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關寧喂了吳銳一顆花生糖, 趁車子在等紅綠燈,讨好地撓了撓他的下巴,然後回過頭, 粗魯地将剝好的另一顆塞進了關呈嘴裏。

“啊——”關呈一驚, 委屈地看着關寧。

然而關寧卻沒說什麽重話,只是提醒他要學會控制情緒, “你跟吳銳是朋友,再怎麽樣也不該動手打人的,也就是吳銳不跟你計較, 換了別人,最後吃虧的還不是你自己?”

關呈心裏的委屈跟憤怒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 他沒想到吳銳昨天跟他說得好好的、他都快感動了,一見了關寧就告狀, 卑鄙小人!他恨恨地嚼着花生糖,又伸手問關寧要,“姐,我想再吃一顆。”

吳銳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臉上掩不住得意。

關呈盯着他的後腦勺, 吃糖吃出了吃人的氣勢。

到了別墅前,吳銳泊好了車,極為紳士地接過關寧的行李箱, 他與關寧并肩往前走,轱辘聲碾過長長的石子小路, 關寧小聲對吳銳道, “吳銳, 你穿黑襯衣更好看。”

“一會就上樓換。”吳銳正巴不得找個理由到二樓安排。

關呈走在二人身後,看見吳銳褲子口袋裏若隐若現地露出一截白紙, 他想到昨天吳銳就是對着一張紙緊張兮兮地又念又背,壞心一起,他趁前面兩個人誰都不注意,将那張紙抽了出來。

吳銳進門倒了兩杯水,一杯蘇打水給關寧,一杯涼白開放到茶幾上,看了眼關呈說,“先放這裏了,你渴了就喝。”差別待遇可以說非常明顯了。

然後吳銳給了關寧一個“我去去就回”的眼神。

關寧點了下頭。

吳銳踩着旋轉樓梯去了二樓。

徐知也他們翹首以盼,一見吳銳就奔過來問,“怎麽樣?人接回來了?我們可以開始了?”

吳銳盡量冷靜地吩咐,“我不再下樓,換完衣服後會邀請關寧上來,與此同時鹿鋒坐電梯下樓,問關呈願意到二樓來還是就在樓下等。一會關寧上來,你們先躲到隐蔽的地方,卧室、廚房、陽臺都可以藏人,手機都調靜音,我求婚成功你們再找合适的時機出來。但要是另一種結果,就悄悄坐電梯下樓離開,不過電梯上下行會有聲音,我在陽臺外放了把梯子,實在不行就爬下去,這個高度還算安全,不會有生命危險。”

徐知也三人吃驚地聽完,如果不是吳銳就站在他們面前、嘴巴在動,他們都懷疑這壓根不是人能說出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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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懂我說什麽了嗎?”吳銳确認了一遍。

沈玉率先點點頭。

沈玉都懂了,其他兩個領悟力比他強得多,肯定沒問題,于是吳銳沖他們擺了擺手,去衣帽間換上黑襯衣。他坐在小沙發上呼出幾口氣,想溫習一下求婚詞,一摸口袋卻摸了個空。他把身上所有口袋都檢查了一遍,又翻了翻地毯周圍,還是一無所獲。

吳銳何止是一點慌張,簡直可以說完全亂了陣腳,甚至連第一句都記不起來了。

“吳銳?”門外徐知也小聲喊他。

吳銳揩去額上冷汗,默默走了出來。

徐知也見他神色不對,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吳銳手插在口袋裏,避免将緊張傳給每個人、讓場面更失控,他沖不遠處的鹿鋒揚了揚下巴道,“我現在讓關寧上來,你去找關呈。”

吳銳說完就給關寧發了條微信。

“姐姐,到二樓來一下。”

關寧以為是吳銳被關呈打了需要她抱抱安慰,又不想跟她在關呈眼皮底下膩歪,于是回了個“好”字,自然地起身,整理了一下紅色緊身長裙,去二樓找吳銳。

關寧嗅到了一陣好聞的玫瑰花香,越往上走,味道就越濃郁。高跟鞋踩着木質樓梯,發出嗒嗒嗒的聲響,女人的第六感讓她的心跟着砰砰跳。果然,在拐彎處,關寧看到了樓梯扶手上大大的指示牌。

