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更
趙枝枝回過神的時候, 太子已經親她好久好久了。
久到她仰着的脖子都酸疼,她忍不住推了推他, 他才停下來。
太子在她身邊坐下,他喘着粗沉的氣,用巾帕擦了擦嘴,他嘴上都是她的眼淚, 他臉上還蹭了她的……鼻涕。
趙枝枝立刻用手去揩掉, 做賊心虛假裝什麽都沒看到。
太子捏了捏她的鼻子, 哼哼兩聲。
原來他早就知道鼻涕的事了。
他用巾帕擦了臉,然後給她擦手, 最後折起來給她擤鼻:“真是讓人不省心, 做個噩夢也會吓哭, 到底夢見什麽了?”
趙枝枝使勁将鼻涕都擤出來,軟聲軟氣說:“不記得了。”
太子半信半疑盯着她:“是不是夢見昨天晚上的事了?”
趙枝枝胡亂點了頭。
反正也是因為昨晚的事, 所以才會做噩夢。算不得說謊。
她來初葵了。
趙枝枝若有所思地抿抿嘴。
姬稷心裏不是滋味。
“孤也不知道你會突然……”不僅趙姬吓到,其實他也吓到了。
趙姬怕被他弄死, 他也怕将趙姬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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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 他甚至想,以後再也不碰她了。
直到醫工來之後,他狂跳的心才稍稍穩住。
姬稷拽了拽趙枝枝的胳膊, 讓她再靠緊些:“只是來月事而已,不會生病也不會死,別怕。”
趙枝枝順從貼過去,乖乖認錯:“昨晚讓殿下受驚了。”
姬稷緊張地瞄瞄她:“孤沒有受驚, 孤又不像你,動不動就怕死。”
醫工說,趙姬是初次天葵至,受驚過度情理之中。
因為他也受驚了,所以趙姬說什麽他都應下了。她說要回南藤樓,他就放她回來了。
他染了趙姬的傻氣,他也變成一個小傻子了。
姬稷低頭看了看趙姬,他這時遺憾自己沒有妹妹,只有幾個姐姐。要是他有妹妹,和趙姬年紀相近的妹妹,他至少知道能找人問一問,女子初次天葵,該如何寬慰。
趙姬現在就像一本無字天書,而他剛翻開這本書的第一卷 。什麽都是新的,是他沒見過的。他過去種種學識經驗全都派不上用場了。
姬稷發着呆,趙枝枝也在發呆。
她已經從噩夢中回過勁。她哭也哭完了,腦子也哭清醒了。
太子一提昨晚的事,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昨晚的事。
她覺得自己可丢人了。
誰能想到流那麽多血是來月事了。
她還哭得那麽兇。太子一碰她她就抖個不停,他哄她的話她一句都聽不進去。她就只差點名道姓哭訴太子是殺人兇手。
還好忍住了。
趙枝枝為自己的月事擔驚受怕一天,連飯都不想吃。
她從小就怕這個,府裏那些奴随每次都會弄髒衣裳,然後捂着肚子喊疼。
她被送進雲澤臺的時候還沒有來過月事,那時她慶幸自己不用受苦,要是一輩子不來就更好了。
她沒想到自己的初次月事來得這麽不合時宜……竟會是在太子的床上。
趙枝枝羞憤難當,她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太子這時問她:“……趙姬今年多大了,真的及笄了嗎?”
趙枝枝羞着兩只紅紅的耳朵,“趙姬沒有騙殿下,趙姬去年遇見殿下時,就已及笄,今年都快滿十六了。”
太子摸摸她的臉:“都快十六了啊。”
趙枝枝将臉埋進他懷裏,聲音悶悶的:“是大姑娘了。”
好多人早兩年就能生孩子了,她現在卻剛剛來月事。論起來,也不算大姑娘。
她也不知道天葵為何來得這般晚,大概是在趙府灌了許多湯藥的緣故。
“來,讓孤好好瞧瞧。”太子對她說。
趙枝枝不肯坐到他身上去,她怕不小心弄髒他的衣袍。
太子沒有勉強她,他輕聲問她:“還在流血嗎?”
