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二更
趙枝枝早上起床時, 下意識往枕邊探了探。
和前幾天太子離開雲澤臺時一樣。她仍舊什麽都沒探到,被窩裏就只她一個。
趙枝枝每天會想太子兩次。一次是早上睜開眼時, 一次是夜晚入睡前。
其餘時候,該吃吃該喝喝,她和這個奴随說說話,和那個小童說說話, 玩會秋千, 刻一刻雅字, 煩惱一下下頓該吃什麽,一天就過去了。
從起床到吃早食這段時間, 她頭腦發空, 用來想太子最好不過。早食一開始, 趙枝枝就不再想太子了。
他會從她的腦海中消失,直到夜晚睡覺, 她身邊空蕩蕩,沒有滾燙的懷抱擁住她, 她才會又想起太子來。
今天不同, 趙枝枝吃完早食,腦子裏還在想太子。
因為他和她歡愛後走掉了。她不太習慣。
除了她來初葵那次,她哭着求着要獨自回南藤樓外, 太子殿下從來沒有像昨晚那樣,躺進了她的被窩,卻半夜離去。
她昨晚睡着之前,還以為他會照常抱着她睡。
結果沒有, 他還是走了。她早上起來,仍是一個人。
趙枝枝黛眉緊蹙,她思前想後,小心翼翼問劉宮使:“雲澤臺來新人了嗎?”
劉宮使:“應該沒有,沒聽說過。”
趙枝枝不安地絞着手指。
那太子殿下為何不抱着她睡覺了?
她昨晚沒有洗幹淨嗎,她身上有汗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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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枝枝嗅了嗅自己,明明很香啊。
庭院裏阿元和金子正在喂食鯉魚,兩個人吵吵鬧鬧,趙枝枝從欄杆處探頭出去:“你們別先喂,我自己喂。”
她咚咚跑下樓,跑到庭院,喘着氣平息後,彎腰探身看大缸裏的鯉魚。
“大胖,小胖。”這是她給鯉魚取的名字。
原先在木盆裏就能自由遨游的兩條魚,如今已經長大長肥,騰出一個大缸才夠它們舒展魚尾。
趙枝枝抓半把魚料灑到缸裏,“吃,來吃。”
阿元和金子對視一眼,兩個人躲到旁邊說悄悄話。
阿元:“這次好像也沒識破?”
金子:“沒識破就行,咱倆又可以松口氣了。”
阿元心有餘悸:“昨晚太子殿下問起魚的事,吓死我了,還好殿下沒有追究,只是讓我們去換魚。。”
金子想起來也覺得害怕:“我被吓出一身汗。”
阿元感慨:“不知道這次這兩條能活多久?希望能活久一點。”
金子:“昨天死的那兩條忒不頂用,才買來十天就沒了,下次你換個地方買,上上次你買的那兩只就很好,活了足足一個月。”
阿元:“明白。”
趙枝枝好奇看着蹲在地上的阿元和金子,“你們在聊什麽聊得這麽開心?”
兩個人同時露出老實巴交的笑容,異口同聲:“聊秋千。”
趙枝枝郁悶地看了看庭院的秋千:“今天也許不能蕩秋千了。”
依昨天的情形來看,太子似乎不喜歡她玩秋千。
趙枝枝坐到秋千上去,戀戀不舍地抓着秋千繩索。
最後再蕩一下,就只蕩一下。
趙枝枝沒讓人推,雙腳抵住地往前一踹,剛要蕩起,忽然聽見奴随們對着門口呼喊:“殿下。”
趙枝枝噔地一下站起來,太子已向她走來。
太子今日竟然沒有外出。
是因為過幾天要過年,所以提前休沐了嗎?
“看到孤很驚訝嗎?”太子牽她的手,“手這麽涼,又蕩秋千了?”
趙枝枝底氣十足:“沒有蕩。”沒來及蕩。
“吃過了嗎?”太子問。
“剛吃過,殿下呢?”
“孤還沒吃,來你這随便吃點。”
廚子迅速擺出早食,趙枝枝坐在一旁看姬稷吃早食。
太子殿下眼下兩團青黑,昨夜沒有睡好嗎?
