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其實也沒什麽不一樣
離婚是裴銘安心心念念想了很久的事情,可最終說出這兩個字來的,卻是穆修寧。裴銘安懵了得有五秒,無法想象那麽喜歡自己的小Omega,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情跟他提出離婚,但是裴銘安知道,他很受傷,胸腔深處的腐骨蝕心的痛楚,和他剛剛經歷過的一切都不能比拟。裴銘安像個耍無賴的孩子,把差點要掙脫的穆修寧一把扣回懷裏死死摟緊,“不離婚,我們不離婚……”
聲音到最後顫得不像樣子,裴銘安不太清楚有什麽液體從他右邊的眼角溢了出去,穆修寧掙不開就去掐他的胳臂,力氣那麽大,裴銘安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在疼,小Omega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傷心,渾身顫抖到無法好好說出完整的話,就只是一遍又一遍重複離婚兩個字,裴銘安也全然沒了章法,抱着穆修寧磕磕絆絆語無倫次說着他早該告訴他的話語,“我還沒告訴你,不能離婚……不是信息素,不是的……只有你,只有你……”
穆修寧當然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裴銘安困惑不解,右邊臉頰上有道清晰的水痕,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為什麽在我想要珍惜你的時候,你卻反而想要離婚了呢?這場毫無意義的交談最終因為穆修寧的暈厥而結束。
不等裴銘安收拾心情,聞訊而來的秦舒揚這時候趕到,看到病房裏的場景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連忙找醫生和護士重新安頓,最後一路揪着裴銘安的耳朵走出醫院上了車。
秦舒揚知道他們逼婚裴銘安一定有抵觸,所以最大限度地放任了裴銘安,同時也想看看穆修寧能給她什麽樣的驚喜,結果驚喜有,驚吓也不少。孩子沒了這不僅僅是家務事,後面還有許多牽扯,大事上裴骥自有打算,秦舒揚便沒有多嘴,只是親自把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拎回了家。
裴家本宅有禁閉室,一到家裴骥就讓裴銘安去裏面罰跪思過,裴銘安頭一次毫無怨言,膝蓋一彎一動不動跪得筆挺。裴骥晾了他很久,裴銘安有足夠的時間讓混亂的腦袋一點一點沉澱,卻是越發覺得自己不可原諒。
他的喜歡太過敷衍,即使裴銘安無數次覺得他和穆修寧的家很不方便,時至今日還是沒有找去半個下人,包括之前的廚師,請假之後回了本宅報道,裴銘安也沒有再讓人過去,更不用說什麽警衛。退一萬步說,沒有警衛也可以裝防盜系統,那也不至于讓穆修寧如此孤立無援。
說到底,全是他自己親手造的孽。
就算後來意識到了喜歡,他也從來沒有設身處地為穆修寧考慮過,裴銘安沒有真正愛過人,,理所當然受着別人對他的好,穆修寧喜歡他,自然是穆修寧該付出得多一點。
裴銘安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人渣,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夠彌補,但是這次他不會放棄,他會努力學習如何去愛人。
……
裴骥好幾個小時之後才進來,那時候裴銘安的膝蓋已經酸疼麻木到沒有知覺,裴骥作為嚴父,關心的從來不是兒女情長,裴骥問了裴銘安三個問題。
閻景在哪?
U盤看過沒?
為什麽不上交?
裴銘安低着頭老老實實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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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
看過。
我想親手抓住傷害段易宸的人。
裴骥沒說話,裴銘安聽見耳邊空氣撕裂的哨聲,皮帶隔着衣服抽在背上,痛感焦灼,身體不受控制地瑟縮,裴銘安卻努力挺直腰板生生受着,他覺得自己活該,他是該抽,為他的幼稚和自負,為悲痛欲絕的穆修寧,還為那個他剛一得知就同時失去的孩子。
罰完了裴骥用了一種很輕描淡寫的态度告訴裴銘安這件事情不需要他再插手,裴銘安攥拳,這是蔑視,雖然以前裴骥也經常做幫他擦屁股的事情,可只有這次裴銘安體會到了深刻的屈辱和不甘,他不夠強大,他無法為自己在意的人報仇,他也無法保護自己所愛的人不受傷害。
裴骥讓他繼續罰跪,裴銘安閉了閉眼将自己滿腔情緒不動聲色掩藏,撐着麻木的雙腿踉跄起身,“修寧沒有人照顧……等他好了,我雙倍領罰。”裴骥眼底的神色微閃沒有阻止,這是裴銘安第一次反抗他。
穆修寧清醒後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
起初裴銘安并沒在意,畢竟穆修寧性格如此,之前就是,哄着勸着還得耐心等着,不然別指望有正常交流,更別說是在這種巨大的心理創傷之後。穆修寧醒來那天睜眼看見裴銘安,直接閉上眼翻身背對,裴銘安早有心理準備,寸步不離陪在他身邊,哪怕穆修寧後來再沒賞他一眼。
