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更

第二天早上, 姬稷還是起晚了。但他是故意起晚的,他想送趙姬回去。

昨天夜裏, 趙姬十分溫順。她溫順着溫順着,忽然做了非常大膽的事,比咬破他肩頭還要大膽的事。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趙姬還有這麽大膽的一面。

她那般大膽卻又那般乖巧地任由他欺負, 他心都化了。

所以他今天要親自送趙姬回南藤樓。他不能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回去。她定是對他很不舍, 所以才會為了他做那般大膽的事吧。

姬稷穿戴整齊後, 在床邊等了等,他盡可能地讓趙姬多睡一會。

等到雞鳴聲再次響起時, 姬稷不得不叫醒趙姬。

她再睡下去, 他就要遲了朝會。

“醒醒, 快醒醒。”

趙枝枝睜開眼,看到姬稷在面前, 以為還在做夢,嘟嚷:“殿下, 夠了, 已經夠了……”

姬稷連人帶被将她抱起來放在窗邊吹吹風。

早上的秋風,格外清爽,寒冷。

趙枝枝被風一吹, 瞬時清醒。

“殿下?”不是應該走了嗎?

“快換衣服。”

趙枝枝懵懵懂懂被人推着換了衣服,溫水洗了臉,鹽水漱了口,頭發都沒梳, 被姬稷裹進他的披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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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稷牽着她,外面天蒙蒙亮,才剛泛起魚肚白。

“你想坐轺車還是辇輿?”姬稷問。

趙枝枝剛睡醒,腦子裏一片空白:“都行。”

姬稷算算時辰,應該還來得及。

他興致高昂牽她往前走去:“那就和孤一起走回去吧。”

晨曦與餘夜交織的雲澤臺,霧氣朦胧,從建章宮到南藤樓的道路上,太子牽着他的趙姬,身後是無數奴随寺人。

奴随寺人們不敢靠前,遠遠隔開一段距離。

為了讓趙姬跟上,姬稷刻意放慢了腳步,兩個人不緊不慢地走着,沒有說話,只是走路。

趙枝枝走到一半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太子所謂的“走回去”,是走回南藤樓。

他要陪她回去。

用回去這個詞,其實有點怪。因為她覺得只有建章宮才會是太子該回去的地方。

可是他說了,一起走回去。他用了一起這個詞。

趙枝枝悄悄瞄一眼姬稷,他正看着天空,餘光察覺到她的視線,指了天邊:“看,太陽都快出來了,還有星星。”

趙枝枝仰起頭去尋:“哪裏有星星?”

姬稷一只手覆到她眼皮上:“星星在……”

趙枝枝也想看星星:“殿下莫擋着,趙姬看不到星星了。”

姬稷移開手,悄聲說:“星星被孤丢進趙姬的眼睛裏了,趙姬照鏡子的時候,就能看到了。”

趙枝枝一愣,瞬時面紅耳熱,眼睛不停地眨來眨去。

“一下子眨出好多星星,讓孤甚是驚嘆。”姬稷笑着刮刮她小巧精致的鼻頭,披風攬得更緊,問:“冷不冷?”

趙枝枝緊貼着他的肩膀,“不冷。”

“那我們走快些?”

“趙姬聽殿下的。”

後半段路,因為趙枝枝被折騰了多日的小身板受不住,所以還是乘了車。

轺車到南藤樓停下,趙枝枝以為就到這了,剛要揮別,結果太子并沒有就此離開,他送她進了門,威嚴的氣勢掃睨南藤樓衆人:“還不趕快過來伺候趙姬?”

太子陪她吃了早食才走。

走的時候,他捏捏她的手背,說:“不要太想孤,今天你自己找點事做。”

趙枝枝不知道太子要她找的事是什麽事,而且她覺得太子或許以後不會再找她了,于是她将這句的意思理解為:不要來煩孤,哪邊涼快哪邊待着去。

她站在高樓廊道邊目送太子離去,就在快要看不到太子身影的時候,太子忽然回了頭,他朝她擺了擺手,然後消失在遠去的轺車裏。

趙枝枝短暫地憂傷了一會,然後跑回屋裏繼續睡回籠覺了。

姬稷挺立在青銅車蓋下,問:“趙姬還在看嗎?”

昭明答:“沒有,回屋了。”

姬稷無奈地感慨:“趙姬從前就這樣,舍不得孤離開,每次孤去看她,走的時候,她都要望着孤的身影看了又看。如今知道孤就是啾啾,又被孤陪了那麽多天,突然就見不到孤了,她今日定會很煎熬。”

昭明:“殿下要現在回去陪趙姬嗎?”

姬稷:“那不行,孤已經告了十天假,怎能再告假?王父會訓斥孤的。”

今日的朝會,氣氛十分融洽。

召寝的冊子早就遞了上去,原本只有殷王室才知道的事,被姬重軻告訴了季衡,然後季衡告訴了季玉,再然後全帝臺都知道了。

原來太子殿下告假,是為了……

十天吶。

年輕人,就是不一般。

季衡曾對此向姬重軻表達過自己的擔憂:“是否該勸殿下保重身體……”

這話姬重軻不愛聽,當即指了季衡的鼻子:“你給你兒子灌補藥關房裏半個月的時候,節制了嗎?你自己夜召七女的時候,節制了嗎?啾啾頭一回嘗鮮,十天怎麽了?”