他明明和她歡愛了許久,理應精疲力盡倒頭大睡才對。
難道他離開南藤樓後,又去找了別人嗎?
趙枝枝怔怔發呆,姬稷以為她盯着他手裏的蒸餅是因為嘴饞,他将自己剛咬過的蒸餅遞到她唇邊:“給你。”
蒸餅上兩道牙印,是太子的牙印。
每次都是太子殿下吃她的剩食,她好像還沒吃過太子殿下的剩食。
趙枝枝張嘴一口咬住。
太子笑着撫去她唇邊碎屑:“乖乖,別急,都給你。”
趙枝枝咬了三口就吃不下了,她悄悄将沒吃完的蒸餅放回食案邊上。
太子正埋頭吃麥飯,他看到她的動作,順勢拿過她放回去的蒸餅,兩三下就将剩下的蒸餅吃完了。
“前幾天在外面吃東西,嘴裏總沒味道。”太子喝口水,濃黑的眼盯住她,似笑非笑:“但昨晚回到趙姬身邊,吃東西又有滋味了。”
趙枝枝臉龐微羞,心裏甜甜的,卻又不敢讓自己沉醉。
她垂下眼眸,忽然問:“趙姬香嗎?”
姬稷迷茫,她為何問這個?
趙枝枝往他身邊挪近,又問:“趙姬香嗎?”
姬稷猛嗅一口:“香。”
趙枝枝松口氣。
殿下說香,也就是目前還是喜歡她身上的味道。
“乖乖,作甚又發愣?”
“在想殿下。”
姬稷唇角揚起來,摟住她:“孤就在你面前。”
趙枝枝心酸了一下下,昨晚就不在。
吃完早食歇了會,姬稷牽趙枝枝到庭院散步,從養魚的大缸面前走過時,他特意偷瞧趙枝枝一眼。
趙姬神色如常,沒有傷心沒有沮喪,只是有些困惑,雖不知為何困惑,但她應該沒有發現魚的事。
他昨晚紮了一夜秋千,是時候亮給她看了。
她喜歡蕩秋千,以後不用回南藤樓,在建章宮也能蕩。
姬稷命人取來裘衣,兩個人都穿上厚厚的裘衣,他牽她走出南藤樓:“随孤回建章宮。”
回建章宮的時候,沒有乘車,姬稷想讓趙枝枝多走走路,身體壯實一點,以後也能少生病。
趙枝枝前半段路是走過去的,後半段路是姬稷抱着走的。
趙枝枝想讓自己出息一點,她覺得自己可以走完全程。殿下想要鍛煉她,定是嫌她在床上力氣小,不夠他折騰。
“殿下,讓我下去吧。”趙枝枝在半空中晃了晃兩條酸疼的腿。
太子道:“趙姬今日已經做得很好了,無需再勉強自己。”
他手一抛,颠了颠她。
太子雖瘦,但力氣極大。
他輕而易舉就能将她抛起來,而後又能輕松自如将她穩穩接住。
來回幾個颠簸後,趙枝枝不敢再說要下地繼續走路的話,她抱緊太子脖子,生怕他再将她抛起來。
太子笑聲爽朗:“好玩嗎?”
趙枝枝搖搖頭,誠實答:“不好玩。”
太子笑意更濃:“多吃點,吃壯點,孤就抛不起來了。”
趙枝枝心想,她每天都在不停吃吃吃,要吃很多種小食。
雖然……每樣都只吃很少的分量。但她不是故意不吃的,她吃那麽多就飽了,吃不下了。
太子殿下也瘦,但他每頓都吃得很多。她也瘦,可她就吃不了他那麽多?
趙枝枝好奇抛出自己的吃食問題,太子答:“因為孤每天要做很多事,所以很容易餓。”
趙枝枝:“趙姬每天也有做很多事。”
太子問:“趙姬每天都做什麽了?”
