。

“……”

“你困的話再去睡一會兒。”關寧只當他是起床氣大。

吳銳是覺得挺委屈,昨晚他費盡心思讨好她,歌也唱了,星星也看了,結果她大清早一拍屁股就跑了,他好像做了頓無用功。

關寧聽他沒說話,溫柔道,“你那兒沒有我換洗的衣物,我回來洗個澡換件衣服,一會兒做好早飯就過去,你等我一下,好嗎?”

吳銳有一肚子的話說,最後只道,“我餓了。”

“我知道,很快就過去。”

“不用很快,”吳銳說,“注意安全。”

挂掉電話以後,吳銳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關寧好像說她剛剛在洗澡,她在洗澡,洗澡?

這時候都接他的電話,是不是說明他在她心裏還挺重要的?吳銳抱着膝蓋,埋頭靜靜趴了一會兒,忽然覺得鼻腔有點幹,他動了動鼻子,折回客卧将關寧留的字條小心折進口袋,然後下樓沖澡。

關寧不僅帶了早飯過來,還有一個漂亮的本子。

“送你的。”

吳銳指了指自己,“給我?”

“我今早看到你丢在地上的紙團,好像就是普通的A4紙吧?以後可以用這個寫歌詞。”

吳銳笑起來,“謝謝姐姐。”

他一年下來能寫一首就不錯了,之前的女朋友們與他一拍即合,哪還需要找外援、問攻略的,也就是關寧看起來很難追,他才忍不住多花了些心思。

關寧去上班以後,吳銳進書房看了兩個小時國意的資料,然後專心思考晚上要跟關寧一起做點什麽。

他搜了幾部經典的懸疑電影,讓人做了個兩人吃的蛋糕送來,提前布置好了放映間,噴香水,擺小燈,他覺得做這一切比打游戲快樂多了。

晚上六點半,吳銳給關寧打電話。

第一遍關寧沒接。

第二遍電話才接通,傳來的聲音卻不是關寧的,一個男人接了電話。

“關寧的手機為什麽會在你那裏?”吳銳皺眉問道。

“她剛才走得急,落在我車上了。”對方道。

“那請問你是?”吳銳竭力讓自己聽起來客氣。

“我是她的朋友,姓宋,”男人道,“你是吳銳對吧?她說晚上回家有點事,應該是去照顧你吧,你家在哪,我把她的手機送過去。”

明明對方說的話很正常,但他這副對關寧的事情了若指掌的語氣令吳銳非常、非常、非常地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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