季衡被怼慣了,哪個君王不怼人?他們季家幾代家主,越是成就突出的,越是耐怼。

相比于殷王室前幾任怼天怼地的君王而言,眼前這位,已經算得上柔順恭和了。更何況,他還做了帝天子。

沖這一點,姬重軻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季衡也會給他摘來。

季衡娴熟地低頭認錯:“是臣失言。”

姬重軻娴熟地原諒他的重臣:“朕也是愛子心切,語氣重了些,愛卿體諒。”

季衡娴熟地收尾:“殿下仁德寬厚,臣能輔佐陛下,是臣千年修來的福氣。”

有這次對話,朝會時季衡見到太子,也就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了。

他不是閑的沒事幹,才去姬重軻面前找罵。

他是為了試探姬重軻對太子後宅的态度,所以才特意去進言。

要是姬重軻對太子後宅的态度,和對其他兩個兒子的不一樣,那他就有事做了。畢竟是太子,不是別的什麽王子。太子将來可是要繼承大統的人。

但那天聽了姬重軻的回答後,季衡暫時歇下了心思。

陛下似乎不想讓太子在男女之事上受到約束,完全沒有任何插手過問的意思。一切都随太子自己喜歡。季衡得出結論後,就将目光從太子後宅移開了。

朝會上,季衡還做了回人情,他替姬重軻問太子:“聽聞殿下病了,身體可好些了?或許應該再多歇息幾天?”

生病自然是托辭,是房事的代稱。姬稷并未因被人在大庭廣衆下問了私事而惱怒,這是季大夫替王父問的話,他明白。

“不了,孤已經好全,多謝季大夫關心。”姬稷頓了頓,看向上座的姬重軻,極為不自然地說了句:“但是以後每月休沐,确實要好好歇息了。”

姬稷從不在休沐日歇息。官員放假,他不放假,他要陪他的王父用沙盤排兵布将,共商征服諸侯國的大計。

從他七歲起做了太子,一直如此,從未間斷。

姬重軻既欣慰又感傷,一口應了下來:“都随太子。”

姬稷也是在考慮了好幾天之後,才決定以後每月休沐都歇息。

國事重要,家事也重要。

趙姬年幼,依賴心又重,他和她剛行過敦倫之事,正是她茫然慌亂不知所措的時候,他每個月騰出幾天時間陪陪她,也是應該的。

待趙姬長大些,性子沉穩些,他就不用這樣憂心了。

散了朝,姬稷從歸一殿出來,遙遙望見雙生子往前沖來。

路兩旁的官員自行散開,像看到惡鬼一般,左右亂竄。

姬稷呵斥:“姬冬冬!姬泰山!停下!”

雙生子立刻恢複穩重的步伐,挪着步子走到他們的四哥面前:“殿下。”

姬稷皺眉:“又來這裏胡鬧?是不是還想罰蹲跳?”

姬冬冬解釋:“我們不是來胡鬧的,我們是來等殿下的!”

姬稷:“等孤作甚?”

姬冬冬和姬泰山相對一視,兩個人異口同聲:“殿下,趙枝枝是誰呀?”

姬稷眉頭上挑:“誰告訴你們這個名字?”

姬冬冬嘻嘻笑:“冊子上寫的,大家全都看見啦!”

姬稷俊臉微紅。

當初他召寝的時候,可沒想過冊子會被所有人看見。

“誰給你們看的?”姬稷有些惱。

姬泰山:“王父!是王父給我們看的!王父還說,這個女子了不起,得了我們殿下的初……”後面的話被姬冬冬捂住了。

姬冬冬踢了踢姬泰山:“王父說的污穢之言,我們聽聽也就算了,怎能學給殿下聽。”

姬稷一腔怒火瞬時……熄滅。

既然是王父,那就沒辦法了。

他總不能對王父動火。

姬稷繼續往前走。

姬冬冬和姬泰山圍着他打轉,無比興奮,蹦蹦跳跳:“殿下,那女子長什麽樣,好看嗎?”

姬稷不答。

姬冬冬拉姬泰山走開,“你別問了,那個女子肯定是個醜八怪,所以殿下不願我們問起。”

姬稷覺得他的兩個弟弟真是越來越頑劣,竟在他面前使這種拙劣的激将法。

他不想搭理他們,可還是忍不住開了口:“誰說她是醜八怪?”

姬冬冬既驚訝又高興,沒想到,有一天殿下竟也會被他使的激将法騙上鈎!平時最多也就騙騙姬阿黃那個傻大個。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她不是醜八怪,那是什麽?”

姬稷捏捏姬冬冬肥嘟嘟的臉:“以後你們見到她,就知道了。”

姬冬冬順着杆子往上爬:“殿下是在請我們去雲澤臺做客嗎?好啊好啊,我們立刻收拾,現在就随殿下出宮。”

“現在不行。”姬稷招來幾個宮人,冷酷無情地指了雙生子:“将兩位小王子帶回去,待孤出宮後,再将他們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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