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一瞬間他甚至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你幹什麽?!”裴銘安是真顫聲吼出來的,在穆修寧面無表情擡頭看他的時候,沖上去一把奪過美工刀,遠遠丢到一邊,“該死!你瘋了?!有什麽怨恨你沖着我來啊,為什麽這樣對自己!!”驚慌失措捏了穆修寧的手腕來看,裴銘安瞪紅了一雙眼,這才發現穆修寧并不是割腕,而是手上劃破了一道。
可這并沒有讓裴銘安放心,因為他無法分辨這是意外還是穆修寧自己有意為之,這次是手,下次呢?再往下一點點,搞不好就會割破動脈……裴銘安不敢想下去,他現在很失控,氣自己又亂發脾氣吼了穆修寧,也對面前這個明明在流淚,眼底卻空洞的穆修寧完全沒有辦法。裴銘安把人帶去清洗傷口,好在那一刀劃得雖長卻并不深,不需要縫針,他完全能夠應付。
碘酒消毒,裴銘安哄穆修寧忍忍,一邊擦一邊輕輕吹着,穆修寧的手指因為疼痛不由自主輕輕抽搐,卻始終面無表情,好像受傷的根本不是他。
裴銘安萬般不是滋味,那種感覺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他寧願穆修寧拿刀捅他,他皮躁肉厚流點血不要緊,小Omega還在恢複期,本來就氣血不足,哪經得起這種雪上加霜,裴銘安眉頭皺着,心疼得不得了,可他偏偏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上好藥用醫用膠布貼着紗布覆蓋住傷處,裴銘安斟酌再三,試探性開口詢問,“今天我們一起睡好不好?”
穆修寧低頭看傷處,好像在認真分辨自己到底疼不疼,裴銘安看他沒有強烈的抵觸情緒稍微松了口氣,他是真怕了,有剛剛的這麽一場驚吓,裴銘安哪還敢讓穆修寧獨處。
睡前穆修寧往浴室走,看樣子是想洗澡,裴銘安試圖跟上去,穆修寧就扶着門站在浴室門口一聲不吭,裴銘安會意,連忙退出去,“手不要碰水知道嗎?有什麽事情你叫我,我就在這裏。不……不想說話沒關系,随便什麽東西,你丢地上也行砸門也行,我都能聽見的。”
穆修寧沒理他,徑自關上門,片刻之後裴銘安聽見裏面的流水聲,然後就開始擔憂,生怕他傷口淋了水或者一只手不方便。而事實證明裴銘安的擔心是多餘的,小Omega頂着濕漉漉的頭發出來,左手的紗布幹燥如初,連一滴水都沒濺到。
裴銘安松了口氣,決定先哄穆修寧上床去睡,小Omega用右手拿着毛巾胡亂揉了揉頭發,自己坐去了沙發上,裴銘安以為他還不想睡,試着和他對話穆修寧一如既往不理人,裴銘安沒有辦法,只能情緒低落地也去洗澡。
洗完出來裴銘安的心又被狠狠戳了一下,穆修寧沒有上床,而是睡在了沙發上,就像他們婚禮那天晚上,裹着浴衣沒有蓋被子,蜷成小小的一團,單薄消瘦看起來特別可憐。
裴銘安怔愣片刻,被這個背影勾起了一些不那麽美好的回憶。結婚當天晚上,他曾經把穆修寧趕下床,還叫人有多遠滾多遠,後來兩人搬進這裏,也是他親口跟穆修寧說過,自己卧室不準進。後來這些當時的氣話裴銘安自己都不記得了,穆修寧卻一直揣在心裏當聖旨一樣執行。
裴銘安現在終于明白,為什麽穆修寧即使喜歡自己,也從來不在他的房間裏多逗留,不是穆修寧不願意,而是他裴銘安不願意。小Omega就是這麽地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惹他讨厭。
笨蛋……真是笨死了!哪就有這麽聽話的人!逼婚的時候不是很有心計嗎!為什麽之後連這種小心機都不知道要耍?不過就是一起睡,他後來真的一點兒也不介意……
裴銘安帶着滿腔懊惱走過去蹲在沙發旁,輕聲喚穆修寧,小Omega在出院後第一次給予他反應,猶豫片刻回過頭來,裴銘安有點受寵若驚,想碰他又不敢碰他,伸出去的手顫了顫收回來,“去床上睡好不好?