第二截樓梯走到一半,關寧就看見了穿黑色襯衣長褲的吳銳,此時正背着手,溫柔含笑望着她。

呼吸發緊,關寧壓着即将不受控制的心跳,一層層走上去。淺色地毯上鋪着數不盡的香槟玫瑰,房頂上飄滿了粉色氣球,客廳中央的茶幾上放着一個漂亮可愛的紅絲絨蛋糕。

踩到最後一層臺階,關寧眼中的男人深情款款向她走來,紳士十足地一彎身,朝她遞出一只手。關寧沒有半刻猶豫,就将自己的手交到他手裏,吳銳牽着她走去中間,站到了紅玫瑰花瓣綴成的心形地毯中央。

兩個人的手緊緊牽在一起,都有些抖。

過了會兒,吳銳悄悄呼出一口氣,松開關寧的手,将一大束紅玫瑰雙手捧到關寧面前。

“吳銳……”關寧眼睛泛酸,動容地看着他。

吳銳敢說到這一刻,他也沒做好十足的準備,更沒有把握一定能求婚成功,但他還是慢慢彎下身,準備以最虔誠的姿勢面對他喜歡的女人。

他背誦過無數遍求婚詞,卻沒排練過這個簡單的單膝跪地的動作,于是他下一秒就遲疑起來,男人求婚到底該哪只腿跪地,左腿?右腿?他在考慮這些的時候,膝蓋距離地面越來越近。等他決定右膝跪地時已經來不及了,身體前傾的慣性令他兩只膝蓋幾乎同時着地。

吳銳微垂着眸,心情沉痛地閉了閉眼,覺得就這一瞬間他臉都丢盡了。

關寧一動未動地看了他幾秒,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

她想笑,但是顧及小朋友的自尊心,勉強将笑意憋了回去,關寧伸出手,吳銳感動于她此時的體貼,抓着她的手臂擡起左膝。

除了房間錄像跟他們二人,沒人會見到這一幕,吳銳在心裏安慰自己,從口袋裏摸出戒指盒。

“關寧……”吳銳一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厲害,他清了清嗓,求婚詞被他忘得一幹二淨,說出來的話完全是憑着本能。

“我們從認識到現在剛好兩個月,過去,兩個月對我來說就是大半個暑假而已,這期間我的口味不動、愛好恒定,結束後我依舊是我,”吳銳頓了頓,“但是認識你之後的這兩個月,卻好像比兩年還要長,我一點一點地靠近你身邊、纏着你、喜歡上你,再到現在,你穿着漂亮裙子站在我眼前,我卻覺得還不夠。”

“我們一起打過游戲、看過你我愛看的電影,你為我做過好吃的甜點飯菜,我見過你被別人傷害,也曾睡過你的床不止一次,我們有過争吵,但大多時候都很甜蜜。我喜歡你醉酒的模樣,喜歡你看着我時全心全意着迷的眼神,我喜歡你送的貓,也喜歡我們互相契合的唇和身體。”

關寧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聽到這句,忍不住笑了一下,眼淚便掉了下來,她拿手指抹去。關寧心想,還好關呈沒跟上來,他要是聽了這番話,估計會想把吳銳打死。

關呈确實想沖出去打死吳銳,但被另外三個人死死抱住了,不光如此,徐知也還捂住了他的嘴。

吳銳繼續道,“我想跟你一起做許多許多事,去很多好玩的地方,我想一直陪在你的身邊,想每天下班接你回家,想每晚抱着你入睡,第二天睜開眼看見你就在我身邊。我不想只是你的男朋友,我想和你結婚。關寧,你願意嫁給我嗎?”

吳銳舉着那枚漂亮的鑽戒,眼神純淨而真誠。

關寧心裏那句“願意”差點脫口而出,她往前走了半步,忽然問,“還準備抽煙嗎?”

吳銳搖頭,“不抽。”

“喝酒呢?”

“只跟你喝。”

“以後我們吵架了怎麽辦?”

“如何解決要視情況而定,但我一定不會吵贏。”

關寧又道,“我不喜歡小孩子,至少目前對生小孩非常抵觸,這樣你也可以接受嗎?”