趙枝枝臉燙得像火球,她點點頭。
太子的懷抱更用力了,她聽見他聲音有些抖:“別怕別怕,過幾天就不流了。”
她覺得太子好像比她更怕。
趙枝枝悄悄往上看一眼,只來得及瞧見太子亂眨的眼睫,就被他一只手重新扣進懷中。
太子似乎不想讓她在這個時候瞧見他的神情。
趙枝枝不亂瞧了,她盯着太子衣袍上的銅斧刺繡,小聲說:“殿下無需為趙姬擔心,趙姬沒事的。”
太子沒有回應,他不停揉着她的肩。
姬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趙姬不在身邊時,他只是想着她是否還在哭,他甚至還在想和趙姬歡好的事。趙姬一到他懷中,他摟着她香香軟軟的身子,能親能抱,卻開始愧疚了。
趙姬得多害怕啊!
他竟然讓她一個人面對這種可怕的事。
“孤問過醫工,女子天葵至,一般三四天就會止住。”姬稷像是在對趙姬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熬過這幾天就好了。”
“趙姬會熬過去的。”趙枝枝答道。
“孤會陪你。”姬稷語氣堅定,“孤就留在南藤樓,哪都不去。”
趙枝枝愣住:“可是趙姬不能伺候殿下。”她想到什麽驚恐的事,顫顫問:“難道殿下想要趙姬伺候嗎……”
“不用你伺候。”姬稷連忙說。
趙枝枝貼心問:“要召其他美人來南藤樓陪伴殿下嗎?”
“不必,孤也累了,正好休息幾天。”姬稷臉上閃過一抹紅暈,“等趙姬好全了,孤再從趙姬身上補回來。”
趙枝枝臉更紅了:“嗯,趙姬會做好準備的。”
劉宮使進屋來給趙枝枝換衣物清洗,姬稷就在旁邊等。
趙枝枝屋裏沒有放屏風,姬稷只能背過身,心想等會就讓人搬扇屏風來趙姬屋裏。
屋裏的熏香味變濃時,趙枝枝回到姬稷身邊。
“兩個時辰後還要換。”趙枝枝告訴姬稷。
姬稷牽過她的手:“趙姬辛苦了。”
趙枝枝:“趙姬不辛苦,是劉阿姆辛苦了。”
“都辛苦。”姬稷說。
趙枝枝慶幸:“還好有劉阿姆,不然都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要是擱一年前,她來月事,大概連換洗的衣物都沒有。
趙枝枝開始覺得這突然降臨的“禍事”好像也沒有那麽令人難堪了,至少現在她吃穿不愁,還有人伺候着。
而且,還有啾啾……
趙枝枝快速偷瞄身側正吩咐寺人呈上熱食的姬稷,太子殿下來看她,還說要陪她,真是溫柔。
和夜裏兇猛不容抵抗的太子判若兩人。
因為有姬稷在旁盯着,趙枝枝也不敢再餓肚子。
她先喝了一碗肉羹暖胃,姬稷一勺勺喂到她唇邊的,剩下一小碗實在喝不下,姬稷喝掉了。
“不能浪費。”察覺到自己吃了趙姬剩食的姬稷有些難為情,但接下來再吃趙姬吃剩的熏牛肉燒骨和湯飯時,就很順手了。
趙枝枝以為他也餓了,“要再多端一份吃食嗎?”
姬稷擺手,“不餓,孤不餓。”
他真不餓。
中午吃了三大碗米飯和兩斤肉。
就是看趙姬吃東西,他饞了而已。
趙枝枝特意将食物剩出一半,盡量不讓自己的口水沾上去,假裝自己吃不下,“不吃了不吃了。”
“孤吃,孤來吃。”姬稷豪邁地一口氣吃光。
趙枝枝捂嘴偷笑。
一頓飯很快吃完,用食後,兩個人淨完手,又躺回床上去。
趙枝枝的床沒有姬稷的床大,趙枝枝看了看身側的太子,太子躺在她的床上,不太自在,說:“改天換張大點的床。”
她應下:“都聽殿下的。”
姬稷指指她的肚子:“痛不痛?”