穆修寧想告訴裴銘安真的不用對他好,眉頭微不可查地皺起,裴銘安心底簡直堪稱欣喜,這都多少天了穆修寧臉上才有了一點點作為人的情緒,裴銘安怕他拒絕,忙不疊又補了一句,“要是不願意一起……我可以睡沙發。”
情緒的洩露稍縱即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穆修寧自己爬起來往床那邊走,裴銘安的欣喜也只維持了短短的一瞬,如同燒到盡頭的煙花棒,閃了一下立刻熄滅。穆修寧根本沒有自己的意願,他只是習慣性聽話,裴銘安告訴他要做什麽,他就去做什麽,裴銘安甚至可以确定,如果明天他不特意叮囑睡床,穆修寧還是會睡在沙發上……那一刻裴銘安有種絕望,他不知道自己在絕望什麽,只是,提線木偶也好瓷娃娃也好,都一樣,都沒有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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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銘安情不自禁,追上去把穆修寧從後抱了滿懷,小Omega因為受到驚吓而瑟縮,但是沒有掙紮,裴銘安圈着穆修寧收緊了雙臂。懷裏的人信息素依舊香甜,軟綿綿散發着誘人的氣息,可是卻又完全不一樣,他還是更喜歡那個一逗就會臉紅心跳的小甜餅。
心髒被一只無形地手緊緊攥住,将裴銘安渾身的力氣都抽空,讓他根本不知如何自處,張口,啞音的低喃裏滿是悔恨,“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這樣,修寧……你不要這樣……”
回應他的是讓人窒息的安靜,裴銘安今天也沒能破開穆修寧心底的防禦。一夜沉寂。
隔天早上只淺淺睡了兩個小時的裴銘安被電話叫醒,身邊的穆修寧還在睡,裴銘安把電話關了靜音,輕手輕腳走出房間。穆修寧其實醒了,屋子裏沒了人就自己坐起來,他覺得很吵,窗外的鳥叫聲,非常吵。
裴銘安的屋子有獨立的露臺,外面正對河道,岸邊有幾顆大樹,那上面有個鳥窩,經常吵得裴銘安睡不成懶覺,穆修寧聽見他抱怨過幾次,走過去推開陽臺門,外面陽光燦爛,清晨的空氣也很沁人心脾,穆修寧卻只覺得悶得喘不過氣來。
尋着聲音的來源看過去,窩裏居然多了幾只嗷嗷待哺的幼鳥,正啾啾啾啾叫個不停,成鳥應該是飛出去找食物了還沒回來,穆修寧盯着看了一會,那邊突然飛來一只烏鴉,落在枝頭跳着接近鳥窩,穆修寧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妥,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烏鴉叼了一只幼鳥,在穆修寧還沒反應過來它要做什麽的時候,直接丢出窩外,幼鳥還不會飛,砰地一聲悶響,直直砸在地上,當場死亡,穆修寧瞪大了眼,趴去欄杆邊往下看,只見烏鴉悠哉哉飛下去落在幼鳥屍體旁邊,一嘴啄下去,毫不客氣地開膛破肚,穆修寧清楚地看到了幼鳥被扯出的腸子……
再也看不下去,身子軟下來,穆修寧蜷成一團縮去角落裏,他的頭突然開始尖銳地疼,不管怎樣抗拒,還是無法阻止自己一遍遍回想剛剛那一幕。幼鳥讓他想起了那個他沒能保護好的寶寶,腦袋裏的畫面幼鳥漸漸變成了一個小嬰兒,穆修寧捂着腦袋搖頭,嬰兒又變回幼鳥,可是他卻無法分辨哪個才是真的。穆修寧很痛苦,有一瞬間他甚至想跳下去一了百了,幾乎立刻穆修寧就意識到自己不對勁,他卻沒有力氣脫離這種境地……
這時候裴銘安挂了電話回來,床上沒有人露臺的門又開着,心裏一驚怕穆修寧真的想不開,沖到陽臺上一看小Omega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裴銘安都不知道是松了口氣還是更心焦,連忙過去把人抱起,穆修寧一頭紮進他懷裏,死死閉着眼睛尋求安慰。