吳銳有些詫異,他以為關寧是喜歡照顧小孩的那種女人,兩人能在這方面想法一致,他自然更高興,“我也不喜歡孩子,你不想要的話,我們就不要。”

關寧沒了任何猶豫,她向吳銳伸出手,鄭重地說,“我願意的,吳銳。”

雖然漸漸猜到了結果,當這樣一個驚喜的答案砸過來的時候,吳銳還是開心得腦袋發暈,他生怕關寧反悔,為她戴戒指的動作比他下跪時利落多了。

關寧笑着将人拉起來,吳銳握着她的手一拽,把心愛的人攬入懷中。

“太好了,你竟然願意。”吳銳在她耳邊小聲道。

關寧抱着他,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幾下說,“我以為你永遠不會跟我求婚的,畢竟你還這麽小,怎麽會想到結婚呢?”

吳銳笑了起來,“沒有為什麽,我就是想跟你結婚。”

“你不會覺得才剛二十二歲就被婚姻綁住,不自由嗎?”

吳銳對待感情的認真有時超出了比他還要大十歲的男人,他緊緊抱着關寧道,“怎麽說呢,每個人對自由的定義不一樣吧,對我而言,在你身邊我才能找到自由。更何況,能這麽早就跟你結婚,我驕傲死了。”

趴在卧室門上偷聽的人忍不住想出去了,吃蛋糕湊熱鬧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他們四個男人擠在一塊兒有點熱,尤其是關呈還老想掙脫他們跑出去添亂。

聽着情況差不多了,徐知也敲了敲門板,大聲問,“吳銳,我們可以出去了嗎?”

關寧身子一僵,從吳銳懷裏出來,指了指卧室的方向,“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吳銳果斷地搖了下頭,“沒有。”

下一秒,卧室的門被人打開了,四個年輕男人以一種奇怪的互相牽制的姿勢走了出來。

“姐!”關呈喊關寧,眼睛卻瞪着吳銳,“這個王八蛋對你做什麽了?”

關寧下意識擋在了吳銳面前,又被他一把拉到身後。如今有關寧撐腰,吳銳揚着下巴道,“就是你想的那樣,關呈,叫聲姐夫我聽聽。”

關呈罵了一句,掙開拉着他的徐知也撲了過來。

關呈想打吳銳,又打不過,吳銳不想跟他一般見識,又怕傷了他,兩個人鬧得雞飛狗跳。

關寧走去他們身邊,一手拉一個,勉強把他們分開了。

“你就是個畜生。”關呈氣喘籲籲地罵道。

吳銳指着關呈對關寧道,“姐姐,你聽他罵我。”

“好了——”關寧無奈地拉長了音調,她想了想對關呈說,“你把吳銳想得太壞了,其實到現在為止,吳銳從沒做過一件值得你打他的事情,他對我無微不至,我也……我也很喜歡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慢慢接受他吧,好不好,關呈?”

之前雖然每回都說希望關寧趕快交男朋友,等她真的談了戀愛,他心裏又會難受舍不得,更何況這次是跟吳銳,兩個人還要結婚了。關呈的眼角紅得飛快,他很聽關寧的話,心裏再不願意也知道這件事不可能變了,于是他不情不願地點了下頭,“我會接受他,前提是他不主動挑釁我。”

關寧看向吳銳,“你呢?”

“我從不主動找茬。”

關寧将兩個年輕男人的手強行拉到一起,“那握個手吧,以後新仇舊怨一筆勾銷,繼續做朋友,誰都別提之前的事了,能做到嗎?”

“哦。”吳銳跟關呈齊聲應了一字,敷衍地握了下手。

知道人家剛求完婚,肯定有更親密的事情要做,徐知也他們有幸分了點吳銳做的蛋糕,然後就結伴離開,吳銳沒注意他們之中有人将錄像機也帶走了。

關呈吃完蛋糕不想走,關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吳銳,忽然放下蛋糕說,“關呈,你要不要先去樓下打會游戲?”

“為什麽?”關呈無辜地看着她。

“因為,”關寧咳嗽一聲,直白地說,“我想親吳銳,你在我不好意思。”

關呈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暴擊,他有氣無力地站起身,一步三回頭地下了樓。

關呈一走,吳銳忽然抱起關寧壓到大片的玫瑰花瓣上,不顧嘴角的傷和疼,低頭用力吻了下去。

關寧身下的紅色玫瑰花瓣與她身上的紅裙渾然一體。

一個代表愛情。

一個是他的愛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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