“不痛。”
“要是痛就告訴孤,孤替你揉肚子。”
趙枝枝也不知道為何痛了就要揉肚子,她懵懵懂懂應下:“好,趙姬等着殿下揉肚子。”
然後還不等痛,太子立馬就伸手替她揉了肚子。
他的手暖洋洋,動作又輕又緩,趙枝枝舒服得眼睛都眯起來。
她将頭靠到他身上:“謝謝殿下,趙姬很喜歡殿下揉肚子。”
姬稷覺得自己好像做成一件什麽大事,明明只是舉手之勞,趙姬一句軟綿綿的話說出來,他的心都漾起來。
“明天也替你揉。”姬稷高興地親親趙枝枝額頭,“後天也揉,天天替你揉。”
趙枝枝準許自己貪心地接下了:“那趙姬的肚子只給殿下揉。”
姬稷心裏更酥了,像浸在蜜罐裏,連喉嚨都被糊住,輕輕說:“那孤也只給趙姬揉肚子。”
趙枝枝安心地享受了揉肚子的待遇:“趙姬記住了。”
趙枝枝被揉着揉着,睡了一會,被外面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
建章宮的宮人來了,搬來許多東西。
除一扇屏風外,其他都是太子的書和起居之物,連建章宮的小童都帶過來了。
趙枝枝這時才相信,原來太子說要在南藤樓陪她,是真的要留下來陪她,不是說說而已。
趙枝枝可不想成為禍國殃民的罪人,她知道,太子很忙很忙,許多事等着他去做。
她以為他最多陪她一個時辰,可沒想過他會整天待在這。
“殿下又告假了嗎?”趙枝枝不睡了,打起十二分精神。
“休沐日。”姬稷告訴她,“以後孤每個月都有四天空閑,趙姬高興嗎?”
趙枝枝茫然:“高興。”為何要高興?
姬稷:“孤就知道趙姬一定會高興。”她肯定早就想纏着他了,纏吧纏吧,從早纏到晚。
姬稷換了躺姿,将趙枝枝放到身前,他半側身,一邊看床頭的竹簡,一邊将趙枝枝攬在懷裏。
趙枝枝再也睡不着了。
姬稷也不想讓她再睡。
再睡下去,夜裏怎麽睡?
剛拿起的竹簡又被姬稷放下,他問:“趙姬最喜歡的事是什麽?”
趙枝枝想了想,“吃……”餘光瞥見太子缱绻的眼神,道:“以及和殿下行男女之事。”
姬稷驚訝:“真的嗎?”
趙枝枝當然要說:“真的。”
姬稷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孤也喜歡和趙姬行男女之事。”他誠實告訴她,“孤很喜歡趙姬的身子。”
趙枝枝:“殿下喜歡就好。”
姬稷:“趙姬喜歡孤的身子嗎?”
趙枝枝以為自己聽岔了。
姬稷扳過她臉,認真将話又問一遍:“告訴孤,趙姬喜歡孤的身子嗎?”
趙枝枝愣住。
原來不是聽岔。
太子的眼睛,烏亮黑沉,攝人心魂,此刻他所有的視線都落在她臉上。
趙枝枝心跳漏一拍,聲音輕細:“……喜歡。”
姬稷埋進趙枝枝發絲間,眼角眉梢皆是青澀的滿足:“趙姬喜歡就好。”
等她再長大些,他會讓她更喜歡的。
他已經想好該怎麽養她了。
他要用情愛養着她,她的人是他的了,以後也會一直是他的,可這還不夠,他要她的心也是他的。女人怎麽愛男人,她就該怎樣愛他。
她會學會的,他會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