趙枝枝将自己每天做的事一一羅列。
太子:“原來趙姬每天都要做這麽多事,趙姬辛苦了。”
趙枝枝覺得太子在笑她,因為她看見他憋笑了。
他問:“這麽多事中,趙姬覺得哪件事最辛苦?”
趙枝枝腦袋靠下去,靠在他肩頭上,側着腦袋望他英俊側臉。
這麽多事裏,想他最辛苦。
所以每天只能想兩次。
“殿下。”趙枝枝覺得自己真是膽子肥了,她聽見自己怯細的聲音如浮煙般從唇裏飄出來:“殿下昨晚為何離去?”
姬稷低眼一瞧,少女面容怏怏,露出他此前從未見過的酸楚。
不等他細看,她已換了神情,抱他脖子的手更為用力:“殿下今晚還會從趙姬身邊離去嗎?”
姬稷恍然大悟。
難怪她早上一直悶悶不樂。
原來是為了昨晚他抽身離去的事惆悵。
他光顧着回建章宮給她紮秋千,沒想過她會為他半夜離去而苦惱。
“傻瓜。”姬稷心中升起被依賴的歡喜,趙姬黏着他,他竟不覺得她累贅。
他垂頭蹭蹭她的鼻尖,“莫要多想,孤昨晚離去,是有要事,今夜孤哪都不去,就只抱着趙姬睡覺。”
趙枝枝圈住他脖子的手稍稍松開。
她沒再追問他的要事是什麽,她含羞笑起來,貼着他的側臉親了親:“嗯,趙姬知道了。”
姬稷抱着趙枝枝,手有點酸。
他昨晚在她身上耗費大半體力,之後紮了半夜的秋千,又抱她走了這麽久,剛才抛她時用力過度,他現在走路有些艱難。
姬稷很想讓趙枝枝下來歇一會,他甩甩手臂再繼續抱她走。
可他話已經放出去,他不能在他的趙姬面前丢臉。
好在前面就是建章宮,勝利在望。
姬稷一鼓作氣,太陽穴繃緊,一口氣往前沖。
沖上臺階,成功卸下懷中的嬌人兒。
姬稷背過身微微喘氣,決心明天要練一百次投石超距鍛煉手腳功夫。
小童們跑出來迎接:“殿下回來了,趙姬也回來了。”
趙枝枝幾天沒見他們,頗為想念,捏捏這個的臉,摸摸那個的頭。小童們簇擁她左右,蘭兒牽她往前:“趙姬,快來看,有——”
姬稷及時捂住蘭兒嘴:“嗯?”
他給趙姬的驚喜,趙姬怎能從別人嘴裏聽到?
蘭兒自己捂住自己嘴,小童們見他捂嘴,他們也紛紛捂住嘴。
趙枝枝納悶:這是怎麽了?
姬稷捂着趙枝枝眼睛,帶她來到丙殿前方的大庭院。
“趙姬想知道孤昨晚做的要事是什麽嗎?”他挪開捂她眼的手,指了前面的大秋千:“這就是孤的要事。”
他仰起漂亮精致的五官,故作淡然:“趙姬喜歡嗎?”
趙枝枝心跳加速,看看秋千,又看看姬稷,兩只眼看不過來,她鼻頭一酸,小雞啄米似點頭。
“喜歡,特別喜歡。”
姬稷得意道;“孤親手紮的。”
他問她:“要上去坐坐嗎?”
趙枝枝激動地坐上秋千。秋千很大,比她南藤樓的那個秋千還大,可以同時坐好幾個人。
趙枝枝:“殿下,要和趙姬一起蕩秋千嗎?”
姬稷連連擺手:“孤又不是小孩子,玩這個作甚。”
趙枝枝期待地望着他:“殿下?”
片刻後。
小童們從草叢後探出腦袋,心癢難耐地看着空中高高蕩起的秋千。
秋千上坐着太子殿下和趙姬兩個人,昭明公子為他們推秋千。
趙姬笑聲如鈴,太子殿下也在笑。
太子殿下的笑聲,比趙姬的笑聲還要響亮。
“高點,再高點。”太子殿下吩咐昭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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