裴銘安把人抱進屋,坐在床邊一個勁輕拍安撫,“不怕,怎麽回事?不怕……不怕了……有我呢。”
穆修寧哭不出聲,多希望這個場景能提前那麽幾天,只要幾天就好了,那麽也許寶寶就還在的……穆修寧不可能主動說,裴銘安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卻明白一定又是為了孩子的事,這次裴銘安說的話發自肺腑,并不是單純的哄或者安慰,“你要是還願意,孩子……還會有的。修寧,修寧……我沒想過會有孩子,我只是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我從來就沒有想過不要,你相信我,相信我……”
裴銘安不知道穆修寧有沒有聽進去,小Omega在他懷裏把情緒都宣洩掉,哭夠了還是沒有說話,從他懷裏掙脫出來,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裴銘安不敢逼得他太緊,咬了咬牙沒有追上去。
他今天有事一定要去軍中,可裴銘安也是真不敢讓穆修寧一個人待着,打電話給蘇銳求助,跟他借沈卿來陪一陪穆修寧。蘇銳不滿,反問裴銘安為什麽不找穆修寧的朋友?應該效果會比沈卿更好吧,畢竟穆修寧和沈卿才見了一面,而且原因還有點尴尬。
裴銘安愣,要說穆修寧的朋友,他還真不知道,裴銘安想了想不僅僅是朋友,他對穆修寧的了解少之又少,他幾乎對他一無所知。蘇銳在他愣神的時候說讓他了解一下看看不行再聯絡,便趕着出門挂了電話。裴銘安下個電話打給了唐封,讓他幫忙查查穆修寧的事情。
都是工作日大家确實都要上班,裴銘安一時半會找不到人來陪穆修寧,實在沒有辦法進了小Omega的房間,和穆修寧面對面,扶着他的雙臂,語氣嚴肅,“你不想見別的人可以,不喜歡下人我也可以親自照顧你,但是,你得跟我保證,不會再做出類似昨天的事情了,我要你跟我保證。”
穆修寧剛哭過,眼底波光粼粼,倒是看起來有了幾分神采,無意間對上裴銘安的視線,心口起了些微漣漪,穆修寧下意識點了點頭。裴銘安眼底的亮色就很顯而易見了,激動地把人摟住,偏頭飛快地在穆修寧臉頰落了個吻,“我去處理點事情,很快就回來,很快。”
裴銘安走後穆修寧呆坐許久,努力壓下心底因為那點漣漪而起的異樣,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這都是因為手受傷了的緣故,不要想太多,然後自己想找點事情做。
不知是不是那個吻的緣故,殘留了一些裴銘安的信息素,鼻息隐隐約約都是那種很好聞的味道,讓穆修寧做什麽都靜不下心來,穆修寧決定幹脆回床上睡覺,根本沒有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他和裴銘安朝夕相對住在一起,裴銘安沒少抱他,信息素按道理來說不應該還有這麽大的影響。
結果就被熱醒了,穆修寧出了一身汗,起床找水喝,腳踩在地上有種軟綿綿的虛浮感,穆修寧只當自己這是要生病,走了沒兩步連手都開始發軟,穆修寧開始意識到這有點不對勁,下一瞬心口猛地一顫,以那裏為中心,酥麻感湧向四肢百骸,穆修寧被這一下激得趴伏在地,瞪大了眼看着鬓角的汗水滴落在地板上,終于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的發情期不合時宜地來了!
作者有話說:幼鳥那一段,我親眼見過,只是不記得是不是烏鴉,印象中是只黑色的鳥,發現我在看他一臉理直氣壯……很殘忍……不管怎麽說,這個鍋讓烏鴉背了_(:зゝ∠)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