發現不對勁是在第二天午後,段易宸聽說了這件事情,和黎焱一起過來看望,都是同一家醫院也就是樓上樓下的事。段易宸頭上纏着繃帶,除了臉色還有些蒼白,幾乎看不出這是個死裏逃生的人。
兩人終究熟知彼此,只一眼段易宸就能看出裴銘安的不對勁,言語之間盡是安慰和勸撫,裴銘安也早習慣了兩人如此的相處方式,竟然不知不覺定心不少,黎焱在旁邊看着一聲冷哼,徑自敲了敲門進去看病人穆修寧。
穆修寧站在窗邊,弱小的身軀仿佛一陣風就能刮走,目光放得很遠不知道落在哪裏,醫院是以白色為主色調,所以穆修寧腿間的那抹鮮紅就異常顯眼,不僅褲子紅了一塊,血液都順着雙腿滑到了腳踝,而穆修寧整個人無知無覺,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
黎焱皺了皺眉直接退出去把裴銘安拽進來,裴銘安也是吓了一跳,連忙過去抱人,穆修寧沒有掙紮也沒有反抗,扭頭繼續去看窗外,看不見了就頗疲憊地閉上了眼。
找來醫生,做了基本檢查,得知是虛驚一場,流産因人而異,之後幾天還有少量的流血是正常現象,建議卧床休息注意保暖,否則不利于身體恢複,搞不好也會留下什麽後遺症。裴銘安又急又心疼,可無論他說什麽,穆修寧都只有一個反應,閉眼,裝睡。
裴銘安慌得很,他察覺出來了,穆修寧臉皮那麽薄,要是放在以前,怎麽可能被別人看見了這種事還無動于衷?裴銘安不知道問題出在哪,甚至不顧段易宸和黎焱還在場,低聲下氣地求穆修寧跟他說句話,後來還是黎焱實在看不下去了,使眼色給段易宸讓他把人拉出來,這才建議,盡快找個心理醫生鑒定一下他的精神狀況。
心理醫生找來了,穆修寧拒絕跟任何人交流,醫生說應該不僅僅是流産造成的輕度抑郁,拒絕交流是自我封閉的一個體現,這是長期精神焦慮緊張或者壓力過大,然後遭受重大創傷,從而産生的心理防禦機制……
裴銘安恨不得回到過去掐死那個沒心沒肺的自己,他到底混賬到什麽地步,才能把好好的一個人折磨成這種樣子?現在的穆修寧就是漂亮精致的瓷娃娃,沒有靈魂,了無生氣。
醫生的建議很簡單,精神創傷需要時間來治愈,陪伴最為重要,當然,不可急于一時,不然很容易适得其反。
穆修寧還是很乖,安安靜靜,讓他吃飯就張嘴,讓他睡覺就閉眼。裴銘安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一股焦躁愈演愈烈,他真的快要束手無策,好不容易剖出了真心,卻被截斷了所有去路,不知要怎樣才能捧到穆修寧的面前。
一周之後裴銘安接穆修寧出院,猶豫再三還是回了他和穆修寧兩個人的家,穆修寧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适,哪怕連一個微閃的眼神都沒有,仿佛一切與之無關,裴銘安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擔憂,穆修寧徑直回了自己房間,然後再也沒有出來。
穆修寧并不覺得自己有病,他只是太疲憊,累得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事情過去這麽多天,你問他恨不恨裴銘安,在剛剛得知寶寶沒有了的那個瞬間,穆修寧确實是恨的,可即便恨意入骨,穆修寧也知道自己沒有質問和埋怨的資格。
後來在漫長的閉上眼也無法入睡的夜晚,穆修寧想明白了,其實他恨不了任何人,裴銘安做錯了什麽呢?他不喜歡他,沒有來才是正常的事。穆修寧最應該恨的人大概是自己,要不是他患得患失終日惶惶,又怎麽會如此輕易就流産?
早就不該有什麽期待的,就像沒有嫁給裴銘安的時候,沒有期待所以他無堅不摧,那個時候的他還是個完美的Omega,可以擁有最健康的寶寶……
其實也沒什麽不一樣,之前一無所有,現在仍舊一無所有而已。
穆修寧只是不明白裴銘安為什麽不願意離婚,明明一切都如他所願,他真的沒病不需要這個假的裴銘安來陪伴,他不會再癡心妄想地去奢望什麽了。
呆坐一整天穆修寧也會覺得無聊,他不想出門,就想起來之前和裴銘安一起布置的畫室,走進去看着雪白的畫紙,穆修寧腦袋裏一片空白,嘗試閉上眼,眼前浮現的仍舊是裴銘安的臉,在他們的婚禮上,邪佞不羁,帥氣迷人。
簡直是要魔障了,就算沒有期待,喜歡就是喜歡的。
為了遏制自己的狂想,穆修寧決定削鉛筆随便畫點什麽,卷筆刀沒找到就拿了美工刀,全程心不在焉,一恍惚就想到如果那個寶寶順利出生,不知道會更像誰呢?穆修寧希望他能有裴銘安的眼睛,笑起來一定很好看。
手上驀地一疼,原來是不知不覺用力過猛,刀片劃開,在左手拇指第二個關節到掌根那裏劃出一個大口子,鮮血頓時就湧出來了,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穆修寧低頭去看,突然莫名落下淚來,他的寶寶,也就是,這麽一灘血,一灘血……
裴銘安有事不得不出去,回來的時候見穆修寧不在自己屋,心髒一下子就提起來,再一推開畫室的門,看穆修寧拿着美工刀又一手臂都是血,還以為他割腕自殺,倒抽涼氣差點吓得心跳都沒了。
作者有話說:_(:зゝ∠)_感覺自己寫了一章流水賬……似乎沒啥看點……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